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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铛啷一声,却是诸葛亮手中长剑铿然落地,人直直朝后倒去。
***
鼓声震天的平原上,蜀旗赫赫飘动,引出身后千军万马,势如破竹。诸葛亮手执宝剑位居最首,率军行进,却不知何时周遭渐黑,身旁空无一人,只
1、序篇 。。。
剩他独自孤零零站于原地。
——孔明……
谁?
——孔明……孔明……
是谁在叫他?
诸葛亮只觉身体轻飘飘的,风一吹便飞了起来,前方幽暗深远的甬道仿佛望不见尽头,却有着让人心安的温暖。
——孔明……
——孔明……孔明……
又是刚刚听到的声音,诸葛亮几乎是被风吹着往前行去,那声声的“孔明”呼唤着他,牵引他走向未知的方向……
不远处隐隐闪现着一团上下沉浮的光环,越是临近,那光环便越是清晰,慢慢的,竟化为了先主刘备的身形!
诸葛亮大惊行礼,一声“陛下”还凝咽在喉,眼前景物忽而扭曲,他一时惊忪,竟醒了过来。
“……丞相。”隐隐有熟悉的啜泣响彻在耳畔,诸葛亮循声望去,却只见周围一切模糊难明,他能感觉到身边有着数重人影在来回走动,只是他们的面目如何,却是分辨不清了。
诸葛亮闭了闭眼,已知自己是大限将至。
“丞相……”
“丞相,丞相醒来!”
诸葛亮的面色苍白如纸,仿如那岩间积雪,难看得吓人,一双永远敛着沉静睿芒的眼也于此刻透出前所未有的空茫。众人见状,更是悲从中来。
“丞相!”从成都飞骑赶来的尚书李福扑到他身边,失声痛哭,“丞相,陛下着臣询问,丞相百年之后,何人可以继任?”
“……”
“丞相!”
诸葛亮的反应已十分迟钝,李福这一问竟半天没有言语答复。没过多久,耳边传来李福又一次痛哭询问的声音:“何人……可以继任?”
“……蒋……琬……”他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轻,以至于李福要趴到他嘴边,才能听清。
李福簌簌滚着泪珠,却不敢哭出声来,憋着口气哑声再问:“丞相,蒋琬之后呢?”
蒋琬之后啊……
诸葛亮缓缓闭上眼睛,双唇早已燥的发白,轻不可闻的嚅动了下唇,“……费袆。”
“那,费袆之后呢?”
“……”
无人应答。
“丞相,费袆之后,又该让何人继任?”
“……”
“丞相……”李福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含着满眶热泪低头望向病榻,却见诸葛亮已静静的‘沉睡’了过去,面容安详平和,好似陷入一场悠远的梦境当中,就连深深重蹙的眉宇,都渐渐舒展了开来。
李福哆嗦着唇,声音抖的不成样子,“……丞相,丞相?”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是谁忍不住呜咽了声,接着很快的,接二连三的响起阵阵哽咽。
“丞相……”
满帐臣子齐声哀呼,皆伏低身形庄严叩拜,悲恸恭送这位蜀汉的神……
建兴十二年,秋八月二十三日,汉丞相诸葛亮壮志未酬,薨于五丈原,终年……五十四岁。
——————序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TAT 不要被序篇吓到啊,本章是遵循原著走向,所以很沉重。后面会又甜又轻松,绝对的!!!目前存稿量丰富,来跳坑吧姑娘们QAQ脆弱的新坑经不起风雨,需要怜惜啊~~~~~~~~~~~~~~~~~
2
2、重生 。。。
诸葛亮醒过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蜀汉众群臣的哭嚎仿佛就在耳畔,可一睁眼,便是简朴的房间布局。
房内的一桌一椅,就连窗旁的那帘素布,都是他熟悉到骨子里的。
——隆中卧龙岗,他的那间茅屋。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
诸葛亮低头看着自己此时的身量,只觉头又开始疼了。
居然,还是以这副少年之姿……
诸葛瑾坐在床头,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可是诸葛亮神思飘荡,竟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事情的真相,他花了整整半天时间,才彻底消化。
现在是兴平元年,生身父母去世不久,徒留他兄弟三人相依为命,尚未被叔父诸葛玄所收养。换而言之,则是他重生了,回到了自己十四岁那年。
难不成……这机缘是来自他当日禳星的失败?
——上天念他已成枯老,恐难成事,便重送他一世,让他得以完成先主遗愿匡扶汉室,天下一统?
诸葛亮似是有所感悟的抬头,视线穿过简陋的木窗,能见一方碧天如洗,蓝得剔透。
不管怎样,他既有幸得上苍垂帘重获一世,定将以克定中原为己任,重拾上世夙愿助主扶汉!
***
屋外的竹林郁郁葱茏,新嫩的新叶抽枝吐绿,正是一年好风光。初春的山很柔,黛色点缀着繁花茂叶,处处莺蝶翩飞,由山涧间流出的水清澈见底,潺潺声响悦耳轻灵,叮叮奏响着,乘风直流。
身着半旧白纱长衫的少年悠悠端坐屋前,杯中清淡茶香袅袅升腾,衬得此人一双眉眼犹如水墨入蜿蜒,虽还尚显青涩稚嫩,却已能隐隐窥其日后风华。
“二弟,怎么一个人坐在外头?”深衣束冠的年轻男子站在屋廊下,遥遥喊了他一声,见得他回过头来,不由拧眉,“你病伤未愈,现虽已入春,山风可依旧是阴凉的很啊。”
“呆在房里实在是闷得慌,我只小坐片刻,正准备回去了。”诸葛亮淡淡一笑,熠熠明亮的眼底仿佛敛着无数华光,衬得他本就出众的面容,越见玲珑剔透之气。
诸葛瑾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就势扶起他,一边送他回房,一边还忍不住叮嘱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过几天就呆不住了?大夫可说了,这腿若不好好养着,日后得落下病根儿的!”
右边搀扶着自己的力度温暖而沉实,诸葛亮心中微恸。
——这种可以放心依靠着的感觉……他已失去太久太久。
自当年与先主隆中一席谈,他尽心辅佐鞠躬尽瘁,早已成为蜀汉所有人的砥柱。旁人能累能放心倒下,他却是……永远不能的……
诸葛亮缓缓叹出口气,怎么这年岁一倒退,连骨子里的坚韧之气也跟着变弱了回去?
“怎么了?”诸葛瑾察觉到他的动静,不由停步,只是那眉却越蹙越深,“腿又疼了是吧,早跟你说过这伤忌动忌走,需好好卧床休养,你却老是当成耳旁风。疼些也好,就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把大夫的话抛诸脑后!”
“哥……”诸葛亮抬头,明澈的眼底隐有一抹流光闪过,转瞬即逝。
诸葛瑾忽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诸葛亮便挣开他的搀扶,半屈着伤腿往前跳了几步,“你看,我不用这伤腿也一样可以行走。”
只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他哪有这么娇弱。
“二弟切莫胡闹!”诸葛瑾被他此举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扶紧他,思及刚刚那幕,只觉一阵肝疼。
——这才消停多久啊,又开始闹腾了!
幼年时期的诸葛亮非常调皮,也是个会把澡豆偷偷往米缸里倒的‘坏孩子’。好在这澡豆的配料全是食材,吃到肚子里不仅不会有什么坏处,还能顺带清洗下肠胃,也就没什么后续问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男孩子调皮点也没什么坏处,所以诸葛家的人一贯是听之任之,随他去了。只可惜,这种宽宏放任式教育不仅没让诸葛亮知错收敛,反而愈加变本加厉,到了后来,不仅折腾得旁人头痛不已,就连他自己,也是常常弄得一身伤……
这不,几个月前跑山里疯玩,一个不小心摔下山沟,人是蹦跶着出去的,结果却得劳人扛着回来。
说实话,诸葛亮对于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腿伤也很郁闷。他这来之不易的宝贵时间可不是浪费在养伤上面的啊!
回想上一世,他心系蜀汉日理万机,屋里头儿的那张睡榻简直就成了摆设,可现在呢,天天夜夜的躺床上不能动弹,每天除了休息还是休息,这让他如何习惯得来啊!
更何况,他还要早些寻到主公他们……
诸葛瑾小心翼翼的将诸葛亮送回房后,也没急着离开,就着床旁的一张矮凳坐了下来,“哥哥知道你呆不住,可这伤总得养好不是?”
“……”诸葛亮不说话,只睁着双明澈可饮的眸望他,没过一会儿就让诸葛瑾败下阵来。
他苦笑了下,伸手替诸葛亮掖了掖被角,“好好好,待你的伤一好,哥哥便带你下山逛去,这总行了吧?”
“我要去徐州。”照此刻的时间推算,徐州牧陶谦应已将徐州托付给了主公。
“你这孩子,接嘴倒是快。”诸葛瑾哑然,继而无奈摇头,“不过这徐州可去不得。”
——路途遥远不止,枭雄曹操可一直惦记着那里呢。
“行了,折腾这么久也该累了,先歇会儿吧。”诸葛瑾自桌上随意抽了册竹简,看模样应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
于是诸葛亮只得咽下未尽之言,转头望着头顶的雪白帘幔发呆。
上一世的哥哥投身于东吴孙权门下,他兄弟二人各为其主,虽未伤同胞之情,却终究还是有着诸多不便。若是此世,哥哥得以投身主公门下,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方便许多。
诸葛亮浅浅扫了眼一旁认真看着竹简的诸葛瑾,心里却深深思虑了起来。
他得想个法子。
诸葛亮这一想法子,就足足想了三天。
施计让诸葛瑾投于刘备门下本是不难,可问题难就难在如何让他于这四方战乱之际前往徐州。
他兄弟三人本就是徐州琅邪阳都人,跋涉远离故土来此隆中也是为避祸端。徐州乃四战之地,各方诸侯皆在贪图,尤其是兵力精悍的曹操,其州府不仅离徐州最近,就连称霸之野心也是最为如火如荼。
——他意欲图霸中原,而中原首望之地,当属徐州六郡!
虽然此刻主公与吕布联手,各自坐阵徐州、小沛两地,使其互成犄角之势挡住曹操,却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吕布也在虎视眈眈的思图徐州,叛戈是早晚的事,主公若不趁此机会坐稳徐州,恐又会重蹈上世覆辙,白白让吕布占了便宜。
想至此,诸葛亮揉了揉眉心,竟觉得有些乏了。现在的他不过是名将将十四岁的少年,往日里的那些机谋善辩自是不能透露分毫,否则让大哥觉出端倪,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必须用符合少年人心性的做法,把大哥引到徐州去……
可问题是……什么样的做法,才算是符合少年人心性?
他现在可有五十多岁的‘高龄’,又加之沉稳慎重惯了,一时竟思忖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诸葛亮意料之中又情理之中的……郁闷了。
诸葛瑾察觉到他的情绪每况愈下,还以为是闷着了,天天变着法的逗他开心,只可惜效果甚微。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半个月,这天一大早,诸葛瑾就提着布袋子下了山,准备去集市上购些米粮回来,可待到晌午归来之时,屋内却不见了诸葛亮的身影,唯有那封静静放于桌案上的书信,异常显眼。
诸葛瑾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上前拿起,却发现此信正是出于诸葛亮之手,而且还是写给他的。
——坏事了……
他忍住心慌撕开信封,一目十行匆匆扫过,信的内容很简单,寥寥数行间所透露之信息也就一个——那就是他独身去了徐州,让哥哥安心在家切勿挂念,待他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诸葛瑾惊怒交加,没想到诸葛亮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这乱世纷扰之际独自一人远赴外州!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切勿挂念’四字,只觉得肝又开始疼了。
这活祖宗还真是少年心性,难道他以为写下这几个字,就真能让人安下心来不去挂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