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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泰见他不肯走,回头对士兵们使个眼色,数十名士兵从两边一拥而上,将孙贲牢牢抓住,家丁们大惊,想冲上来救主人,却被士兵用长矛团团围住,不准他们妄动。
孙贲气极大喊:“周泰,你想杀我灭口吗?
“卑职不敢,卑职是为了江东利益着想,刺杀荆州牧是大事,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周泰一挥手,“带走!”
数十名士兵将孙贲连推带拖,将他强行带走,堵上嘴,推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迅速驶离了府邸,周泰这才下令道:“我给彻底搜,每一寸地方都不能放过。”
吴侯官邸内,孙权闭目坐在位子上,俨如老僧入定,旁边张昭、张纮和周瑜等人皆已赶到,刘璟遇刺无疑是一件大事,虽然万幸没有刺伤刘璟,但影响却极为恶劣。
江东可是出具了书面安全担保,包括张昭和张纮等高官都在担保书上签了字,如今刘璟遇刺,对江东和他们自己的名声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不过张昭等人都已猜到是必然是孙贲所为,刘璟遇刺,引发江东和荆州混战,孙贲便可在混乱中夺位,显然他是最大得益者。
“吴侯想用此事对付孙太守,我担心没有证据的话,难以服众,反而会影响到吴侯的名声。”
张昭是考虑孙权和孙贲毕竟是同族兄弟,拿兄长开刀,会显得孙权不仁,况且孙贲也是江东元老,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哪些支持孙贲的人就会趁机发难,转而支持孙朗,造成江东分裂。
周瑜却冷冷道:“孙贲有不臣之心,江东谁人不知,若事事都要妥协,那会稽郡早晚还是要分裂,索性决断,把矛盾挑开了,用武力收复会稽郡,孙朗要造反,那就是他以下犯上,他就是叛逆,人人可得而诛之。”
张昭有些不满地看了周瑜一眼,“周都督,事情没有到最后一步,怎好妄言动刀兵,都是自己人,自相残杀,苦的是黎民,毁坏的是江东的基石,都督请慎重说话!”
旁边张纮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孙贲肯定不会妥协,局势还得僵持下去,当然,拖得越久,对方人心也渐渐散了,对我们确实有利,这一点孙贲也心知肚明,我担心他在会稽郡积极备战,时间拖得太久,反而给他们准备的机会,我尤其担心孙朗会勾结山越人,借山越人的力量来扩张势力,那就不妙了。”
虽然张纮说得含蓄,但意思却和周瑜一致,建议孙权果断处置。
孙权睁开了眼睛,点点头道:“都督和长史说得有道理,文对我们有利,但武却不利,这一次刺杀事件是最好的借口,就算不是孙贲所为,我们也要把它推给孙贲,想办法找到他和曹操勾结的证据,让他百口难辨。”
张昭明白孙权的意思,就算不是孙贲所为,也要制造出假证据,他叹了口气道:“可是想瞒过朱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禀报:“周将军有紧急情况求见吴侯。”
孙权立刻道:“命他进来!”
片刻,周泰快步走进房间,单膝跪下施礼道:“禀报吴侯,我们在孙贲地下室内搜到了曹操谋士陈矫,并搜到大量兵器和盔甲。”
他又举起一份名册,“这是在孙贲书房搜到,是他的党羽名册。”
孙权腾地站起身,他接过名册翻了翻,心中轰然狂喜,忍不住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当天晚上,京口城开始连夜抓捕,黄盖和周泰率领五千士兵按照孙贲的党羽名册一家家抓捕,两更不到,包括朱然、韩当在内的十八名重要党羽全部被抓捕。
京口城内家家户户都被惊动了,人们纷纷猜测出了什么事,整个京口城几乎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城门、官衙、市口等等重要之处都贴满了告示,孙贲勾结曹操,刺杀荆州牧,企图推翻江东,证据确凿,这个消息使江东朝野震惊,各种猜测在城门迅速传播。
但对于江东文武官员来说,荆州牧刘璟遇刺,在孙贲府上抓到陈矫,搜出大量兵器盔甲,这却是铁的事实,让人无话可说。
不少本来中立的官员也纷纷表态,强烈谴责孙贲出卖江东利益,陷江东于不信不义,引发毁灭性战火,道义已经完全站到孙权一边。
孙权当即命周瑜率军一万,赶赴吴郡,准备应对孙朗的造反。
虽然刘璟遇刺给荆州和东吴的联姻罩上了一层阴影,但孙权还是希望婚礼能按照原定计划举行,尤其吴老夫人更加担心女儿的婚事被此事影响,她特地请乔国来代她向刘璟道歉。
船舱里,乔国老拱手对刘璟歉然道:“吴老夫人也为此大发雷霆,下令严惩孙贲,她委托我向州牧表示诚挚的歉意,希望这个事件不要影响到州牧和尚香公主的婚礼。”
停一下,他又道:“老夫人说,如果有必要,她可以亲自来向州牧道歉,这件事她也绝对不愿意发生。”
刘璟笑了笑道:“这件事只是意外,我相信江东的诚意,再者,我已开口称呼了岳母,又岂能再改口,请乔国老转告我的岳母大人,婚礼如期举行。”
乔国老大喜,“那就一言为定,三天后,我们会用盛大的仪式为州牧和尚香公主成亲。”
第475章 合卺之礼
按照周礼,从女方家中将新妇迎出,返回男方家成亲,这叫娶妻,也叫嫁女,如果在女方家举行婚礼,只能叫上门女婿,刘璟显然是不会给江东做上门女婿。
但把新娘迎到荆州再成亲,似乎又不太现实,所以按照双方商定的婚礼细节,最后双方敲定,婚礼在荆州的船上举行。
举行婚礼的船并不是刘璟的坐船,而是一艘专门准备的五千石楼船,这艘楼船可以容纳五百人同时用餐,荆州事先已经进行了简单的布置,并清扫的干干净净。
这艘大船便静静停泊在京口码头上,江东为它配备了宽大结实的上船梯,方便宾客上船,虽然婚礼场合是由荆州准备,但具体的婚景布置和各种食材、餐具以及庖厨、侍女等等,都是由江东来完成。
一大早,一百多辆牛车运送各种物资食材抵达了码头,近百名侍女和宦官在船舱里忙碌的布置婚景,可容纳数百人观礼的一楼大堂内挂满了五彩绸幔,正前方的船壁上挂了一个巨大的‘囍’字,八对红烛映照两旁,新人成亲拜堂之地也专门辟出。
二楼和三楼则是举行酒宴之地,五百张小桌案已摆放好,各种上好餐具则一一放置整齐,底舱则是仓库和厨房,数十名从各大酒馆借来的厨子早在两天前便开始准备了。
所有的排场和仪式都是以娶正妻的标准来进行,如果严格按照风俗和礼仪来说,孙尚香只是从妻,从妻的仪式规格必须要低正妻一等,这也是对正妻的一种尊重。
如果是纳妾,甚至仪式都没有,直接由正妻决定是否接受,然后入房,这就是先秦时所说的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也就是说妻和妾的区别就是看女方是怎么进门,当然,是娶是奔,事先便已决定好了。
但礼制很多时候要服从现实,尤其在汉末,群豪并起,礼仪崩坏,只要男方强势,完全可以越礼仪。
比如董卓听说皇甫规遗孀年轻貌美,想纳她为妾,如果按先秦之礼,用一辆牛车乘夜间把女方接进府便可,这就叫奔。
但董卓为了讨好皇甫规遗孀,便娉以车百乘,马二十匹,用无数的奴婢钱帛充路,这仅仅只是纳妾,明显就是一种僭越等级。
也正因为礼制服从于现实,所以江东嫁公主,完全是按照正妻的标准来举行,这也是为了江东的尊严,双方事先已谈妥,得到了刘璟正妻陶湛的同意,这一点也很重要,如果正妻不同意而强行僭越,就会给将来的家庭生活埋下矛盾。
当然,孙尚香还是有一点不如陶湛,那就是嫁妆,陶家富可敌国,给陶湛的陪嫁是二十万石粮食和上千匹战马以及束帛玄纁五万匹,另外珠宝黄金不计其数。
而孙尚香的嫁妆只有束帛万匹,黄金千斤,加上她母亲给她的各种珠宝饰以及衣裙共十大箱,另外还有孙尚香自己收集的各式兵器三百余件,确实要比陶湛逊一筹。
殊不知陶家原本是荆州有名大族,最后居然能名扬天下,靠的就是嫁女时那惊人的嫁妆,有好事者算过,那一次陶家嫁女,拿出了近三成的家产作为陪嫁,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陶家拿出的财物与其说是嫁妆,不如说是对刘璟军队的资助。
夜幕渐渐降临,一辆辆马车从城内驶出,缓缓停在码头上,这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服饰整齐的官员和他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妻女纷纷下了马车,沿着船梯向大船上走去。
除了江东的高官外,有一百多么荆州军官作为男方宾客也参加了婚礼,他们则统一身着软式军服,绛衣大冠,显得颇为威武。
这时,鼓乐声远远传来,百余执旗骑兵护卫着一辆宽大而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这是迎亲队伍来了,宾客们纷纷闪开一条路,为头戴方冠、身着绿裳的骑士正是新郎刘璟,他紧紧跟在马车旁。
马车在船梯前缓缓停下,在船梯旁,近百名侍女立刻举起障锦,这是江东的风俗,大户人家嫁女,迎亲车到夫家时,夫家事先必须要准备布障,主要是遮蔽新娘,防止一些登徒子起哄调戏,渐渐就成了一种风俗,小户人家则无所谓,用两柄扇子遮住脸便可。
障锦用竹竿挑起,高一丈,从马车门到候礼房,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无人通道,连新郎也被撤离在外,另外,地上还要铺上布毯,新娘脚不能碰地。
这时,车门开了,四名侍女扶着新娘从马车里慢慢下来,孙尚香身着艳红的盛装,头上布满珠翠,她低着头,手执一柄簇锦团扇将脸遮住。
两名侍女在前面挑灯笼带路,又两名侍女跟在后面,大乔扶着新娘,孙尚香纤纤作细步,沿着障锦通道和布毯施施然向船上走去,在她前后,十几名侍女忙碌地给她铺放布毯。
“小妹,姻缘可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上了这艘船,你就算进刘家的门了,虽然家有长姐,但幸运的是你没有公婆,只要对长姐以礼相待,相信你们会相处融洽。”
“阿嫂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孙尚香低声道,她眼睛有点红,出门前哭了一场。
大乔心中暗暗苦笑,她其实最担心这个小姑的刚烈性子,不太懂得柔顺,她脾气若不改,以后会吃苦头,只能期盼她的夫郎能胸襟宽广,用一颗宽宏的心爱护她。
想到这,大乔又低声在她耳边笑道:“争取今晚就怀上孩儿,你的生活就有乐趣了。”
孙尚香的耳根蓦地通红,娇羞地捶了她肩膀一拳,“阿嫂,别乱说,她们听见了。”
在楼船的一楼大堂内灯火通明,数十名观礼宾客分作两旁,他们窃窃私语,等待婚姻开始,主婚司仪是吕范,女方证婚人是兄长孙权,男方征婚人是赵云,但双方长辈却只有吴老夫人一人。
这时,掌时管事低声对吕范道:“吕公,即时已到!”
吕范呵呵一笑,高声喊道:“吉时,新郎新妇入场!”
大堂内顿时热闹起来,左边是一名男童用绿绸牵着新郎刘璟出来,右边是女童用红缎牵着新妇孙尚香出来,新妇两边则各有一名侍女举扇将新妇面容遮住。
一名喜娘动作麻利地将红绿两段绸锦结成一个同心,两人牵着同心慢慢靠拢,并肩而立,吕范又高喊:“行拜礼!”
两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行礼完毕,按照荆州婚礼,这就算正式结为夫妻,但按照江东的风俗,还差最后一步,吕范又高喊道:“献合卺!”
两名侍女端出一只用玉雕成的蹲兽双联凤凰杯,杯子就是一只玉葫芦,一剖为二,一面雕凤,一面雕凰,这就是著名的合卺杯,吴老夫人将合卺杯分开,成为两个玉瓢,侍女慢慢向瓢内注满酒浆。
吴老夫人笑着对两人道:“共饮合卺,从此夫妻同甘共苦,你们饮了吧!”
两人慢慢端起玉瓢,彼此深深注视一眼,将合卺酒一饮而尽,顿时满堂欢呼,鼓乐齐鸣,一只只彩带扔向新婚夫妇,将婚礼推向了**
婚礼后是酒宴,所有宾客都去了二楼和三楼痛饮,但新婚夫妇却要去洞房,洞房并不在这艘船上,而是刘璟的坐船。
此刻它便静静停泊在婚礼船的旁边,两艘船之间已经搭起通道,是用木板制成的封闭通道,此时已用锦缎装饰,就像一座彩篷桥。
或许是新婚的羞涩和紧张,两人在十几名丫鬟侍女的簇拥下慢慢走过了通道,孙尚香始终低着头,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对望,就像一对陌生人在甲板上散步,偶然相遇,却又有一种默契。
“你们退下吧!”
上了二楼,刘璟吩咐几名跟在身后侍女退下,他已经意识到,要打破这个沉默,几名侍女必须离去。
侍女们都是孙尚香的陪嫁丫鬟,她们呆了一下,都慢慢退了下去,留在大船一楼。
二楼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只有他们两人在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