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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芳若微微咳了一声,她身侧的一个教引姑姑便上前捡起那个荷包,双手递给甄嬛。甄嬛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在僵持间,只听一声温婉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这位姑姑,我看这位姐姐只是不知道今年的新规罢了,左右现在时辰还早,她回去换一身衣服也还是来得及的。”
甄嬛一回头,那人正是沈眉庄,甄嬛喜得便上前握住她的手道:“眉姐姐!”
沈眉庄也回握住甄嬛的手,欣喜道:“原来是嬛儿,几年不见,我都认不出来了。”
甄嬛眼神一暗,许久不见,不过就是三年而已啊!想到这儿,甄嬛又是一脸欢喜,
“姐姐莫要取笑我了,姐姐才是女大十八变呢!几年不见,姐姐比先前越发标致了,皇上见了必定过目不忘。”
“妹妹慎言!”沈眉庄又上下打量甄嬛,赞道:
“妹妹这身绿衣选得极好,越发显得你身姿轻盈,鹤势螂形。只是……”她顿了顿,继续说:“只是妹妹竟不知道今年选秀的新规矩么?皇上未免兴起官宦人家攀比之风,下旨此次参选,不得在衣裙首饰上做文章,只许着浅蓝衣裳,以鲜花或绒花为饰。按说伯父人在礼部,不应该不知道此事啊。”
两人身后的芳若也接口道:“正是。姑娘衣着不合旨意,故而奴婢不敢放姑娘进去。姑娘若是换了合适的衣服,奴婢自然也不会为难您。”
甄嬛一听便急了,三年前,爹爹被慕容一族陷害,母亲惨死,爹爹也一夜之间成了从九品司务。虽然这么些年来,爹爹不惜变卖家产也要维持原先对自己的供给排场,自己的生活水准和三年前一般无二。但自己心里不是不清楚,从爹爹被贬官那一刻起,甄家便被驱逐出了上流社会。哥哥多年在军中也无作为,这次选秀是难得的机会,甄家能不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全靠自己了!玉姚、玉娆还小,资质也不如自己,等她们长大还得多少年,难道自己就这么因为一身衣裳而错失这个成为人上人的好机会吗?!
甄嬛嗫嚅着说:“姐姐有所不知,三年前我家搬到城西北,离这里实在是远,现在回去换衣服只怕是来不及。”
沈眉庄一听也急了,一拍手道:“这可怎生是好?”
两人正着急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娇弱却甜美的声音,
“这位姐姐,可是没有合适衣裳?陵容正好多带了一身,姐姐若不嫌弃,可以先穿陵容的。”
甄嬛扭头一看,是个身量娇小、眉清目秀的女子。甄嬛自是喜不自胜,忙对着那女子福了福,
“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话呢?我还要多谢姐姐相助呢!”
安陵容素来胆小,见甄嬛给她见礼,忙还礼不迭,口中犹道:“不敢不敢,妹妹安陵容,姐姐唤我陵容便好。”
沈眉庄也庆幸甄嬛运气好,能够化解这场危机,便招呼着甄嬛去临时搭建的厢房换了衣裳。甄嬛换好衣裳,把身上的首饰和衣物交给流朱,头上的白芙蓉依旧簪在发间。
两人一起去谢了安陵容,彼此通了姓名和家世,又闲聊了一会儿。安陵容心中暗暗咋舌,这位甄小姐真是好气派,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风范,又爽朗得很,有三分将门女子的风范。怎么看都不像是从九品司务的女儿。倒是她身边这位沈小姐看上去温柔敦厚,只是她似乎并不很喜欢自己,说话中十分客气,却也带着疏远。转念一想,左右自己这次也是冲着女官来的,运气不好回家被父亲随便嫁了,运气好的话,在这紫奥城也不过三年而已。这两位小姐看上去都是志在天子妃嫔的吧,这样也好,她们容貌如此出挑,必定能够入选。若是大家运气好,将来也许还能有个照应。安陵容这样一想,心中也多了些欢喜。
秀女们如过去的每次选秀一样,六人一组,由教引姑姑引着进殿待选。选嫔妃的秀女在东暖阁等候,选女官的秀女在西暖阁等候,两队人马轮流进正殿参选。甄嬛见安陵容去了西暖阁,略微有些讶异之情在脸上,沈眉庄见状笑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安氏虽说容貌清秀,但并非绝色,又是那样家世出身,选女官才是出路。”
沈眉庄虽是无心,但家世出身一词着实刺痛了甄嬛,她移开目光,咬了咬牙,很快又是满面春风,表示自己对安氏的看好,又再次强调了自己无心入选,惟愿安氏入选后能成为眉姐姐的助力。沈眉庄感动地握住甄嬛的手,感谢她对自己关怀备至。两人又絮絮叨叨拉了一会儿家常,正说着忽听叫到甄嬛的名字,沈眉庄忙撒开手,示意甄嬛同其他五名秀女一起进正殿。
进殿前,甄嬛心中紧张,忍不住一回头,却发现沈眉庄已经很熟稔地开始和其他秀女聊起了天,有几个便是如今朝中重臣之女。以前自己也能和她们来往的啊,这样一想,心中更添落寞,甄嬛再一次意识到,佥都御使和司务之间的天壤之别。若是爹爹当年没有被贬官,现在至少也在六部当个侍郎了吧,那样自己也有资格跟眉姐姐站在一起,在最后压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早早就进去任人挑拣。
“礼部司务厅司务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五。”
原先选秀,接引、唱名的都是内监,朱宜修听人提起觉得有些不妥,便禀了玄凌,从今年开始,选秀的接引、唱名都换成了女子。此刻,站在殿前唱名的是敬德院原来的女贤人曹琴默,她是乾元九年被选入宫为女书史,后升为女贤人。曹琴默虽然读书一般,可做得一手好针线,平时负责教导长宁帝姬的女红。她本该明春出宫的,只是她的未婚夫在去年冬天突发急症去世了,曹琴默娘家已经败落,自知出宫后只能去未婚夫家里守活寡,便去昭阳殿跪求,自请长留宫中侍奉帝姬。朱宜修可怜她无依无靠,便去玄凌处为她求了正四品郡君的封诰,又封她为尚宫,如今她只跟着朱宜修打理打理礼仪器物上的事务。
甄嬛听见自己的名字,忙上前拜倒,垂首说:
“臣女甄嬛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玄凌眼睛直直盯着跪在地上的甄嬛,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早就汹涌澎湃。甄嬛啊甄嬛,你可知朕等了你十年!这恨意简直如痴恋一般狂热!玄凌觉得心口一紧,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重生那会儿,玄凌在梦里遇见甄嬛的次数实在不少,每次自己从来都是把各种残酷的刑罚都疯狂地用在甄嬛身上,看着血肉模糊的甄嬛不断挣扎、惨叫、哀求、咒骂最后崩溃,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血泊里狂笑不已……
直到予泽、予浩还有孩子们相继出世,玄凌的梦境才开始变得平和安详,甄嬛出现的次数也渐渐减少了。
手中不断传来的妻子宜修手心的温热告诉玄凌,这是现实不是做梦,心心念念想要往死里折磨的仇人甄嬛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跪着,任自己宰割!
朱宜修一直和玄凌十指紧扣,她敏锐地注意到,自从地上的这个女子的名字被念到,玄凌的呼吸便比先前凌乱了一些,他手心里也稍微出了点儿汗。皇上知道这个女子!女人的直觉告诉朱宜修,地上的这个女子绝非寻常。朱宜修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玄凌,却发现他嘴角挂着一丝充满讽刺的冷笑。看来皇上对这女子并非那样的想法,朱宜修暗暗松了一口气,转眼又发现那女子鬓间斜簪了一朵白芙蓉,心道怪不得皇上不喜,原来这女子是此处犯了忌讳。虽然那女子低着头看不清脸,但看身段儿还算婀娜,全坏在这一朵白花儿上了。
甄嬛跪在地上,迟迟不闻帝后的声音,心中便有些焦躁不安。如今已过了中秋,甄嬛在地上跪久了膝盖便酸痛不已,她从小到大一直是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就算是三年前云氏去世,她是长女要哭灵守夜,也因为甄远道心疼女儿,只在吊客来时让她出来跪会儿做做样子罢了。甄嬛心中委屈,可也知道这是在御前,失仪可是重罪,也只能咬牙忍着。
直到甄嬛跪得膝盖发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才听见玄凌遥远模糊的声音,
“抬起头来。”
甄嬛暗暗握紧拳头,瞬间调整了呼吸和表情,垂下眼帘抬起了头。
朱宜修一见,不禁吸了口冷气,这脸,活脱脱就是姐姐!还不待她有进一步的反应,便听到身旁玄凌畅快的大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玄凌的笑持续了很长时间,一开始众人在玄凌的笑声带动下都忍不住笑了,后来才发现天子的肺活量实在不是一般人能追得上的,大家微笑到腮帮子都酸了,玄凌还是没有停下来,众人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和肌肉一起僵硬了下来。
甄嬛被皇帝笑得心里直发毛,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皇帝见到自己时的反应,甚至连自己被撂牌子的可能都设想过了,唯独没有想到皇帝一见到她会先展示自己的狂笑神功。甄嬛突然觉得今天的选秀简直是自己十五年来的人生中最丢脸的一次,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后悔自己来参加什么选秀,后悔自己之前没有答应温实初的求婚……只是甄嬛没有想到,丢脸的还在后头。她正后悔着,忽然听到玄凌的声音,
“你叫甄嬛?嬛是哪个嬛?”
甄嬛脱口而出,“蔡伸词: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
玄凌笑得很温柔,但身边的朱宜修一看玄凌这个眼神就知道他要使坏心眼了,朱宜修默默在心中同情了一下这个女子,便听到玄凌的声音,
“那个字应该读宣。”
甄嬛的脸扑腾地便红了,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听玄凌继续说:
“不过看来你还算通些诗书,朕有些乏,一时想不起来原词,你可能把蔡伸的这首词背下来与朕听么?”
甄嬛微微定下神来,背诗算什么,正好借此扳回一城,只是她刚背了第一句,便深深感受到来自帝王的恶意,
“堆枕乌云堕翠翘……”
糟糕!这句糟糕才是真的!甄嬛这才发现自己只图嘴快,读错字音不说,还特么选了一首艳!词!琅嬛福地之类现成的词儿怎不晓得说!明明用这个词的话读音还是对的!她一时噎住,抬头对上玄凌一脸“小样儿朕就知道你丫背不下来”的挪揄,心里不服输的火儿蹭地就冒了上来,竟然梗着脖子就那么把这首词给背了下来。
“堆枕乌云堕翠翘。午梦惊回,满眼春娇。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玉减香消。柳下朱门傍小桥。几度红窗,误认鸣镳。断肠风月可怜宵。忍使恹恹,两处无聊。”
一首词背下来,殿中众人无不变了脸色,纵然是不通诗书如曹琴默也知道“满眼春娇”、“断肠风月”可不是什么正经清白人家女儿该在人多处说的话,曹琴默看向甄嬛的眼神也多了三分鄙夷。殿中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朱宜修虽然不长于诗词歌赋,也不至于听不懂。其他五名秀女里也不乏精通诗词的,虽说那个少女不怀春,情情爱爱的诗词,私下里谁没读过抄过?可这到底是在人前,更是在天子面前,也不知道这位甄姑娘是怎么了,好好的背什么诗不行,非得要背这淫诗艳词是要闹哪样!万一激怒了皇上,带累了同组秀女被迁怒怎么办?
众人心中各怀心思,玄凌依旧补刀补得很开心,他朝李长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眉心。李长会意,心道看皇上这样子,只怕这位秀女若是选不中反而是幸事呢。李长从身侧的案上取了一只盖碗,哗啦一声泼了一地,然后示意甄嬛上前。
这个甄嬛还是清楚得很,是考验秀女是否仪态端庄的,她在家早就练习了不知道多少遍,根本就是轻车熟路嘛。甄嬛心中有点高兴,一时起得急了,忘了一件很要紧的事儿,她的腿因为跪了太久已经完全麻了。腿麻的后果是,甄嬛本来要起来,结果腿上根本使不上劲儿,整个人失去平衡,向一侧歪去,她心一慌,整个人便如半张烧饼一般往地上一拍。
云意殿内在此响起玄凌痛快的笑声,朱宜修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声道:
“皇上,您若不喜欢,撂了她的牌子便是了。”
“不,朕喜欢得紧呢。”玄凌收敛笑意,“宫里可是许久没有这样有趣的女子了,记下吧!”
甄嬛呀甄嬛,有你在,接下来的日子想必不会无聊了。
滚在地上的甄嬛正欲哭无泪,忽然听见玄凌说记下,心中欢喜,立马爬起来叩首道:
“臣女多谢皇上皇后抬爱!”
“抬爱?”玄凌轻蔑一笑,“知道是朕抬爱,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玄凌的声音不大,可也足够传给殿中诸人,空气中立刻便响起了极低的窃笑声。甄嬛恍如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留牌子的喜悦也被冲淡了许多。眼看下一组秀女要进殿了,她糊里糊涂跟着同组秀女一起从另一个出口出了殿,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撂了牌子。
安陵容因为父亲官位不显,倒是也早早轮到了她。乾元九年那会儿,只有十二岁的安陵容在家中听人们闲扯,说今年选女官还选了几个精通针线的,一样是进了宫就封了贤人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