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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儿笑道:“没伤着。”
叶柔见众人都上了车,道:“龙伯,快杀出去!”
伍封笑着举戟喝道:“大王小心,我们回家吧!”铜车在前,十余乘兵卷过了越人的包围,向西狂奔。
众越兵此刻缓过神来,见伍封的援军毕竟不多,便大喝着追了上来。
伍封、楚月儿、妙公主与叶柔护着夫差的兵车在前,四燕女等人断后,见越兵离着他们不到四十步,紧追不舍。
妙公主娇声叱道:“哼,这班家伙倒认真得紧,竟然不知死活地追来!”
伍封笑道:“他们的大王落在我手上,若不猛追,回去只怕文种会斩他们的头。”
叶柔等人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伍封的车上捆着一个人,妙公主道:“夫君,这人是越王勾践?”
鲍兴一边赶着车,一边笑道:“这人先前是越王勾践,被龙伯擒来后,只要一过小兴儿的手,便改名为‘大棕子’了。”
便听替妙公主赶车的那人道:“这绳子胡乱捆着,甚是粗糙,一看便知是你这粗鲁家伙的手势,当真是没甚长进!”
鲍兴一听是小红的声音,惊道:“原来是小红,咦,先前我怎未看出来?为夫手艺马虎得紧,扎马缰绳惯了,捆人便不大擅长,回去还得向你学学,将勾践再捆上一次试试。”
楚月儿忙道:“不成,回去我还得与他比比矛法。”
小红笑道:“那就在小兴儿身上试试捆人的功夫好了!”
鲍兴惊道:“小红,你不是想着法儿要捆为夫吧?”
伍封等人大笑,勾践在车上暗暗叹气,心道:“这小子倒真是有一手,连府上的姬妾家人都悍勇无比,临危不惧,如此身手高明又斗志昂扬之兵,倒真是难以对付!”
叶柔看着身后的追兵,叹道:“这些家伙大多是柔儿训练过的,这么穷追不舍,看来只好杀几个了。”一边说,一边从背上取下了连弩。
伍封从铜车的舆座下取出了他和楚月儿的连弩,先前一直在包围之中,怕伤了自己人,一直未敢用,此刻只好用弩箭将追兵阻住了。
伍封见叶柔脸上有不忍之色,便道:“看在柔儿面上,不要射人,专射兵车的战马就行了。”
众人闻声弩箭齐发,立时间战马的嘶鸣声大作,战马中箭负痛,四下狂奔,有的还折而向后,直向越兵队中撞去,追兵大乱,待众人各射了十余支箭出去后,追兵已是远远路在了二百步之外了。
半个时辰之后,尾追的越兵便再也看不见了,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1执我仇仇,亦不我力:出自《诗经·小雅·节南山之什·正月》。
2大棕子:春秋时期并没有棕子,棕子是战国后期才出现的东西。因是小说,所以口语中没有局限于史实。
31。1 三年之约
第三十一章、青青子衿,悠悠我心1
31。1三年之约
夫差心下一宽,顿觉疲惫,坐在了车上,伍封派了一个寺人替夫差御车,伯嚭将缰绳交给了寺人,对夫差道:“大王受惊了。”一边说,一边上前替夫差挽发,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环,将夫差披落的头发扎好。
伍封等人见伯嚭满面阿谀,不愿意看他,向夫差问候了几句,自己与妙公主等人说话。
这时,鲍兴早将适才的凶险绘声绘色向妙公主等人说了一遍,叶柔皱起了眉头,缓缓道:“龙伯向来镇静多智,虽然兵行诡道,但环环相扣,料敌之先,今日为何会大失方寸?幸好龙伯能随机迎变,否则恐怕就大大不妙了。”
伍封点头叹道:“自我用兵以来,从未遇过越王这样的高手。今日的确无甚妙计,只是临时胡来,幸好误打误撞,又靠你们这一支援军,才侥幸得以逃脱。我虽然多番临阵,象越王这样智谋深远的人却是第一次碰到。一开始便处于下风,被越王占了先,以致有些难以措手。我们虽然擒了越王,但以用兵而论,其实是我败在越王之手。”
勾践叹了口气,道:“寡人一生征战,从未遇到过龙伯这样的敌手,今番被擒,也不算冤枉。”
叶柔对勾践道:“想不到会在如此境地下见到大王。”
勾践道:“当年越女在鄙邑之时,寡人甚是看重,万万料不到今日会成了敌人,不过越女能念及故旧,对越人未下杀手,寡人都看在眼中,甚感欣慰。”
叶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楚月儿对勾践道:“大王,你的‘万兽矛法’果然是天下无双,月儿今日与大王一战,颇有所得。”
叶柔等人知道楚月儿天生善武,在剑术矛法上造诣甚深,她与伍封一样,最能从临敌实战中提升武技,她说大有所得,想必是这一战对她的矛法极有启发,令她的矛法更有进境。
勾践道:“月公主的矛法与众不同,不知何时见过孙武?”
楚月儿奇道:“这与孙子有何相干?”
勾践道:“你这矛法与孙武的矛法一脉相承,若非孙武所授,还有何人善用孙武的矛法?”
伍封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赵大小姐兵法通神,原来她是孙叔叔的弟子!不瞒大王说,月儿的矛法是晋国赵鞅长女赵大小姐所授。”
妙公主好奇道:“大王的矛法真得很厉害?”
楚月儿点头道:“厉害得紧,听说这是越王的先人数百年中在征战狩猎中锤练出来的,所以教‘万兽矛法’。”
妙公主皱眉道:“我还以为的‘万寿矛法’。若将禽兽之‘兽’改为长寿之‘寿’,听起来恐怕要斯文一些吧?”
伍封笑道:“剑技矛法是用来打架的,斯文了反而不好。大凡武技,名字越凶恶越能吓人,譬如‘开山’、‘刑天’、‘屠龙’等等,说出来便让人心惊,我若将‘刑天剑法’改名为‘绣玉剑法’,自然是斯文了些,但好似太过娘娘腔了吧?”
妙公主也笑道:“哪有你这种改名法子的?”
勾践却道:“妙公主言之有理,寡人的矛法是王族绝技,以‘万兽’为名,的确有些粗鲁,日后便改为‘万寿矛法’,这才有王者之气。”
众人谈得高兴,便忘了敌友之分。勾践与伍封等人说话,也十分随意,只觉与他们在一起,自己好似年轻了许多。
夫差暗暗不悦,伯嚭向夫差使了个眼色,小声在夫差耳边道:“大王,龙伯若在吴国久了,老臣看这吴王之位早晚会落入他的手中!”
夫差浑身一震,立时勾起了许多心思上来。
他心道:“这小子勇力绝伦,又善于用兵,连家中的姬妾从人都是英勇善战,仅用了一千家兵便能袭破越都,连越王后也擒回吴国,若是其调兵大举入吴,后果难测。此子若有夺位之心,倒真是有些难防。这人与越王勾践不同,越兵固然勇猛善战,人数又比其家兵要多,但越人终是敌国,一旦入寇,吴国上下自会全力御之,但这小子在吴国深得人心,若是带兵入吴,吴人说不好还会箪食壶浆相迎,太宰此言并非毫无道理!”转念又想:“这人的父亲伍子胥权倾一国时,并无篡逆之念,父子相承,这人未必会甘心败坏其父的一世忠名。”
这么想着,心下又宽了些。他向伯嚭看去,却见伯嚭的眼光却落在其腰间的剑柄之上,夫差低下了头,看着剑柄上的“属镂”二字,心中一动:“当年我赐伍子胥死时,便是用的此剑。伍子胥为了给父兄报仇,竟能带着吴军攻入楚国郢都,连楚平王也被他从地底挖出来鞭尸,可见他们伍氏报仇之意甚为可怖。我赐死其父,这小子心中说不定也想杀我报仇,只是碍着母亲庆公主是我吴国王室,不好下手。一旦庆公主归天,这人的精兵说不定便从海上南下,杀我报仇。”
又想:“这小子先前对勾践说过,以他的身手,若要暗杀一个人,并非难事。就算他不用士卒,只要悄悄地潜入吴国,终有一天我会遭其毒手!”想到此处,只觉浑身寒意从心底沁出,背上冷汗直流。
其实伯嚭对伍封更是忌惮,知道伍封对他恨之入骨,一心想杀了自己,只是国事要紧,暂未下手。这人入吴以来,时间虽然不长,却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夫差对他也十分看重,心道:“这小子与大王是兄弟之亲,又是个厉害角色,西施对他更是喜欢,若他与西施一起在大王时时聒噪,早晚有一天大王会将这口‘属镂’剑赐给我,让我去陪伍子胥那死鬼!哼,他杀我一子,伤我一子,此仇不报,我这太宰也是白当了!这小子毕竟年幼无知,与其死鬼父亲一样,不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
伯嚭久伴夫差身边,深知夫差虽然颇为聪明,但忌才多疑,心胸狭窄,难以容物,心中早对伍封有了猜忌之心,于是便乘夫差惊魂初定之时,说了这番话。他见夫差脸上阴晴不定,额上流出细汗,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已深入了夫差心底。
伍封等人哪知道夫差的心思,一路高高兴兴说话,伍封问道:“公主,柔儿,你们怎会想到我和月儿有凶险,带人来接应?”
妙公主道:“自从前几天夫君做了个怪梦之后,柔姊妹便多了许多心思,今天你们走后,她便有些心神不宁,说越王勾践的心机厉害得紧,一个越王已经无人能敌,再加上有文种筹谋,若是有何诡计,便十分不妥,排了好些人出去探听,在府中好生担心。”
叶柔道:“我听说大王派人接走了越王后,范大夫和陈将军也一并走了,便知道其中大有古怪。吴越和议未成,大王怎会先将越王后等人接走?便叫府中上下准备,以免有变。后来颜不疑派人来报,说是勾践果然有埋伏,王子姑曹又不肯相救,反将大军退到了城下,他只好先入城调动士卒。柔儿知道他要调兵需有好一阵耽搁,怕赶不及,便带了人沿水路而来,恰好碰上你们正与越人相斗,我们人少,不足以大用,只好弃舟登岸,绕到草丛之中突袭,幸好得以成功。”
伍封点头笑道:“柔儿智计了得,今日若非柔儿的妙计、众人的奋勇,倒真是凶险之极。”
又皱眉道:“姑曹真的不肯发兵相救?”
妙公主道:“颜不疑是这么说的,王子姑曹早引了一万大军接应,如果不是有何变故,为何对眼下还没见着他的士卒,任由你和大王身陷重围?”
夫差长叹了一声,道:“想不到姑曹竟会如此不孝!”
勾践笑道:“大王为王日久,难道不知道王位之贵?在富贵权势之前,父子之情、手足之谊、朋友之交又算得了什么?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为了权势富贵同室操戈!”
想到自己的亲子也会如此,夫差不禁颇为伤心。
伯嚭在一旁小声道:“嫡子尚能如此,何况是他人?”
夫差自然明白伯嚭口中的“他人”是谁,点了点头,十分沮丧。
这时,兵车早已驰出了二十余里,眼见绕过前面的小树林,便快到了姑苏城下,忽听林后号角鸣响,一队人马从林后转了出来,军中打着数十面越军大旗,当先两面大旗上写着大大的“文”字。
众人大惊,夫差惊道:“文种为何会在这里?”
勾践笑道:“文大夫用兵,连寡人也常常难以测度,依寡人的筹划,文种应当已在东面江口才是。”
伍封道:“我们一路疾行,文种就算插了双翅,也不可能绕到我们前面,这定是文种怕万一有变,才留下了这支人马,以免有人逃脱回城,想来人数不多。”
叶柔道:“文大夫未必在军中,这多半是越人虚张声势。只要范相国和文大夫二人不在,越军便没那么可怕。”
只听辚辚车轮声中,一个响亮的声音道:“龙伯、越女别来无恙乎?文种在此!”便见这一队越兵人数不少,兵车不过五十乘,分三层排开,虽然不及细数,但一眼看去,也看得出车后的步卒断不会少于三千人。
一乘兵车从中间缓缓驶出来,只见车上主将浑身铜甲,手执长矛,伍封一眼便认出这人便是在齐国见过的文种。
叶柔大吃一惊,道:“原来真的是文大夫在此!”
伯嚭忙道:“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这可如何是好?”
伍封哼了一声,道:“我们从勾践的数千‘君子之卒’中也杀了出来,文种的士卒不算太多,未必挡得住我们奋力一冲!”
叶柔道:“不错,此处离姑苏不到三里,文大夫率兵在此,定不敢久留,否则吴军从城中杀出来,只怕这一队越兵要全军覆灭了!”
文种大笑道:“王子不疑和王子姑曹各带士卒在姑苏城中交战,吴人自顾不暇,哪能赶来?
在下只所以带了士卒在此,便是早料到龙伯用兵多变,可能会回攻入城。”
伍封心中凛然,道:“既然文大夫早料到我们会杀回来,为何将大多士卒调往东面江口?”
文种笑道:“在下这些士卒大多是水军习流之士,正要到江口汇合上战船,何况我们大军留在这城下不远处,城中吴卒便不敢自相残杀了。这三千人藏于林中正好,大军水陆并进以攻城,我们这三千人便擒杀夫差。”
伍封想不到文种用兵厉害至此,心忖今日真是一败涂地了。
文种道:“在下先对付了你们,取了夫差之首,再汇合江口的大军攻入城中,吴人自相残杀,待两败俱伤之际,怎是我们水陆五万大军的敌手?此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