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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一声喊,刚刚竖起盾牌同时向后倒,前排的士兵同时蹲了下去,藏在盾牌后面。
转眼,阵地前盾牌面面相接,形成一面巨大的斜坡。
皇甫鸿也是奇怪,这样的阵势有什么用处,盾牌一倒,敌人的战马可以很轻易地冲上来,将盾牌下面的士兵踩成肉酱,这一仗也不用打了。
可长期养成的听命行事的习惯还是让他下意识地蹲了下去。
这就是军令,不容质疑。
三百步,二百步、五十步,敌人越来越近……
牛字大旗已清晰可见。
牛辅这厮还真是勇气过人,后发先至,居然冲到最前头来了。
“后派弩手,瞄准!”
皇甫郦手臂不由自主的握紧,他知道如果全歼面前这八千铁骑,他皇甫郦在西凉军中就不再是新人一个,日后地位也会直线上升。
“稳住!”
“稳住!”
“稳住!”
……
距离越来越近。
“放!”
随着皇甫郦这一声“放!”无数弩箭蝗虫一样飞来,平行地划过宽阔的阵地,落到密集的战马群中,瞬间消失无踪。
西凉步卒的布下的阵形很密集,前排是八百普通士兵,做为肉搏之用。更多的主力则放在后做弩手,总数整整有三分之一的人手,这样庞大的弩手,绝对可以射杀任何一个人类。
大汉弩兵甲绝天下,不管是穿透力还是射程都超过弓箭。
敌人阵形如此密集,一箭射去,定能在他们身上穿出一个透明窟窿,一箭射俩也不是不可能。
皇甫郦不是初次了,他隧从父皇甫嵩没少见到过这样的阵仗,倒是皇甫鸿却没有真正领教过,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规模空前的大会战,有心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增长见识,探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前方。
头一千支弩箭落进骑兵之中,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甚至没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预料中的人翻马仰和惨烈的呼叫没有出现,让皇甫鸿神思有些恍惚,难道这么多弩箭都射中了空气。
“弩手,装填,瞄准!”
皇甫郦并不灰心,因为他知道,这头几轮只是试探,真正的飞蝗箭雨还在后头。
“稳住!”
这个时候,敌人队伍突然一乱,无数黑点落叶一样从马坠落。
红色液体漫天飞舞。
惨烈的场景比皇甫鸿的想象慢了半拍。
他没想到弩兵对密集的骑兵部队的杀伤力竟如此惊人,看情形,至少有六百以上的敌人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仔细一想,心中却是明了。这个时代上面缝着铁叶子的铠甲还是稀缺的珍品,想牛辅身上所穿的那种全铁制铠甲更是所费万千,更不可能人人拥有。强大如皇甫嵩这般西凉军,也不过才穿着普通的皮甲。不是每个人都有河东士卒那样精良的装备。
而弩的杀伤力非常惊人,像眼前这群几乎没有防护的骑兵一遇到西凉步卒的万弩齐射,几乎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成百上千的敌人落地,再也没机会爬上马去。
等西凉步卒的第二轮箭雨射出,其中相隔了一段时间,敌人的战马终于冲到阵前,可已是寥寥几人。
这点人马根本不可能给西凉步卒造成任何困扰。
这个时候,第三轮弩箭又来了。
这几个悍勇的西凉骑兵号叫着死在阵前。
阵地上全是无主战马在疯狂乱跑,伤兵躺在地上长声嘶叫。
但骑兵这种自杀式的冲锋还在继续,就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样。
并非他们不愿意将部队拉回去,稍事整顿再做打算,就算主将想这么干,也无法实施。
战马一旦冲起来,就将按照其巨大的惯性朝前不断涌去,任何想拨转马头的人都被毫不例外地一冲倒地。
牛辅知道此刻若指挥部队脱离弩箭的射程,将引起不可避免的大混乱。因此,即便牺牲再大,也只能咬牙进攻,直到冲进敌人那个小小的方阵为止。而且面前这淡淡的弓弩,正揭示西凉步卒正是如同牛辅得到的消息一般,他们只不过是临时拼凑的军队,军械装备还未曾这般紧凑。
他们的弩不多!
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冲过去同敌人肉搏,胜利最后还是属于西凉铁骑的。
可眼前的敌人虽然不多,相隔也不远,但却怎么也冲不到。
咫尺天涯,大概就是眼前这种情形吧!
这是西凉步卒射出的第十轮箭雨了,好象还看不到结束的时候。
弩兵不需要消耗太大的体力,持续不断的弩箭在阵前交织出一道绵密的金属之网。
刚开始,皇甫鸿还亢奋地蹲在地上,浑身绷紧地看着前方的战场,准备等皇甫郦一声令下便来一个反冲锋,遏制住敌人的攻势。可看眼前的情形,根本用不着自己上去,而这无休无止的屠杀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真真是等得人郁闷。
因为蹲得太久,脚有些发麻,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事没事地同身边的高干闲扯起来:“大哥,接下来你该看好戏了!”言罢,皇甫郦起身,冲着身旁弓弩手高声命令集结着。
皇甫鸿已经从最初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但他还是紧张地盯着前面的敌人,问道:“你说这事也真是奇怪,敌人怎么这么傻,明知送死,还前赴后继地冲过来。难道他们的指挥官是笨蛋吗?
皇甫郦一笑,牛辅才不是傻子呢,眼前这种情形,换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想前冲一条路可走。
只不过,牛辅上当了。
若凭以往的经验,凉州这块土地上,拥有大批好弩的军队几乎是没有几支。
即便是从父皇甫嵩也没有这般大规模装备。
但这批军械是从河东在朔方运送过来的,是河东的弓弩,所以皇甫郦一直都留着一手,直到牛辅把所有的底气都压在这正面的冲击时,他皇甫郦才打算启用。方才那点箭雨不过是逗牛辅玩的,是引诱牛辅进军的利器。
正说着话,皇甫郦眼尖,从盾牌的缝隙中看出去,却见前方远处的人群中有一个身穿红色铁甲的将领,同普通骑兵不同,这人头上戴着一具全铁头盔,上面还插着一丛血红的红缨。
再看他身的旗帜上在,正绣着一个大大的“牛”字。
“牛辅来了,这老家伙还真是勇猛啊!”皇甫郦叹咬牙笑着对皇甫鸿说:“大哥,等下几轮强烈的箭雨过后,你便命令大军冲锋乱战,而我冲出去,杀了他牛辅,定能夺得此战首功劳。有兴趣没有?”
“好。”
“嘿嘿!”
说完后,皇甫郦调集身后大部步卒,“前排撤下,后排上!”
随着整齐而又有序的脚步声中,五万大军方正除却在前用伏地盾的士兵,大部分都调换了位置。
“放!”
这一声令下,才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只见近万支弩箭有如飞蝗一般,凭着飞了出去,而且还不带一丝停留,从方才的毛毛云顿时变成大暴雨,瞬间便淹没了面前这成批驶来的马队。
“嗖!嗖!嗖!”
“他妈的!”
忽见面前敌军亮出大规模的弩器,牛辅大惊失色,刚想摆手召唤骑兵掉头,但骑兵已经起速,怎会轻易停下来,要想断然止住大军,很有可能造成大规模的自相残杀。加之地利的因素,根本无法顺利的调转方向躲避。这种情况下,牛辅只有硬着头皮冲杀过去,只希望能够早日冲到皇甫郦的近前,斩了皇甫郦,夺了帅旗或许还有一线之机。
大批弩手压上,成千上万的箭弩要比方才立竿见影许多。这凌厉的攻势持续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直到已经殷灭了牛辅骑兵的前部。几乎没有几个漏网之鱼,瞧见对面骑兵的气势已经全无后,皇甫郦的声音传过来,道:“停止射击!”
飞蝗、箭雨变弱后。
牛辅随即吐了口血水,咬着牙回应道:“所有人,杀过去!”
“好,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见牛辅已经打算赤膊上阵,皇甫郦一跃而起,阵前,敌人已经彻底乱了,正是出击的好时间。他不单想抵挡住敌人的进攻,而且还想一口气面前轻骑兵全部都吃进肚子里。
此时豪气干云之势越加强烈。
西凉铁骑打了个窝囊仗。
而西凉散步卒头一次打的这么痛快,比之方才的气势还要正酣!
“杀!”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千八百西凉步卒同时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呐喊,向前猛冲。
西凉骑兵本就乱成一团,见西凉步卒士冲来,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而且,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坐在战马上,无疑是一个个活靶子,被西凉步卒的士兵一一从上面捅了下来。
地上全是人马的尸体,身边也全是人,皇甫郦本提着一把长槊,可夹在人群之中磕磕碰碰,很是讨厌。
他心中一恼,扔掉长槊,也不记得什么祖传不祖传的了,抽出用惯了的环首刀,向前几个起落,就冲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也怪他皇甫郦表现得实在太抢眼,很自然地变成了敌人的目标。
而且,敌人也都仿佛知道他是西凉步卒的统帅。
正夹在混乱的战马中前进的牛辅立即摘下骑弓,拉成满面,指向皇甫郦的心口。
皇甫郦一心想杀牛辅立得首功。目光始终落带他的身上。却不知道敌人也正时刻注意着自己,他们现在的较量已经变成斩将夺旗之利。皇甫岑此刻见敌人的弓箭指向自己,心中一凛。看那家伙的肢势,应该是一个好射手。西凉骑兵以骑兵见长,骑射功夫自然了得,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而且,最近皇甫郦武艺大进,眼界比以前不知开阔多少,预判能力也是极强,见敌人一抬手,就知道这一箭自己若不做出动作,必然被人一箭中的,死得不能再死。
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皇甫郦向右一闪,举刀护住心口。
听听得“当!”一声,那一箭正射中刀面,火辣辣的感觉从虎口传来。牛辅这一箭力气真大,好弓,好箭,好一个家伙!
刚挡住这一箭,还没等将口中那一口浑浊的气体吐出来,皇甫郦却看见对面的牛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拉开了弓。
“好快的速度!”
皇甫郦只觉得手足冰凉,他没想到敌人的动作快到这等程度,这是标准的连珠箭啊!
看敌人这一箭的目标应该是自己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原来,一个牛辅的西凉骑兵正好挡在自己身前。
皇甫郦大喜,“来得正好!”低头闪过敌人劈过来的这一刀,向前一冲,拉近了同牛辅的距离。对于单打独斗,他还是有信心,只要逼到牛辅的身边,杀他也不费吹灰之力。
刚绕过这个骑兵,正要朝前奔去,突然间,一个躺在地上的幽州兵一把抱住他的右腿。
因为冲得太快,皇甫郦几乎摔倒在地上。
他也顾不得看地上这个敌人,随手一刀下刺,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前面的牛辅。
牛辅的箭法应该很厉害,若一不小心让他给射中,只怕这条小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环首刀深深地没入一具软软的**,毫无阻力。皇甫郦甚至能感觉到环首刀刺断敌人肋骨的脆响,他心中得意,若是在以前,这一刀只怕要卡在上面,再也无法深入。可今日杀起人来,竟如此流利,看来这段日子的辛苦锻炼并未白费。
奇怪的是地上的那个敌人虽然剧烈挣扎,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皇甫郦心中好奇,忍不住低头看去,却见到一张疯狂的脸,正竭力向上仰着,目光里全是怨愤。
皇甫郦心中没由来的一寒,猛然抽刀,提起右腿使劲一甩,想将那人甩进混乱的人群之中。
这个时候,牛辅的身影却已经消失。
人实在太多了,层层叠叠,又是人,又是战马,怎么也看不明白。只那面“牛”字大旗在远处影影绰绰,起伏不定。
牛辅的西凉骑兵已经被西凉步卒的突然反击打蒙了,有的人想撤退,有的人则奋力打马向前。大家挤在一起,终于如陷进沼泽,再也无法动弹。那些骑在马的骑兵在失去速度之后目标是如此的明显,只能无奈地挥舞着兵器,然后逐一被反击的西凉步卒士一一刺下马来。
“呜呜!”
北面,庞德进攻的号角终于吹响了。
回头一看,五千铁骑同时迈开步伐缓缓地朝牛辅大军逼来,转眼就到冲刺的距离。
震天的脚步声扑面而来,将战场的喧嚣掩盖了。
这样的战斗已经毫无悬念可言,随着敌人的混乱进一步波及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彻底失败的这一条路可走。
“败了,败了!”
无数牛辅的西凉骑兵疯狂大叫,扭转身体朝后逃去。
看到敌人都在狼狈溃逃,西凉步卒士卒都惊喜地大叫:“敌人败了,杀呀!”
可皇甫郦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这样的胜利在敌人的骑兵被弩箭逐一射倒的在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敌人已经彻底溃败,换任何一支部队来,也能轻易地获取胜利的果实。但对自己而言,只有杀了牛辅,才能获得本次战役的首功,也只有那样才能赢得西凉那些老将们的尊重。
皇甫鸿在远处瞧着这一切,他一直把皇甫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