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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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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封道:“尽管射吧,天下竟有这种表兄,想想也是无趣。”
楚月儿端着弩,火光下觑得准了,一箭时出,“叮”的一声,火星溅处,这一箭正好射在那“差”
字之上,深入石壁寸许。
她放下弩,偏着头看了看那支箭,得意地道:“夫君,我这箭上的劲力好像有些长进呢!”
伍封见她只射了一箭,立时便忘了气恼,神态十分可爱,笑道:“月儿大有长进,我也试试。”
秋风将大神连弩递了上来,伍封接过,一箭射出,那箭正钉在“夫”字之上,竟然深入三寸以上,小半支箭都插入了石壁之中。
众人都吓了一跳,想不到伍封一箭射出,劲力竟然如此之大。
鲍兴看得兴起,道:“龙伯,小人也射一箭,可好?”
大家都等着小鹿等人回来,伍封见左右也是无事,笑道:“也好,看看你的箭法如何。”
鲍兴拿着弩奋力一箭,那箭“嗖”地一声,射在“夫”字之上,去势甚劲,准头也颇佳,只见火星溅处,那支箭却跌落地上。
众人笑得打跌,小红笑骂道:“这小兴儿当真不知天高地厚,龙伯与小夫人是何等人物,他们箭上的劲力只怕十个小兴儿也不如!”
叶柔叹道:“其实小兴儿箭上的劲力也不小,能将箭射入石中的,恐怕也只有龙伯和月儿能够做到,若换了我,恐怕连小兴儿也比不上。”
正说着话,这时小鹿等人走回来,道:“师父,前路已清。”
伍封道:“你们上车在前引路。”
小鹿等人在前引路,伍封与楚月儿断后,洞中甚狭,只容得下一车行驶,人车蜿蜒缓行,尤其是牛驭的辎车甚慢,自是比不得小鹿等人探路时的速度,足足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尽数出了山洞。
伍封带人将洞口用大石填上,道:“就算颜不疑发现我们走了追来,此洞不通,便只能饶过这阳山了,非大半日不能饶过此山,我们眼下大可以略作休息,用些饭食。”
他不说则已,这么一说,众人都觉饥肠漉漉,庖丁刀立时带人去立鼎造饭。
伍封等人下车休息,鲍兴、圉公阳自去喂牛马,叶柔见小鹿四下巡察,知道这一夜最辛苦的便是他了,将他叫来坐地休息。
伍封道:“由此西行,有路北上,疾驰数日可入鲁国之境。”
叶柔道:“龙伯,我们今日虽然逃脱,只怕这一路上仍然十分凶险。”
妙公主道:“莫非颜不疑还会在途中埋伏?”
伍封摇头道:“颜不疑今日失手,绝不敢再打什么主意。他知道我的性子,怕我一怒之下杀回姑苏城去,是以一旦未见到我们的尸首,必会赶回城中严密防备。”
楚月儿道:“其实我们此刻趁颜不疑不在姑苏,再杀回城中找夫差算帐也好。”
伍封叹道:“算了,虽然夫差和颜不疑想加害我们,终是没能得手,我们若杀回城中,一来违背了先父和母亲助吴之意,二来削弱了吴国,让越人有可趁之机。何况我们受了姊姊的恩惠,若真是杀回城去,岂非让姊姊背上了勾结外人杀夫的罪名,难以自处?看在姊姊面上,便不与夫差父子计较了。”
叶柔道:“我倒耽心越王勾践这人,这人报复之心甚重,两次败在龙伯手中,更被龙伯生擒受辱,说不定会派国中高手暗中掩杀。”
蝉衣在一旁道:“计爷厉害得紧,连鸣蜩、条桑、萑苇都能被他训练成厉害的刺客,只怕他的刺客本事更为了得。蝉衣虽不懂剑术,却看过他使剑,阴恻恻地十分吓人。”
伍封点头道:“柔儿和蝉衣说得有理,那莠葽多半也是个厉害的杀手,我们一路上还得小心,只要我们小心提防,倒不怕被他们偷袭得手。”
说话时,只见山那边已被火光映得通红,想那桃花此刻定然已是一片火海。
伍封叹道:“若非姊姊的阳山桃,我们此刻都已经葬身火海了。我们的性命都是姊姊所救,此恩此德,当真是无以为报。”
众人想起今日之险,暗暗心惊,水火无情,若非西施的那些阳山桃,大家怎会想到夫差居然会派人加害他们?若非及时逃出桃林,这大火一起,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逃脱这熊熊烈火。
庖丁刀等人拿上饭肴,众人匆匆用过,伍封道:“今日得连夜赶路,明日疾驰一日,过了大江,我们由水路从邗沟经淮水、泗水入鲁,便无恙了。”
妙公主道:“为何定要入鲁国去?似乎直往北上,过莒国到齐要近一些吧。”
楚月儿道:“夫君定是想去看看柳下师叔。”
伍封笑道:“我久未见过柳大哥了,自然要去见见。不过我最想的是到夫子坟上,向外公告个罪,请他免了柔儿的服衰之礼,我先与柔儿完婚了再说。今日若非柔儿吃桃时提醒,我们怎猜得到姊姊的暗示?柔儿救了我们这么多人,立下大功,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妙公主等人嘻嘻笑着,一起向叶柔瞧过去。
叶柔见伍封口不择言,当着众人胡说八道,啐了一口,大羞逃开了去。
伍封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张臂追了上去,将叶柔紧紧抱住,叶柔“嘤”了一声,道:“龙伯!”
伍封笑道:“我听你总是叫我‘龙伯’,甚是气闷,总想听你改口叫我‘夫君’我才高兴。”
叶柔脸上发热,小声道:“龙伯先放开我再说。”
伍封摇头道:“不成,你如果不叫我一声‘夫君’,我便一直将你抱到鲁国去。”
叶柔嗫嚅了老半天,小声道:“是了,夫君大人,你无赖得紧哩!”
伍封心花怒放,放开了手,叶柔退出了三四步,笑吟吟看着他。
伍封哈哈大笑道:“你再叫……”,忽然隐隐听到“嗡”的一声,伍封兴高采烈之下,未曾在意。
叶柔脸色大变,猛地扑了上来,将伍封紧紧抱住,只听“嗤”的一声,叶柔轻轻哼了一声,浑身软了下去,道:“夫君!”
伍封大惊,低头看时,只见叶柔背上插着三支利箭,每支足有半支箭没入。此时又听见“嗡”
的一声,伍封抱叶柔闪身开去,又有三支长箭从二人身边擦了过去。这一发三矢的本事,天下间只有王子姑曹一人才会。
只听楚月儿怒叱一声,人影闪动处,楚月儿已握剑向箭飞来处扑了过去,登时听兵刃碰响,楚月儿已与人战在一起。
伍封抱着叶柔坐在一旁,见叶柔双目紧闭,只觉抱在叶柔背后的手上热热地,鲜血从叶柔的背上冒出,流在伍封的手上、腿上、脚上。一时间,伍封如同失魂落魄一般,口中不住地叫着:“柔儿!柔儿!”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该做什么,才能挽回叶柔正渐渐离去的生命。
王子姑曹的箭头尖细,即使是“龙鳞软甲”也挡不住。叶柔多谋善断,想是听见那一声格外响亮的弓弦声,猜知是王子姑曹放箭,又知道“龙鳞软甲”防不住他的箭,铁甲也未穿在伍封身上,才会以身相蔽。若非叶柔扑在身上挡住那三箭,这三支箭此刻便插在伍封的胸口上了。
这时,小鹿和鲍兴同时怒吼一声,已冲了上去,四燕女也跟着冲上,山石后惊出了十余人,狼狈四窜,却被盛怒之下的小鹿和鲍兴左冲右突,刀斧如电,一个尽数杀了。
细看与楚月儿激斗的那人,果然是有吴国第一勇将之称的王子姑曹,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支劲弓,另一手执剑,与楚月儿斗得甚紧,不消说,适才的箭定是出自这劲弓,楚月儿上来得快,他连弓也来不及弃下,若非伍封已毁了他的大铁弓,这箭由铁弓射出来,只怕会一箭穿透二人,就算有叶柔以身相隔,连伍封也不能幸免。
王子姑曹的剑术本就不及楚月儿,六七招之后,被楚月儿一剑刺穿了肩胛,王子姑曹大叫一声,手中长剑坠地。
这时候小鹿闪身上来,一刀横扫,将王子姑曹的一条腿硬生生切落下来,王子姑曹狂吼一声,栽倒在地。
四燕女飞速在四周巡视了一遍,见再无敌人,这才回来,与妙公主等人一起围在伍封和叶柔四周。
妙公主此刻正扯了数条帛带,替叶柔裹伤。
伍封低头看着叶柔苍白的脸,心中大痛,眼泪坠落,掉在叶柔的脸上。
叶柔脸上忽地掠过一缕红潮,缓缓睁开了眼,嘴唇歙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眼中却露出热切的眼神。
伍封道:“柔儿,柔儿!”低下头向叶柔唇上深深吻了下去,过了良久,伍封才抬起头来,只见叶柔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妙公主等人放声大哭起来,楚月儿也飞扑过来,哭道:“柔姊姊!”
小鹿提着姑曹过来,将姑曹掷在地上,哭道:“姑姑!”哭了一阵,怒气上涌,挥刀向姑曹狂劈,只听姑曹惨叫了十余声,便再无声息,只有周围的一片哭声和刀劈入骨的刺耳声音。
伍封泪如泉涌,呆呆地抱着叶柔的尸体,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鲍兴道:“小人从草丛中拿了个活口。”
伍封也未曾在意,隐隐听见鲍兴问那活口,大致是王子姑曹从姑苏逃到了阳山躲着,一路上士卒四逃,到了阳山时身边只剩下十余名亲信,本来他们躲在桃花谷中,白天见有大批吴兵赶来,便出谷藏身,躲在这附近,正好遇到伍封等人在此地暂歇。王子姑曹深恨伍封,故而才偷放冷箭,欲将伍封一箭射死。
小鹿满脸阴沉,提着刀向那人缓缓走过去,那人见小鹿状若疯魔,先前他见小鹿将王子姑曹活生生斩成肉酱,早以吓得肝胆俱裂,此刻见小鹿走上来,惊得屎尿齐迸,禁不住高声大叫,吓得晕去。
伍封拭了拭泪,抬起头来,道:“小鹿儿,留下他的性命,也好叫夫差知道,可在何处为王子姑曹收尸。”他抱着叶柔站起身来,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吧!”将叶柔放在铜车上,用大旗裹着,众人上了车,西去五里,到了北上的大道,一路北行。
次日晨时,众人到了云阳城,伍封命大家在城外暂歇用饭,妙公主和楚月儿见伍封怔怔地守在叶柔的尸体之旁,心中甚是耽心。虽然这一晚伍封十分镇定,发号施令中并无异处,但每每闲下来便在叶柔身边发呆,总让人觉得在他的心中,蕴藏着一触即发的狂风暴雨一般。
众人一夜未眠,都有些疲倦,鲍兴喂了牲口,妙公主让各人倚在车上小睡,又去将小鹿哄得睡下,心中寻思从何处觅一处上好的棺木来,也好为叶柔入敛再说。楚月儿与四燕女守在伍封身边,暗暗垂泪不题。
才歇息一会儿,便见一群人从城中飞驰而来,马车近时,见为首的竟然是那王子季寿,他身后是一群老老少少大抵是里正、乡老之类的百姓,他带这些人来,自是想接伍封入城。
伍封却恍若未见,只是低头坐在车上。
王子季寿下车道:“王叔,小侄昨日才被越人放回,听说王叔已经走了,知道王叔必会过云阳城,是以急驰一日一夜,赶来云阳与王叔道别。王叔为何不入城歇息?”
看他的神色,似乎根本不知道夫差曾派了颜不疑和伯嚭要加害伍封。
伍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王子季寿见众人神色不对,愕然道:“出了什么事?”
鲍兴上前,将昨晚的事小声向季寿说了一遍,王子季寿惊得面如土色,道:“这,这事,父王怎会如此?其中是否有何误会?”
伍封勃然怒道:“误会?夫差派人加害我们,在桃花谷外放火的是王子不疑、伯嚭和伯乙,暗放冷箭的是王子姑曹,若非在下等念及吴民,昨晚便已经回身杀入姑苏城中去了!”
王子季寿见他铁青着脸,额上青筋绽怒,一幅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倒退几步,不敢说话。
他从越人手中脱困出来,便想向伍封道以谢意,听说伍封已走,才会赶了来相送,夫差和颜不疑等人的计谋他又怎会知道?
他身后的百姓听在耳中,齐齐看着王子季寿,口上虽然不说,心中却齐声暗骂吴王夫差的无道。
王子季寿向来口辞便结,但此刻口中嗫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满头冷汗,满脸歉意地呆站着。
伍封沉声道:“王子被越人放回之时,颜不疑与伯嚭已带人动了身,这件事王子自然是毫不知情,在下也不会怪你。不过此刻在下却有一事想请王子相助。”他盛怒之下,也不当夫差是表兄了。
王子季寿忙道:“王叔尽管吩咐,就算要小侄以一命偿还,小侄也会愿意。”
伍封哽咽道:“柔儿遭遇毒手,眼下离齐国尚远,只好请王子代觅一上好的棺木,暂时入殓,以免暴露途中。”
王子季寿道:“小侄这便去办,王叔是否入城歇息?”
伍封摇头道:“我们就歇在这野外吧。”
王子季寿带着人飞驰回城,过了一阵,一批批的役人、佣仆、侍卫纷纷驭着辎车赶来,为伍封一众立帐铺筵、安鼎烧汤,服侍他们沐浴更衣之内,一个个十分殷勤,极力讨好,想是王子季寿的安排。
过了一个时辰,王子季寿带了一队城兵赶来,先命城兵四下里远远地护卫,自己亲自与侍卫从车上将一具铜棺抬了下来,问了灵帐所在,抬了入去。伍封见那铜棺虽然不大,却是镂纹镶金,十分精致,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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