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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病的春天作者:非天夜翔-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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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三等奖通知前去参加三亚青少年英语论坛,要到海南去顺便进行为期二十天的英语培训。谭睿康没得名次,遥远当场就傻了。
  这意味着他要一个人去夏令营?
  这将是遥远从小到大真正自己去经历的第一次,没有父亲,也没有谭睿康,离开家庭去过集体生活……不对,谭睿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那我不去了。”遥远朝电话里说:“我要回老家。”
  “别开玩笑了!”谭睿康马上紧张地抢过电话,朝那头的英语老师说:“遥远去,您帮他报名吧。”
  “你才别开玩笑了!”遥远抓狂地喊道,抢过电话。
  “怎么能不去!”谭睿康又抢过电话,说:“去!一定去!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旋即迅速把电话挂了。
  遥远终于说了实话:“去你的吧!你不去谁给我洗衣服!”
  谭睿康:“……”
  遥远:“……”
  组合音响里放着孙燕姿的歌,她一出道便红得铺天盖地,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遥远忽然想起从前在老家呆过的那个暑假,外面是阴天的时候,外婆确实唱过什么歌,似乎是湖南一带的民谣,外公有风湿,下雨天前脾气便很糟,拿着拐杖打谭睿康。
  偶尔谭睿康还会像个猴子蹲在屋檐下,抱着小小的遥远看雨水从屋檐上连成一条线,滴落下来。
  “就这么刷。”谭睿康拿着把刷子,两人挤在洗手间里,教遥远洗衣服,说:“来回刷几次就干净了。喂,你在想什么?”
  “哦。”遥远面无表情地说。
  客厅里一连串钢琴过门行云流水,叮叮咚咚地带走了遥远的回忆。
  “哥。”遥远说。
  谭睿康:“?”
  遥远看着洗漱台上大镜子里的谭睿康,问:“我在老家住的时候,你知道我妈妈生重病的消息吗?”
  谭睿康说:“哎,都过去了,你怎么老记得这些事。”
  遥远笑了笑,说:“当时你都知道的对吧。”
  谭睿康点了点头,表情有点愧疚,他确实从父亲与外公的交谈里听到了,却不敢对遥远说,那时候他们都太小了。他单纯觉得遥远很可怜,便总是忍不住想抱他,给他点力量。
  小时候的遥远则什么都不懂,一直到现在,有关他父亲的事,他也不知道。
  谭睿康看着遥远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意味,许久后想了想,说:“你知道在博鳌哪个酒店吗?要不我和你一起去?住一个酒店,给你洗衣服?”
  遥远满脸通红,炸毛道:“你想我丢人丢到外校去吗!”
  谭睿康哈哈大笑,赵国刚回来了,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小远过了,睿康没过?”
  谭睿康擦干手出来,遗憾地说:“没有。”
  赵国刚一锤定音:“别管他,衣服不洗穿脏的就行了。睿康不去也行,可以在家学个驾照。”
  遥远生平第一次出远门,全家都忍不住紧张起来,就连赵国刚表面上不说,实际上也有点紧张,当天谭睿康给遥远收拾了包,吃的用的,中暑的药,治拉肚子的,万金油……全收拾进去了。
  赵国刚又叮嘱了一番,第二天两人把遥远送到一中门口,谭睿康提着包,跟着遥远过去。
  全是独生子女,父母挤在校门口比学生还多,彼此交流育儿经验。赵国刚在和遥远的英语老师聊天,谭睿康则坐在台阶上,看遥远玩他的奖励——一部在香港买回来的掌中游戏机PSONE。
  遥远人也骚包,装备也骚包,整个夏令营里他长得最帅气,电子产品最高级,手机最漂亮,旁边还跟着个戴墨镜的型男表哥,简直是出尽风头,光耀全场。
  遥远虽然已经不怎么在乎这些,但能出点风头还是出点风头的好,有机会不要放过。
  学生们陆续登上大巴前往机场,谭睿康给遥远放好行李,在车窗外朝他挥手。
  遥远大声道:“爸!我走了!”
  正在与英语老师说话的赵国刚朝他摆手,示意再见。
  这么一叫,车上不少学生的目光被赵国刚吸引过去,又出了次风头。
  大巴起行,兜里手机震动,谭睿康来了短消息。
  【弟,玩得开心,你是我的骄傲。】
  遥远嘴角略翘,把手机收好,继续玩他的PSP。
  当天抵达博鳌,学生们又在当地转车前往三亚,阳光,沙滩,大海,整个夏令营里采取英语交流,遥远的英语学得好不是吹吹而已的,赵国刚从前深知外语的重要性,更想培养这个宝贝儿子,对英语抓得最紧,八岁时就让他听英语九百句。
  遥远十二岁自学完四本新概念,外加走遍美国一套,赵国刚还买回莎士比亚的原著,双城记的英文版让他自己去读,上初三后松懈下来,高中没怎么碰,但那口流利的英式发音也足够令带团的外教刮目相看。
  封闭式夏令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辛苦,每天外教在三亚的咖啡馆里上课,喝点咖啡,用沙龙式的教学方式作作交流,下午学生们还可以去游泳。
  遥远把玩法全摸熟了,心想以后还可以带谭睿康来大东海和亚龙湾潜水。
  导游带着他们去海口吃刚开的第一家肯德基,买椰青和西瓜,西瓜只要三块钱一个,足够当饭吃了。
  唯一头疼的还是衣服,溅了西瓜汁完全没办法洗掉,只得塞进旅行袋里回家再处理。
  遥远给谭睿康发了几次短信,各自都一切安好,而谭睿康已经在学驾照了,他已经满十八岁,赵国刚忙的时候他可以暂时充当遥远的司机。
  来三亚的第八天,遥远被刚认识的同伴们扔下海一次,揣在兜里的手机湿了,没法开机,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报废。
  遥远当时差点就当场骂人,然而转念一想都是大家一群人在玩,手机坏了别人也赔不起,更找不到赔的对象,等拿回去以后修修看吧。
  夏令营开始后的第十一天,也快回去了,遥远的衣服已经穿得皱巴巴的,刚知道酒店能帮洗衣烘衣,正在大呼上当时,忽听人道:“赵遥远,有人找你。”
  遥远莫名其妙,怎么有人找到这里来了?
  他换上刚买的一套沙滩裤与花衬衣跑下楼去,看到满身大汗,背着个包的谭睿康。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遥远大喜道。
  谭睿康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十分疲惫,说:“小远,你手机怎么不开机?姑丈让我过来接你。”
  遥远道:“怎么了?”
  谭睿康:“大奶奶去世了。”


  Chapter20

  遥远对外婆的印象只有两面,一是小时候她给自己擦脸,力度大得令他脸疼。二则是上次回来时外婆笑眯眯地给他补衣服,说:“遥远啊,有女朋友了带回家来看看。”
  他站在外婆的遗像前,感觉十分陌生,死亡距离他太远了,不是发生在他没有那么亲近的人身上,便是发生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身旁有人朝他说话,遥远只是无意识地点头,知道外婆走得很安详。
  那天谭睿康父亲的几个朋友来看她,还给她带了东西,外婆便坐在屋檐下摘豆子,准备炒豆子招待客人,聊谭睿康的爸爸的事,说着说着头越来越低,靠在门框边,没有答话,便带着微笑,安详地去世了。
  无病无痛的安乐死,还是八十七岁的高龄,称得上白喜。
  棺材送到县城的殡仪馆去冷藏了,大热天总不能把棺材放在家里,谭睿康父亲的几个朋友在帮忙,外婆死的当天就是他们请人来盖棺的。
  寿衣,棺材,丧葬费,坟地,全是外婆生前就准备好的,从前请人做寿衣的时候,外婆还笑呵呵地试穿,半点不忌讳,对着镜子端详,又朝送寿衣来的女人说:“再加条腰带吧,以后我就能穿得漂漂亮亮地去见谭老头儿喽。”
  这件事在当时村子里有不少人笑着说老太太想得开,乐观。遥远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谭睿康眼睛发红,忙前忙后,请人来搭灵棚,租了几个电风扇,在灵棚前请人喝茶,招待来吊唁的乡亲们。外婆和外公生前帮过不少人,四邻八里来的人一时间很多。
  没人的时候,谭睿康就坐在灵棚里,红着眼睛发呆。
  遥远知道他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许久后他到谭睿康身边去,说:
  “喂。”
  谭睿康:“?”
  遥远按开PSONE掌机,说:“给你看这个。”
  谭睿康凑过来看,遥远按了几下,上面的超音鼠抱成个团,冲过悬崖,嗡的一声喷火,把怪碾成一张纸。
  遥远说:“可以让它跳舞,你看。”
  屏幕上的超音鼠吃了个苹果,跳来跳去,遥远蹙眉道:“但是这里我过不去。玩一周都过不去,烦死了。”
  谭睿康接过PSONE,遥远过不了的地方他也过不了,两人凑在一起哔哔哔地按,片刻后客人来了,遥远便主动起身去接待,谭睿康还坐在角落里玩超音鼠大战。
  足足一个小时后,谭睿康吁了口气,笑道:“过了过了!”
  过了就好,遥远接过游戏机,心花怒放,示意他去接客,谭睿康洗了把脸,过来坐下斟茶。
  第二天人更多,遥远送走了一波又来一波,说:“人怎么这么多。”
  谭睿康说:“大爷爷去世的时候人才叫多。”
  遥远道:“当时怎么不叫我回来。”
  谭睿康又去摆花圈,说:“那时你在小升初,不能让你分心了。”
  遥远看谭睿康在辛苦,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上忙,一直说:“我来吧,要做什么?”
  “我来。”遥远说。
  谭睿康道:“你别中暑我就谢天谢地了。”
  遥远:“……”
  谭睿康笑了笑,让他坐下收奠仪,说:“你来记奠仪。”
  遥远不会说本地话,便对着个本子,收别人送的奠仪。谭睿康又去扯黑布,准备孝带,做麻圈,给他戴在手臂上,认真说:
  “小远,大爷爷大奶奶没亲孙子,我是二房,你是外孙,咱俩都隔了一层,也不分谁是谁了,都当亲孙子,一起戴孝吧。”
  遥远嗯了声,把钱都收好,侧过身让谭睿康给戴麻,谭睿康又教他说奠仪写清楚,以后都要还回去的,都是人情。
  两人直忙活到半夜,外头熄了灯,漫天繁星现出来,谭睿康收拾起方桌条凳,在灵棚角落里支起钢丝床,铺上草席,和遥远脑袋碰脑袋地凑着数奠仪,记好账,彼此都松了口气,这一天才算完了。
  安静的灵棚里,两人各点了根烟,遥远倚在谭睿康的肩上,看正中的外婆的遗像,喃喃道:“你怎么会做这些的?”
  谭睿康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烟,问:“哪些?”
  遥远说:“请人办丧事啊,联系搭灵棚啊,收奠仪什么的。”
  谭睿康笑了起来,侧头看他,小声道:“很了不起?你将来也会的。”
  遥远道:“我……”
  遥远想了想,说不定某天他也会面对这样的问题,以后赵国刚死了,他就要来联系这些,自己办丧事了,而他什么都不知道,连殡仪馆的电话都不知道。
  谭睿康出神地说:“我爸去世的那年,我也像你这么想来着,该怎么办呢?我得送他走啊,给他办丧礼,但是以前没人教过我,从来没有。我只好到处打听该怎么办,问大奶奶,问邻居,然后渐渐的懂了些,就会了。”
  遥远明白了,谭睿康并不是为外婆的离世而伤感,毕竟她走得很安详很满足,去另一个世界找外公了。她留下这么两个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小孙子,依偎在空空荡荡的灵棚前,心里填满了惆怅。
  谭睿康心里难过,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遥远伸出手臂,搂着谭睿康,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两人透过灵棚顶上的一个破洞,看见群星璀璨的夜空。
  “亲人,父母。”谭睿康低声说:“他们都总会有一天离开你的,小远,剩下的路,我们都要独自走完。”
  遥远道:“嗯。”
  在那一刻,他的心底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
  “你也是么。”遥远低声道:“你不会走的,对吧。”
  谭睿康说:“我应该不会,嗯,我答应你,我不会。”
  夏末的夜晚很凉爽,他们彼此靠着,遥远搂着谭睿康,谭睿康躺在遥远的怀里,一脚踩在条凳上,两人沉沉入睡。
  翌日一只手摸了摸遥远的头,赵国刚的声音响起,说:“到里屋去睡。”
  遥远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进里屋里一头栽在床上就睡,谭睿康则去刷牙洗脸,摆桌子椅子,准备招待今天来吊唁的客人。
  晨起后村里热闹起来,赵国刚一到,遥远便感觉到真正的一家之主来了,不用他再和谭睿康撑着,毕竟办一场丧礼是很累的事。赵国刚认识许多远房亲戚,也知道怎么应酬交际,他陪客人们喝酒,掏钱置流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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