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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密捕》 作者:方白羽
1)、猎人
暮秋九月,草枯鹰扬,鹿肥兔壮,正是出猎的好时候。豪门大户,官宦人家,这时鲜衣怒马,架鹰引犬,齐齐离开深邃似海的府邸,到郊外一较雄长,能猎到虎狼熊罴装点居家固然欣喜,空手而回却也无妨,纵马狂歌也是乐事。就是不少普通人家、寻常农户,这时也背弓悬壶,到深山密林撞撞运气,寻些野物贴补家用。打猎,更多是来自于人游戏的天性,猎物往往并不重要。
这里要说的正是一个关于狩猎的故事,猎人的故事。
一 浪汉揭帖
秋风如刀,刮过中原大地,江南水乡,撞在金陵城暮沉沉的高墙上,发出刺耳的呼啸,刮得城门外守卫的兵士也感到透心的凉,不禁抱紧长枪,缩在门洞里暗暗骂娘。就在此时,一个佝偻的身影随着西风踯躅而来,单薄的衣衫似要被如刀厉风削为碎片,人也缩头含胸,双手紧紧拢入衣袖,夕阳把惨淡的余辉投射到他的身后,使他的面目隐入淡淡阴影里,透出一丝神秘与苍茫。
看到有人比自己还倒霉,兵士心里平衡了些,挺起胸端正枪等在那里,打算露一露官家的威严,不想那人来到城门外,并不急于进城,却斜到城门一侧,在一幅破旧的告示前驻足观看。兵士斜眼细细打量那人,只见他二十七八年纪,面目有些顺眼,却又普通、平常,眉宇间满是风霜,透出与年龄不相称的落拓和萧索,兵士犹豫着,不知该现在就上前耍耍威风还是等他过来,不想他在那告示前凝目观看了如此长时间,以至兵士好奇之心大盛,因为那告示不过寥寥数行,兵士早已倒背如流――――招募武功出众的江湖人,用命去搏万两白银――――最后落款是仙霞居。
这则告示自年初贴出,开始尚吸引无数人驻足观看,更有彪悍的江湖汉子为抢揭告示而大打出手,后来才发现金陵城每道城门外都贴有同样的告示,并且每揭每贴,并不稀罕,大家这才互相谦让,同揭同去。不出三月,揭告示的人渐渐少了起来,最后连看的人都寥寥无几,到今天,已经很难见到有人对那则告示多望一眼。
兵士正在奇怪,却见那人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那则破旧的告示揭了下来,仔细叠好放入怀中,然后转向兵士问道:“请问军爷,这仙霞居在哪里?”
兵士被他那落寞而冷峭的目光一照,心里的威风不知觉间已烟消云散,忙一指城里道:“西城筒子巷内,一处大地方,城里人都知道。”
那人微一颔首,道声多谢,便缓步入城而去。兵士望着他仍然佝偻着的落拓背影,突然觉得这背影有些不同寻常,心中暗暗懊悔:也没问问他的名字。
仙霞居位于筒子巷深处,门脸不大,却静静地透着股子幽深,落拓汉子略一打量,便踏上一尘不染的门阶,敲响青灰色大门上那黄澄澄的铜环。盏茶功夫,才见那门“咦呀”一声裂了道缝,一个家人衰败的老脸隐在门里问:“何事?”
落拓汉子也不搭话,只从怀里掏出那张破旧的告示,展开,老家人扫了一眼,让门缝裂大一些,平静地道:“随我来!”
跟在老家人身后,七弯八拐地穿过重重长廊,落拓汉子不禁露出一丝惊异,这里的洞天超过想象,更奇的是静悄悄不见人影,透着股逼人的幽静。
“有客到!有客到!”一声刺耳的尖叫让落拓汉子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却是厢房外窗棂上挂着的鹦鹉架,一只绿毛大嘴鹦鹉正冷冷地盯着他鸣叫,老家人此时也停下来,对着厢房的门禀报:“乌总管,有人揭了帖子,我已带来。”
“让他进来。”随着一声平淡无味的回答,落拓汉子跟着老家人进了厢房,只见里面更显幽暗,除了带有一股子陈腐的霉味,还隐隐有点淡淡的药香。落拓汉子使劲眨了几眼,才完全适应房中的幽暗,只见厢房内布置成书房模样,三面墙边都立有一人多高的书柜,正面的墙上还挂有一幅秋猎图,只见一只受伤的猛虎被几只猎犬团团围住,正咆哮示威,一个猎人在远处弯弓搭箭指着猛虎,脸上隐约透出胜券在握的轻松,猛虎呲牙咧嘴,目露凶光,似欲透纸而出。整幅画笔墨不多,却有种无形的苍劲和悲壮,看那传神的笔法,该是名家手笔,却又没有题头和落款。
“壮士高姓?”落拓汉子还在打量,却听一个淡定的声音由近传来,定睛看去,却是画下那张宽大的书桌后,一个五十多岁的青衫老者正起身拱手相询,落拓汉子忙还礼道:“邢无名,江湖潦倒,无名之辈。”
青衫老者点点头,也不说“久仰”之类的客套话,只淡然道:“老夫乌奇,是这儿的总管。你可明白这告示意思?”
邢无名微微颔首,面露一丝揶揄:“只要是江湖人,多少都听说过。”
“好,你说说看。”乌总管盯着邢无名,并不理会他的揶揄。
邢无名微微暗叹道:“这则告示是招募江湖人用命去搏一万两白银,简单来说就是做一回猎物让人追杀,只要逃得过一个月,就能赢得一万两白银。”
青衫老者点头道:“你既然清楚,就省了我不少口舌,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猎人中包括南宫俊、彭刀、雷横、唐千手、梅万朵,并且逃过一个月还不算,还得平安回到这仙霞居才算成功,你要想清楚,如果没有半分把握,千万不要白白送命。”
邢无名脸上微微色变,那几个名字不单单代表着江湖上五个出类拔萃的人物,而且还代表着五股庞大的江湖势力,南宫俊是这金陵南宫世家的大公子,而南宫世家不仅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巨富,还垄断了长江中下游到沿海一代的航运;彭刀则是北方五虎断门刀的少门主,而五虎断门刀彭家不仅是北六省黑白两道的巨擎,威震黄河以北,更涉足天下的镖行,北方的镖师有一小半都是出身彭门;雷横则是中原霹雳堂堂主雷啸的亲弟,雷家的火器驰名天下,甚至远销海外;唐千手是唐门老祖宗史红玉最宠爱的嫡孙,唐门的势力不仅独霸巴蜀,更渗透到滇黔、两湖;而梅万朵更是岭南梅家的宗主,两广地界就数他的势力最大,以至不少边陲蛮夷只知有梅家,而不知有朝廷。这几家的势力堪称覆盖九州,雄霸天下,天下虽大,任何人要想躲过他们几家的眼线和追踪,都是不可想象的事。
舔舔干裂的嘴唇,邢无名干着嗓子,缓缓道:“在下还是想试试。”
乌总管盯着邢无名的眼睛,略带赞许地道:“听到这几个人的名字还敢一试的,百中无一,虽然如此,你还是要经过必要的考验,从仙霞居大门开始,用一切办法出这筒子巷,到外面的正街后,咱们再来谈细节。”
静立在仙霞居的门阶上,邢无名胸挺腰直,双目炯炯,如即将出击的猎豹,警惕地打量着这筒子巷,只见这是仅有一条出口的死巷,仙霞居就隐在小巷最深处,从这儿望出去,仅容三人并肩通过的小巷,笔直如管,只三、四十丈深,可以直看到外面的正街,望着巷外熙熙攘攘的人流,有一种管中窥豹的感觉,两旁青灰色的高墙壁立如仞,墙两旁尚开有几户人家的门户,窗门紧逼,鸦雀无声,抬头看看上面,高墙只数丈高,可以勉强一跃而上,但邢无名最终还是放弃跃上去的打算,因为如果上跃,在将踏足高墙前的一瞬,是旧力方尽、新力难生的时候,若墙上有人埋伏,必定无从抵挡、躲闪。打量再三,邢无名终于缓缓地踏足筒子巷,小心翼翼地望巷口走去。
十丈过去,巷内鸦雀无声,除了自己单调的脚步声,就连虫蚁鼠兽的声音也难听到,二十丈,寂静依旧,邢无名只觉浑身发冷,只听见自己心脏如巨钟在耳边“咚咚”地撞击、震响,而巷外熙熙攘攘的喧嚣反而显得十分遥远,三十丈,没有任何动静,邢无名鼻尖已隐隐冒汗,巷外的人声清晰可辨,却又象来自另一个世界般的不真实,三十五丈,巷口就在眼前,邢无名全身肌肉有僵直的感觉,双腿竟似要不由自主地颤栗,三十八丈,眼前豁然一亮,终于踏足巷外的正街,邢无名长吁口气,浑身劲力一懈,才感到后脊已为冷汗湿透。
环目四顾,只见那个乌总管就悠然等在巷口,正微笑着对如释重负的邢无名赞许地点头,邢无名心中的紧张立即转为愤怒,厉声问道:“乌总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消遣在下不成?”
乌总管笑道:“邢壮士勿须发怒,我并不是真要阻止壮士出这筒子巷,只是要看看你的机变、应对,我想我已经看到想要看的。”
见邢无名露出不解的神情,乌总管解释道:“你不上两旁高墙而走地面,避开了高墙上的埋伏,并且我在其中几扇窗、门后暗藏的杀手俱没有逃过你的耳朵,你选择了一个相当精妙的距离和独特的步伐经过藏着杀手的门窗,使杀手难以一击中的,不敢贸然出手,就凭这两点,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猎物了。”
“可是,”邢无名还是面露疑惑,不解地问,“你们不出手,怎么能知道我武功的高低深浅?”
乌总管淡然一笑道:“对猎物来说,机变应对才是最好的本领,武功反而不重要了,就象猎人能猎到凶猛的豺狼虎豹,却难以猎到狡诈的狐狸一样。”
邢无名终于明白过来,笑问道:“这么说我是过关了?”
“当然,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猎物之一,”乌总管赞许地拍拍邢无名的肩,然后踏进筒子巷,望仙霞居而去,边走边道,“咱们先去办一些必要的手续,象生死状什么的,然后你先在仙霞居小住几日,我立即飞鸽传书几位猎人,我想最迟一个月,他们就能全部赶到。”
“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仙霞居的主人?”邢无名不经意地问。
乌总管面色一沉,冷冷地道:“没人可以见主人,无论猎物还是猎人,这话你提都不要再提,不然当心没做成猎物先变成死物。”
邢无名神色微变,不再言语,只默默随着乌总管回到仙霞居。此时正是掌灯时分,筒子巷两旁的门户内俱透出亮堂堂的灯火,而仙霞居除了大门外挑出的两个灯笼,里面仍是灰蒙蒙一片幽暗。
二 仙霞隐恶
转眼邢无名已经在仙霞居中无所事事地住了二十多天,仙霞居虽然透着股莫名的压抑和神秘,但乌总管却也没有专门交代哪儿不能去,所以这二十多天邢无名也算是把仙霞居转了个遍。发现这仙霞居占地虽不算太大,但楼台亭阁、屋宇长廊设计得精妙别致,处处弯转回旋,决没有一处超过三丈的直路,因而显得十分幽深,家人仆妇虽不算多,却还有十数个,但人人都默默干活,就是说话也悄声细语,决不象一般大户人家的下人一样,有任何嘻笑打闹的情况,更奇的是对邢无名视而不见,除了必要的礼貌、服侍,决没有一句多话,任凭邢无名如何用话挑逗也决不搭话。一次,邢无名实在好奇,故意摸了一个小丫鬟屁股一把,总算让她尖叫了一声,象小兔一样慌乱地逃开,但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她的踪影。
看看快一个月了,总不见乌总管露面,邢无名闲极无聊,选了个黄昏,象漫无目的地散步般,悠然度向乌总管那间书房,远远地,见窗棂上那只神情高傲的鹦鹉刚张嘴要叫,邢无名中指一弹,一粒花生米准确地飞入鹦鹉口中,鹦鹉囫囵着吞下,邢无名再抛出一粒,这次鹦鹉一扬头,准确地接住,邢无名边抛边行,那鹦鹉忙着抢食,再顾不得招呼。邢无名转眼即来到厢房门外,侧耳听听,静悄悄毫无声息,邢无名轻轻叫了两声乌总管,不见回答,便缓缓推开门,悄然闪进去,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静立片刻,待适应了屋里的幽暗后,邢无名使劲翕着鼻翼,屋里那点药香若有若无,淡淡地象有兰麝的味道,邢无名四处嗅着,最后停在书桌后的书架边,那香味在书架与墙壁缝隙间最浓。邢无名鼻子在那里停留片刻,然后伏下身,开始在地面、书架旁、书桌下不停地摸索起来,最后,邢无名的手停在书桌下,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然后手上微微用劲,只听轻微的“咔咔”声响,靠墙的书桌突然象扇门般缓缓地朝外打开。
望着黑乎乎打开的暗门,邢无名再次翕翕鼻翼,兰麝的香味越加浓烈。邢无名略一犹豫,从怀中掏出一支纸媒点燃,然后跨入暗门,顺着低矮的甬道拾级而下,数十梯后,转过一个转角,便来到一个不大的地下室,地下室低矮窄小,空空荡荡,一眼望去,空无一物,邢无名环目四顾,才发现四面的墙上似有黑乎乎的凸起之物,仔细看看,像是挂着些圆乎乎毛茸茸的东西,邢无名小心翼翼地走近两步,举起手中的纸媒一照,突然浑身一震,立感头皮发炸,全身寒毛直竖,毛骨悚然,只见墙上挂的竟是一个个长发散乱的人头,有的呲牙咧嘴,有的双眼圆瞪,有的一脸悲戚,千情百感,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