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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风叶已鸣廊(高干)-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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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诗序摇了摇头,可是终究都还只是孩子,面对生命的那一刻,始终都还是有胆怯,她的脸上露出了那么久以来的第一次的害怕,虽然眼底依然木然一片,可是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情绪了。只听她问道,“我会死吗?”
  姜可晨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笑开了,淡淡的笑容在他充满阳光的脸上显得格外真切,他安抚道,“不会的,你还未成年,加上又是过失,只要把你之前在警局里跟我们说的那些跟法官讲,没事的。”
  少女抬起眼睛,透过浅浅地刘海朝上面看去,上方男孩子脸上的笑容像是层层云层间划破阴霾的第一缕阳光,一瞬间就照进了她的心田。她浅淡地笑了笑,因为之前一直关在屋子里不见天日,她的皮肤比之前更要白上几分,却不是以前那种健康红润的白,而是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她的笑容也像是流星一闪一样,只是一瞬间,马上就从她脸上消失了。心渐渐平定了下来,她之前在拘留室的时候就想好了,大不了一死,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三十三章人世艰辛
  判决书很快就下来了,陶诗序因为过失杀人,又因为还未满十八周岁,判了三年半。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虽然没有过多地关注过这一类的东西,但是基本的法律还是知道的。
  那个被自己叫做“爸爸”的人没有来,来的是许家母子。她本来以为只会有许母一个人,没想到许蹇墨居然也在场。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曾经在她的臆想之中,他们两个都是被关在象牙塔里的孩子,陪伴他们的永远都是那些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世事沧桑与他们全无关系,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恐怕就只是也许许蹇墨并不喜欢她。
  许母的证词因为受到了许蹇墨的限制,她之前想好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出口来,倒不是许蹇墨有多么地帮陶诗序,他也不过是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那就是他的遣词造句十分用心,更加让法官确信了这只是一场事故,而不是有人的蓄意谋杀。
  许母就不一样了,她之前的打算,也同样是改掉几个词,但是到时候事情便又会向着另外的一个方向走去,那个时候,过失杀人恐怕就要变成了蓄意谋杀了。
  出门的时候许蹇墨带着他妈妈是从后门走的,等到前面的记者们想起来后面还有这样的一道门的时候,他们已经坐上了出租车离开了。
  一直到回家之前,许母都还在止不住地埋怨许蹇墨,说他不应该胳膊肘往外拐,白白地便宜了陶诗序。她说了很多遍,到了后来,哪怕许蹇墨十分的不想理会她,都不得不出声制止她,“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那样说了,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我不过是在帮你,看着你不让你犯错罢了。难道你也想进监狱去吃几年牢饭?”
  他心情不好,连带着口气也不怎么舒服,许母自然听得出来,只当他在埋怨自己当初做事情的时候考虑得不够完美,如今才让陶诗序找到了机会,对他们反戈一击,引来了这么多的记者。她心虚,加上对这个儿子一向有些害怕和顾忌,如今随着他年纪渐长,这样的感觉也就越来越浓,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赔笑的神情,对他说道,“墨墨,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有考虑清楚,哎呀,你就不要生气了。妈妈给你赔不是啦。”
  见许蹇墨还是板着一张脸,许母脸上讨好的笑容又浓重了几分,继续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陶诗序那丫头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儿,要是以后她出狱了,回家了,那你陶叔叔的钱不是还要分她一些。钱只有那么多,分了她,你得到的就少了,你好好想想,妈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让她进了监狱,到时候又被放了出来,那我之前做的那些不全都白费了吗?”
  她顿了顿,又说道,“况且,她的性格你也看见了,谁要是得罪了她,那她就是不依不饶的,非要十倍百倍地还回来,以后她要是出息了,那遭殃的不就是我们了吗?我看啊,最好还是把她关进牢里面,让她多吃几年牢饭,等到以后出来了,青春都过了,嫁也嫁不掉,工作也找不到,让她回来跪在地上,求着咱们收留。。。。。。”
  “师傅停车。”她还没有把脑中的意淫对自己的儿子讲完,许蹇墨就已经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那出租车司机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许母叫了他几声,许蹇墨都没有搭理她,而是一言不发地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他朝司机挥了挥手,示意他把车子开走,那司机果然遵从他的意思,把车子开走了。任凭许母在车里叫了好多声,都没有再把车子停下来。
  下车之后,他被街边的夏风一吹,头脑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几乎是在那一刻他心里便生出几分羞愧几分后悔。无论他心中有再多的不愿意,那个人终究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养育之恩大过天,这些年来妈妈为了他所受的苦楚,他也看在眼中。往日里从来都不会对她用这样的口气讲话的,没想到。。。。。。
  许蹇墨心中觉得烦闷已极,他不愿意再去想究竟应该怎么做,妈妈不喜欢陶诗序,这是毋庸置疑的,每当她在自己面前说着要怎样去算计陶家的东西,他都觉得自己是这样的罪恶和肮脏。那个人啊,是他喜欢的女孩子,他又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她呢?
  刚才在法庭上面见到她,不过短短数日时间,她人就已经瘦了那么多,原本就称不上胖,可是他远远地就看见她垂着头站在那里,那双白皙纤细的手臂被冰冷而刺眼的镣铐靠在背后面。白皙的皮肤下面,是青苍色的血管,看上去脆弱并且不堪一击。她低着头站着,额前的头发垂下来,只看得见一个隐约的侧脸,他再一次这样深重地厌恶着自己,他是这样的肮脏,就算用再多的水也洗不干净身上的污浊,又怎么能够再去面对她呢?
  妈妈恨她,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他的妈妈,性格如何,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她用尽了办法不想让陶诗序的爸爸出庭,加上这段时间又因为媒体的关系搞得陶父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心情去上庭。之前因为要和她妈妈离婚的事情父女俩闹翻了,后来陶诗序又失手杀了那个孩子,她爸爸心里就算对她还有几分旧情,可是因为她把自家的事情曝光给媒体,她爸爸心里对她仅有的那一点儿愧疚恐怕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被自己妈妈这样一撺掇,更加不会出庭了。
  那时候的目击证人只有他们三个,只要他妈妈把言语稍微地改一下,对她来讲,就可能不仅仅只是坐牢那么简单了。他猜到了自己妈妈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偏偏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陶诗序继续行走在原本就不属于她的生活轨迹上面,为了避免到时候妈妈毫无顾忌,他才站了出来。
  说他是因为良心的关系倒不如说仅仅只是因为站在被告席上的那个人是陶诗序。他心中放心不下的人始终都是她。
  那个人,本应该生活在阳光下面享受父母为她创造出来的最美好的人生,可是偏偏却被打进了地狱,在那样阴暗的地方踽踽独行。已经说不上来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了。她对他,也许不过是少年时代算不上美好的一段初恋,可是于他而言,她却是恰恰应证着他自身肮脏的一个投影仪。她有多干净,他就有多污秽。她的美好在他眼中纤毫毕现,让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去亲近,可偏偏又因为父母的关系让他难以走近,只能远远地看着,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虚弱。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有多想要看见她对自己一个人笑,是有多想听见她对自己一个人说话。可是却又不能。他是有多喜欢她多想看见她,就有多么害怕亲近她。他害怕当她一旦知道之后,只会对他露出仇恨的眼神和像利剑一样的言辞,那样的笑容,那样熨帖的言语,他再也听不到。世事弄人,想必说的就是他们两个。
  他的妈妈是杀害她妈妈的凶手,可是他却对她难以割舍。他这样深重地爱着她,她却只当他是仇人。她错手杀了他最喜欢的弟弟,他一边怪着她,却又一边想着她。。。。。。天底下,再没有人可以比他更加的矛盾了。
  旁人只当他清傲难以亲近,却不知道,其实他也是卑微的,只是他的卑微只愿对一个人表现。
  除了她,其他人再也不值得。
  他从街边一路朝着自家方向走去,这里还没有离开市中心,而他原本的家还在老城区那边,离这里还比较远,六月的日头已经很毒辣了,晒在皮肤上面,有一种灼热的感觉。
  他从两旁的树荫下面走过去,一步一步地走到公交车站牌那里,车子来了,然后再一个人走上去。这个时候人很少,而且很少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坐没有空调的公交车。
  车子里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在打瞌睡的老头子,许蹇墨歪倒在椅子靠背上面,将窗户开得大大的,风从车窗两旁猛地朝车厢里灌进来。他想起那一天他陪着陶诗序从学校里出来去她家里,他们也是这样的,两个人并肩坐在公交车的最后面,道路两旁高大的小叶榕的叶子被阳光一照,就在她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倒影。
  少女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在阳光底下,显得越发地透明,她的侧脸静好如水,像是这一生都写不尽的缱绻爱恋,他清晰地看见,时光就从他们两人的脸庞缓缓流逝,只是他努力伸出了手,却也抓不住。
  那像日本青春电影里面的场景,这一生除了梦中恐怕都不可能再有了。他如今依然能够坐在车里看着外面渐次后退的风景,只是身边,终其一生怕都都不会再有那个少女的身影了。
  陶诗序被安排到了少管所里,没有去监狱。去之前姜可晨就来找过她,告诉她少管所里都是些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那里的情况相对于真正的女监狱要好许多。但是究竟是怎么个“好”法,他没有多说,恐怕这里面有些东西,对于刚刚才从警校毕业的他来讲,还不算十分的了解。他本来是要回学校办理离校手续的,只是因为陶诗序的案子耽搁了,才一直没有去,到最后居然连毕业典礼都错过了。他的学校在北京那所最著名的警校里,毕业之后直接被调到了市厅里,办完陶诗序的这个案子就要先回去学校一趟,才能过来了。
  将要说的都说完了,陶诗序依然垂着头,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姜可晨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丝失望的神情。可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抿了抿唇,依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比此刻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几分,对陶诗序说道,“你不要想刑期的问题了。每个地方的监狱都有特定的减刑名额,少管所里因为关的人不多,名额又常常有多出来的,在里面想要减刑是很容易的。你到了那里,要乖乖的,过不了多久就出来了。没事的。”
  陶诗序这才抬起头来对他勉强笑了笑,可是哪怕是这样一个浅浅的笑容已经可以让他十分的满足了,阳光倒映进他笑得弯弯的眼中,里面璀璨一片,仿佛一片闪烁着的碎金,“那你要好好的,我回来了就来看你。”陶诗序点了点头,这个人,浑身上下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什么烦恼的事情在他面前都能够被他的笑容化解掉,她也忍不住弯唇笑了笑,说道,“那,你好走。回来了一定要过来看我。”
  “嗯。”姜可晨重重地点了点头,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刚刚离开,陶诗序的双眼就黯淡了下来,刚才姜可晨之前说的那些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那个时候脑中满脑子的都是之前在法庭上面看到的许蹇墨。她只是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他,并不十分的清楚,装扮倒还是惯常的那副装扮,只是哪怕是隔得远远的,她也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往日那种峥嵘的傲气和锐利渐渐消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感到十分不习惯的沉静。
  陶诗序叹了一口气,努力地将心中的郁闷吐出来一点儿,那个人,无论成了什么样子,都已经不关她的事了,她又何必再在这里空想,徒增烦恼呢?
  手续办得很快,第二天她就被送到了少管所里。虽然姜可晨已经说了要比真正的监狱里好许多,可是她看来看去,也没有觉得有多好。
  记忆中的阴森恐怖,和想象中一样的暗无天日。从外面通到里面牢房的路只有那么一条,将近天花板板的地方开了几个为数不多的气窗,很小,大概也就A4打印纸那么大,或许还没有那么大。哪怕外面艳阳高照,里面也是一片黑暗,头顶上方依然是那种只有警察局监狱里才看得见的惨白的白炽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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