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栎斜睨他一眼,不理会他的放肆。吴阔与陶舟是什么交情,他再清楚不过,放陶舟在城内,没什么不好放心。只是自己筹划多年,每一步都能走的八九分准。如今却有件事,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帝王心思,最痛苦的就是不可与人言。周栎万分想念起陶舟来,于是他遣书一封,派人送进城,约陶舟城外相见。
信送到陶舟手里,他看完便答应下来,把吴阔气得够呛。
“我以为他疯了,想不到你更疯!”吴阔急吼吼道,“这一出去,你还回得来?”
“为何不行,除非我自己不想回来了。”
“总之你不能去。”吴阔还在坚持,“要谈,让他自己进城来谈。”
“如今敌强我弱,你觉得该听谁的?”吴阔一时语塞,陶舟又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在高处设弓箭手。”
第二日清晨,薄雾浓云,能见度很低。
城外的不远处有个茶铺,周栎约陶舟在那儿见面。兵荒马乱,店家早就关门避祸去了,所以周栎自带茶叶开水,由随从沏好了端上来。
“这是你家乡的龙井,朕特地从宫里带出来,你尝尝。”周栎赐茶。
“谢陛下。”陶舟端起来抿一口,赞道:“好茶。”
“可惜,你总不肯呆在朕的身边。”周栎叹口气,眯眼道,“事到如今,为何你还相信我皇兄,要跟朕作对?”
“今日陛下约我,不就是有新的证据,能让我弃暗投明么?”
“证据嘛,本来是有……”周栎慢悠悠的喝茶,“只可惜,那天晚上被偷了?”
“是我俩被迷昏的那晚?”
“对。”
陶舟无语,一时气结,也拿过茶来牛饮。
“不过,朕觉得蹊跷的是,东西到手后,那人既不杀朕,也没把你带走。”周栎蹙眉,迷思重重的样子。
“陛下若能告知,被偷的是什么,或许臣能帮忙揭开谜题。”
“跟朕想的一样。”周栎笑道,旋即沉下脸来,“但朕要你把这些尾巴甩了。”
后面侍卫一听,立马气势汹汹上前一步,“我等奉吴将军之命保护陶大人,不敢擅离职守。”
周栎听了眼皮不抬,继续慢条斯理喝茶。陶舟只好起来与他们商量,最后亲笔给吴阔写了纸条,才将人打发走。
此时已逢正午,天色却愈差,浓云蔽日,阴暗欲雨。
周栎挨着陶舟坐下,低声道:“青蜡曾为贡品,这你清楚。可你知道,为何后来它再没入京,市面上也绝了迹?”
“不是因为梁顾谋反么?据说他阴养死士,俱以青蜡喂兵器。”
“哼。”周栎冷笑,“梁将军谋反,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陶舟一惊,“陛下的意思是,此乃冤案?”
“我父皇登基后没多久,梁顾便交还兵权,回四川老家安居。可几年后却以进贡青蜡为由,频繁入京。”
“如果他真要谋反,就不该如此引人注意。”
“偷偷进京,并不难;但要入宫,却并不容易。”
“哦。”陶舟了然,“原来梁将军进京是为入宫,怪不得要以进贡为由。”
“没错。”周栎应道。
陶舟没再继续发问,两人均望到门外,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此时已有雨水落下,丝丝缕缕,不急不缓。没多久,地上便湿了薄薄的一层。
“好一阵春雨,或许今年是个好年。”半响后,周栎终于开口。
“好年不只要风调雨顺,也需国泰民安。”
“可惜世事难料,先皇遗诏被盗,一旦昭告天下,皇兄的龙椅也坐不长。”
“被偷的是先皇遗诏!”陶舟惊道,“那诏书是什么?”
“说一个父皇极其不愿承认,也不想公开的事实。”
陶舟屏息敛气,侧耳聆听。他明白周栎接下来出口的,放在平常,恐怕是闻者必死的话。
雨声淅沥,打在棚顶上,更是哗哗作响。被雨水打落的叶子,被风一吹,湿漉漉地飘进来,落在毫无热气的杯子沿边。
“我皇兄,大宣朝的太子,并非我父皇所出,而是太后与梁顾梁将军所生。”周栎娓娓道出的一句话,好似风吹霜落,字字打在陶舟身上,让他遍体生寒,半天动弹不得。
“这……这怎么可能……”陶舟低头喃喃。
“没有诏书,我也不信。”周栎接着道,“但父皇确实以莫须有的谋反罪,将梁家灭门,九族之内通通诛杀。母后也被冷落了很久,一度移居冷宫,就是你呆过的景宁宫。至于青蜡,不但宫中绝迹,京城也无人敢私藏。”
“你说太后留有此物,那是……”
“显然母后没忘旧情,否则也不会帮皇兄夺位,妄图让江山易主。”周栎冷笑道,“当初梁顾被诬养死士,并以青蜡喂刀,眼下算是不担虚名了。”
“此事太子……”话一出口,陶舟马上醒悟,“他不知道?”
“如果我是母后,我也不说。这样我皇兄才能心无块垒,堂堂正正登上皇位。”
“可我还是不信。”陶舟捏紧了茶杯,负隅顽抗,“既然先皇知情,为何不废储?”
“因为皇兄不曾出错,父皇抓不到把柄,没理由废储。”
“所以他临终前召你入京,让你来背这个黑锅?”
“寻常百姓尚且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是帝皇家。所以父皇留书应天,除非万不得已,朕不会去取诏,就算取了,也不一定会公开。”
“可它到底是陛下的一张王牌,怎么会轻易被人偷了去?”陶舟还在怀疑,继续质问道。
“是朕疏忽,以为此事无人知晓。”周栎叹口气道,“不过来者也确实能耐,想是勘察已久。但若是我皇兄所派,我想不出,他为何能放任你在我帐中……”
“简单的很。”陶舟将杯子一推,接口道,“他不是我皇兄的人。”
这回轮到周栎沉默,他一直担忧的事,被陶舟一语中的,心中说不出滋味。有释然,也重重而来的烦忧。
吴阔的弓箭手纵然神技,在雨天也无法施展。知道这一点,周栎还是放陶舟回去。瓮中之鳖,手到擒来,他不急在这一时。
陶舟不但顺利回城,还带了一车粮草,以解城中燃眉之急。
“混账,他这是什么意思?”吴阔不喜反怒,坚决不吃嗟来之食。“我还是应该先把你送回京城,然后再与他一决死战。”
连日的疲劳交战,铁打的汉子也脱一层皮。看着对方憔悴的样子,穷途末路还想着自己,陶舟心中涌出些许感动。
“京城,也未必是好去处。”
“什么?”吴阔不明其意,抬眼望他,眼中尽是血丝。
“你说这刀是吴王送的,对不对?”刀被放在桌上,罕见的鱼皮手柄,刃口泛着青光。
“是,他还……”想了想,还是打住。
“他怎么会想到,要送你一把刀?”陶舟又问。
于是吴阔将前因后果道出,独独隐瞒了他们之间的以物易物。
陶舟听完后,马上道:“他要你去夔州,眼下不正是时候?”
吴阔捏紧了拳头,默然不语。显然,相当的不甘心。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不怕打击对方,陶舟说的很直接,“你往北走,他一路追,就能打到京城,正合心意。但如果你往西,他就未必肯绕这个圈。”
“可我这么一走,不就成了逃兵?而且,京城空虚……”
“你也知道京城空虚,那为何还要如此仓促南下?”
“那是因为,我们都以为你死在永平了。”吴阔过去,握了陶舟的手,“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脱险的?”
“这已无关紧要。”陶舟抽出手,摆正了姿势,正襟危坐,“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一件你难以置信,我也难以置信的事。”
☆、归一
两人说到夜深,忘了点灯。窗外是轮皓月,只是被云遮了又遮,照的屋子里影影卓卓,很不分明。
“单凭这把刀,还不至于,就断定是吴王吧。”吴阔煞白了脸,挣扎着,却没什么底气。
“我不说我家的案子,就说晋王之死。伤口尺寸和深度,都与它一一吻合,而且当时吴王人也在大宁,想想他出现的地点和时间。”
“可他为什么要杀晋王?”吴阔喃喃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那批银子。皇上拨给晋王赈灾,晋王却私自扣下,带到大宁的那批银子。”
“他……他要银子做什么?”
“晋王做什么用,他就做什么用。千算万算,想不到他才是那只黄雀。”顿了下,陶舟又道,“这么一来,杀齐农的凶手也有了着落。”
“不可能!”吴阔拍案,震得桌上茶具哐哐作响,“我不信,他要谋反?这不可能,他……他要这皇位做什么?他……”
吴阔欲言,又止。
陶舟笑了笑,意味深长,帮他说出来,“我听外面传言,说吴王不能人事。”
吴阔翻出茶杯,倒了一杯凉水,仰头灌下去。
“看来是真的。那么是为了霁太妃,也不对,他这么做,只会将霁太妃置于险地。”陶舟也是心存疑云。
“可霁太妃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真的是被皇上鸠杀的?”
“不清楚。”吴阔叹气又摇头,“看尸首,确实是中毒而死。”
“中的是什么毒?”陶舟又问。
吴阔还是摇头,茫茫然,一问三不知。
陶舟无奈,从怀中掏出一青白色小块,拖在手心,呈到吴阔面前。“这枚青蜡是袁三宝给的,我日夜带着,它的味道我再熟不过。你这把刀用它喂过,我绝对不会弄错。不信,我们试试。”
收起青蜡,陶舟抓起桌上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j□j自己手心。吴阔阻拦不及,刀身力透手背,直入桌面。
“你,你这是干什么!”吴阔又慌又急,满头大汗。伸手想去拔刀,犹豫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要去叫大夫。
“不用了,我带着金疮药。”陶舟叫住吴阔。
吴阔转身,发现陶舟已经将刀拔出,举着手让他看。血沿着掌心往下,蜿蜒至皓白的手腕,月色下很是触目。
“那,止血,快!”吴阔去洗手架上抓了条手巾过来。
陶舟取出金疮药,往伤口处撒了,但挡住了不让吴阔包扎。“等等,过一会儿,你自己看。”
时间过得很慢,血却流的快。没多久,陶舟的衣衫被染了一大片,地上也斑斑点点,开出一朵朵血花来。
“怎么回事?你这药……”
“药没问题,不信,拿把别的刀试试。”
“不用不用。”吴阔连忙制止,上来帮他包手,“那现在怎么办?”
“糟糕,我也没有止血的法子。”此话一出口,吴阔几乎要跳脚。陶舟连忙又道,“别急,你去另拿把刀来,要锋利的。”
刀拿来了,陶舟用它剐伤口处的皮肉,有几处,几乎要削到白骨。饶是久经沙场,吴阔在旁边,也还是看得汗毛倒竖。
“关羽当年刮骨疗伤,我现今是削肉止血,算不算古今英雄一枚?”为了宽吴阔的心,陶舟开玩笑道。只是他染了一身的血,又大汗淋漓,话也说的有气无力,让人看了实在没法安心。
“我还是帮你去找大夫来。”
“不用了,你看,血差不多已经止住了。”陶舟扯开血淋淋的帕子,将手伸到亮处。吴阔仔细看去,果然,伤口的血已经慢慢凝住。
吴阔坐下,浑身好像泄了劲,颓然靠在椅子上。
“我知道你还未全信,没关系,事情马上就会见分晓。”陶舟收了手,站起来走到门前。云散尽了,明月郎朗,天色一片清明。
“什么意思?”吴阔跟着站起。
“吴王要反,眼下是最好时机。”
京城事变的消息,是周栎先得到的。而吴王公布的先皇诏书,却已经面目全非。里面只说太子先天有疾,不能继承大统,其余便含糊其辞。于是周敏以佐政之名补龙位之缺,成为继周然后的第四任皇帝。
周栎将消息送进去,同时附劝降书一封,大体意思是,“主子都没了,还打个什么劲。你我都是输家,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一同上京讨逆如何?”
陶舟去看吴阔时,只见他摘了头盔,披发坐在槛上,面色灰暗,双眼无神,鬓角藏着白丝,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
“眼见为实,我要去京城亲眼看看,亲口问他。”吴阔还在犹自呢喃。
“那你就去开城门,放皇上进来。”陶舟建议道。
“不行!”吴阔握拳怒道,“要去我也得先砍了他再说。”
陶舟叹气,从他手中抽出纸张,摊平了扫两眼。“这不是劝降,是逼降。眼下我们无路可走,我来是要告诉你,粮食不多了,大概还能撑三天。”
吴阔抱头,神志混沌,一筹莫展的样子。
“哎,我真是蠢。”陶舟举手看伤处叹息,“早该想到找只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