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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超负荷工作,他们衰弱得很快,而一旦他们失去为这座城卖命的能力,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处理掉。
当然,也有人不甘于这样的命运,对于那些趁着外出劳动的机会拼死逃脱的人来说,逃往自由城,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等一下,”沙左裹着纳伽的外套,站在山顶上,再上去就能看到火山口了,四周都是雪,因为是高处,寒风刮得格外猛,哪怕巨大的火山口就在上方时不时会冒出热气,也同样不能让人感觉到暖意,他没几分钟就已经扛不住了,全身癫痫发作了似的不停地颤抖着,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你……不会是打算把我……放在这里吧?那……你还不如……把我扔回常飞那里……”
“我没说。”纳伽还坐在车上,有些沙哑的声音里听不出他的情绪。
“那……干嘛……让我下车?”沙左扶了扶车,他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从上岛到现在他一直被折腾着,现在感觉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站都快站不动了,眼前一阵阵发花。
“我刚才就闻到血味了,”纳伽在摩托车后座上摸了一把,手上粘了些血色的小冰渣,“你有伤?”
“啊……嗯……”沙左本来因为全身都冻得麻木,常飞弄伤的地方已经被他淡忘了,现在纳伽这么一问,他瞬间感觉到一阵疼痛。
“哪?”纳伽转过了脸。
“不……严重。”
“哪?”
沙左急于想要离开这个快把他冻死的地方,面对纳伽的追问,他只得咬着牙回答:“屁股。”
说完他就继续咬牙等着纳伽只能看到下巴的脸上那种嘲弄的笑容,但让他意外的是纳伽没有笑,只是指了指车:“带你下去。”
沙左发着抖跨上了车,紧紧搂住纳伽的腰,整个脸全埋到了纳伽背上,他实在是冷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要看路,”纳伽发动了车,“发现你偷看我会扔你下车。”
10、第十章 熔岩隧道
纳伽带着沙左开始下山,路很不平,颠得很厉害,沙左觉得如果纳伽的车不是四个轮子,他们早就得直接翻到山下去了。他很老实地闭着眼,用脸顶着纳伽的背,别说是纳伽不让他看路,现在就算是让他看,他也看不清。
离开了庞卡的城堡之后,四周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岛上的夜似乎格外漫长,以至于让人觉得永远不会有天亮的时候。
而且他现在眼睛都睁不开,寒风刮得他觉得自己如果睁眼,眼珠子都会被吹掉。
开了一会,他听到了有碎石的沙沙声,车没有之前那么颠簸了,像是走上了比较平的小路。
几分钟之后,沙左突然发现风停了,或者说,他们到了一个没有风的地方,不仅没有了风,气温都不像之前那么低了,沙左甚至能感觉到有微微的暖意。
他实在没忍住,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发现纳伽把车开进了像是山洞一样的岩石通道里,很黑,只有车灯照亮了前方,而身后是一片漆黑。这里跟原住民把他带进山谷时的那个甬道很相似,但又有些不同,在那个甬道里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腿几次都蹭到了锋利的岩石边缘。
而眼前这个甬道但却明显不是岩石,虽然同样是坑洼不平,质地却跟火山表面很像。
“想下去么。”纳伽冷漠声音突然响起,车速也猛地慢了下来。
沙左吓了一跳,赶紧闭上了眼,他不知道纳伽是怎么在没回头的情况知道他睁开了眼睛,这人很奇怪,像他的脸一样神秘。
车没开多久就停下了,纳伽下了车,沙左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闭着眼还是该睁开,因为他能感觉到他们还在那个通道里。
纳伽的胳膊往他腰上一搂,直接把他从车上抱了下来,往地上一扔:“行了。”
沙左踉跄了一下,在睁开眼睛的同时往身边扶了一下,摸到了粗糙的岩壁,在车光的映射下,他清楚地看清了这里面的岩壁的确跟原住民那里的黑色岩石不同,这是灰白色的,而且是湿润的,有水不断地从岩石里渗出来。
让他更惊讶的是,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了路,而是一个外小内大类似山洞的空间。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隐约能看到一条横着的通道,这么说来,这个地方就是通道的一个岔口。
纳伽把车灯关了,身边立刻一片浓黑,完全没有任何光源,只能听到有很细小的滴水声。沙左听到纳伽的脚步声往里走去,他犹豫了一下:“我看不见,太黑了。”
纳伽的脚步停了停,又走回到了他面前,他感觉到手被人拉起了,纳伽拉着他的手把他往里带,他跌跌撞撞地跟着,纳伽的手很暖,全身都冻麻了的他拉着有点舍不得松开。
奇怪的是他们走进这个洞里之后没有停下,而是往右边转了一下,又走了一小段,纳伽才停下放开了他的手。
沙左能听到纳伽走开到了一边,接着听到“咔”地一声,眼前出现了光亮,纳伽把一个照明器扔到了他面前的地上。
“这是……”沙左很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你家?”
这是一个之前的那个洞差不多大小的山洞,但不同的是,这个洞很干燥,而且里面有很多东西,不少箱子,毛毯,衣物,和……武器,很多武器,单手弩,长刀,短刀,还有枪。
“家?”纳伽的语气又透出了嘲弄,他指了指洞的一角直接在地上用厚毛毯铺着,看上去干燥舒适的床,“休息吧。”
“这是什么地方?”沙左的身体渐渐暖和过来之后,疲惫和各种说不出原因的疼痛也慢慢浮了上来,他没客气,往厚厚的毛毯上一扑,没力气再动了。
“我有时候住在这里。”纳伽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块毯子扔到了他身上。
“这是山洞吗?看着不太一样。”沙左看着纳伽,照明器扔在地上,由下而上的光亮照在纳伽脸上,虽然还是看不到他隐在帽子下面的脸,但能清晰地看到他紧紧抿着的嘴和很冷淡的表情。
“熔岩隧道,”纳伽把身上的那条银色的链子取下来,拿了块布细细地擦着,“这个岛下面全是。”
沙左觉得纳伽是不是有点傻,说是不让他看路,像是怕他知道了他下山的路线,但却又告诉了他这里是熔岩隧道:“我之前闭眼睛不是白闭了么……”
“你找不到入口。”纳伽头都没往他这边转,很简单地回答。
沙左笑了笑,别说找入口,他估计还没靠近就已经先没命了,他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所有自信都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被打得粉碎,他引以为豪的一切,在这另一个世界里全都没有一点用处,他的生存技能也许都比不上一个下等平民区的犯人。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沙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纳伽也没再理会他,只是很仔细地擦着他的链子。
沙左趴了一会又睁开了眼睛,他不想麻烦看上去很专注的纳伽,但他真的饿得有些受不了:“纳伽。”
“嗯。”纳伽始终站着,现在总算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面对着沙左。
“有吃的吗?”沙左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但只坚持了一秒,又迅速地调整成了跪着坐在自己脚跟上,被常飞弄伤的地方只要稍微有一点触碰就会一阵尖锐的疼痛。
“有。”纳伽转身走出了洞口,没有拿照明器。
沙左发现纳伽在黑暗中可以毫不费力地看清东西,这个照明器就只是打开了给他用的。
过了一会纳伽拿着个小皮袋子进来了,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圆形的东西递了过来。
沙左接过来发现是个挺硬的褐色的圆形饼子,他凑过去闻了闻,很香,肚子被这香气勾得叫了一声,这让他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咬了一口。
这一咬让他愣了愣,没咬动。
“用力。”纳伽嘴角那种他很熟悉的嘲弄的笑容又不明显地挑了出来。
沙左狠狠地对着饼子咬了下去,咬下了一个小角,他嚼了几下,这东西意外地很好吃,他抬起头看着纳伽:“这是什么?是天然材料做的吗?”
“芋饼,”纳伽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装着水的瓶子递给他,然后靠着岩壁坐在了他对面,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很随意地伸得老长,“不是合成食物。”
“芋饼?”
“嗯,芋头做的。”
沙左不知道什么是芋头,也没听说过,但这个芋饼除去很硬之外,吃起来的确味道不错,比浓缩营养液之类的东西强多了:“你自己做的?”
“牧师以前给我的。”纳伽往后仰了仰头,胳膊搭在膝盖上,语气很淡。
“以前?”沙左停止了正嚼着饼子的动作,“以前是多久以前?”
“不知道,一年,或者两年。”
沙左拿着这个被他吃掉了一半的芋饼,整个人都呆住了,两年?天然食物?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合成食物才可能有以年计算的保存时间,他顿时觉得有些想吐,这个一年或者两年前做出的芋饼,被他吃下去一半了,他还觉得挺好吃!
“纳伽,”沙左都不知道是该把嘴里还含着的那一块芋饼吐出来还是该咽下去了,“你带着一块两年的饼子,是纪念品吗?还能吃?”
“AS白痴。”纳伽冷冷地吐出一句,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沙左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纳伽一直很冷淡,但对他说话始终都还算和气,但这句话却突然变了语气,从内往外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人非常压抑。
现在的纳伽看上去很不高兴,沙左把芋饼咽了下去,他有点害怕,纳伽完全没预兆的情绪转变让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杀气。
这种杀气不是针对什么人,什么事,而仿佛是与生俱来,就在这一瞬间包裹住了纳伽整个人,连空气似乎都有些凝固。
“对不起,”沙左不知道纳伽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还是道了歉,至少他从口感上能判断出这个饼子并没有变质,只是因为听到这是一两年前做出来的东西而相当吃惊,才会那么问,他低下头继续吃,“很好吃。”
“三年都不会坏的。”纳伽开了口,语气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恢复了平静,整个人又回归了之前那种淡漠的状态。
沙左拿过瓶子喝了一口水,发现这瓶子不是普通的玻璃瓶,造型很特别,细长的瓶颈,圆形的瓶身,在照明器光芒的映射下,发出了奇异的彩色光芒,他转动了一下瓶子,瓶身折射出的光斑在洞壁上留下了美丽的轨迹。
“水晶?”沙左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如果是天然水晶,在AS是A级身份的人都很少能拥有的,一切天然的东西,矿物,植物,食品,不能被人工合成的一切东西在AS都是奢侈品。
AS是通用语中乐土的缩写,但那一片陆地,在几百年的不断被索取之中,已经变成了一块完全只能靠人工合成和各种科技手段才得以继续存在的“乐土”。
“不知道。”纳伽静静地靠墙坐着,回答得很简单。
沙左也没再多问,吃完那块饼之后把瓶子里的水也喝光了,这里面的水应该是岛上自然状态下的淡水,有一股淡淡甜味。
他把瓶子放到身边的一个箱子上,纳伽一直没动,也看不到他是在发呆还是睡着了。沙左侧身躺下,肚子填饱之后,脑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片混乱,他开始把今天经历的事细细地理出来。
“纳伽,”沙左伸手在纳伽面前晃了晃,“你为什么救我?”
“牧师叫我救你。”纳伽还是那个姿势,只是稍微抬了抬头,靠着洞壁。
“牧师是谁?”这个词让沙左的脑子里立刻浮现了自己在家玩全息游戏时穿着金色长袍拿着杖的角色。
“自由城的牧师,不想活了的人可以找他。”
“他为什么让你救我?”
“不知道。”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自由城。”
“自由城是什么地方?”
沙左觉得大概是自己这一连串的问题让纳伽有些烦躁,他用手指夹着帽檐往下拉了拉,不再说话。尽管沙左想要问的问题还没问出十分之一,也只能闭了嘴,他不想惹急纳伽,这人脾气似乎不太好。
“纳伽,”沙左在厚厚的毛毯上躺好之后犹豫着又说了一句,“你的德拉库……对不起。”
“没关系,还有别的。”纳伽提到德拉库时,一直冷淡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带着些郁闷。
沙左想起了常飞对着德拉库射击的时候,纳伽沉着声音骂的那句“混蛋”,对于纳伽来说,那只德拉库应该是很重要的伙伴。
“你有很多只德拉库吗?”沙左其实不想再多说话,但腿上和屁股上的伤一直疼得厉害,他如果不靠说话来分散注意力,会扛不住。
“三只,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