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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样说,他心中却叹了口气,不由暗暗懊悔,兄弟才十七岁,自己真不该带他上战场,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向父母交代。
这是,远处有人喊道:“前面发肉干了,快去领!”
年轻士兵顿时急了,他知道肉干的量很少,到他们这么恐怕就没了,“大哥,我去领肉干!”他立刻起身向前方奔去。
百夫长一把没揪住他,眼睁睁见兄弟向黑暗中奔去了,不多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叫骂声,紧接有人惨叫,不知谁喊了一声,“前方杀人了!”
百夫长心中一惊,提刀向前方跑去,跑出数百步,来到了人群聚集处,百夫长推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人,正是他的兄弟,他扑上去大喊:“细牙!细牙!”
他兄弟被人斩断咽喉,已经气绝身亡,百夫长蓦地抬头,血红的眼睛盯着发肉干的军官,就是此人杀了自己兄弟。
这名军官冷冷道:“每人只准拿一块,他却要拿两块,死有余辜!”
“我杀了你!”
百夫长狂吼一声,挥刀扑向军官,军官挥刀相迎,大骂道:“你疯了吗?我是大王任命的军粮官,你想找死吗?”
百夫长一言不发,手中刀发疯似的劈向军粮官,军粮官见来来势凶狠,向后退了数步,不料脚下一滑,打了个踉跄,这一瞬间,百夫长的长刀劈中了他的右腿,军粮官大叫一声,摔倒在地,百夫长扑上去,一刀将他人头砍下。
周围士兵一片惊呼,纷纷后退,百夫长将人头放在兄弟面前,放声大哭,这时,有人喊道:“大牙,你快逃,这军粮官是大王的侍卫,你闯下大祸了,快走吧!”
百夫长忽然心一横,横竖是死,他也豁出去了,他起身对众人大喊道:“粮食已断绝,马肉也快吃尽,天降大雪,单于不会来救我们,我们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与其死在这里,我们不如投降吧!至少还能保住性命回家见妻儿。”
百夫长的话激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大家纷纷举手大喊,“我们愿意投降,不想冻死在这里。”
“投降!投降!”
喊声越来越大,百夫长一挥手,众人又安静下来,他高喊道:“大家跟我去午亭关投降,若大王不准,我们就跟他拼了!”
仇恨之火在匈奴士兵们心中燃起,数千名士兵跟着百夫长大步向午亭关方向走去,队伍浩浩荡荡,声势壮大。
去午亭关必须要经过营帐区,这时,刘去卑听说有士兵要造反投降,不由大怒,操刀出帐,带领数百士兵拦住了士兵的去路。
“谁是领头人,给我站出来!”刘去卑咆哮着大声吼叫道。
百夫长在众人的目视下站了出来,他此时心中只有仇恨,毫不畏惧道:“我就是领头人!”
若刘去卑此时好言道歉,拿出牛羊安抚士兵们,或许能平息这次即将生成的士兵哗变,但刘去卑也没有退路,如果他示弱,明天会有更多的士兵闹事,他只有强硬对待这些士兵,只要杀了领头人,其余士兵自然会被吓退。
刘去卑也不解释,冷冷对侍卫令道:“杀了他!”
几名侍卫挥刀冲杀上去,百夫长举刀大喊道:“兄弟们,我们拼了!”
这一刻,积蓄在士兵们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数千士兵怒声吼叫,举刀向刘去卑和他的数百名侍卫杀去,生死关头,匈奴军士兵爆发了哗变。
第885章 举兵投降
刘璟是在下雪的第三天下午抵达午亭关,午亭关有八千汉军将士,由大将魏延率领,坚守了近一个月,和南面平胡关一起,将刘去卑的军队困死在这段七十里长的直道上。
关城上,一名士兵撑着伞,遮住了漫天大雪,刘璟站在伞下凝视着远方直道,关城内的直道上应该大片火油烧过的痕迹,以及满地尸骸,但此时都被皑皑白雪覆盖,百步外便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魏延指着前方道:“殿下,如果天气晴好,便可以看见三里外有一座土墙,高约两丈,横亘在官道之上。”
“那是什么?”刘璟有些不解。
“那是刘去卑害怕士兵跑来投降,特地修建的一座阻拦墙,防止士兵擅自投降,可惜这座阻拦墙没有任何意义,还是有不少匈奴哨兵偷偷跑来投降。”
“那边情况如何?”刘璟又问道。
魏延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情况非常不妙,他们粮食断绝,只能杀马为食,偏偏马料也没有了,战马大多饿死,也没有什么肉,据说这不到一个月,他们杀了近两万匹战马,还有几百匹战马宁可跳下万丈悬崖,也不愿被他们所杀。”
“里面有水吗?”
“有山上流下的泉水,很多士兵想翻山逃命,但大部分士兵都从山上滚落摔死,一些翻过山的士兵也难以活命,这边山头一座连着一座,绵延数百里,又没有粮食,要么饿死,要么成为山中猛兽之食。”
众人说到这,忽然有士兵指着前方喊道:“快看,有匈奴士兵逃来了。”
只见数十步外,有三四名匈奴士兵踉踉跄跄向这边奔来,其中一人背上还插着一支箭,还未跑到关城,中箭士兵一头栽倒,再也没有动静,很快,尸体便被大雪覆盖了。
“把他们拉上来!”
汉军士兵将几只大筐放了下去,将三名匈奴士兵拉了上来,一个个饿得瘦骨嶙峋,眼中闪烁饥饿的寒光,话都说不出来,魏延立刻吩咐士兵带他们下去喝两碗热粥。
刘璟也急于想知道直道上的情况,便跟了过去,三名匈奴逃兵坐在火堆旁,一连喝了几碗热粥,才终于缓过气来。
一名汉军士兵用匈奴话问了他们几句,这才对刘璟道:“启禀殿下,他们说土墙内有刘去卑的百名侍卫看守,他们有二十几人,一起拼死逃命,其余士兵都被杀死,只有他们几人翻墙过来。”
“你问他们,下了大雪对那边影响如何?”
士兵又问了几句,回头道:“他们说非常惨,第一个雪夜就冻死了六千人,昨晚又冻死了两千余人,尽管刘去卑封锁消息,但大家都知道了,那边士兵都要活不下去了。”
刘璟点点头,对魏延道:“这两天要加强警戒,估计要么今晚,要么明晚,直道上就要出事了。”
。。。。。。。。。
入夜,刘璟正在沉睡之中,忽然被侍卫推醒了,侍卫低声道:“殿下,直道上出事了。”
刘璟顿时清醒过来,他穿上军服,又披上一条厚厚的大氅,快步来到关城上,关城已站满了数千士兵,张弓执弩,严阵以待,二十几架投石机也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刘璟走到城墙边,魏延抱拳行礼道:“启禀殿下,刚才直道上火光大作,喊杀声不断,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直道上没有了干柴,这么大的火光,一定是帐篷被点着了。”
刘璟凝神向直道远方望去,火光已经小了很多,但隐隐还能看到一点,但喊声也停止了,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房子坍塌的声音,立刻有士兵反应过来,大喊道:“这一定是阻拦墙被推倒了。”
刘璟也觉得是如此,他立刻令道:“弓弩手准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箭!”
有士兵奔跑大喊:“殿下有令,弓弩手准备,没有殿下的命令,不得放箭!”
这时,夜色中出现了无数的黑色人影,一群一群向关城走来,走到五十步外,却又停下了,只见一名匈奴军官奔跑上来,在城下大喊:“我们已杀死了刘去卑,愿投降汉军,恳求准降!”
黑暗中,只见所有的人影都跪下了,魏延跑到刘璟身边低声道:“殿下,恐怕是诈城!”
刘璟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刘去卑被逼到最后关头,是有可能用诈降的办法来夺取关城,不过,直觉告诉刘璟,更有可能是刘去卑的士兵哗变了。
这时,韦晋上前施礼道:“殿下,卑职愿前去探查情况。”
派人去探查真实情况,这是唯一的办法,刘璟当即答应了,“你可多带几名士兵去探查。”
“卑职明白,若是敌军诈降,卑职就举火把为信。”
韦晋和几名士兵坐大筐下城,快步向降军中走去,刘璟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韦晋的身影,只见他和为首的匈奴军官说了几句,便跟着他向人群中走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始终没有火把举起,刘璟一颗心微微放下了,看来真是军队哗变,前来投降了,过了大约一刻钟,韦晋终于回来,身后跟着一名匈奴百夫长,手中拎着一只包袱,两人上了城,韦晋上前对刘璟低声道:“确实是士兵造反了,杀了刘去卑,不是诈降。”
这时百夫长上前跪下,泣道:“小人叫宁大牙,士兵们饥寒交迫,都不愿再战,是小人率领大家起来抵抗刘去卑的镇压,杀死了刘去卑,恳求殿下放我们一条生路。”
说完,他将包袱双手呈上,有士兵接过,打开包袱,里面果然是一只人头,有士兵认识,正是匈奴右贤王刘去卑的人头。
刘璟点点头问道:“你们还剩多少人?”
“还有一万五千人,其余都死了。”
刘璟心中也感叹,三万人被困直道,最后只剩下一半,确实很惨烈,他又问道:“一万五千人都愿意投降吗?”
“都愿意投降,不愿再战!”
这时,魏延又上前道:“殿下,卑职有几句话说。”
刘璟跟他走到一边,魏延低声道:“留这些匈奴士兵是隐患,殿下,不如趁此机会将他们斩草除根。”
刘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霸道只是王道之辅,不可主次颠倒,一味地赶尽杀绝并非长久之道,留下他们会更有用。”
魏延碰了一个钉子,他又连忙道:“如果殿下决定受降,卑职还有一个建议。”
刘璟早就发现魏延此人心思复杂,不像赵云、文聘那样忠心耿耿,他虽然也对自己忠心,但忠心之余,他却有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他总会有一些与他身份不相符的想法,比如迁都之事本来与他无关,他却特地上书,指出关中破坏严重,建议迁都洛阳。
再比如现在,刘璟亲自出现在午亭关,是否接受匈奴士兵投降,应该由刘璟来决定,最多贾诩、法正等人可以提提建议。
而作为偏将,魏延只能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而他偏偏要提出自己的方案,要求把匈奴士兵斩尽杀绝,这让刘璟着实有些不悦,假如自己今天不在午亭关,魏延会不会擅自决定,将匈奴降兵杀绝?
以魏延的自作聪明,很有这个可能,不过刘璟也知道魏延有这种自以为是的毛病,这么多年来他已被教训过多次,却始终难改,刘璟也尽量容忍他,尽量看到他好的一面。
刘璟便忍住心中不悦,问道:“你还有什么建议?”
“匈奴人虽然是投降,卑职就担心刘去卑并没有死,而是混在士兵中,他有几万士兵,找一个模样相像的人也容易,殿下还是要慎重。”
刘璟笑问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卑职建议让他们白天投降,然后一个一个过关,而且卑职知道刘去卑的前胸刺了一只狼头,让他们按照习俗,赤裸上身投降,刘去卑就休想蒙混过关了。”
虽然魏延过于谨慎,不过他的话也算是有几分道理,刘璟沉思片刻,便决定采纳魏延的方案,他随即走回来对百夫长道:“我相信你们的诚意,也接受你们投降,不过夜晚投降容易发生混乱,明天一早你们可前来投降,按照匈奴习俗,赤裸上身,列队过关。”
停一下,刘璟又道:“当然,今晚我会给你们一些干柴,再给你们两千只羊,三千袋奶酒,你们再熬过今晚吧!”
百夫长无奈,只得答应了,当夜,刘璟命令士兵给降兵送去干柴羊酒,一万五千名匈奴降兵在直道上点起了上百堆篝火,杀羊喝酒,度过了最艰难的一夜。
次日一早,一万五千名匈奴降兵列成长长的五队,开始一个个检查过关,每一个过关的士兵都要赤裸上身,用雪洗脸,几十名认识刘去卑的士兵在一旁严格甄别。
虽然最后确认刘去卑确实已死,但还是抓到了几名企图蒙混过关的匈奴贵族,也算是有所收获,昨晚士兵哗变,不光杀死了刘去卑,连同和刘去卑在一起的十几名匈奴贵族也死在乱兵之中,
而这三名匈奴贵族及时换了士兵的衣服,混在乱军中才逃脱一难,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汉军的逐一检查,被其他匈奴士兵认出揭发。
三名匈奴贵族被带到刘璟面前,跪下连连磕头求饶,刘璟问他们道:“我想知道,刘去卑的老巢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在河套,还是已经迁徙去阴山?”
“回禀殿下,刘去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部属去阴山,但现在也不在河套。”
“那么在哪里?”
三名匈奴贵族对望一眼,一名年长的酋长战战兢兢道:“刘去卑是想夺取河西走廊,因此在八月出兵高奴和灵州后,他又命叔父葛也速率领部三十余万部属西迁去居延泽过冬,准备明年春天和其子刘猛一起,大举进攻河西,这是最高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