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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高声叫道:“香姑娘在的么?”
此后便见门帘掀起,晃出四五名气势嚣张的汉子,只是因为厅里人太多,这四五个汉子一时进不来,只能堵在门口张望。
这四五人里,为首之人三十余岁,身材高大、神容精悍,他向屋里扫了几眼,顿时微微一愣,没想到里面是这种状况。随即道:“大爷我来寻那范香儿,烦请诸位让让则个!先在此谢过了!”
这边康监正快被气疯了,今天好不容易有巴结万首辅的机会,怎么接二连三地出状况?刚刚摆平了两个不懂事的小年轻,结果又来了一批看起来很不好对付的人,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忍不住侧头向范香儿骂道:“你这贱婢的生意还挺红火?爷我先前怎么交代你的?说过今天不要见别家客人,话也留下了,定金也给了,你这贱人满口答应之后,竟敢全当耳旁风。”
范香儿连忙叫屈道:“康老爷不要误会,奴家委实没想如此,究竟为何并不知情!客人要进来,外面没拦着,也能怪得奴家么?”
康永韶仗着自己人多,又担心万首辅因为不耐烦而离去,便想着速战速决。他对新到不速之客喝道:“此地已经定下,没有相让的道理,尔等出去找别家!”
那几人霍然脸色变了,首领之人“哗啦”亮出腰牌,冷笑几声道:“那么我宣布,锦衣卫镇抚司在此办案,闲杂人等滚开!”
康永韶颇感意外,原来是锦衣卫镇抚司的人,难怪姿态如此跋扈。但要说什么办案,都是骗鬼的,稍有经验的人都晓得,锦衣卫镇抚司的人向来喜欢这样扯虎皮。“既然是办案,可有驾贴或者文凭传票之类?”
那锦衣卫头目没有理睬康永韶,用力分开人群走到范香儿面前,别人知道他是厂卫身份后也不敢拦。又见那锦衣卫头目细细打量了几眼范香儿,“劳烦指点一二,谁是方应物?”
范香儿战战兢兢,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手指头颤抖着抬起来,指了指项成贤。可怜香姑娘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项成贤是方公子。
锦衣卫头目当即挥手吩咐道:“拿下,带走!”
厅里这一干人包括方应物在内,只觉云山雾罩莫名其妙,这锦衣卫镇抚司的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子?
进来时像来争风吃醋的,说不了几句话就像是要与康监正作对,可转眼之间又要捉方应物,他们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第七百零八章 义气
放在一刻钟之前,如果就这样被锦衣卫官军抓走,方应物会羞耻会反抗,但是此时此刻,方应物巴不得被捉拿。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人人都懂,与其落到康永韶这种小人手里被折辱,还不如被官军捉了,至少还有机会公事公办,不会被扒光了扔到花街柳巷里面去。
可是现在项成贤却被指认成了自己,方应物恨不得要跳起来高呼一声“在下才是方应物,要抓就抓我”。
但锦衣卫头目瞧了瞧方应物,再次下令道:“一起带走!”于是方应物又不吭声了,只要能脱离康永韶的毒手,什么都无所谓。
“怎么,锦衣卫拿人,尔等狗才还敢不交出来?”那锦衣卫头目瞥了瞥康家家奴,不屑地催促道。
先前威风凛凛的康家家奴们自然不敢与锦衣卫顶撞,只看向自家老爷,等候吩咐。而康监正又看向万安,等待指示。
项成贤趁机向方应物问道:“狼窝和虎穴,哪个好?”
“先不要说话!”方应物没有回答难兄难弟,却也看向万安。他知道,局面如何发展,全要看万安怎么想的。
万首辅遥遥地瞧见这边动静,没有再开口。他能分辨出来,这伙锦衣卫说是办案,但绝非奉诏办事,只要自己亮出真正身份,对方肯定不得不卖自己的面子。别说小小几个锦衣卫官军,就是指挥使亲自来了,也得卖自己的面子。
但是此事万安不想太过于张扬。被方应物看到也就罢了,他说出去也没人信,当成流言蜚语否认就是。但若公开亮了身份,被这么多人知道,那肯定要传得沸沸扬扬。
还有就是,如今方应物是平民身份,锦衣卫抓了也就抓了,但另一个项成贤可是堂堂御史,若无诏谕圣旨,锦衣卫抓了就是大麻烦。
他万安与厂卫素来没什么交情,乐得看热闹。那项成贤在都察院很有影响力,他被锦衣卫抓走,肯定要引起都察院和厂卫之间狗咬狗一嘴毛。
更何况站得更高一些来看,有个与方应物项成贤同乡的副都御史屠滽,正在积极谋求李裕空缺出的右都御史官职。如果屠滽因为项成贤与厂卫方面咬了起来,无疑就是被拖了后腿,这也是首辅老大人喜闻乐见的。
不过有一点让万安感到很可惜,如果就这样看着方应物被带走,那就失去了亲手折辱方应物的极好机会。
应该说,他与方应物之间其实没有太多正面具体冲突,虽然利益纷争时候也不少,但与方应物相斗更多的是刘珝,可是他万安看方应物怎么就这样厌恶和不顺眼?
下次还想遇到这样的机会,那就很难了。或者说,在烟花之地撞上方应物,对方蠢到不肯走,也不亮身份,与之斗殴争风并战而胜之的概率很低很低,几近于无。不满足上述几个条件,就很难顺水推舟地像今天这样折辱方应物。
有了今天的教训,以方应物的聪明,肯定会长记性的,下次不会再这样露破绽了!万安在心里连连叹息几声。
既然现在不能亲手报复方应物,那就算了。这伙闲杂人早走早清静,他还有事与康监正商议,这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不容有失,不然自己早离开了。
为了大局,只能如此!人生就是这样,不停地在得失之间做出选择,有得就有失。不过话说回来,他娘的为什么方应物总是有得,却很少有失?这点简直令人极其厌恶!
见万安迟迟没有新的吩咐,康监正心领神会,摇了摇手自找台阶道:“既然有官军来管教,我等便不插手了。”
如此这般,几位锦衣卫官军便押着“方应物”和他的友人,走出这所院落。方应石、娄天化和项家家奴等人也彼此搀扶着,远远跟随在后面。
方应物与项成贤心里疑惑没有半点减少,边走边向官军头目打探消息道:“这位兄台请了,素来无冤无仇,不知何故捉拿我们二人?是奉了谁的命令?”
那头目不客气地答道:“自然是奉了上司命令,连我也不知内情,打探那么多作甚!进去后迟早让你们知道!”
不过走出坊司胡同,头目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方应物道:“上司有令,捉拿方应物归去。至于你这同行友人,只需教训过后便放了。”
受了范香儿的误导,这头目至今还将项大公子认作是正主方应物,于是就一直将错就错了。
方才在那院中,万首辅为了看热闹,没动机出声纠正。这锦衣卫看起来像是找方应物寻仇报复的,要是锦衣卫将大御史当成平民百姓方应物痛打一顿,惹出都察院和厂卫之间的纷争才叫带劲。反正锦衣卫知道打错了人,还会再去找方应物,方应物迟早逃不掉。
却说此时方应物与项成贤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方应物脑子更快一筹。不等项成贤说话,方应物连忙抢先叫道:“不须教训!在下这就认错走人,祝兄台带着方公子一路顺风!”
锦衣卫头目鄙夷地望了方应物一眼,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厮听到有机会走人,居然说走就要走,一点儿朋友义气都没有。
项成贤冲方应物苦着脸,方应物动情地说:“君为杵臼,我做程婴,君为西乡,我做月照。”
锦衣卫官军不大读书,哪里听得明白。但项大公子也不禁皱眉陷入了深思,程婴杵臼他貌似听懂了,无非就是送死你去背黑锅我来,但西乡月照是什么玩意?
浑蛋!现在不是咬文嚼字寻章摘句的时候啊,你的义气在哪里?等项大公子回过神来,却见方应物已经走远了,并潇洒地对他招了招手。
好罢,项大公子也不得不承认,方应物脱身比自己脱身有用,这是最优选择。
其实方应物并非不负责任,但他知道,如今锦衣卫也服从于东厂,只要自己去找汪芷求个情,救出被误拿的项成贤轻而易举。但这种事不好明说,也只能先脱身了。
何况项大公子身份摆在那里,只要到了锦衣卫衙门里亮一亮,没有圣旨的锦衣卫自然不敢擅自拿项成贤怎么样。
所以冷静地想,与自己被抓相比,还是项大公子被误抓比较好,这种时候根本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第七百零九章 回马枪(上)
残阳如血,暮色苍茫,冒充方应物的项大公子身影渐长,一步一回头,越行越远。他岂能不明白?从锦衣卫官军的口风能看得出,得到的命令是“捉拿方应物和教训同行友人”,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要自己亮出御史项成贤的身份,这几个官军还敢押着自己?怕不得当场就放了,自己便也能安然无恙脱身。
可是他不蠢,又有和方应物配合了这么多年的默契,还能不明白方应物想干什么?因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尽可能地不泄露身份,一直到实在瞒不住的时候。
这都是为了迷惑别人,给方应物创造机会,并争取更多的时间,让方应物有更从容的活动余地。
也不知道方应物结了什么仇家,居然能指使得动锦衣卫官军来捉拿方应物。原先方应物有官身为护符,如今方应物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身份,只要狠下心来并有强力人物撑腰,锦衣卫确实可以随便编个借口先直接捉拿,不需要任何官方程序。
按说项大公子对方应物的社会关系非常熟悉,但此刻却实在想不出有这样的仇家。到最后,反倒是自己成了替罪羊,莫名其妙地变作阶下囚,而且还不能脱身,只能苦中作乐地陪着演戏。
想至此处,项大公子不免长叹一声,难道这就是报应不成?之前自己贪图美色,撺掇方应物陪着自己到坊司胡同胡闹,而且自己还冒充方应物去勾搭美人,结果最后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了。
别说项大公子想不明白,就是方应物自己也奇怪得很。自己的仇家里,谁能指使锦衣卫来捉自己?
再回想起来,今天的事情委实过于离奇了。本意是陪着项成贤,来坑害钦天监监正康永韶,只要康永韶出现,便故意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把事情闹大。
谁料老首辅万安与康永韶同时出现,险些踢到铁板让自己骨折;然后又是锦衣卫突然杀出来,声称要捉拿自己。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接连发生,彼此之间仿佛毫无关联,甚至连个反思时间都没有。
当然方应物现在没时间细想了,只能先见招拆招。他并不缺少处理事务的急智,当机立断地对长随娄天化吩咐道:“你速速去东安门外的何娘子酒家,报上我的名字拜见女掌柜何娘子。
若见到了便告诉何娘子,项兄被锦衣卫官军认作是我捉走了,先不要惊动出去,尽快想法子查明其中内情,然后救出项兄!”
娄天化不明白何娘子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干涉锦衣卫的事情,但是看到方应物不像是说笑,便认真地应声而去。当然方应物这些话其实是传给东厂提督汪芷听的,何娘子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其后方应物转向方应石,塞了几锭银钱道:“你还能行动罢?那就回到坊司胡同里刚才那个院落,看看康监正他们走了没有?如果他们走了,你就使钱打听去向,如果他们没走,那你就在外面远远盯着。”
方应石有所担心,问道:“若我离开,那秋哥儿你……”
方应物摆手道:“你不必担心!我这就去搬救兵杀回去,让他们知道个好歹!据我猜想,他们今晚肯定有事要说,不会轻易地散了。”
方应石微微一愣,“还要打回去?”方应物恨恨地说:“奇耻大辱,怎能不报?一定要打回去。”
方应石刚才斗殴斗得憋气,闻言便摩拳擦掌道:“这可使得,我就在坊司胡同里等!”
打发了身边二人各自行事,方应物也看了看路,向着北边而去。他说去搬救兵杀回去,那不是开玩笑的,真的去搜罗人手了。
话说京城官员权贵绝大多数住在西城,但也不是没特例,有些权贵因为种种原因便住在东城,比如威宁伯提督京营兼左都御史王越。
王老大人因为战功封爵威宁伯,但西城一时间没找到合适大宅子,同时王老大人比较特立独行,干脆就住在东城了。
而且王越是出了名的豪放不羁,眠花宿柳在他身上根本不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