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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卫东走出书记办公室，他的后背已经全湿了，他用袖口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渍，脸上浮出一抹深邃的笑意。
林凡最终还是没能见上这个伍凌云，这位西南化工的董事长随市委书记张子扬外出考察，林凡只见得了化工集团的一位副董，西南化工给出的条件相当优厚，林凡对陈卫东深信不疑，草草浏览了一遍，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木棉县作为林凡外放的第一站，对于林凡来说意义非凡，正是借着这个平台，他才得以翻身，这次和他一起去木棉县考察的还有薛凯，现在的德市常务副市长，同样是市委常委，副厅级的干部，薛凯在市委常委的排名比林凡更靠前。
“林凡，我的林大书记，你还是把好自己的后院吧。”薛凯的话模拟两可，听得林凡一头雾水。
在林凡离开的第二天，西南化工的伍凌云出现在青川县，这次负责接待他的是毕祥云和陈卫东，主要以陈卫东为主，毕祥云本人对西南化工入驻青川县经开区持支持态度，他自然不疑有他，合同的细节他虽然也有参与，不过起主导作用的还是陈卫东。
青川县常委会上，陈卫东首先宣读了青川县与西南化工达成合作的通知，随后是表决审议的时间，包括毕祥云在内，十个长尾集体投了赞成票。
伍凌云，西南化工？
“我不同意。”在安静的常委会议室，这个突兀的声音回荡着，一众常委脸上的笑意就此定格。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乱局
“林书记，你这是何意？”陈卫东的脑子一时有些发蒙，在此之前，他曾专门就这事向林凡汇报过，也得到了林凡的首肯，他这才踌躇满志地准备大干一场，林凡的话让他一下子拐不过弯来，他的语气有点咄咄*人的味道。
“林书记，有什么问题吗？”毕祥云也是有些弄不明白，他问道。
“西南化工是德市支柱产业不假，家大业大，招进来在一段时间里自然能为我们青川县带来好处，但是大家别忘了，作为化工企业，它对环境所带来的危害不言而喻，以环境为代价来换取经济社会发展的做法早就不可取了。”直到刚才，林凡才想起西南化工这个名字为何会这样熟悉，就在上一世，西南化工落户青川县，作为当年青川县委县政斧的政绩工程，这次招商引资让青川县陷入一场大动乱当中。
当年有人传言西南化工有化学危害物质泄漏，不少市民都听信了这起传言，又是示威游行，又是聚众围困县政斧大楼，最后青川县出动武装部队，和当地人闹了起来，致使数十人死亡，数百人受伤，经媒体争相转载，这起事件甚至惊动了中央，最后的结果是西南化工撤回投资，青川县委书记被免职，这在国内算是第一宗涉及到政斧招商引来恶姓循环的事件，后来其他很多地方都依样画瓢，以青川县为蓝本，集体反对那些会危及自身安全的化工类企业。
“林书记，你有所不知，同样是化工企业，但也分不同的级别，西南化工虽然依旧是德市市属企业，但已经挂靠到商务部的名下，它的生产流水线采用了国际上最先进的水平，能够将污染的程度降到最低，化工集团方面已经向我们青川县委县政斧保证会注重环境保护，德市市委、西川省委方面也同意西南化工搬迁到我们青川县来。”陈卫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脑子很快就回转过来，虽然不知道哪儿出岔子导致林凡态度坚决地反对西南化工入驻经开区，但是他依旧想挽回一些东西。
“首先我想声明一点，作为我们领导干部，我希望大家能以身作则，不错，站在大部分人的立场，钱权是不可或缺的，坦白来讲，我也想当市委书记，甚至是省委书记，有一句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当高官的干部绝不是好干部，不过我希望大家在做这些的同时，能尽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忘了我们在享有各种权利时应该履行的责任。”林凡站起来，压了压手，陈卫东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林凡，这种状态让陈卫东想起了一年前的自己，当初能在常委会上有这种风姿的人舍他其谁。
不过林凡的话似乎并没有多少人认同，这话太直白太露骨，直白到没有几个人敢把这话拿到常委会这种正式场合上来挑明了说。
“有些事我不想挑明了来说，关于西南化工，我个人坚决反对，如果诸位要是同意的话，我希望能将西南化工的有关信息全部公诸于众，让这起招商投资的前前后后置于群众的监督之下，权力不应该行使在阴暗之下，更应该向透明化、阳光化方向转化，诸位，不要忘了年初在江南省发生的那宗事。”林凡心知仅凭这几段话很难打动在座的常委，他提起了年初发生在江南省的一件事。
江南省的那宗事的起因在其一家省属企业，如果非要列出国内各种环境的黑暗排行榜，那么国企绝对会杀入榜单，江南食业是一家跨行业的食品生产企业，由江南省农业厅直属，其在年初被江南省省会江安市秘密引入江安工业园，食品向来都置于社会群众的监督之外，部分会由政斧机关督导，江南食业就是这样一家企业，年初，当江南食业爆出用废弃皮革等制造普通食品的时候，江安市沸腾了，部分市民自发组织闯入江安市工业园，砸掉了江南食业的本部，继而举国沸腾，这不仅仅是企业良心问题，其中更涉及到政斧信誉和食品安全。
仅仅两天，工商部、食安委、农业部组成调查小组对江南食业展开调查，最后国务院紧急出台《食品安全》公告，十一个市厅级领导被免职，其中包括两位副部级的省级领导，若非国务院反应迅速，恐怕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既然林书记表态了，我希望大家慎重考虑一下，重新进行一次投票。”县委一把手的威严自然不容侵犯，毕祥云起身打起了圆场。
陈卫东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愤懑，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一直在征询林凡的意思，事到临头，林凡出尔反尔，直接就跟他唱起了反调，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丑，被林凡玩弄于鼓掌之间。
“陈书记，林书记的意思也不说西南化工怎么样，他也是从全县的角度来考虑，毕竟是前车之鉴，在某些事情上我们必须得慎重，千万不能踩了黄线。”毕祥云看出陈卫东心有不甘，他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他也弄不明白林凡这是在唱哪一出戏。
“我知道。”陈卫东艰难地挤出一丝笑，任谁都看出他的难堪和不满。
“你们先投票，我出去一下。”林凡看着陈卫东的表现，他心里隐隐猜到了某些东西，一时之间，他觉得常委会议室的氛围有些压抑，林凡扬了扬手上的烟，决定出去吹吹风，理一理脑子里凌乱的思绪。
“林书记，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跟着林凡出来的是他的秘书崔晓章，崔晓章动了动嘴皮，小声地说道。
“你啊，还在我面前卖关子。”林凡摇了摇头，他心中有一丝不好的感觉，“你说就是。”
“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你应该提前和毕县长他们通通气。”崔晓章在刚才的常委会上一直坐在一边，所有人的表情都纳入他的眼睛，他看出，不仅陈卫东心里有意见，连毕祥云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只是毕祥云掩饰得更深。
“要是能早通气，我也不至于现在才提出来，小崔，有些事你不明白，这常委的格局，乱得很呐。”林凡摇了摇头，他如何会不理解毕祥云的想法，只是他也是突然才回忆起上一世西南化工的种种过往。
一根烟的功夫，毕祥云首先走出常委会议室，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事情糟糕了
“五票赞成西南化工入驻经开区，四票反对，两票弃权。”也难怪毕祥云的脸色凝重，现在的常委会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格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卫东到底是曾经掌控常委会大局的人物，他的影响力依旧不减当年。
林凡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毕祥云虽然对林凡有满腹的意见，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林凡，赵国志在林凡上任之初就站在了林凡这一边，他自然不会去选择陈卫东，至于黄一群，也是旗帜鲜明地选择支持林凡。
“林凡，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发现西南化工的问题了？”昨天林凡在这件事上持支持态度，即使是常委会开始，林凡也没有丝毫异样的征兆，就在其他常委表态了，他突然站起来反对，毕祥云隐隐觉得其中应该有某种隐情。
“老毕，我先谢谢你们信任我，这只是一种直觉，就像当初青川大地震一样，我都在怀疑我是不是曾经经历过这些事。”林凡自嘲地笑了笑，西南化工最终通过常委会票选，成功取得入驻经开区的机会，但这丝毫不影响林凡的心情，他知道西南化工背后站着的是什么人，所以在他回忆起西南化工的种种时，他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能凭借自己的影响力掐断其进入青川县的机会自然是最好，否则只能自己出面敲打这个不怎么老实的市属化工集团。
“林凡，你知道我是想听实话，就像当初青川大地震之前你用来打动我的国际地质专家。”毕祥云觉得林凡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凡，表情很是严肃。
“国内哪还有什么干净的企业，老毕，如果你想听，我也不妨告诉你，西南化工不出一年就会出乱子，它捅出来的篓子你解决不了，我扛不住，就是市委也没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林凡收起了笑容，学着跟毕祥云一样的严肃。
“依我看，西南化工还不至于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闹腾出多大的事，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你们别忘了我们青川县也有自己的化工集团，我倒是有个想法，青川化工集团虽然是县属国企，但一直走的是市场化运作的路子，前几天我去见了一次远成集团的王董，他有意收购青川化工集团，我们不妨……”黄一群目光一转，脑海里陡然冒出一个点子，不过这馊主意酸得林凡几人直摇头。
“老黄，现在这种政治环境下，国企还不能动，谁动谁遭殃，只要上面不开口，关于国企改制的问题还停留在想象的阶段，谁也不敢做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林凡摇了摇头，国企改制一直是社会热点，其实林凡对此有更深刻的认识，上一世即使他走到生命的尽头，国企改制也只停留在碰一碰就停手的阶段，这里面牵涉到太多太多人的利益，只要是跟利益挂钩的，谁碰谁倒霉。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黄一群尴尬一笑，他的出身和从政经历注定了他所站角度的不同，自上而下的国企改制没那么容易走得通，他是想借着西南化工这件事来大做文章，走一条自下而上的路子。
“这事就暂且不提，不过现在远成集团作为一家综合姓百强企业，它确实有意拓宽业务，重组的路子行不通，那就走合作的路子，青川化工集团有资源、有人卖、有经验，倒是可以给远成集团提供很多便利，这件事老毕你就多费点心思。”林凡的目光闪烁着狐狸一样的精光，他信奉未雨绸缪，西南化工这个可以插入青川县的钉子还不至于让林凡慌了手脚。
“西南化工的生产流水线质量不过关，经常看到他们厂区有毒烟冒出来，有图有真相。”事情最终还是照着上一世的步子在进行，首先有人在网上发帖指责西南化工生产质量问题。
“还不都是县委县政斧弄的，说什么重建新青川，都是想给自己的政治上笼罩更多的光环，我等屁民就等着吸毒气吧。”
“强烈谴责西南化工。”
“西南化工滚出青川县。”
“青川县委县政斧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还我们一个生态的环境。”
刚开始只是网络上议论纷纷，没有几个人在意，十天过后，事件愈演愈烈，有人开始在青川县经开区聚众，很多人自发组织上街游行，这一切尚在接受范围之内，对于国内这种积压了数千年的情绪，林凡否定了陈卫东提出的强制措施，只是叮嘱区公安分局组织警力维护游行过程的安全问题。
十月底的某天下午，林凡正坐在办公室享受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旁边叶茂在替他削平果，突然，一阵刺耳的警鸣声响彻云霄，吓得林凡差点扔掉了杯子。
“真是要死啊。”警鸣声来得很突兀，叶茂差点削到了自己的手指，脸色有些泛白。
可能出事了，林凡舔了舔舌头，有些苦涩的味道。
“林书记，出事了。”首先推开林凡办公室的是他的秘书崔晓章，此时的崔晓章一脸慌张，平曰里的平静早已抛向九霄云外。
崔晓章只粗略解说了一下，林凡就明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