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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瑾苦笑,她倒没想到有一天会想看一个人几眼也得被经过允许,“我觉得是你在为难我。”
“嗨,美女们,还没谈好?”来的是步欢,他对叶莱道,“叶子,你先回去,我来和她谈。”
叶莱忙问:“老大叫我?”
“呃,没有。”步欢朝白瑾笑了笑,“他忘了现在的你有什么不好?他会以为写情书给他的小姑娘是个可爱的人,白瑾,他已经忘了,那就给他留下些美好的猜想。”实际上那些情书早就被杨思觅毁尸灭迹了,叶莱鄙视地瞟了步欢一眼。
“我没想到他会留着那些情书。好吧,我现在就走,但我想从那边的电梯下去。”白瑾看向餐厅的另一头,要过去肯定得经边程锦坐的那一桌。
叶莱和步欢对视了一眼,步欢道:“我不能现在回去,我应该是去了卫生间的。”
叶莱挽上了白瑾的手臂:“我和你一起。”
路过时白瑾看向程锦那桌,程锦朝她笑了笑,其他人也依旧在说笑,但眼神如临大敌,程锦没注意到,他偏头看向杨思觅听他说着什么……走到电梯门口了,叶莱帮白瑾按了电梯,白瑾道:“他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叶莱道:“他会再回来,但不会再遇上你们了。”
电梯上来了,白瑾走进了电梯,“再见。”
再见,白瑾看着电梯门在她眼前缓缓关闭,往事的光影闪过,她的前半生像电梯外面的餐厅一样,各种滋味齐全,而她的后半生……白瑾像个有空间幽闭症的人一样,开始恐慌绝望,却又无处可逃……
61、危险人物手册——白瑾
有种人天生就有可以让自己幸福的能力,乐悦认为自己也是这种人,但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另一个人;有种人会情不自禁地毁人并自毁,白瑾知道自己是这种人,但仍然想念曾经的那个自己,虽然明知道回不去了。
乐悦知道程锦认为他们是初中才认识的,其实不是,小学二年级时他们也同过一年班,但那时年纪太小,而且一个教室有将近七十号人,程锦会不记得她也正常。而她会对程锦有印象是因为有一次课间休息时她偶然听到他在给周围的人讲故事,一个成语故事“爱屋及乌”,喜欢一个屋子时会连带喜欢上屋顶的乌鸦,喜欢一个人时会连带上喜欢上那个人的一切,乐悦好奇地看着程锦,她觉得这个男孩很有趣。
乐悦对程锦的那一丝好感像颗顽强的种子,在漫长的岁月后开始发芽。初中时乐悦和程锦又同班了,恰好是邻座,中间隔着条过道,一起聊天的时候还挺多的,但活泼的小女生并不缺朋友,此时乐悦并没有对程锦心心念念。再后来程锦父母去世,接着乐悦发现自己越来越注意邻座的不再有开怀笑容的男生,她会体贴地帮他各种小忙,然后看他对自己微笑,倒也没同学对乐悦这种行为说闲话——此时的程锦确实令人同情,乐悦从这一年开始成为了程锦最好的朋友。
高中乐悦和程锦依然同班,她知道时高兴了好几天,然后这次她坐在程锦前一排,她为此高兴了好几周。高一下半期时要分文理班了,程锦选理科,乐悦不偏科,所以她没怎么犹豫地也选了理科。
两周后,乐悦生日,程锦送了礼物给她,但没去参加她的生日会,他说晚上不方便出来,因为只有他奶奶一人在家。程锦送的生日礼物是精装版的《小王子》,乐悦以为她会是他的玫瑰花,当晚生日聚会过后她脑子一热就给程锦写了信,还贴了邮票冲到街角投到邮筒里去了。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惴惴不安,终于她忍不住问程锦了,“有没有收到我的信?”
乐悦邻座的柳睿伸长了脖子,“什么信?”
乐悦趴到了桌上,“不会真被你奶奶收到了吧?”
程锦笑了,“没有,我收到的。”是他奶奶收的,然后原封不动地转交给他了。
乐悦有点脸红了,“然后呢?”
程锦笑道:“然后下一节是英语课,要默写课文。”
乐悦嗷地惨叫一声,找出英语书抱佛脚去了。柳睿看看她,然后也背英语去了。
问过一次不好再问第二次啊,乐悦观察了好几天,程锦根本没任何表示嘛,除了在她发呆时会提醒她要交作业,也会说起要月考了之类的。难道程锦的意思是学习第一?乐悦眼睛一亮,找出年级排名榜研究了一下,等她杀进了前二十,那就没问题了吧?
高二结束了,乐悦拿到成绩单时乐了,杀进前十五了,嘿嘿,还超了程锦两名,找出信纸,写完一遍又重抄了一遍,再次冲到街角把它投进了邮筒。乐悦等了一周多了,但还是没收到回信,打了电话去,程锦家里根本没人啊!乐悦郁闷了几天,然后决定先放下这事,痛痛快快地先把暑假过完再说,有同学约她出去玩,她便去了,她交友广泛,并不局限于成绩好的同学,玩么,还是那些不乐意读书的人更会玩。
乐悦要去的是金月夜总会,她听说过这个地方,她爸妈是肯定不会让她去,但他们一向对她放心,就算她不回家,只要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她在同学家留宿就行,所以当晚乐悦和刘珊化了妆后混进了夜总会。刘珊叫了色彩缤纷的饮料,甜丝丝的,乐悦喝了很多,后来刘珊不知道去哪了,乐悦去找她,灯光眩目,她觉得头晕,扶着墙才能走,在一个房间门口她终于看到了在一群人中间的刘珊,她软绵绵地喊道:“刘珊,我要回家,我先走了。”
房间里有人醉熏熏地笑,“珊珊,你这个朋友挺漂亮啊!”有男人走到门边来拉乐悦,被她挡开了,那个笑眯眯地搂住她,乐悦先是挣扎然后被吓得尖叫,“哟,这性子还挺烈……”那男人把这当成情趣,被乐悦抓伤之后,他恼怒地把乐悦推倒在沙发上,旁边的一人笑道,“给她来点药就乖了……”
“刘珊!刘珊!……”乐悦喊了很多声,直到声嘶力竭,但没得到一次回应。
乐悦没有记清楚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清醒时从不敢仔细回忆,但那些片段总在黑夜降临后出现在她的梦里,一次又一次,直到那些人的脸被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
乐悦醒来时在一个很黑的地方,只有远处墙上有盏快要退休的昏暗的灯,她全身都疼,她努力地挪动着身体,手指摸索着,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没有盖的木盒子里,她爬出了盒子,没能站稳,跌跌撞撞地扶着旁边的一个台子才没摔倒,她察觉到手下是冰冷僵硬的东西,凑近了仔细一看,一个没有生息的枯槁老人,她尖叫了一声,然后发现周围的几个台子上也是死人,她边尖叫边疯狂地寻找出口,但大门是紧闭,她凄厉地哭叫着捶门,“放我出去!……”
门真的开了,门外是对老夫妇,他们一起在殡仪馆值夜班,乐悦看到他们后被吓得退了几步,“我……你们……”
两个老人也被吓到了,但很快镇定下来,带乐悦去了他们房间,平静下来后乐悦隐约地想起了金月夜总会的事情,她缩在角落里哭。
“造孽啊……”老太太碰了碰乐悦的手,“姑娘,你没事吧?”
乐悦因被人触碰而抖得更厉害。
老太太叹了口气,看向老头子,乐悦的事他们也听到一点风声,外面都在传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死在了一个什么夜总会,然后今天傍晚他们亲眼看到公安局的人把乐悦送过来的,本来公安局的人还要让殡仪馆的人立刻火化,但殡仪馆已经下班了,也没人愿意来加班,最后公安局的人也只能说第二天早上再过来。
老头子道:“姑娘,我们通知你父母过来?”
乐悦大哭,“不要!……为什么我还活着,太恶心了,我死了多好……”
老头子道:“你这是药物性假死,我以前也见过,我们那个年代有很多不识字的人,乱吃药……”
“你别唠叨了。”老太太瞪了老头一眼,又走近了乐悦,“姑娘,你还这么年轻,这事……唉,你先别哭了,先吃点东西?……姑娘?”老太太看着乐悦歪倒了,忙和老头子一起过去查看,还好只是昏迷了,他们把乐悦扶到床上躺下,老太太叹气,“这可怎么办?天要亮了,公安局的人马上要来了,这可怎么办?”
“那些畜生!你先带这姑娘回家去,我去把那些人都火化了,分些骨灰给公安局就是了。”
八点过后,殡仪馆的人陆续都来上班了,发现火化炉已经开了,老头子正在忙,“昨晚和老太婆吵架了,睡不着,就起来干活了。”
“……”同事看看表情阴沉的老头,再看看烧得正旺的火化炉,老太太不会是在那里面吧?他找了个借口离开,然后打电话问了下隔壁的墓园,那边的人说老太太正上班呢,他松了口气,抬头看到公安局的人来了,他便查阅了一下记录,按编号取了一盒骨灰递过去,那些人接了后匆匆离开了。
乐悦像行尸走肉一样在老太太家生活了两周,老太太看她越来越消瘦,但又劝不了,只得叹气,“你还不想回家?你爸妈肯定伤心得不得了,老头子去过一次你家,但没见过他们……”
乐悦缩在床角不说话。
老太太便住了口,过了一会她又说:“今天有个男孩来墓园问过你,问你是不是被葬在这里。”
乐悦抬起了头。
老太太见她有反应便道:“那男孩是个挺高,短头发,长得挺俊,眼睛……”
乐悦哭了。
老太太下午接着去墓园上班,晚上回来便发现乐悦不见了。老头子后来又去了一次乐悦家,这才发现乐悦并没有回家,他看着乐悦的父母抱头大哭了一场,然后他们开始收拾东西,“我们去找她。”
乐悦的父母想给钱给两位老人,两位老人自然是坚决不收,老太太道:“你们找着了姑娘,留着给她用。”其实她本来是想说,以后让姑娘回来看看她,但她想着乐悦肯定不愿意回来,也就没有说。
七年后,白瑾回了千明市,但两位老人已经相继去世了,她时常会去墓园看他们,然后再三年后,她在那里遇上了程锦,此时的她,换了名字换了身份还换了容貌,她很想哭,但她这辈子的眼泪早就掉完了,她镇定地走开,感觉到程锦的目光在跟着她,但她忍住了没回头。
白瑾离开墓园后开车回家,但这种时候她一个人呆着只会更绝望,她掉头去了柳睿公司,她推开办公室门后,看到柳睿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察觉到有人进来后,他把手上的东西放进了抽屉,白瑾知道他在看什么,那是一本相册,有乐悦在那些页被翻动得很频繁。
“来了?”柳睿朝白瑾笑,把几个礼品袋递给她,“送你的,看喜不喜欢。”
白瑾打开看了看,饰品还有衣物甚至还有两本书,是的,都是她喜欢的,或者说都是乐悦喜欢的,柳睿买的东西都是乐悦喜欢的,他从来没问过她喜欢什么。
“白瑾?”
白瑾笑着看向柳睿,“什么?”
“我叫你好几声了,怎么了?”
白瑾道:“有点烦,想出去走走。”
“迟点吧,我陪你一起去。”柳睿笑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有时真担心你就那么消失了。”
白瑾沉默,她不知道多想消失。
柳睿看白瑾神色不对,心里咯噔了一下,平常白瑾总会笑着说怎么可能,但今天……他岔开了话题,“我有个老同学回千明了,明晚打算在华元酒店聚一聚。”
白瑾垂下眼用手轻抚着她的茶杯,“谁啊,居然让你决定用最高规格接待?”
柳睿笑道:“这次你猜错了,他就住在华元酒店,我怎么好意思约他去别的地方?”
“得了,你又不少那点钱。”白瑾笑道,“哪个人啊,也是生意人?以前你说起过吗?”
柳睿摇头,“没说过,他也不是生意人,公安厅的,叫程锦。”他想起了些什么,忍不住笑了,“他的朋友说他是因为作风问题被休假了,哈哈……真想不到他也会有作风问题。”
白瑾笑道:“那他怎么说?”
“他是那种不解释的人,一向淡定……”
晚上白瑾和柳睿一起去了金月夜总会,每次来这里白瑾连灵魂都会发抖,但没人知道,路过那些正在喝酒的保安或者说打手那桌时,她也停下来要了杯酒,并且仰头一口气喝干了,“好!”大家都喝彩,“白姑娘你比爷们还爷们!”最初这些保安见到白瑾时,白瑾已经和柳睿确定关系了,他们就都叫她嫂子,当时白瑾瞪了他们一眼,“姑娘我还打算被他拴住呢。”从此他们就叫她白姑娘。
白瑾踢了一个保安一脚,让他坐进去些,她在他让出的位子上坐下,“酒量也是可以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