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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曹大人与刘二公子互相勾结滥用公器的罪名,固然没有实际证据,但旁证很多,也不是他能轻易地赖掉的。不过也有些意外之事,都察院传那杜香琴到衙问话时,不知为何,杜香琴却一口否认了受欺压的事情。”
方应物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表现出对好友的关心,却没想到还真问出点状况,“杜三娘子到底是如何说的?怎的突然变了卦?”
“杜香琴姑娘说,她一直仰慕刘二公子才华,所以交往中主动少收了钱财,不存在刘二公子欺压勒索她的事情。至于为何坊间出现刘二公子仗势欺人的传言,大概是因为外人不明真相,故而产生了误会。”
方应物吃了一惊,没想到杜三娘子在公堂上居然全盘否定了先前的说辞,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刘家在背后使了动作,封住了杜三娘子的口?以刘家的能力,确实可以做到这点,但细想之下,方应物又觉得不太可能,以刘珝那简单粗暴的高傲性格,会委曲求全与下九流妓家讨价还价?
其实杜三娘子是否指控刘二公子无关大局,即便她出面去控诉刘二公子为非作歹也可能没用。而且方应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凭借一个妓家就能实质性地重创刘次辅,或者说方应物的主要心思不在这上面,他的布局是“以我为主”,自家刷自家的声望就行了。
但方应物仍然想弄清楚杜三娘子变卦的内幕,自己的完美布局怎能出现任何不受掌控的小瑕疵?
项成贤与方应物说完话,又火烧火燎地向外走,他这段时间在都察院被关着,可是憋闷坏了。方应物连忙叫住他,“你又要出去作甚?”
“杜姑娘此人不错,我还是有为她赎身的意思。但我实在不解杜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变了卦,所以要去教坊司胡同那里仔细问个清楚!”
后天就要大考了,这厮还有心思去教坊司胡同找女人?方应物刚想劝几句,但又想起项大公子压根就是抱着观光长见识的心态来参加会试的,根本没指望这次会中式,劝他有用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罢,方应物无奈的苦笑几声。原本还想把自己的复习材料给项大公子一份,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他自己都对考试不上心,自己又何苦来哉。
这时项成贤指着方清之书房方向,挤眉弄眼地问道:“你去不去?自从到了京师,你我还没一同潇洒过,令尊如今青云直上,你又何必如此辛苦。”
方应物黑着脸挥挥手,把项大公子这不求上进的损友赶走,他可不是没人管的考生。虽然这两天因为父亲升格的缘故,家里访客多了起来,导致父亲没什么空督促自己读书,但若自己敢跑出去吃花酒,再回来非被处以家法不可。
项成贤迈了一个方步,拱拱手并昆曲念白腔告辞道:“那就回见了……待为兄会过杜姑娘,明日再与方贤弟一同前往那贡院也。”
“杜姑娘是谁?”忽然小院门口有人问道。项成贤心情愉快,边转身边答道:“告与先生得知,乃是教坊司胡同里有名的美人……”
方应物刚才就已经看到院门处有人来了,但他并不认识,猜测是拜访父亲来的。只见得此人四十多岁年纪,国字脸庞,气质相当不怒自威。
项成贤转过去后,看清楚了背后问话的人,好似被掐住了嗓子,尖叫一声道:“叔、叔、叔父!”
叔父?方应物顿时明白了,项成贤有个亲叔叔叫项文泰的在福建当从三品参政。眼前此人一脸官相,肯定就是项文泰项大人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又仔细想了想,方应物猜测项参政八成是任满回京述职来了,因为与自家是同乡之义,当然要来拜访走动。然后又碰巧撞上了项大公子……
同情地望了望项成贤,方应物对项参政行了个后辈之礼,然后很体谅地说:“晚生不打扰项大人家务事了,若行家法需要什么器物,只管找我家下人就是。”
随即方应物闪进书房,关上了令项大公子绝望的门。
第三百零四章 贡院门外
又过了半天,方应物再见到项大公子时,只觉得他灰头土脸萎靡不振,皮肉虽无外伤但却好似五脏六腑都被重创过一样。
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方应物颇感欣慰。主动将自己手里的复习材料,也就是父亲拿来的翰林文章精选给项成贤分了一半。如今距离考试就一两天功夫,再看什么经义典籍没大用处了,揣摩写作技巧才是最佳临阵磨枪的办法。
方应物手里的翰林文章精选,说白了就是考官文章精选……仔细揣摩就可以明白众考官的喜好,知道眼下什么样的文风最时髦。照葫芦画瓢不保证会试能中式,但却能提高成功率。
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就到了二月初八,也就是成化十七年辛丑科会试的前一天。会试的考试程序与乡试基本差不多,说是雷同也不为过,只不过一个二月初九开考,一个是八月初九开考,分别称之为春闱和秋闱。
会试也是开考当日的凌晨四更天点名入场,所以考生要提前一天晚上或者半夜三更时候赶到贡院大门外,等候点名时刻。
傍晚时分,方应物与项成贤裹着厚厚的裘袄出了门,虽然眼下号称开春,但是春寒犹峭,又是露天度夜,不能不穿厚点。两人还各自带了三个随从,每人两个打灯笼的,一个提篮子的。
京师贡院位于城区最东端,而方家宅院在西城,距离不近,所以出门时间要早点。一路上,方应物神态悠闲,不停地找项大公子闲聊,但是项成贤却神情僵硬,明显心不在焉。
方应物奇道:“你不是不在乎本次春闱么?怎的如此紧张不安?”
项成贤哭丧着脸答道:“我那叔父说了,如果这次我不能上皇榜,那就让我跟着他上任去,他要亲自督导我读书。如今为之奈何?”
方应物拍了拍项大公子的肩膀,“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愿君多保重。”
两人说话间,一个时辰后走到了东城,随着距离贡院越来越近,人流渐渐多了起来。虽是夜晚,但人手一灯笼,星星点点的火光汇聚起来,也照得街道光亮如昼。
这光景让方应物感到很眼熟,记得上次参加乡试时候,场面也是如此。
不过仍有不同之处,上次乡试时,街上考生大都神情紧张,高声笑谈者很少,贡院外青云街十分沉默;而这次考生却很放得开,贡院外人声鼎沸,像是开了锅似的,要不是方应物知道这里是贡院,还以为来到了菜市场。
到京城赶考参加会试的考生都是举人身份,那已经是万中选一,算得上功成名就了,该有的特权也全都有了。即便不中进士,回了家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缙绅,所以考生压力自然比乡试时小得多,从项成贤身上就能看出几分端倪。
在路上还紧张着的项成贤到了贡院外,受到热闹环境感染,顿时也放下了烦恼,东张西望起来。
环境十分嘈杂,天南地北各种方言汇入耳中,有的能听懂,有的根本听不懂。在贡院外候考的举子也大都分地方扎堆,同一地区乡友自然凑在一起。
“那边!”项成贤忽然指着不远处墙角处叫道。方应物顺着项成贤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一群人,里面隐隐约约有几个面熟的,想来是一个浙江同乡群了。
于是方应物便和项成贤走了过去,近了才发现,这群人里面熟人还真不少。乡试同年解元李旻、第二王华(就是王阳明他爹)都在,同县的吴绰吴公子也在,还有其他几个乡试同年。此外那些不认识的大概就是往届举子了,没见过自然不认识。
项成贤高声打着招呼:“诸君来得早,我与方贤弟倒是来迟了!”人群有人答道:“我们住得近,自然来得方便!”
看着项成贤娴熟地与别人打着招呼,方应物感到自己好像有点游离于外了,仿佛与别人格格不入似的,不由得暗生几分警醒。
其他人大都是住在东城旅店客舍,常常扎堆居住,彼此之间往来交游密切。而自己比较特殊,在京城也有家住,如此与这些同年、同乡便有所疏远,交际也就少了。
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但方应物却想起上辈子耳熟能详的一句话——任何时候也不能脱离人民群众啊。
正当方应物胡思乱想时,却有人主动找他攀谈。正发愁自己太生疏的方应物连忙热情应对,有问必答,这态度又引得其他人加入了。
一个两个三个……不知不觉,围绕方应物又形成了一个谈话圈子。成为中心人物的方应物一开始还莫名其妙,只觉自己的人格魅力简直爆表。但很快又想起另一句耳熟能详的话:富在深山有远亲……
如今京师东城读书人密集,消息传得也快,想必父亲方清之的消息也在本省举子中传开了。入翰林被称为储相或许有点夸张,但是若能侍班东宫,那被称作储相便名副其实了,别人自然更加高看一眼,他方应物这当儿子的当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这不是世态炎凉,这是人之常情。方应物轻笑一声,放下了心结,主动找今科最大潜力股王华说笑起来:“王兄!多日不见,今夜重逢,却见阁下风采更胜往昔!”
王华在方应物面前本来有点不自然,因为他是余姚人,与谢迁是同县,关系也很密切,而谢迁与方清之之间……
但王华也知道,谢迁是谢迁,自己是自己,没必要对方应物生什么芥蒂。便微笑致意道:“吾辈都是老大人物了,倒是方贤弟容光焕发,生机勃勃哪。”
方应物别有心思地打趣道:“不然!我看王兄红光满面,隐隐间有魁星高照,这一科状元除了王兄别无人选!”
方应物这话好像很有意思,旁边众人一起哄笑起来。却把王华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胜谦逊道:“借你吉言了!但实在言过,能登皇榜便是侥天之幸,焉敢得陇望蜀?”
方应物大笑道:“我看人向来很准,这次状元定然是你,王兄敢与我打赌否?若我输了,便在教坊司胡同做东道,请在场见证诸君痛饮!”
“好!”众人又起哄道,却弄得王华不好下台,若真打了赌,好像估计占方应物便宜似的。
方应物又善解人意道:“如果王兄真中了状元,那就是在下赢了,到时候叫令郎来拜我为师,这个赌注可好?”
众人只觉得方应物这个条件极其古怪,怎么突然又扯到王华的儿子了?方应物怎么突然想起收王华的儿子当弟子了?
王华呆了呆,打破头也想不通方应物到底什么意思,自家那个叛逆非主流儿子有什么好的?但可以确定,无论输赢总是对自己没坏处的。
他拱拱手,苦笑道:“先谢过方贤弟厚爱承让,这个赌注我便答应了,只为博在场诸君一笑罢!”
方应物提出这个赌注,也是临时灵机一动,一想到王阳明在自己面前只能充小辈弟子,还是有点小激动啊。
方应物把气氛炒得热闹,叫同年乡试解元李旻瞧着很别扭,忍不住开口道:“方贤弟不妨替我看看,我在今科是什么成绩?”
方应物笑嘻嘻地装模作样看了看,摇头道:“煞气冲天,必然落榜。”
“你……”李旻面有怒色,方应物这话简直太不讲究了,就像是故意诅咒一般。
“但下一次阁下也会是状元了!”方应物又道,周围众人又笑,只道方应物是拿李解元逗趣。
说真话总是没人相信啊,方应物唏嘘不已。此时忽然一通鼓响,又听到有经验的举子(其实也就是往年落榜的)高声叫道:“要点名了!”
贡院大门外的举子便停了闲谈,纷纷翘首向贡院大门望去,会试第一场的大幕要正式拉起来了。
第三百零五章 紧张不起来的会试
随着贡院龙门大开,考生排成几列长队鱼贯而入并接受搜检,方应物又发现了一个会试和乡试细微不同之处——乡试搜检很严厉,鞋袜要脱,头发要打散,就差扒光了;而会试虽然级别更高,但搜检却不如乡试严格,只是在身上拍几下,并翻一翻考篮而已。
这也是有理由的,参加会试的考生都是有脸有面的举人老爷身份,相当于半个官身了,当然不能太过于无礼。
方应物早从外面墙上的名单里得知自己考号,接受军士搜检和监临官验照后便过龙门进入了贡院考场,然后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号房。
坐在这里的感觉仿佛与乡试没什么两样,一样的逼仄一样的局促,若平躺下去还得有半条腿在外面,没有因为会试等级更高,号房条件就变得稍好。
不过又发现一个会试和乡试的区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