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淡家儒懒懒地摆摆手,“随便。”
技术弟小子求救地看向赵枚,“小姐,这三张你看看哪张好?”
赵枚回头,看着坐在后面沙发椅上的淡家儒。
他似乎有些疲倦,手肘撑着扶手,手扶着白皙光洁的额头,半边脸陷入阴影,现出几分病弱的青白。
可是即使是这样,仍旧是让人移不开眼的精致线条,他一向都有敏锐感觉,似是察觉到赵枚的注视,睁开眼睛,对着她安抚性地淡淡一笑。
赵枚回头对技术弟说,“没关系,你随便选吧,尽快冲洗出来。”
反正这个男人怎么看都好看,照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淡家儒的那辆卡宴已经等在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甚至不用到门口,只在这一层,就可以安然回去。
赵枚扶着他的身体,感觉着他手臂的肌理的硬度和温度,慢慢抬起头,是他微抿的唇角和绷得很紧的下颌,唇色苍白。
她心里升起愧疚,“家儒,对不起,是我任性——”
“你没有。”淡家儒似乎不愿意开口说话,只是低声嘱咐,拍拍她的手背。
赵枚握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安插在自己的手指中间,终于形成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司机见他们过来,已经恭敬地下车,打开车门垂首等候。
赵枚心底一松,刚想要松开他的手让他先上车去。
淡家儒的手臂却像是有什么力量召唤一样,冰凉快速地从她身边划走。
就像时间,就像水流——赵枚未及反应,只觉得他的手强扯着要离开他,整个动作似乎是一瞬间完成,但赵枚想起来那感觉,似乎把每一秒都分成一份,每一份的时间里他的手滑下去的触感,都像针一样刺戳着她的心。
“家儒!”
她终于反应过来,地下停车场安静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片死寂。
原本恭敬沉默地等着两个人上车的司机慌了阵脚,“赵,赵小姐,现,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赵枚也在拼命问自己。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打电话给钱易,让他联系协和医院,让他通知医生!”
赵枚坐在地上,白色的裙子脏污一片,她的手腕都是颤抖着的,淡家儒倒地之前似乎叫了一声,“小玫瑰……”,却再没能吐出一句话,声音戛然而止。
赵枚移坐到他旁边,淡家儒脸上一片青白,他的脸色几乎让赵枚的坐都坐不住。
夏季炎热,商场地下车库格外凉爽,但是淡家儒全身上下覆盖着的一层冷汗,似乎是从水里钻出来的。
他形状精致漂亮的嘴唇,里面是不健康到诡异的暗红,外面的一圈唇线则是骇人的青紫。
赵枚使劲儿拍拍他的脸,“家儒?”
没有回应,他的右手紧紧地捂在心脏处。
竟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一个专业词汇如同冷光一样照进赵枚的脑中。
——这种现象,分明是猝死!
心源性猝死。
她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毫不留情,那里立刻出现一片青紫,疼痛的感觉让惊吓到麻痹的神经正常运作,她又掐了一下自己掐过的地方,刺骨的疼痛让她能够运用自己勤奋学习的结果做出专业的判断。
惊吓过度的司机终于反应过来,想要过来把淡家儒扶到车上,赵枚的声音尖利刺耳,让司机吓得退后一步,:“不许动,我要做紧急CPI!”
她分开双腿跪在淡家儒身体两侧,大滴的眼泪像雨水一样不断地滴到淡家儒的脸上,他那苍白如死的脸上,一滴又一滴。
司机看着这个女人疯狂到几乎可以送进安定医院的模样,又看着她的眼泪不断溅在地上,光洁滑腻如同牛奶一样的诱人小腿不停地颤抖,偏偏做那个什么CPI的双手却稳得可以。
赵枚全身力气,所有精力都用来对淡家儒进行心脏按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她嘴里念念有词,直到司机打颤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赵,赵小姐,救护车到了。”
赵枚和淡家儒一起上了救护车。
赵枚的裙子像抹布一样挂在身上,人却像机器人一样,依旧给淡家儒进行心脏按压。他边按压边对护士说:“给他注射2mg巴比妥!”
护士被这个凶狠的疯女人瞪在原地,有些发愣。
赵枚沙哑中透着尖利的嗓子喊道:“愣着干什么?我是医生!”赵枚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不敢的了。
她扬起脸,露出一张泪痕遍布却无比坚定自信的脸,“我是协和医院的,协和医院应该已经接到了消息。”她又转向另一个护士,“你打电话告诉他们,病人心跳骤停,27岁,男性,我正在做心脏按压,通知他们准备。”
护士被她的眼光震慑,不由自主去跟司机说,运用呼叫机向协和报告。
救护车一路狂奔着进了协和。
医生、护士推着担架车来接。赵枚依然做着心脏按压,他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嗓子哑地几乎不成样子,用力喊叫时沙哑尖利到刺耳:“心外的人快来!是淡家儒!”
急诊的人看见赵枚这样一个疯狂地样子,几乎都愣在当场。
同宿舍的加菲今天晚上正在急诊室实习,看见赵枚这副样子,嘴巴张成O型。
从大一开始,这个女孩子都是全宿舍最波澜不惊的一个,得到奖学金,她只是微笑。彻夜赶作业,她也只是叹一口气。院庆排练摔伤腿,肌肉严重拉伤,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是谁?让她这么疯?
淡家儒?
那是谁?
加菲从来不看财经杂志,时尚周刊,对淡家儒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心外的主任方医生跟着担架跑着,一边跑一边套着白大褂。
赵枚声嘶力竭地叫着:“方主任!心源性猝死,已经紧急注射了2mg巴比妥,我已经做了四十分钟的心脏按压。”
方主任高声喊:“紧急插管!紧急除颤,来个人换下赵枚!继续心脏按压!”
担架车推进了急诊室,加菲跑了过来,想要接替她。
“不用。”赵枚眼中似有两簇小火焰燃烧,“我可以。”
她说话的时候仍旧不忘按压。
紧急除颤,心肺复苏,又过了半小时,心脏监测仪上,淡家儒的心跳曲线乱跳了几下。
赵枚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心跳曲线。
赵枚的心脏如同在坐过山车,忽高忽低,剧烈地跳动着。
相信么?
前一秒,似乎还在冬天寒风肆虐的街道上,雨雪扑灭而来,无处可藏,被绝望袭击。
下一刻,飘忽而悠远的春天似乎又一次道来,感觉到春风和暖,鸟语花香。
心脏曲线终于正常了。
方医生吩咐旁边的苏医生:“密切观察,送CCU,醒过来给他作心电图应激测试,头颅CT扫描、脑电图及24小时动态心电图。”
加菲终于腾出时间去看看找么,却发现在听见方医生的最后一句吩咐时,她的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像被点燃了一样,忽然亮了一下。
之后,她就晕得不省人事了。
☆、30、Chapter30
赵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脸上覆盖着一条柔软的毛巾,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眉目异常温润和雅的男子;赵枚见他衣袂翩翩;剑眉星目,疑心自己仍然在昏迷之中,否则,怎会见到一个如此古典的如同蜀山仙侠的人物?
“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赵枚终于确定;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前面这个人,是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我叫苏如春;目前在神外工作;今晚正好在急诊值班。”他笑了笑;依旧是气质绝佳的笑容,“你刚才晕倒了,急诊没有床位,暂时让你休息在这里,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呢?”
纵使眼前男子给人感觉如何好,赵枚也没空花痴,她一心惦记着淡家儒。
“你说淡先生?”
“是,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苏如春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赵枚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苏医生,你告诉我,他怎么了?他是不是?”
苏如春按住她的手,“赵枚,你不要激动,当然不是。淡先生很好,他现在在CCU,只是——”
“你不用说了!”赵枚直接朝门口走去,“我现在去看他。”
苏如春在后面叫,“赵枚——”
赵枚却好像仍旧有无限力气,小跑着消失在走廊口。
苏如春苦笑一声,只好跟上去。
钱易等在病房门口,一脸严峻。
赵枚走过去,透明的钢质玻璃,纯白的病床,纯白的窗帘,纯白的柜子,纯白的仪器设施。
她只能痴痴地看着他,心里一片沉郁冗长的钝痛撕扯。
钱易转过头,轻声说,“赵小姐,你来了。”
“他——”
“他的境况不好,这24小时禁止探视。血液样本送出去了,结果还没有出来。”
“都怪我——”赵枚捂住鼻子,哭得像个孩子。
“赵枚,你是学医的,实习了这么久,难道不该知道,心源性猝死最通常的情况就是事前没有任何症状!”苏如春气喘吁吁追上来,在她身后说。
“不是的!”赵枚压低声音,然而声调扬高,尾音颤抖,“我该知道的,我该知道的。他一直都在低烧,而且伴有心悸,我还跟他一起出去,让他陪我……我真是疯了。”
钱易冷笑,“赵小姐今时今日说这些话有何意义?”
苏如春道,“先生你未免太过刻薄。心源性猝死,紧急抢救,从现场到医院她进行了40分钟!任何一个医生都不会说她做不够漂亮。”
苏如春拍一拍赵枚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安抚,“赵枚,你毕业以后可以考虑去心外科。”
赵枚怔怔地摇了摇头。
她知道,不会的。
今天所做的,她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对别人做出了。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根本还不具有一个专业医生的资格。
更别说保持着专业头脑,去对待一个紧急的病人。
甚至想起当时的情境,她脑海中只能浮现出淡家儒的脸。
英俊的脸孔白的几乎透明,诡异骇人的青紫唇色,眉心无力的浅淡皱纹,鬓角处汗湿的头发。
那一刻的他,依旧拥有全天下最让她心动的一张俊秀异常的温雅秀硬的容颜。
那是她这一生最为宝贵的一部分,是她心头最疼惜的血肉。
钱易叹了口气,“对不起,对不起赵小姐。我是迁怒于你了。”
“没关系,”赵枚诚心诚意地回答,她能够理解钱易的心情。
除了雇主和员工的关系,他们大概还能算得上是重要的朋友。
钱易仅仅只是迁怒赵枚一个人而已。
天知道——淡家儒失去呼吸的瞬间,她几乎想要全世界都去陪葬。
赵枚问,“老太太是否知道?”
钱易摇了摇头,“我尽量向老太太隐瞒下来。赵小姐你知道,老太太自春节之后,身体越发衰弱,淡家下一代掌门人是谁,也快到要决断的时候了。”
“二少最近越发肆无忌惮,在公开场合隐隐有自封为王的架势。他年初奉子成婚,迎娶奇峰广告蒋奇峰家的大小姐,现在蒋玉菡肚子大了,老太太一心一意想要抱重孙,家儒的情况并不乐观。”
“那么——”赵枚担忧插话。
“赵枚,”钱易换上亲切的语气,少见地推心置腹,“家儒并不愿意让你过深涉入淡家风云。”
赵枚知道不该再追问什么了,她并不愿意让钱易为难。
更不愿意——辜负淡家儒的一番心意。
赵枚在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目光牵系在硬质玻璃的病房内的淡家儒。
一直以来,赵枚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她一直骄傲,无凭无据的骄傲,宁承业邢未羽这样的高干子弟,淡家玄淡家礼那样的富家公子,她纵有千般感情,独没有一个怕字。
她现在才知道她也是有怕的了,她怕淡家儒。
她可以平安喜乐安逸欢欣在淡家过这么多年,她可以经历无数苦痛挫折仍旧笑出来,是因为她心中丰沛蓊郁,脚下所踏的土壤坚实丰厚。她的家儒就在那里,看不见摸不准,可是她知道,他就在那里,不是飘忽的云,而是方且厚的磐石,亘古不变一般。
项羽背水一战之前要破釜沉舟,不留退路,是为求胜。
可是她这个人,一下子被釜底抽薪,登时就变成了空中楼阁,摇摇摆摆,自己看着都觉得成了幻影。
她的骄傲是有凭据的,但因为在她脚下踏着,她没有意识到,才觉得自己的骄傲无凭无据。
赵枚一直在座位上等着,钱易中途出去一次,到傍晚回来,手里拎着塑料袋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粥。
“赵小姐,吃一点。”
“你可以叫我赵枚。”赵枚接过袋子,无意识地放在身旁。
钱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