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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甫宁说话的风格越来越像爷爷了，吕非心里嘀咕。
“宁叔，骁儿是我的孩子，是爷爷的孙子，这不够吗？”
“骁儿虽说被你收养，可是吕氏还是要姓吕的人来继承啊。”
“宁叔，您也说了，我才23，现在讨论吕氏的继承人也太为时过早了。更何况，骁儿就姓吕。”
“可……”
“小非啊，多吃点，看你又瘦了。最近按时吃饭没有？胃还疼吗？前几天又在电视上看见你，好像脸色不太好啊？”见两人又要开始吵起来，宁婶出声打断。
“最近听您的话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药我也天天吃着，身体好得不得了。”
“嗯，那就好。多吃点啊。”
这顿饭在有些不愉快的气氛里结束，吕非决定还是回市区的房子去。刚一走出门，裤脚就被人拽住了。
“妈咪，你要去哪里？”
吕非弯下腰伸手拿开吕骁抓着自己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天黑了，妈咪要回去了。”
“这里不就是家吗？妈咪你还要去哪啊？”
小孩子的话让吕非一愣，是啊，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可是，却是一刻也呆不下去的。
“妈咪还有工作要去做，骁儿也该去睡觉了。”
“可是骁儿想和妈咪在一起。”
“小非，骁儿长这么大你还从来没有照顾过他，反正最近他也放假，你就让他和你住几天吧。”
宁婶的话让吕非心里生出几丝愧疚来。对这个成天叫自己妈咪的孩子，吕非的确从未尽过一丝做母亲的义务。
“那，骁儿要和妈咪在一起吗？”
“好诶，骁儿要和妈咪住咯！”
看着吕骁高兴的样子，吕非也不禁弯起嘴角。可当宁婶叫人把大大小小几包生活用品放到吕非车子后座时，她就笑不出来了。
“放心，骁儿很听话的。你只要每天8点给他洗澡，9点给他热杯牛奶，9点半让他上床，然后在他睡觉前给他讲讲故事就可以了。”
吕非无语地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吕骁抱了上去，给他系好安全带。
“小非啊，明天去给后座按个儿童座椅。让骁儿坐前面太不安全了……”
“我知道了宁婶，快进屋吧，我走了。”
逃也似地离开了大宅，吕非还真有点后悔答应带这个麻烦了。可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吕骁却不管，只一个劲地想往后座爬。也难怪，被安全带绑着，原本就好动的吕骁还是很向往宽敞的后座的。
看到几乎要掉下去的吕骁，吕非一声呵斥制止了他，却换来了小男孩的大哭。无奈地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吕非从来没有感觉这段路程有这么难熬过，心里暗下决定，明天就把他送回去。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小孩，车子也停到了地下车场。吕非把哭得累了都有些睡着的吕骁抱在怀里，然后砰地关上车门，对后座那些包包看也不看一眼。
电梯门上的数字一个一个往上增加，吕骁趴在吕非怀里，细细的胳膊环着她的脖子。吕非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奶香，后颈被他呼出的气流弄得有些痒。电梯里静静的，吕非把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叮”，电梯到了29层，吕非把怀里的小孩往上抱了抱，走出了电梯。开门，客厅的灯光亮着，玄关旁一个巨大的箱子开着，沙发上乱七八糟地扔着衣服、裤子，还有高跟鞋，以及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小非，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吕非有些吃惊地看着裹着浴巾站在自己面前的段明婷，怀里的小人也被她夸张的声音惊到有些要清醒的迹象。
“吕骁？这个小帅哥是吕骁？”
“你轻点，待会要是弄醒就你来哄。”
轻手轻脚地把重新熟睡了的吕骁放到客房床上，盖好被子，轻轻带上门，吕非这才松了口气回到客厅收拾那通烂摊子。
段明婷已经换好了睡衣坐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谁叫她把东西扔的到处都是。吕非认命地把她的东西一件件地叠好码进箱子里。
“你这样真让我难过……”
段明婷的话让吕非的动作顿了顿。她知道段明婷的意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吕非就习惯了自己的东西自己来收拾。即使有请了钟点工来打扫，吕非还是把自己的东西收在卧室不让人接近。
收拾完，吕非回卧室拿了新的被褥放到沙发上。看段明婷的样子是不打算回家去住了，吕非本就不习惯和别人太亲近，而唯一的客房又被吕骁睡了，还有一间客房早就被改成投影室。所以，吕非只有睡沙发了。
“你的脸？”
“做了个手术把疤去掉了。”
“可是……”
“反正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这样也挺好。”
说了晚安，刚回国还没倒过时差的段明婷怎么可能睡得着？还好，吕非的卧室设备齐全，段明婷打开家庭影院看起了电影。
好吧，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唯一一部自己能看得下去的片子——《秘密花园》。吕非已经不再相信爱情，所以这里一部爱情片都没有；而且，在商场混迹这些年后，吕非也不再对任何科幻的东西感兴趣。说实话，能在这卧室找到一部非纪录片的电影已经很不错了。
当影片已经第三次自动重播，段明婷很无奈地起身打开房门去洗手间。可是，客厅里一些异样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原本躺在沙发上的吕非全身紧紧蜷缩成一团，背靠沙发，被子早已滑落到一旁。段明婷轻轻走到她身旁，却看到她异常苍白的脸和满头的汗。身处噩梦中的吕非猛烈地喘息，双手紧紧攥着被角。
段明婷的眼睛一下就湿了。任是任何人看到吕非那样的笑容都会以为她已经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了。可是她没有，不但没有走出来，还日日夜夜被噩梦所折磨……
“……嗯……”
梦中的吕非似乎是被极大的痛苦所折磨着，开始断断续续地喊疼。她的表情也开始变化，牙关紧咬，眉头挤到一起，似乎在极力忍受却又快要崩溃的模样。见她这样，段明婷觉着自己的心都揪成一团，浑身都疼得没了气力。
“笨蛋……”
“小萌？”
终于从噩梦里惊醒，吕非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蹲在面前，便下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等自己说出来才发现是段明婷，而心中也只有苦笑。
梦中无数次地经历着那段也许是人生最黑暗和无助的时期，无数次体验着那样的疼痛。可是，自己慢慢地就麻木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梦中她的样子越来越清晰，那冷漠的眼神和与他纠缠的十指仿似刀剑，自己始终无法抵御他们带来的伤痛……
“不怕，小非不怕。我在这，我在这守着你……”
抱住自己的段明婷温柔得异乎寻常，吕非扶住她，盯着她的脸，伸手拭干她脸上的泪痕。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笨蛋，和我还说什么对不起……是不是我今天没有发现，你就打算一直隐瞒下去，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任何人？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样的性格，只会把事情埋在心里……”
“阿婷，我很好，真的。别担心，好么？”
“小非，小非……”
轻轻抱住哭得说不清话的段明婷，吕非在她的肩上，阖住满目悲伤。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吕非不是超人，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也会被梦魇所困扰。虽然表面看起来，她似乎已经摆脱了那一切，可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害怕黑暗和孤独。可她知道，这一切害怕都不能在人前展露。她必须是坚强的，只要自己还活着就必须以无比强硬的姿态面对一切。她知道自己的责任，也是这些压得她喘不过气又不得不负起的责任让她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过还好，还好有段明婷在她身边，让吕非一想到她就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单。
对于吕非来说，段明婷在她心中的存在几经变动。从开始的说得来的朋友，到后来能进入到自己心里的人，而现在，是超越了友情和爱情的存在。看到她对着自己的笑容和因着自己的泪水，吕非就能感觉到冰冷的心生出了几丝暖意来。
虽然段家催促段明婷回家的电话已经打到了吕非办公室，可是段明婷就是不答应回家住。她的理由是家里的装修风格太古老，她不喜欢。而吕非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太寂寞。终于，在段明婷住在吕非家的第三十七天，段明帛来到吕非公司。
“吕总裁，很久没见了啊，哈哈。”
“我们上周才在北郊那块地的招标会上见过，段经理你还真是健忘。”
“呵呵，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有什么事，直说吧。”
“小婷回国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是就回了几次家，每次还都是呆了不久就走了。你劝劝她，让她回家住。”
“阿婷总是住在我那也的确不合适，可是她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只能尽力帮你。”
“就等你这句话。今晚和小婷回去吃顿饭，我妈亲自下厨。”
“没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唉，即使你现在没戴面具，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情啊……”
“怎么说？”
“好歹我也是小婷的哥哥，你们都住到一起了，还对我这么冷淡。”
“你这么大个男人也喜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是我想，是外面那么多谣言。原本我尽力帮你们瞒着，可是前几天，我家老头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所以才叫我来找你。”
“我知道了，今晚我会带阿婷回去的。”
“小非啊，我支持你和小婷。”
“嗯，我叫秘书送你下楼。”
“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上次北郊那块地被你得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打算把那建成新的商业区。所以，我想和吕氏合作。”
“合作？吕氏完全有能力自己开发这块地，为什么还要分你一杯羹？”
“俞侨在地产行业已经做了三十多年，而吕氏才短短近十年，相信你也知道这里面的差异。况且，我有把握让北郊商业区建成后，你的收益在原本的基础上翻一番。”
“明天把你们的企划书带来，到时详谈。”
段明帛走后，吕非有些疲惫地靠着椅背。当年，于靖扬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得知自己的事情，在媒体上大肆宣扬，所以自己的取向早已不是秘密。但是，自己倒没有想到会牵连段明婷。
很早就下班回到住处，吕非看到穿着小背心和热裤的段明婷躺在沙发上做面膜。
“阿婷，我们一会去你家吃饭。”
“今天我哥去找你了？”
“毕竟你回国这么久都不回家，他们肯定会着急。”
“我前几天不就回去了，况且我又不是去鬼混。”
“可是那里才是你的家。阿婷，搬回去吧。”
“小非，是我哥和你说了什么吧？”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一直没有回家，可是我很好啊。”
“好什么好，你就是太喜欢把事情都放在心里我才更不放心的。小非，我在这陪你不好吗？是不是你不喜欢我住在这？”
“这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
“那好，我今天就搬。但是你要答应我，要是你有事一定要第一个打电话给我。”
“嗯，我答应你。”
收拾好了东西，吕非看着拎着个小皮箱站在门口的段明婷，心里很是无语。而卧室衣柜几乎被她的东西塞满了，段明婷却说留着以后自己偶尔回来留宿的时候用。
段家的别墅在南郊某著名的别墅区，本来吕非提出要买套房子时也考虑过这边，但是最后还是觉得路程还是有些远，况且自己也不喜欢房子空荡荡的感觉才放弃。
到了别墅区大门口，吕非的车子被拦了下来，保安几经盘问才放行。这样的事情吕非本就不在意，可是段明婷今天也沉默的很，这让吕非心里有了小小的不安。
“你在南市喜欢的那个女生叫于萌，对吗？”
车子沿着宽敞的山道驰驶，段明婷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让吕非心中一震。可是段明婷仍旧自顾自地说着。
“那个女生是个孤儿，家里很穷，是靠别人的资助才上得起学。小非，你上次抱着我喊的那个名字，我后来去调查了。可是，我怎么都查不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生。阿婷，事情已经过去了。”
“如果真的过去了，你还会每晚失眠，要靠烈酒和安眠药才能睡着，甚至睡着之后还要被噩梦惊扰？在那件事情发生后我就下决心要查清真相，我不能容忍别人伤害我珍视的人。可是，吕爷爷阻止了我。直到那天看到你在噩梦里的模样，我才又下决心去调查。我一定要弄清，那天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让你失去了警觉被抓住……”
“阿婷，”吕非把车停靠在路边，车里被路灯的光亮照得模模糊糊的。“有些事情我不想再提，为什么你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因为只有让你面对事实，战胜梦魇才能真正的走出来。”
“阿婷，我不是超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次面对……有些事情，我希望把它埋在心底，深深地埋了，永远都不要碰到提到。我的确很害怕，害怕再次面对。我到现在都还没办法面对镜子里只有半边表情的自己……阿婷，你一定要我再一次体会那种……事情么？”
第一次把心里的恐惧和害怕曝露到心底之外，吕非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