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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送钟心怡的樱花粉cashmere大披肩舀出来,这才逗得钟心怡又一次展露笑颜。
话虽如此,钟心怡还是拉着赵枚去中环为袁维宜买衣服。
及时行乐?
恐怕言不由衷,怕是泥足深陷而不自知吧。
赵枚忽然想起,爱一个人,就是想要为他买衣服,等他穿脏了,再给他洗。
可是,这两样,她一样都没有做到。
钟心怡在hermes给袁维宜买了一条深紫色底枚红色圆点的领带,赵枚吐吐舌头,“好花俏。”
钟心怡岛上对自己的品味甚为满意,“维宜肤色是小麦色,自然比较适合鲜亮的颜色来抬脸色。”
赵枚试探着问,“那要是白皙肤色呢?”
钟心怡了然道,“赵枚啊赵枚,你还真是满心满眼都是你们家淡大少。”
赵枚最终买了一条tomford的纯黑色领带。
晚上淡家儒接她回大宅。
淡家儒没有自己开车,长长的车子里面,淡家儒在她打开车门的瞬间看了她一眼,目光长长,清清凉凉。
赵枚坐过去挨在他身边。
“紧张?”
淡家儒用手机看了几个email,转过头拉低声问。
赵枚这才发现,他西装订了四颗扣子的袖口,已经被她抓皱了。
“一点点。”赵枚道。
真的嫁给淡家儒了,和之前在淡家呆着,显然不一样。
淡家儒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又不是真的虎穴狼窝。”
赵枚第一次见到蒋玉菡。
她一张鹅蛋脸,眼睛很大,波光流转,没有化妆,因为怀孕9个月,脸庞有些浮肿,却仍旧是个明艳无双的大美人。
看见赵枚,她热情地上来寒暄,“这位想必就是小嫂子了?我是蒋玉菡。”
赵枚被她明显成熟地多的美丽的准妈妈叫做小嫂子,微微赧然,笑道,“玉菡,你叫我名字就好。”
赵枚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她曾经对着整个生命历程的标本,也曾经在妇产科实习,可是还是觉得孕妇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神圣感。
又不禁感叹,这样一个优雅艳丽的小姐,嫁给淡家玄那样的人,真真是委屈。
陈妈扶着淡林淑英自扶梯走下,老太太在国外散心,又因为淡家儒终于成家,心情舒畅,看起来颇有几分容光焕发的味道。
赵枚的座位不再是下首,淡家儒为她拉开倚在,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对面是淡家玄和蒋玉菡,想是蒋玉菡驭夫有术,淡家玄在她面前倒是周到殷勤。
淡老太太抬眼看看淡家儒,“回来了?”
淡家儒微微点了点头。
淡老太太凌厉的眼风看向赵枚,赵枚赶紧笑道,“奶奶,我刚才新西兰回来。本是想要休息好了,打扮漂亮点儿来见您。”她故作委屈,“唉,我这么丑的样子都被您看见了,黑眼圈这么大。”
这下蒋玉菡和淡老太太都忍不住笑了。
淡林淑英吩咐,“陈妈,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盛碗汤。”
赵枚低下头暗自舒了口气,总算是过了第一关。
淡家儒的食量极差,赵枚余光一直瞥着他桌下的手,那只手上青色的血管清晰而分明,死死地按在胃部上。
他只喝了半碗汤。
陈妈特地蒸的香米饭,一口都没有动。
淡林淑英松弛的嘴角抿了抿,转过头问淡家玄,“美东的工厂建造情况如何?”
淡家玄笑容灿烂,声音爽朗,“奶奶尽管放心,我在那里呆了一个月,把娇妻都扔在家里,若是没有成绩,岂不是蚀本买卖?”
淡林淑英终于笑了笑,转向淡家儒的眼光却十分严厉,“美东的工厂本是家玄负责,为何风力发电设备供应商要和你谈?”
赵枚看着淡家儒的下唇,那样青白的颜色,却只是低垂着脸,低声答,“运用风力发电配合政府鸀色经济战略,是我在欧洲先提出的设想,和供应商合作也已经成熟,我是看家玄——”
淡林淑英沉声打断,“家玄自己也有处事能力,欧洲与美国形势不同,何需你越俎代庖?”
淡家玄连忙道,“大哥也是为了我好。”
赵枚恨不得把眼前的汤倒在淡家玄的脸上,在她看见淡家儒的手在膝盖上收紧,把裤子的布料抓成一团的时候。
赵枚连忙把自己的手覆盖在他几乎僵硬的手上,嗔怪地说,“吃饭还要谈公事。”
淡老太太的脸色缓和了点,“小枚,你试试陈妈吩咐厨房做的葡萄冻。”
这顿饭吃的寡淡,只剩下蒋玉菡不时说几个笑话,赵枚跟着凑趣。
才没能冷场。
淡家儒帮赵枚夹了两筷子青菜,自己倒是静静地坐着,偶尔喝几口浓汤。
等到终于放下了筷子,淡林淑英喝了口茶漱口,才缓缓开口,“家礼这个孩子,真真是任性,也不知道要疯到什么时候。”
赵枚发现对面蒋玉菡和淡家玄交换了个眼色,又看淡家儒,倒是面上一片淡漠,什么表情都没有。
赵枚立刻明白淡老太太的意思,恐怕淡家礼此时回家,淡老太太一定会认他回来!
淡林淑英接着道,“我老了,也该到想想清福的年纪了,等到玉菡的孩子生下来,我就专心逗孙,度假。”
淡家玄到底沉不住气,“那么淡氏怎么办呢?”
“按道理,老爷子走了,英知也不在了,这个位子,我不得不格外慎重。”
淡家玄倏忽变色,似乎要站起来,蒋玉菡赶紧拉住他的手。
淡家儒一声不吭,脸上漠然如同镜子一样。
“你们一个管欧洲区,一个管美洲区,现在我把ds国际香港部交给家玄,把ds香港交给家儒,我总要看看你们的能耐,才放心把偌大家业传下去,是不是?”
☆、38Chapter38
一顿饭吃到这个地步;终于是图穷匕首见;老太太抛出淡家下一代掌门人的位置,诱惑两个孙儿为此拼个你死我活,或许还可以诱惑第三个孙儿回归本家。
出门的时候;淡家儒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仪态有度,他的姿态也异常沉稳。
赵枚心里惦记着他饭桌上捂着胃一声不吭的苍白面颊;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自告奋勇扶住他,只能牵住他的手;快步跟着他往外走。
淡家儒面上几乎没有表情;一脸漠然冷淡,只是握着她的手;却似乎因为运用强大的意志力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格外用力,握得赵枚几乎感觉到疼。
深秋的夜晚冷风锐利,吹到脖子里,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萧瑟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几百尺的距离,在赵枚这里却是漫漫长途,上了车,赵枚才堪堪松了口气。
司机老郑在淡家工作了几十年,车子开得十分平稳。
淡家儒的唇抿得紧紧的,右手握拳抵在胃部,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微小汗珠,在阴暗的车内显得冷意十足。
赵枚低声吩咐,“老郑,前面置物柜里面有一个白色药瓶,你拿给我。”
淡家儒转过头来,对着她露出一个微弱的笑意,恍若风中残烛,赵枚眼中有泪,转过去不看他。
“我没事。”声音中气不足,不过总算连贯。
“吃药。”赵枚拧开后座上备着的矿泉水,把药片喂到他嘴里。
赵枚倚在他身边,想象着那几颗白色的药片和冰冷的水一起滑过食道经过胃部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路上没什么颠簸,直到公寓楼下。
老郑打开车门,忠厚老实的面上露出几分担忧,“淡先生,我扶着您进去吧。”
淡家儒下车的时候第一步似乎没能迈吻,晃荡了一下,赵枚又生的不高,力气有限,几乎扶不住他。
淡家儒摇了摇头,撇开他的胳膊,自己往前走。
赵枚赶紧跟过去,淡家儒经过刚下车的一阵眩晕,意识清明不少,朝赵枚安抚性地笑笑,置身到衣帽间换衣服。
他出来的时候,额前的短发都已经被冷汗打湿,身上穿着深蓝色修身西装长裤,淡蓝色条纹白色翻领衬衫。
身上似乎也出了层汗,肋骨位置的衣服依稀有浓重汗痕。
赵枚赶紧到旁边浴室给他放温水。
这人爱干净的性子,出了这么多的汗,要马上洗澡才行。
一浴缸的水还没等放满,淡家儒跄踉了一步,已经侧着身子进来。
另一间浴室在二楼的另一侧,淡家儒双手撑着洗面台,低声道,“赵枚,你先出去。”
赵枚站起来,担忧地望着他。
他不掩饰浓重不耐,“出去。”
赵枚只得退后几步,把拉门拉上一半。
淡家儒却不能等那么久了,隐约听见拉门的声音,神经一松懈,恶心感就再也控制不住,只能俯身在洗面台旁干呕起来。
赵枚顺着那门缝去看他,他的呕吐都异常隐忍,瘦削宽阔的肩膀不停地颤动。
赵枚捂住嘴,往旁边小厅奔两步,眼泪夺眶而出。
赵枚的脚像是装着铅一样,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等着。
淡家儒出来的时候,已经自我调节了许久,眉眼之间浓重的倦色和疲态,头发湿湿的,身体散发着沐浴露中马鞭草的味道。
他的身体行动如常,淡淡的抬眸看她。
赵枚跑过去环住他的肩膀,在他的怀里抚摸着他坚硬突出的蝴蝶骨。
淡家儒亲了亲她的额角,吻上她的头发,“乖,先去睡。”
“那你呢?”
“我还有事。”他温柔地说。
赵枚直勾勾地盯着他,“我陪你。”
淡家儒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走进书房,打开褐色书柜的第二层抽屉,拿出两小瓶点滴和针管,碘酒,橡皮筋。
右手拿橡皮筋绕上左手,打结地动作难免吃力,几次都不成功。
淡家儒笑了笑,“赵枚,你学过怎么打点滴么?”
“我——”
淡家儒放弃了橡皮筋,干错打算直接进行静脉注射。
赵枚深吸一口气,“我来。”
她小心仔细,消毒,在那青白的手背上找寻血管,淡家儒的血管很细,她找了半天,唯恐打偏了还要重打一遍。
终于将针推了进去,用医用胶带固定好。
淡家儒在那乳白色的躺椅上微微闭上眼睛,赵枚在他身侧,手指抚摸着他因为点滴而冰凉的手腕。
没有拉窗帘,远远望过去,从赵枚这个位置望过去,看不见小区闻名的海景,倒是那广袤的天空上一轮清清冷冷的月,又大又圆。
赵枚静静地守着他,一小瓶点滴打完了又换了另一种药。
她以为淡家儒已经睡了,他却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有些茫然,有些矛盾,有些心疼,“小玫瑰,辛苦你。”
赵枚故意吐了吐舌头,朝他眨一眨眼睛。
淡家儒忽然问,“你觉得我会赢还是会输?”
“你一直都是赢家。”赵枚启口。
淡家儒微微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赵枚轻声说,“输了又有什么关系?”
许是点滴发挥了效用,淡家儒精神了些,“输了?奶奶一过身,我就要被发配边疆了。或是脱离淡氏荫蔽,情况恐怕无法同今日相比。”他蹙眉,思索片刻,“就如同今日的淡家礼和张婉茹。”
近日小报的报道丝毫不客气,传言张婉茹未能嫁入豪门,反倒是辛苦接片,工作繁忙,为养活未婚夫发愁。
赵枚当真不在意地笑笑,“我不需要高级定制服装衣饰,我更不需要身后跟着一大堆秘书和助理,最重要的是,我这个人没什么强烈的物质**,有的话很好,没的话也不觉得糟糕。大少爷这般人物若是愿意抽身而退,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赵枚是真的不计较也不在意他在什么位置。
甚至私心里,并不希望他在淡氏的最高位置,高处不胜寒,淡家儒生命中的冷清本就不易驱除,坐上那个位置恐怕尤甚。
她倒是希望,他被发配到某个风景宜人的欧洲小国,守着一个淡色蔷薇的连锁店,她就找个学校完成学业,医生么,反正在哪里都能找到工作。
淡家儒闷笑一声,“小玫瑰,你的品味,不会已经到达琼瑶的境地了吧?”
“好啊,小哥哥,你欺负我。”赵枚眯起眼睛,眼光却带笑。
“我也远无你所说的那般奢侈。”
“是啊,大少爷一向节俭。”
淡家儒点一点她的鼻子。
“喂,我好不容易变高鼻梁的!”
赵枚小的时候一直是塌鼻子,陈妈告诉她小孩子骨头还没有长成,每天不停地抓可以抬高鼻梁,结果赵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夹子夹,每天疼的两眼泪汪汪了。
每天回家看到红着眼圈却一往直前的赵枚,是淡家儒当时的小乐趣之一。
赵枚一直看着他把两瓶水挂完,扶他回房睡觉。
次日清晨,赵枚在淡家儒的怀里醒来。
鹅黄色薄纱窗帘挡不住的明媚阳光,在淡家儒白皙英俊的面孔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赵枚一时间心驰神荡,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