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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鼎军师2-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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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犹豫间,孔林、王劲两边的报事快马接连而至,所报内容皆与许统这边相似:百姓跪伏哭拜强留易军驻守。

贺然有些感动了,下马后,命人于道边摆设几案铺好地理图,他坐下来看似是漫不经心的一会看看图一会看看四下风景,可内心却作着紧张的权衡。

恰在此时,穿桶满身征尘的回来了。

“你来的正是时候。”贺然露出喜色,“我正犹豫这兵要怎么撤,依你所见,民心可倚吗?”

穿桶轻轻点点头,道:“属下急着赶来就是为了向军师禀明此事,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大将军那边是不必退太多的,最远的离宫城都有近半民众跟随在大军之后,我这一路回来,沿途的百姓已得知了萦安之事,都要效仿,已经有些百姓在路上搭起了帐篷等着拦阻了,强要撤回来反而会令各路大军陷入混乱。”

贺然心下有了底,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多有辛劳,先去歇息吧。”

穿桶口中应诺着却没有退下,在旁帮着重新调整各路人马的配置,设定出新的驻扎计划。

这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整体布署牵一发而动全身,各部人马不但要有险可守还得能相互支撑、救援,好在有时郎提供的地理图帮忙,他们事先早已拟定了数套方案,此时只需选个最适合的略加调整即可。

军令再次发出,数路被困在路上的易军总算舒了口气,各自朝新的驻扎地进发。

贺然召集了随军而行的一众从内地调来的官员,笑着道:“各位大人也该启程赴任了,民众有如此忱忱之心,诸位只需继续秉承先前为官之道,迅速让地方安平百姓安乐当不是难事。”

这些官员大多都是政绩颇佳的城守,宁安城的陆羽、西织城的郭跃等皆在其中。国家的强盛绝非仅凭一旅能征善战的大军就能做到的,一支数目适当的正直官员队伍也是不可或缺的,现在的易国真的强大了,和占领顺国土地时不可同时而语,不必再为无官可派而发愁了,这些熟识新政且正直有才能的官员是贺然敢一并再吞数十城的信心与勇气的保证。

一众官员上马道别,带领各自随从前往预先指派好的城池上任。

送走地方官员,贺然看见穿桶神情有些讪讪的,已知他在想什么,笑道:“新政令百姓向往如斯我也是没料到的,不过你那果断应对之策在其间也应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让赵民看到我们军法森严爱民如子的决心,否则离宫城的百姓不会有这么多愿意跟随而来。”

听军师这么说,穿桶咧了下嘴道:“我正觉悔愧呢,这计策出的,唉,枉自背了屠戮百姓的黑锅,大人这是安慰之语还是真心褒奖啊?”

贺然拉住他的手,真诚道:“无一字虚言,虽未经查询,但可以料想你的计策起了不小的作用,这一项军功我要给你记下,既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百姓依然相信我们,那你就尽快着手起草告示把咱们这边的调查详情公布于众吧,让赵国那些自作聪明的卑鄙之徒作茧自缚,虽然我们很难拿到什么铁证,但看现在的样子至少有近半数的赵民会相信我们的话,这已足够了。”

穿桶应诺道:“我这就去写,不过得请军师先治我一个察事不明枉杀无辜之罪,一并写入告示中,这戏还得演下去,总不能告诉百姓我们是杀俘虏冒充易军欺骗他们吧?”

贺然微微一笑道:“好,免你长史之职,戴罪充幕僚,我也得上书大王请罪,自请官降三级,这份奏章你一并替我写了吧。”

穿桶笑着道:“三级太多了吧?”

贺然摇摇头道:“要真是误杀了两百弟兄,直接贬为庶民都不为过,这份愧疚将伴随我一生,这可不同于谋略失当害弟兄丧命,我没法跟他们的家人交代,要演戏就得演的像一些。”

“是。”穿桶答应着就要走。

“还有,罚俸三年。”贺然补充道。

“是。”穿桶再次转身。

“回来。”贺然又唤住他,想了想道:“罚一年吧。”

穿桶忍不住笑了。

贺然也笑了,道:“不是我贪财,你知道军师府一向没什么花销,每次出征也能带回不少别人馈赠的珍贵礼物,就算罚十年也不愁用度,只是我得不时接济一下像大将军这样的人,他们花销大,这毛病一时不好改,现在俸禄都减了,不能让他们这些鼎力支持我改官制的人太委屈。”

穿桶收起笑容,露出钦佩之色躬身施礼,再次应诺:“是!”

第六十六章 作茧自缚(下)

虽说赵国边民心慕新政真心归附,但贺然仍心里不踏实,命所帅五千精锐每日枕戈待旦以救援或将发生的突然事件。

他所担心的无非有二,其一是赵军趁机反扑,赵慜绝不会是心甘情愿的让出这大片土地,现在他的眼睛一定睁得圆圆的在寻找痛击易军的机会,现在这次调动对赵国来说就是不错的机会。

其二是民众暴乱,这些年赵国战事不断,必然要靠增加税赋维持,百姓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这也是他们对新政如此渴求的原因之一,但上千年愚民教化的威力是不容小觑的,愚忠的人应该不在少数,爹娘儿女即便饿死他们也要守所为的“气节”也要为赵国而战,从不去想让他们挨饿受苦的恰恰是这个由吸血权贵把持的国家。贺然在前世虽未经历那个祖国山河一片红的年代,但对这类事有着清醒的认识,心中一直戒备着。

好在有上次攻占顺国三十余城的经验了,那时各城池的地方权贵还有许多来不及逃走,要说忠君这帮人是铁了心的,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集团,死了也要作顺国的鬼,所以贺然那次成全的许多人,这次赵国极力迁民,只是易军来的太快才未达目的,但权贵们消息来的比百姓便宜,很多都提前跑了,没跑的多半都是境况不太好的,期盼改朝换代后能有所作为。

想来这次要比上次占顺城时容易些,没有了挑头煽动的人,愚民们多半只能把火气发在家里人身上了,愚到极致的就算敢跳出来闹也没什么影响力,属于自己找死,那就让这些人死好了,在出征前贺然就这些事情已经仔细吩咐过众将了。这样作是必要的,否则赵军一旦反扑在,这些人就是内应,这就是贺然先前处置顺国权贵、恶徒时心狠手辣的原因所在。

心情紧张的等了十来天,各方消息纷纷传回,赵军果然反扑了,可却闹了个灰头土脸,一则是易军作了充分的防备,二来是各地大部分民众真的盼望能归附易国享新政,最滑稽的气势汹汹而来的赵军还没跟易军交手,身后就起火了,原本驻军的两座城池在赵军出发后不久就发生了民众暴乱,一处很快被平息,另一处则闹的一塌糊涂,城守被杀,守城士卒哗变,倾巢而出的赵军面临后路被自己人截断的危险,不得不急匆匆的赶回去平暴。

贺然听闻穿桶报完这条消息后哈哈而笑,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了。

“这让我想起了当初在博论场与王羽的那场辩论。”贺然颇有感慨之色。

“哦?”穿桶含笑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他设的论题是‘民重君轻’,被我一通乱搅,他最后无言以对了,当时我们就谈论到了百姓面临战事该如何作的问题,事实再次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穿桶甚有兴致的说:“早就听过大人当日受钱财之困而去博论场赚钱的趣闻,只是不得其详,大人若有闲暇可否讲上一讲?那个……我这可不是要打听大人与辅宰相会的秘闻,只讲相遇之前的事就行。‘民重君轻’这话题由来已久,真想听听大人高论。”说着他嘿嘿而笑。

“就是辅宰带我去见这个王羽的。”贺然笑着说。

“那……只讲辩论,略过辅宰参与的情节。”

贺然指了指案上公文,道:“我处置一下,你安排下我们入夜启程的事,想听我路上讲。”

“启程?去哪?”穿桶不解的问。

贺然用手在地理图上点了一下,道:“当然是定阳,赵民都开始断赵军的后路了,这边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快马传令,命王劲三日后兵进定南城,何珙四日后兵进定东城,命从陈旻、齐览借来的一万人马接手他二人现在的防地,我亲率兵总后援驻扎离河谷,达甘所部移至定东城五十里外的密林继续蛰伏待命。”

等穿桶一一记下了,他又道:“命左将军梁飞带所部一万人进入赵境前压五十里,进驻峈水城一线。”

穿桶记下后,眨了下眼道:“驻军峈水城……可是要准备随时兵压顺军?”

贺然点点头,道:“不错,告诉左将军密切注视顺军动向,我们打定阳时不能让顺军捣乱,白宫博得知我们在峈水城屯军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最好识趣些。”

穿桶笑道:“何将军兵进定东城白宫博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颗子当头一镇,顺军西进之路已经封死,想在这面出头已是不能了,左将军屯兵峈水,从侧面施压,可供白宫博发展的只有北向了,这盘棋本是与赵国对弈,现在又和顺国下上了,大人这棋下的真是灵动啊。”

“我就喜欢听你奉承,词调高雅别具一格。”贺然打趣道。

穿桶没接他这个茬,沉吟道:“左将军为各路总后援,向东移的是不是太多了?大将军这边万一有什么事恐救援不及啊,毕竟赵国的重兵是在这边,有了这次民众暴乱的教训,赵慜必然要加强整肃,若再次反扑……。”

贺然微微点点头,道:“你担心的是,虽说用兵之道谨慎为先,但该赌还是要赌的,告诉大将军及孔林等人,做好防备,若遇赵军大举反扑则节节抗击,为咱们这边撤军多争取些时日。”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定阳太重要了,如能得定阳,损失些战果也是值得的,其城防之坚必须集重兵才能攻下,如果我们能顺利拿下定阳,就可抽兵回来增援大将军,要看定阳一战的情况了。”

“那……要不要让王将军打下定南城之后伺机夺取定西、定北两城?拿下四座卫城令定阳成为孤城才好夺取。”穿桶沉吟着问。

贺然摇摇头,道:“不必,赵人若想固守定阳,就算成了孤城也可凭城坚之利守上个一年半载的,我们可拼耗不起,我赌的是赵慜想放弃定阳,所以大军压城时守军会适时的逃走,如果后路被断了,无疑是逼他们死战,反倒不好了。”

“如果赵慜就是想以定阳为饵呢?”

“围城五日而不破,咱们就得调回一部人马增强各路的兵力了,留下一万人左右据守定阳东、南两面,看着它。”

“这样妥当。”穿桶放下了心。

“去传令吧,各路人马行动都要力求隐秘,尤其是左将军一路,抵达峈水城前不可让敌方探报察觉,咱们要做的是突袭定阳,成与不成都一击而退,等敌军得到消息时我们已撤回兵力了。”

“领命!”穿桶应诺而退。

第六十七章 樵亥论势(上)

夏夜,满天星斗闪着清冷的光辉,在这暑气未消的时节让人多少感觉到了一丝清凉,五千易军静悄悄的行进在夜色中,别说喧哗就连器物磕碰声也绝无半声,数里长的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爬行的史前巨蟒,那景象诡异而耍绱搜盗酚兴氐木幼阋匀萌魏味允值ê

贺然随着中军不急不缓的坐马而行,低声传下几道军令后,他仰头望着星空,神情颇有几分寂寥。

多好的夜晚啊,这时节如果在藏贤谷一定是在和几位佳人在院中摆下食案品尝着时鲜水果消夏,说说笑笑何等惬意啊。越想这些就越厌倦征战的日子,他在内心叹了口气,暗自盘算着,拿下定阳算是迈进了一大步,有这座坚城作支撑易国的局面会好很多,顺势西下,日后要是能尽取赵国三川之地,易国就可称强国了,到那时自己或许就可以退隐了。

他把目光从星空收回来,眼神空无的望着前方的队列,他在为手头无能人而发愁,到时该让谁镇守这一方呢,论才能,时郎当然是不二人选,可他不愿与故国交战,自己不能强他所难,东方鳌?按说他足称得上是能独当一面的良将,但不知为何贺然总觉得他不合适,何珙?恐怕他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苏明倒是有这份能力,可滚龙河防线也离不开他啊,孔林等人能力都还欠缺,王劲虽是全才,可一直跟随萧霄走的是呼啸千里的路子,若想坐镇一方还需假以时日增加磨练。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许统才适合,可他是荆湅的对手吗?贺然微微皱起眉头,忽然间他情不自觉的笑了。

身边的钟峆注意到军师这个神情,低声问:“大人这是在笑什么?”

贺然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是在笑自己思虑太远了,即便定阳拿下了,三川可不是好取的,地域之辽阔就算策马走一圈也得一两个月,不但地势险要且因物产富饶是赵国必守之地,要想尽取谈何容易,就算战事顺利,那也是三五年之后的事了。

虫鸣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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