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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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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让他说完,我倒要看看今天公义心中还有什么没说完的……”。张鹰大吼一声,镇住了真文节等人,面色铁青的看着蒋锐侠。蒋锐侠点点头,仿佛浑然不知方才他已经深深触及了张鹰心中最深的忌讳,继续道:“虽然怒翔大哥贵为光明圣教的鹰王,可是若仅仅凭借这这个称号的威望来提高士气,驱使大家作战,显然只能收一时之效。我记得君弥曾给我说过,催发士气可一不可再,血气之勇能进不能退。天最之战后,我一路都在想,为什么在官兵一曲骑兵就能击破我三大老营;为什么天最防守的时候只有我们寥寥千人?直到我想起君弥的这句话,方才明白,因为我们红巾战斗靠的不是战术,靠的不是军纪,而是靠的你鹰王的威望,靠的是光明宗的教义。所以,我们有的不是战士,而是一群舞枪弄棍的农民和教徒罢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红巾在战斗中胜则一拥而上,败则一败涂地的原因。而我的部下则由于大部是那些淮王余部,因此反而能够在不利的时候不乱阵脚,这恐怕和训练还有指挥都有关系。而其中主要的一点,我认为不能让圣教来干涉部队。比如说刚才,如果从实际情况上来说,留下宗开芳等人绝对有利;可是对光明圣教而言,报仇雪恨已血祭天才是最好的,那我们是不是杀了这些投奔我们的淮王残部而让那些本来可以吸收到红巾中的力量反而与我等作对呢?”
“哼,一派胡言……”,真文节突然插嘴,怒指蒋锐侠道:“没有光明圣教,我红巾就是一盘散沙;没有光明圣教,又有谁可以指引方向?我等宁愿没有那些三心二意的人加入,也不会让这些混蛋玷污了我光明圣教的纯洁……”
蒋锐侠一偏头,打断真文节的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一落音,真文节气鼓鼓的瞪着蒋锐侠,口中急促喘气。双方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其他话可以周旋了。张鹰板着脸,回身走到堂上,一个旋身端坐在那檀木大椅之上,不再说话,看着蒋锐侠的眼神却十分复杂。堂下曲长则面色各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整个大厅突然之间安静下来,风雨声顿时又传入在场诸人耳中。
堂上李畋突然睁眼,看着蒋锐侠,口中吐出几个字来:“公义,既然如此,也不要怪我等心狠手辣了……”。“当啷”一声,李畋手中端着的茶碗跌落地上,那青瓷茶碗在脆响声中裂成数片,碎瓷乱飞。随着这声石破天惊的声响,一直紧闭的大门猛然打开,几十名精锐彪悍的张鹰亲兵手提大刀闯了进来,大厅里顿时变的人头攘攘,气势汹汹,;而张鹰身后屏风也转出一队手持陌刀的大汉,环卫在张鹰身侧,虎视眈眈的看着堂下一众曲长。
“哈哈哈哈……”,大厅里一阵狂笑传来,只见蒋锐侠表情漠然的仰天而笑,眼角却流下了两行泪花:“是真的,居然是真的。我一直告诉我自己,那天燕回山前,我看到你要杀我的情况是假的,是我自己眼花了,是我感觉错了,我一直不敢相信,不敢接受。结果,结果……”,蒋锐侠突然直勾勾的看着张鹰,任凭那热泪滚滚而下,一字一句,字字用力,“原来,我信任的大哥,真的要杀了我……哈哈哈哈”,仰天狂笑。
疯狂笑声中,一阵狂风夹杂着冷雨,从被推开的大门贯堂而入,所有在大堂内的人都感到了一种从心底发出的寒意席卷而来……

“咔啦”,一道炫目耀眼的闪电从乌云堆积的阴沉天空中直落山顶,巨响震天;不远处山颠之上的那一棵百年的参天大树直接被这道从天而降的落雷击中,腾起明亮暴烈的火焰,顷刻间就将那枝繁叶茂的大树吞噬;瓢泼的大雨不但没有浇熄这愤怒的天火,相反地,那火焰青幽跳跃,越发的狂魔乱舞,越发的光怪陆离……
“公义,不……”,风雨大作中,一间小茅屋内,一个面色苍白的俊秀少年嘶声大喊着,突然从床上一弹而起,身上搭着的那层薄薄的毯子被他猛烈的动作掀了下地,露出一幅白皙健美的上身和密密匝匝紧绕着的染血绷带。银蛇乱舞的光芒下,少年的白净被映射的异常的妖异,纤毫毕现的肌肤上甚至染上一层荧光,混合着额头上密集的细微汗珠反射的那点点光芒。他急促的喘息着,从鼻孔里艰难的喷射着空气,胸口不停的起伏,而两只保养的很好的秀美的手却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似乎有一个无形的东西在深深的压迫着他,让他的眼神茫然而紧张的注视着电光闪烁后又归于黑暗的茅屋中的某个角落。
小茅屋的大门一下洞开,一个粗壮的男子猛然推门冲了进来,浑身精湿,头发搭在额头上,一股股水滴顺着下巴滴落。看到少年呆坐在床上茫然四顾,那男子用手在脸上狠狠一搽,抹去雨水,现出一张浓眉方脸,神情焦灼的凝视着少年。片刻,那少年似乎才发觉有人闯入一般,转头看向这个男子,脸上却没有带着一点表情,似乎面前这个人完全是陌生人一般。
那男子一呆,如木桩般站在床前,任由少年漠然空洞的眼光从自己面上扫过却不做任何停留,直接越过他看着茅屋墙上那扇小小的窗户外的灰暗天空,一言不发。怔了片刻,那男子突然双膝跪地,默然向着那少年不停的磕起头来,“咚咚”声中,很快的一道血流就从额头流下,混着未干的雨水洇开,将那男子半边脸都染的血红。
这时那少年突然用一种极度平静的声音道:“仲元,你起来吧,我并不怪你”。声音十分清朗,一点都没有大病初愈的那种无力感。那男子正是阎仲元,而那少年则是被阎仲元所伤的少主颜云放。此刻阎仲元听出颜云放声音中中气充沛,显是伤情大好,当下大喜,抬起头道:“公子爷,你,你,你,完全好了……”,激动中手背顺手一把擦拭掉那快要糊住眼睛的血污,反而将整张脸搞得更加可怖。
颜云放没有回答阎仲元的问话,只轻声自语道:“那刚才我只是作了个噩梦了。不过,怎么那么真实?难道真的会出事吗……真是不详之兆。”突然他扭头看着阎仲元,眼神凌厉,“告诉我,我昏迷几天了。我的大哥他们怎么样。他们突围了吗?”
阎仲元本来心中也一肚子疑问,但他不敢先行质问公子,当下也就恭敬的将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自从阎仲元在淮阳受伤留在赫令侠营中,在营中军医调护下半个月后就基本痊愈。赫令侠看他武功着实不错,而且也曾在军中呆过,当下也就挽留阎仲元在军中任职。阎仲元随着赫令侠所部围攻首阳山,短短十天内就立下了三次功劳,皆且他本人又曾随过颜仁瞻华遇忠二人,也算是粗通韬略,正好赫令侠部右曲曲长余肇作战负伤,左右二尉又均战死,当下就提升阎仲元代理右曲曲长。这次长途奔袭天最,阎仲元做了整个吴州左骑营的先锋,采用和右骑营不同的路线,沿着燕回山,一路偃旗息鼓,奔袭而来。路上正好遇到了脱离红巾想去寻找张思真的昂永相,严刑之下得知红巾残部将沿燕回山逸回首阳,当即当机立断,以一部兵下马设伏,他自带一部骑兵在后追袭。本来意图将这部分红巾全歼,却不料红巾中居然也有骑兵,而且战力不俗;而余下红巾也都全是精锐,倒让阎仲元所部损失颇为惨重。当时为了掩护部下脱离和红巾的纠缠,皆且他看出了蒋锐侠颜云放二人应是这军中的灵魂人物,当即亲自挺枪出阵,意图杀之立威,却未想到在这遇到了旧主,还是自己亲手伤了自己发誓要保护一生一世的小主人,差点就铸成大错了。
说到这里,阎仲元眼中已经是悔恨不迭,突然“刷”的一下从腰间抽出刀来,口中叫道:“我的这只手伤了公子,已经不配留在身边,这就砍了向公子谢罪。”不由分说,就往自己左手砍去。颜云放大惊失色,本来一直平静的俊秀脸上一下涨红,撑在床上的两只手用力将身子弹起,当胸撞在了阎仲元身上。阎仲元一个趔趄,手中刀却失去了大部力道,但也是将左手手臂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冒。
颜云放仰天跌倒在地上,却大眼圆睁,怒视着阎仲元,厉声道:“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少主人?我说了我不怪你,你还在干什么?你就是这样实践你答应我父亲的保护我的誓言的吗?”。阎仲元将手中刀当啷扔在地上,满面羞愧的上前扶起还有点体虚无力的颜云放,低声道:“公子大人大量,可忠扬心中有愧啊”。
颜云放听了这话,却突然愣住,片刻方喃喃道:“仲元你心中有愧,可我心中又何曾无愧啊?”。说完又呆呆的出神看着窗外。阎仲元听的奇怪,但又不好发问,只好陪着呆看着窗外大雨出神。半晌见颜云放一直没有回头,阎仲元干脆又继续讲述颜云放昏迷之后接着发生的事情。
当日阎仲元伤了颜云放,当时就抱着颜云放痛哭。而他的部下失去了指挥,当即溃散。蒋锐侠陈英起二人见颜云放伤势极重,本来想杀了阎仲元报仇,却被孙庭先拦住。而季韦俨却曾和阎仲元有过一面之缘,倒也证实了阎仲元确实是出自淮王旧部,所说为真。后来阎仲元就将赫令侠主力即将达到的消息告知了红巾,而张鹰坚持回到首阳的主张在事实面前证明了已经完全不可行,在真文节的劝说下,最终张鹰还是选择了南下宁阳,这块三年前他初任鹰王之时曾经攻打过的富庶之地。而负伤的颜云放,则由孙庭先做主,由资彦亭资彦朗两兄弟领路,将他带回了同样位于燕回山中,离蔡家村不过十里路的孙家村来养伤;阎仲元当然也跟着前来,一路上倒也与资家兄弟共释误会,结成了朋友。回到孙家村资家兄弟则请了这个燕停镇上的最好的大夫张仲邢张神医前来医治。当时那张大夫一眼认出颜云放后就笑着对他们说此人绝对福大命大,死不了。结果果然如他所说,两个七天刚到,颜云放就醒了过来,而且中气十足,只是由于长时间卧床导致脚手酸软无力罢了。
说到这里,阎仲元笑了起来,回想起当时那个微微发胖的大夫自信满满大咧咧的样子,想到自己差点就要拿刀砍人,后来却又跪地磕头感谢的糗样,心里自己都觉得实在是有意思。
正在胡思乱想出神之际,只听颜云放声音悠悠道:“那你知道我几个结义兄弟他们现在情况如何吗?”。阎仲元“哦”了一声,道:“按照他们的速度,行进的倒是很快,而且我又告诉了他们赫将军的行军路线,想必他们应该已经避开了官兵大队,现在应该到了宁阳了吧。不过是否如此,忠扬可就真的不知了。”
颜云放微微点头:“倒是。你我都被困在这个小村子里,又如何得知外面消息呢。资家兄弟他们也留在村里吗?还是到外面去打探消息去了?算了,等会雨停了,忠扬你就出山去打听打听吧。现在你先扶我起来,我现在简直是成了软脚虾,站都站不起来了。”
阎仲元嘿嘿一笑道:“自然遵命。不过象公子这么文文静静白白嫩嫩的身体居然这么强壮,还真没想到呢。嘿嘿……”,说着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暴露在外的只穿这一条贴身亵裤的颜云放,口中发出怪笑声。颜云放没好气地骂道:“好你个阎仲元,给点春光你就灿烂了,现在就蹬鼻子上脸了?”。阎仲元笑着伸手将颜云放一把拉了起来,就要扶他上床。
大门突然又是“吱呀”一声突然打开,颜阎二人回头,惊讶中一个女孩打着把油布伞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一身淡黄布衫,不佩钗环未施粉黛,却颇为聪灵秀美,充满活力。抬头看到颜云放站在地上,那女孩子发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尖叫,一把丢开雨伞,不管不顾冲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颜云放的身子,猛然拍手大叫起来,声音甚是清脆悦耳:“我说小弟不会有事的,你说是不是?我们镇上的张仲邢张大夫是最好的,我就知道了……”。伸出小手在讶着脸的阎仲元背上一拍,猛然回头,看到颜云放正伏下身去,试图把落在地上的那层薄毯捡起,不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嘿,云放大哥,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你,还这么害羞呢,比女孩子都不如……”,说到这里,盯着颜云放挺拔健美的身子,似乎已经和前几天自己帮着张大夫换药时候看到的那没有活力的时候大不相同,少女心中突然感觉有了点异样,脸上闪出一抹绯红,扭身又冲出屋去,连丢在屋里的雨伞也忘记了拿,只留下吃吃笑声中的清脆话语:“云放大哥,好好休息啊,我给你去熬药了……”
颜云放不由苦笑:“这个顾丫头,还是这么野,还是不知道男女之别,也不知道回避回避……”。阎仲元轻轻一笑道:“倒还真亏了这个顾小姐,不然的话,我一个粗人,哪里照顾的好你啊。”
扶着颜云放躺回床上,盖好被子,阎仲元低声道:“公子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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