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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秦高中休学去美国前夕曾去找她,他那时相当颓丧,本来就瘦的人又瘦了一大圈,活像个饿了几十天的难民,双眼无神、意志消沉彷佛这世界已容不下他。他记得孟秦当时这麽告诉她,「我失去了她,感觉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以後的生命似乎都没有意义了。」
她当时很担心他想不开,问他:「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惜?很不值得?」
「不会,我只想她记得我……」
想她记得他!这句话让她为他担心很长一段时间,幸好他熬过那段消沉的日子。坦白说,基於朋友立场,她并不希望樊士芬再出现在孟秦的生活中,因为那只会害死他,她都嫁人了──她这麽认为。
孟秦盯着表情认真的张舒乐发觉自己真骗不了她。
想了一下,他不以为意说:「我会试着告诉自己那些都是过去式,她只是我的老师,而且她嫁人有小孩了,你心里一定也这麽想,再说我对人妻实在没兴趣。」
听他这麽说张舒乐大笑,伸手拍拍他的肩,打趣说:「很好、很健康,孟秦,你有希望,我的顾虑的确是多馀的。」
「嗯。」对张舒乐夸张的表情孟秦拧了一下眉,不知她什麽时候也变得杞人忧天了。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下班回去泡个澡放松一下,我建议你早点睡,睡不着打电话给我,我不关机,随时恭候。」
「你担心太多了,」孟秦笑着摇头,关掉电脑,准备下班,「一起走吧?想不想到我家吃饭?」
「吼,早说嘛!」她站起来白他一眼。「我妈都煮我的饭了。」
看着孟秦笑开的脸,张舒乐为自己的多虑感到好笑──是啊!她都是人妻了,对孟秦不会再有杀伤力了,再笨的人都不会自找麻烦的,何况她老公又是认识的人……
送张舒乐去坐车,车上又仅剩自己,孤单的在车河里开着车,想着张舒乐的话,也想着樊士芬出现的样子。
他也许可以对任何人否认,却无法对自己否认,这十年来没有一天遗忘过她,没有一天不挂念她,自始自终她的份量都充塞着他所有的感情,谁也走不进去。
他是没救了,现在他更是认为──她都嫁人了,他既然还对她充满遐思……
对!他想将她卓子仪身边抢回来,他有能力了,有能力照顾她,有能力为她顶下一片天……多麽愚蠢的想法,要是他做了这件事,别说他父母不会原谅他,他连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作家的话:
☆、(14鲜币)58 爱的感觉又来了
三个月後,锺思宇家族经营的高岛百货与建商达成第一阶段协议,为方便与商家沟通与联系,及更快速处理所有住户之疑虑,高岛百货在正泰商场承租一个店面,设立了一个临时办事处,锺思宇将办事处全权交由父亲信任的老臣管理,孟秦也在锺思宇嘱咐下过去协助他们举办说明会,与有意愿的住户先行签署合约,再游说其他店家。
从开始视察到驻点,几个月孟秦几乎都在正泰商场工作,这段时间他知道樊士芬在大约500公尺外的那所国中授课,这也是他不久前开车经过,思忖樊士芬会走那座天桥,可能住在附近或在附近上班,而又恰巧有所国中在不远处,他刻意注意校名,果真是第一次在天桥遇见她帮她捡起的试卷上的校名。
知道她就在附近也不能怎样,过去毕竟已经过去,人事皆非,现在他不是那个懵懂无知、做事一头热的高中生,她也不再是当年那清纯的菜鸟老师,两人似乎不会有所交集了。不去想樊士芬可能经过这里,心也就不会继续旁徨下去;眼神也不会为了追寻她而漂泊不定。
只要忙碌的时间暂停下来,他免不了胡思乱想。
正泰商场在十几二十年前曾是这一带着名商圈,各种小吃及零售业生意兴隆,但随着周边蓬勃发展,各项建设的启用,商场日渐老旧客源转移,使之逐渐没落,许多店家不是关门即是迁移。
有鉴於商场没落,高岛百货和建设公司的前置作业还算蛮成功,住户们对高岛让正泰商场借尸还魂的企划都抱着极高意愿与配合,但有些人仍处於观望。
这天下午,空间有限的办事处挤满了前来询问的住户,几坪大的空间水泄不通,高岛副总一个下午都在解说,孟秦也没闲着,跑来跑去找资料,周旋在一大群人间,协助签约、解说,忙到冷气开到最强还是满头大汗。
「张副总,你说以後我们这些做小吃的在百货公司的美食街都能获得一个权利摊位,什麽叫做权利摊位,现在这店面是我们的,可是你们百货公司要是盖成了,我的店面也没了,你说的权力摊位又不是我的。」两三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满脸疑惑的质疑,语气不佳的问站在最前方解释的高岛副总,这问题他今天起码说十次以上,这些妇人不是没仔细听就是刚到。
高岛副总疲累得呼出一口气,停下解说,从裤袋里拿出手帕,栽下眼镜擦了擦脸上汗水,他对这种一副要来讨公道的妇人最头疼,看孟秦在一旁协助两位男士签约,他喊道:「孟经理,麻烦一下,跟这几位太太说明我们对他们的补偿措施好吗?」
「喔,」孟秦抬起头应了声,看一眼妇人和气地笑了笑,然後跟旁边的专员说:「这两位先生有什麽不懂的你再跟他们解说,我先去处理别事。」
孟秦赶紧笑容可掬过去,几位妇人看见是个俊帅小伙子也对孟秦和蔼地笑了笑,刚才的气焰霎时消了五分。
「找个地方坐嘛。」孟秦引她们要去找座位,可是里面几张桌子已坐满人,放眼望去没有位置了。孟秦赶紧到前方桌上拿了一叠资料笑咪咪跟她们说:「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坐,我再跟各位解说清楚。」
孟秦跟一位同事领着三位到正泰商场旁那间露天咖啡厅,将高岛整个筹备到对现有住户的补偿及未来的优惠都对这几位房屋所有者说明,孟秦自腰包给她们点了最香醇的曼特宁,还有一些她们平常不敢碰的精致蛋糕,让她们喝得心暖暖,嘴上的话也越说越好听,最後她们总算答应考虑。
接近傍晚,说服她们孟秦和同事松口气正准备离开咖啡座时,赫然看见樊士芬牵着一位小男孩正要越过马路,孟秦楞住,眼巴巴地看她像个温柔的母亲低头跟儿子说些什麽贴心的话……那是她儿子?他正在笑呢!挺可爱的。
他以为樊士芬没看见他就走过去了。
是孟秦?牵着儿子的樊士芬有些惊讶,想装作没看见,可是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绿灯,心中好像有股力量使她猛然回头,一回头竟看见孟秦也盯着自己瞧,她心跳急促,一时间忘了移开视线,两人对望许久,孟秦内心也开始波动,原本想简单打个招呼跟同事回办事处,可是思想却没让他这麽做,反而交代同事一些话後从容不迫地走了过去。
就当作是老朋友,见面连招呼都不打感觉太小气了,过去寒暄两句不会少块肉。
斑马线的绿灯亮了,孟秦神态自若走过来,樊士芬一动不动的牵着儿子看他朝自己而来,他走近後她嫣然一笑,故作轻松道:「好巧又在这里遇见你。」
孟秦也回她一个尴尬的笑,瞄一眼她儿子,她儿子都已经那麽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我上班的公司在那里设了一个办事处,我目前那这里上班。」
孟秦指着前方,樊士芬不禁也跟着看一眼他们办事处已经亮起灯的广告看板,「我听说正泰商场这一带要改建成百货公司,原来你在那家建设公司工作?」
移回视线,尴尬的落在他脸上。他变了很多,成熟稳重。以前充其量是个男孩子,现在,已是成熟的男性了。樊士芬心跳加剧,牵着儿子的手略为紧张,不知自己到底在怕些什麽?
「我不在建设公司上班,我在美国学电脑工程,思宇缺人手叫我回来帮他工作。」他又笑了笑,双手不知要摆哪里,只好往裤袋插,好减低浑身的不自在。
「思宇?锺思宇吗?」上一次遇见她想了很久他的名字,终於想了起来,也记得他们以前感情很糟──时间改变了太多。
「嗯,他是高岛百货的小开,锺伯伯生病,思宇继承了家业。」孟秦很高兴她还记得锺思宇,心想她大概也不会忘记他跟锺思宇是从打架开始建立感情的。但两人谈这做什麽?难道要避开那双骨碌碌看着他们,露出疑惑的小眼睛。
「喔。」经过孟秦解释她有些了解了。
「你们要回家了?」他指她跟她儿子,真的很别扭,她儿子还不眨眼的一直盯着孟秦,好像孟秦是坏人,他正在提高警觉。
「嗯,我刚才去安亲班接他。」樊士芬笑了笑,绿灯又再亮起来,拉拉儿子的手,像要走又不走。
孟秦也看一眼绿灯,像舍不得说再见,怔了愣一下後又像上回直说要载她去火车站那般自告奋勇,「我送你们回去……反正,我已经下班了,这麽早回去也没事。」
樊士芬听闻不好意思说:「不用,我住得不远,坐两站公车就到了,我去前面的公车站等车。」太多相处的时间,只会让她的心情更难从相遇的激动中平复,为掩饰情绪她还是早点走掉。
「喔……再见……」他早知猜出她不会愿意。或许吧!被她老公看见并不好。
「那……再见……」她转身,一恍神没注意号志就要越过斑马线,她手牵的儿子跟孟秦都吓了一跳,孟秦看见一辆机车正呼啸而来,顾不得那麽多,看见她转身要踏出脚步,立即惊慌的一把抱住她,没让她跨出去。
“叽……”机车在她面前紧急刹车,千钧一发之际幸好没撞上。
「吓死了。」樊楚谦突然开口,拍拍惊吓的胸口,看见樊士芬躺在孟秦怀里吓得发愣,他惊奇的瞪大眼睛。
「你……别吓我……」孟秦被吓到结巴,即使她已是人妻,他也不希望她受伤。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她显得不好意思,从他怀里站直才发现刚才吓一跳两人十指紧握,樊士芬想抽回来,可是孟秦并没放开。
「让我送你们回去吧。」孟秦紧握她的手,像哀求那般低语,指尖的交握过去的感觉又回来了,要放开心却痛起来。
「孟秦……不太好……」她想抽开手,她不答应孟秦似乎不打算放开。
「只是送你回去,这要求不高。」他想安心,知道她过得很好。
她考虑了一下。「好吧。」其实她也没什麽好顾忌,或许还有一点点私心,希望孟秦依然留恋着过去那段情。
送他们到巷子里,樊士芬没请他进去,他也不敢开口做无理要求,看着他们母子下车走进公寓,孟秦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作家的话:
☆、(8鲜币)59 脱轨的结晶
十年前去了美国之後,孟秦用庞大的课业压力压抑住那段年少轻狂的爱恋,那些年里思绪只要有一丝不堪记忆浮上来,他就会拼命的去游泳、去跑步、去打球、去健身,以任何可以消耗体力的方式沉淀、克制住几近无法忍受的现实打击。直到他能够平心静气面对往事,已经是好几年後的事了。
即使他从不认为恋上比自己年纪大的老师是脱轨的行为,可是在他人眼中那却是一种叛逆的表现,纵然他学业表现的十分优异,仍无法导正他人的观念──尤其挚爱他的父母。所以为了父母,为了顾及他们的颜面,在美国他拼命重塑自己的形象,当了师长心目中可圈可点的好学生,父母心中那个听话的好儿子,循规蹈矩、奋发上进,学业总是令人称羡的A+,可是感情却变得一片空白。
他甚至以为自己都不会再谈恋爱了,不是心被填满,而是心已经破了个洞,根本无法装下任何一段感情──他这麽以为。
可是,一次又一次重逢,他发觉心头很沉重,像压了块重石,这块重石压得令他快喘不过去,越是想将它移除,越是沉重……
原来属於樊士芬的记忆始终没从破掉的地方遗漏掉,反而占据了所有的位置。
忙碌是最好的治疗剂,也是逃避最好的方式,即使知道这是暂时性的而已,但,也好,总比被得不到的感情整死来得好。
其实他很矛盾,每天都处在希望与不希望再度遇见的挣扎里,这种想法感觉很幼稚,都几岁的人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