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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天上的繁星,在他痛苦彷徨的时候又让想起多少事情,后悔多少决定,追忆着往日的种种,不知天在何处,地在何处,人又在何处。
许琼使劲的闭上眼睛。
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现在怎样了?现在?还是未来?未来的什么时候?许琼感觉自己又将迷失。
他就这样站着,一直到月亮升起,繁星再次出现。没有人来打扰他。
可以打扰他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正文 第七章 无量寿福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39 本章字数:3248
天已黑透,许琼才从楼上下来,其实他本来是住在楼上的,因为有伤才搬到了楼下。两女早在灯下等着他,见他回过神来,忙出去传了饭,匆匆吃了就睡下,这夜轮到雨宁睡在外屋,与许琼一帘之隔。
雨宁在黑暗里坐到许琼床沿,笑道:“公子要问些什么?”
雨宁嘻嘻笑道:“这不就问上了?”
许琼道:“这,这也算问?你可又在反问了。”
雨宁又笑,却没再说话,静了半晌,忽然幽幽道:“公子,你好久没跟我这么说过什么话了。”
许琼道:“是么?那我从前都是怎样的?我可真的想不起来了。”
雨宁的声音似乎都变的甜甜的:“从前的公子啊,除了背书就知道玩,不光自己玩,还要打着赌叫大家都陪公子玩,哪像现在的你,说话做事,都像变了个人一样,虽则笑着,却不像真笑,虽则说话,却又像是自言自语,雨宁可摸不透公子啦!”
许琼笑道:“嘿嘿,你可知道,天上一日,人间十年?我虽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可是那日却到了一个仙境里,做过一些事,也做错了一些事,后来回到了家,却又老想着怎么可以回去,在那里我可不是这么大,我觉得自己都是个大人了……”
雨宁在黑暗中伸出纤纤玉指,准准地点在许琼 额头上,咬牙笑道:“美的你!十岁的生辰才过几天啊?就想着当大人了,还什么仙境,定是歪书看多了,太行山就不是仙境么?不过你现在说话倒总有些老气横秋的,想起这事我就犯愁。”
许琼道:“雨宁姐姐,你还记得济源县么?”
雨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济源县?恐怕你不是想回老家才问,是想怜儿姑娘才问的罢?咱们济源县也是有很多好山水啊,我三四岁的时候已经记事了,才跟着到这里来。听大人们说,那里是济水源头,所以才叫济源,那里有座王屋山,原来不在济源的,可是有个老头子叫做愚公的,是愚蠢的愚,他要把太行山和王屋山都用手搬走呢,就是因为这两座山挡了他的路,你说他傻不傻,山挡路了,把家搬走不就行了,却还要搬山,你说他可笑不可笑,对了,这事书上就有,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许琼跟着笑笑,道:“倒也是,姐姐,你比彩虹聪明多了,还读过书……”
雨宁啐道:“不知羞!你自己做下的好事,哪有叫一个女孩子做陪读的,不然死活不去书房,我跟着你呀,都被那么多男人看见了……”
许琼笑道:“好姐姐,嫁不出去有我呢!”
雨宁伸手给许琼掖了掖被角,道:“才不听你的,我是个下人,跟了你,你再娶个大娘子,再另外找上几房,我又比你大,老得快,到时候净受你的冷落,那才是生不如死呢。我呀,等你长大了,我也快老了,就求夫人让我回老家去,找个顺眼的小厮,生个孩子,还是你们的家生子儿,给公子的儿子做书童好了,日后可以掌家管业,可不能生个女儿学她这苦命的娘。”
许琼伸手拧她脸蛋,只觉得温热非常,笑道:“叫你胡说!你就是不嫁给我,也不能再让你配个小厮了,你读过书,又明理,天下人抢着要还来不及呢,到时候我亲自给你找个人,定要他只娶你一个。”
雨宁幽幽叹气,道:“唉,像公子这样明理的人又能有几个呢?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心里却想着许琼出事前还放话说把她和彩虹都留在房里,现在口风一转就又变成这样,到底是把从前的事都忘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这少女的心里竟然就这么种下一个心结。
两人随后也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忽然外面报戌时三刻了,才停下来,雨宁收拾自己的床铺睡觉,许琼听她在外面许久还翻来覆去,浑不像从前那样的安静,心里也不知何故,只好胡乱睡了过去。一入梦,那日的情景又浮现出来,狂风骤雨中的那道闪电任他如何躲都躲不过,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熟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许琼倒安静了许多,每天傍晚看看前面腰楼窗户是否开了缝子。李头向二几人也十分规矩,人虽住在内院腰楼,听两女说倒从没见他们开窗往里看过,现在许琼却希望他们早点开窗,毕竟是自己安排的事情,不想他们拖延。
到了第六天,许琼总算见那窗户开了一条缝,忙安排那晚叫彩虹睡他房里,等彩虹检查了门窗后又把她支出去问雨宁一件事,自己偷偷把窗户插销拔掉。之后无话,就等彩虹睡着。
彩虹果然不如雨宁心事多,很快便沉沉睡去,许琼眼睁睁的看着窗户,只见黑影在外面一闪,然后窗户慢慢慢慢的被推开,轻轻的风声一响,见进来的依稀是向二。向二也不说话,先去外间彩虹床前把她点了,才进来,悄悄侍侯许琼穿衣服,穿好之后又给他披了件大氅,把他背起来,吩咐他搂紧了脖子,然后纵身从窗中钻出,再回身来小心的把窗户关上。
许琼小声问道:“可点准了?她不会醒来吧?”
向二小声笑道:“公子放心,莫说她,外面看塘的那几个人点的更死,不睡够六个时辰决计醒不来,点她只消两分力,够她睡到天明了。”
许琼道:“不错,不错,你这一手可得教教我。”
向二笑道:“只要公子吩咐,别说这个,大哥的拳,齐四的剑,样样教得,只怕大人不准。抓紧了!”许琼只觉得风声一吹,还没有看清,只觉得一高一低,人已到了东墙外面的鱼塘边。
许琼深呼吸一次,道:“放心,今日事了,我爹定会叫你们送我回济源县。”
向二笑笑没再说话,跑到后面腰楼旁,许琼见二楼向外面放了一条长梯子,通上面的窗户,向二也没有走梯子,直接背着许琼飞身上去,然后放他下来。
许琼在房内站定了,先看看四周景象。
不算太亮的灯光下,只见四周除了桌子椅子和两张床之外就只有西面墙上挂着两柄剑,那剑下面是堂屋条桌,李头、鲁三、齐四散坐四周,条桌右侧规规矩矩坐了一个道人,正在闭目养神。
那道士面目清癯,颌下有须,五六十岁,倒像个有道行的样子,只是嘴唇上的两条小胡子把他形象破坏了个七七八八,许琼看他一眼,也不理他,随即向前走,在条桌左侧坐了下来。坐下后也不说话,只等道士自己察觉。
道士一时没有动静,倒是四名亲随都聚拢过来,稀疏的把许琼围个半圆,显然是对公子直接见外人有点紧张。
许琼微微一笑,道:“四位兄弟不须紧张,都坐吧。”四人虽答应着,却不动,许琼再放话,四人才找地方坐下,却是两人离许琼近,两人离道士近,隐隐的也有准备。
四人刚刚坐稳,道士便睁开了眼睛,缓缓看了许琼一眼,却如雷击电打一般“噌”的站了起来,四名亲随更加紧张,立刻跳起来围了上来。
许琼不说话,只看着道士,道士也觉察自己失态,讪讪的笑道:“罪过,请恕贫道失礼。”
许琼挥手叫四人坐下,见道士也欠着身坐下了,才轻轻笑道:“道长适才为何失态?莫非是看出小子是什么妖精变的?哈哈!”
道士宣一声道号:“无量寿福!罪过,贫道除尘,四十年来游遍天下,不想今日在这有窗无门之地,竟然得见贵人。”
【PS:原来道士口中的道号既不是“无量天尊”也不是“无量寿佛”,而是除尘道人口中的“无量寿福”。这个念白在中国过了一两千年,渐渐的走音成了“无量寿佛”,其真正字面就不为圈外人所知了。当年在解放战争时一个文工团表演戏剧,里面演的有道士,一个高级领导看排练时十分不解,好奇地问那些文艺工作者为什么道士要宣称佛号,文工团的人也不知道,不过觉得领导的疑问也很在理,商量之后改成了“无量天尊”的称呼,由于这个文工团的级别很高,经过他们传播出去后全国都跟风在文艺节目中改了称呼,以至于后来“无量天尊”的道号风靡全国。然则在真正的道教内部,道士、居士等人见面打招呼其实还是“您老有福啊”“您老慈悲啊”这些口头禅。】
正文 第八章 初次问道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0 本章字数:4279
许琼心中一震,面上不动声色道:“贵人?道长莫非是指小子?”说着话,心里一直向下沉去。要知道真正的许琼已经死了,或者灵魂出窍不知到何处去了,而在皇宫之外,贵人这个字眼有两种涵义,一是指出身高贵的人,自己明显不符合,且不说自己只是一个丢官士族的公子,只看这除尘道人那一次失态,也决不仅仅是恭维话。而第二个涵义,则是指将来有巨大成就的人,既然真许琼不在了,现在只有自己这个假许琼,如果这道人真的有本事看出自己日后有巨大成就,那就只能说明自己是回不去2012年的大灾难中了。现在只是测度,还要看看除尘道人的意思。
许琼冷笑道:“是么,道长竟然如此说,许琼虽愧,却也无话可驳,只是许琼有一事不明……”
许琼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除尘又一副释然的样子,摆手道:“罪过,贫道又失态了。敢问公子有何疑问?贫道定不隐瞒!”
许琼自己也正在惊讶,心道:“他竟然还能看出我不该姓许?完了!这个家伙确实有点道行,若他说的都能应验,我这辈子……”心里忐忑间,竟然没在意除尘的说话。
除尘见许琼出神,只含笑不语。许琼这才转过念来,道:“啊?道长说什么?”
除尘笑道:“公子若有疑问,不妨直说。”
许琼收拾好自己的心态,照计划行事,冷笑道:“道长不是我,怎会知我前途光明?”
除尘一听许琼是在问道,不禁呵呵笑道:“问得好!公子不是贫道,怎知贫道不能知公子?”
许琼不禁一笑,原来庄子的名句竟然也可以反过来用,也确实对得上。不过既然有心要把眼前的道士折服一下,口中还是继续问道:“万物有表象,既然道长看小子是贵人,定是从精神相貌中看到端倪,可是世事无常,小子若一成不变,便不符道之根本,何解?”
除尘神色凝重,道:“相由心生,心便是道,由道而有心相,相虽变化不若道心守持恒一,又怎能非道?”
许琼道:“道若可道则非常道,然则小子听说精者身之本,两精之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谓之魂,并精出入谓之魄,心之所向谓之意,意之所存谓之道。此道非彼道乎?”他倒是老想着难为这道士,所以也不管是哪本书上看来的俱都倒了出来。
除尘拈须呵呵大笑道:“道之一物千变万化,无物为道又无物非道,若以之为道则是道,以为非道则非道。一人悟得一道,百人悟得百道,天下人则有天下人数之道。至若鸡飞狗走,无一物不可视为道,纯看本心罢了。公子既如此问,想必有悟在心?”
许琼正色道:“稍有感触,虽不敢贻笑方家,小子却还想请教。”
除尘也不禁正色道:“公子请下问。”
许琼肃容:“敢问仙长,绝学无忧,何解?”
除尘脸色微变道:“绝学方可无忧。我教老君初时愿教化世人以大道,奈何此言一出立刻误解纷至,以老君愚误众生,实则大谬!老君之意在于断绝无用之杂学,方可直指本心,一念亦可悟道,然生存之学使人延续血脉,又何能断绝?是故此绝非彼绝,当绝必绝,不当绝者则务必发扬光大,若无人识字,又岂有《道德经》传下?此世间庸人自扰也!”
许琼这才证实了自己从前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对的,不由得轻松起来,轻轻一笑道:“仙长,道可修得?”
除尘道:“德修得,道修不得,仅仅悟得,纵观世间功法法宝,皆悟道之方,修心乃悟道之本也。”
许琼道:“悟道可否堪破世情?”
除尘道:“能。”
许琼肃然道:“若已堪破世情,则知本身无一物,若无一物,如何成道?”
除尘笑道:“道冲。”
许琼一拍桌子道:“好!”
除尘也笑道:“好。”
许琼道:“道长在上,小子有一事相求,报酬好商量。”
除尘笑道:“贵人有事,何需报酬二字,贫道以为,公子不数日即将远行,只是远行之前有些阻碍,若有些微小事,贫道或可帮得上忙。”
此话一出,不但许琼,周围四人也都露出惊讶之色。前面的话他们或者还听不甚懂,这句话却听明白了——这个道士会算,并且算的极准。
许琼讶道:“道长不愧是玄门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