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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一方是狂呼乱吼的吴州精兵,另一方却是沉默前进的玄荼营,两方精锐就在这充满着明灭的火焰之光的夜色中碰撞在了一起,直如两道相向而来的巨浪冲击在了一起,掀开漫天的血雾。一时之间只听战马狂嘶杀声震天,受伤的人的惨叫和人体落地的沉闷声连续不断的传来,转瞬之间,两队骑兵都少了三分之一,队形一下缩水不少,留在两军相交之处的全是尸体,没有负伤落马的人还能在那猛烈的撞击之中逃过厄运。
谷廉儒看着那队刚刚和王霆洗所率骑兵对撞的重骑毫不停留的向着自己所在的队伍冲击过来,一丝凶狠在眼中闪过。他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只是素来为人谨慎,但绝对不是畏战之人。拨转马头,面对着即将冲击而来的重骑,谷廉儒握紧了手中的长槊。
敌人越来越近了,连他们粗重的呼吸都清晰可闻,谷廉儒深吸一口气,就要发出冲锋的命令。突然,那城头上传来很沉闷的号角呜咽之声,悲越清铿,谷廉儒一惊,回头望去,却发现了可怕一幕。只见在那个缺口被瓦砾填埋完全的护城河段的两端,水声大作,水花翻转,一个个高大结实的汉子从护城河中爬出,挥舞着丈长的可怕陌刀,向着自己的队伍尾部杀来。“不,敌袭……”,谷廉儒惨叫一声,那两队陌刀手已经赶到了尾部,挥舞开那巨大锋利的陌刀,将那些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猝不及防的骑兵们连人带马,一刀两断,血光飞扬,惨号连连……
王霆洗率着部下兜回头来,却发现自己受到了那些轻快的千马帮众不停歇的骚扰袭击,不时有外围的部下被飞扬的刀光削去头颅。那些马贼马上身法极好,王霆洗的部下根本不是这些生在马上长在马上的凉人的对手,敌人的武器可从任何意想不到的角度挥出,收割走这些吴州兵的性命,看得王霆洗睚眦欲裂。再看谷廉儒所部,王霆洗心中更是心如死灰。只见那些骑兵已经被一大群陌刀手纠缠着无法脱身。而陌刀手本来就是骑兵的克星,重甲列队的陌刀手甚至可以硬撼冲击的重骑,更何论此刻这一大队陌刀手的已经将谷廉儒的骑兵统统卷入在混战之中了。
耳边传来呐喊,只见那灯火辉煌的缺口处,那开始坚守的红巾军如同山洪般倾泻而下,杀声震天。这最后的一根稻草压垮了王霆洗的承受力,发出一声可怕的喊叫,王霆洗一拨马头,不再理会谷廉儒,向东落荒而去。他的部下顿时星散,各自逃命而去。周海羡大喝一声,领着玄荼营,从谷廉儒所部之前一个漂亮的回旋,已经向着王霆洗逃跑的方向紧追而去。
单方面的杀戮很快就结束了,谷廉儒绝望的看着杀红眼的红巾反贼将自己包围,身边的部下已经要么战死要么投降,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在谷廉儒马头左边,一条疤脸大汉虎视眈眈;右首则是一名方脸汉子,手中陌刀上还挑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身后则是一个鹰眼厚唇的中年男子,头盔跌落在地,披散着头发,而左臂处则在汩汩冒血。这三个头领模样的人冷冷的目光交集在谷廉儒身上,让他感受到了可怕的压力和死亡的迫近,一阵风吹过,谷廉儒不由打了个冷战。
“将军还是降了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一名眉清目秀俊朗异常的高挑少年领着几名部下快步走了过来,抬头看着此刻心里已经被那死亡的压力压迫的几乎无法呼吸的谷廉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谷廉儒惶惑的心一下被这个微笑迷惑了,面对死亡的压力让这个久战的人也赶到了害怕,而这个微笑的灿烂却轻松的就驱走了心中的恐惧。手一松,本来紧握的长槊跌落地上,谷廉儒滚鞍下马,望着这个年轻的少年,匍匐在地,口中高声喧嚷道:“吴州右骑营左司马,淮阳谷廉儒谷慕贤愿意投效大人……”
少年颜云放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大人,我只是区区一个左尉而已。谷大人,你且起来,随我去参见张鹰张头领吧”。说完向臧质谅抱拳为礼,向谷廉儒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谷廉儒当先而行,自己也转身随上。杨耀岚季韦俨两人也各自回头整理队伍。
此刻城中的各路人马已经沿着那个巨大的缺口向外撤退,甚至包括本来驻守东门的张晃诚一哨也都撤了出来,正在缺口外集结。一直低头随着颜云放而行的谷廉儒偷眼看去,吃惊的发现这些红巾一个个士气高昂,装备的也大部都是大夏军中的制式武器;谷廉儒正在惊奇之时,马蹄声响,只见几骑飞过,当先马上一人正得意的挥舞着一把弯弯的马刀,手中提着一个人头,口中叫嚷道:“所有逃跑的官兵都给我们杀完了。这个当官的是我陈公寻一刀砍翻的,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谷廉儒偷眼看去,匆忙间已经可以辨认出那人头正是那临危舍弃自己的王霆洗的首级,心中不由悲凉,一代猛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摘下了人头。这个世道,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多年未尝一败的吴州右骑营短短一夜居然就战死了三个曲长,还有一个司马投降。想到这里,谷廉儒的身子战栗起来,再也无法遏制那缠绕在心头深处的恐惧悲哀。
夜色更黑了,已是深夜……
“精绝的葡萄塔慈的山
连天的大漠锋利的箭
骏马奔腾沙满天
不破仇敌哥哥誓不还
楼兰的姑娘湖上的帆
戈壁的胡杨伊川的汉
风儿吹过波浪翻
妹妹等着哥哥把家返……”
随着“呜呜呜”的胡笳在陈英起的唇边呜咽,以阿史那必方这个虬髯满面的戎人开头领唱,千马帮的帮众都开始或低或高的唱出这流传在西域三千里宛州大地上的戎人民谣,声音低沉而婉回,节奏舒缓而悠长,歌词虽然质朴却充满豪气和悲伤,在这些大汉口中唱出,别有一番风味,让所有听着这些人歌唱的红巾们心中都感到深埋在这些貌似粗鲁的大汉心中柔情的一面,更让他们各自想起了自己家中翘首等待的妻子爱人,而那些战死的弟兄则永远也无法再让那些等待的女人们惊喜了。这些幸存者们行走的脚步越发沉重了,沿着狭窄的山道前行着,没有人还有心去欣赏周围苍翠的山碧绿的水优美的风景。望着远方高高耸立入云的燕回山的主峰,整个队列都选择了沉默,侧耳倾听着这些骑在马上的西北汉子反复不停的唱着,唱着。
蒋锐侠歪歪斜斜的端坐在马上,头依然是昏昏沉沉,但心中却悲苦的很。听着这些西北豪爽的汉子唱着悲伤的情歌,蒋锐侠心中却不知不觉地沉入深渊。战斗结束后,蒋锐侠终于遇到了曾天养这个留守在老营保护锐字曲家眷的哨长;另一个哨长冯怀诚已战死在天最城下,留下这个长须大汉将王翼直张文定等人失踪的噩耗告诉于他。当时的蒋锐侠差点失去理智,如果不是站在身旁的颜云放见势不妙,牢牢抱住蒋锐侠的腰,陈英起快速抢下了蒋锐侠手中大刀,曾天养就要被蒋锐侠当场给活活劈死。
在蒋锐侠心目之中,张文定就是他和逝去的父亲的唯一联系,而张文定对他的器重对他的亲切更是让他感动,冥冥中已隐然代替了自己的父亲;而刁蛮可爱的张思真在他心目中也如自己的妹妹一般。更不用说还有自己的亲弟弟蒋锐霆也在失踪的人之列,如何不让蒋锐侠急火攻心,六神无主。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蒋锐侠恍惚之中回头看去,看到的是周海羡焦急的面容和急促的呼吸。“昂永相失踪了……”,周海羡看到蒋锐侠,劈头就将这个消息说出。蒋锐侠“哦”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表示,依然痴呆呆的看着急切的周海羡,心中还在纳闷。周海羡看到蒋锐侠这样毫无意义的发呆,不由眉毛微皱,脱口叫道:“如果昂永相投奔官兵,我们撤退的路线就可能被敌人察觉了,那样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周海羡如此语气郑重的警告,蒋锐侠突然一下醒悟过来,一勒马缰,立刻反应道:“他会不会是去找思真妹子去了?刚才听到思真妹子失踪,昂永相不是闹着要去找思真妹子吗?”
周海羡脸上肌肉微微抽动,心中一疼,毕竟他也是喜欢着张思真的人,何尝不理解?抑制了心中的激动,周海羡依然冷静的分析道:“这个可能完全存在,可是也无法排除他投降官兵的可能。再说,就算他不去投降,黑灯瞎火的,他怎么找?官兵又正四处围捕我们,而张大人他们又很可能落入官兵手中,昂永相如果真想救人,就不可能不接触官兵,所以说……”
“所以说我们的行动被别人知道的可能性很大……”,旁边一个声音接上周海羡的话茬。周海羡回头一看,颜云放骑在一匹黄骠马上,眉头紧锁脸色难看的看着他们二人。
向颜云放施了一礼,周海羡退了下去。蒋锐侠看到颜云放过来,脸色却依然不豫;刚才就是他和陈英起强行拦住了自己回去救人,否则现在他也和昂永相一样了。此刻他心中倒反有点羡慕昂永相,毕竟为了自己心中所爱去冒险,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让人欣赏的事情,心中隐隐的盼望着这个傲慢的年轻人真的能救回张思真等人。
看到蒋锐侠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颜云放倒也不甚介意。随手递过一块干粮给蒋锐侠,口中道:“厮杀了一夜,吃点东西吧,都要给饿死了。”蒋锐侠依然倔强的不说话,颜云放淡淡一笑,将那干粮直接塞到蒋锐侠手中,看着蒋锐侠笑了起来。蒋锐侠感觉手中霍然多了一物,举起一看,居然是一块大大的卤牛肉,那香气扑鼻而来,顿时食指大动;再抬头看着颜云放似笑非笑,自己心中不由也哑然失笑。毕竟颜云放等人也是为了自己好,考虑的更加理智一点罢了。咧开嘴笑了笑,一口撕下一块牛肉放入嘴中,蒋锐侠看着颜云放含糊不清的道:“君弥,谢谢了。”
颜云放摆摆手,不置一词:“公义,昂永相失踪这事真的比较麻烦。我们现在是打算退回燕回山去,但心中却对这个有点不敢苟同。若不是怒翔坚持,我想我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蒋锐侠愣了一下,口中的咀嚼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颜云放。颜云放看了看周围无人注意,方压低声音道:“怒翔急着赶回首阳,那是因为他看到吴州精兵已被调开,就认为可以解除首阳重围。可在我来看,这却绝对是错误的选择。”
“所谓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有我们这支偏师在外策应着首阳的红巾大营,在敌人后方攻城略地,绝对好于大家都回缩到那个绝地中去。再说,如果有我们在外,首阳的义军还能有得救的指望;如果我们也回去了,那还能指望谁可以突破官兵的封锁,真心救援我们啊?需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难啊。”
听着颜云放所说,蒋锐侠却不是很明白。但他可以理解的是颜云放绝对不赞成大家都回到首阳山去据险防守。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当年在燕回山上遇到狼群的事情。当时他和蔡亚炯等人上山打猎以作当年缴纳的赋税,结果在山上遇到大群的恶狼,被困在一个山谷之中。后来若不是他自己拼死爬上山去,绕到狼群身后放起一把大火,恐怕当日没有人能生还。想到这里,蒋锐侠不由点头道:“是啊,在狼群屁股后面点火,他们才会惊慌失措啊……”
颜云放倒是没有想到蒋锐侠如此一点就通,当下大喜:“好啊,既然你也这么想,我们现在就去找怒翔哥。这样不行,再说昂永相又失踪了,必须改道前进了。”蒋锐侠看着兴奋的颜云放,心中有点了然,看来颜云放是早有心来说服自己了,然后就是要拉着自己去当挡箭牌了,不由笑了起来,一拳打在颜云放肩上。
两人策马越过拉的长长的队伍,快速向前赶去。张鹰此刻正当先领头而行,这次的惨重失败让张鹰心中无法接受,为了惩罚自己,张鹰不顾众人阻挠,非要当先而行,当全军的开路先锋。打败郑川留守的那部官兵之后,余下的红巾总人数包括伤员在内,已经不足千人,而颜云放在战斗中表现出的对兵法的精通,让张鹰不顾真文节的劝阻,把兵权完全交到了颜云放手中。而颜云放也算不负众望,短短时间里就将整个败兵整顿成了五部,相互照应:臧质谅领着梅文隽所部和真文节余部,配上张鹰亲兵前方开路,左右分别为诸飞燕和聂君览两部护卫,断后所部包括了锐字曲的大部步兵以及交由朱隽琅带着的一些敬字营旧部,则统交给了孙庭先带领。中军则由他亲自带领弓箭手和由蒋锐侠带着的周海羡陈英起两部以及其他的骑马红巾来回接应,组成了一个首尾相互照应的圆阵,在张鹰坚持下,向着燕回山方向疾行而去。
此刻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晚上的厮杀让所有红巾军战士都感到了无法抗拒的疲惫和困倦。张鹰大踏步的走在队伍前方,口中不停的吆喝着走路偏偏倒倒的部下们加快行军的速度。臧质谅也在离他不远处不停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