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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都是这样，”何崇不像她这么同情周父，他自己的爸爸大半年没见一次头发都还是黑的，不管是不是染出来的，他都不会心疼：“再说他现在要管两个家，也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我要是以后多赚点钱，就能帮他分担一点了。”周佳懿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说到底还是很爱爸妈，不论多生气，心里也还是向着他们的，“他再怎么说都是我爸爸。”
这就是价值观的不同了，何崇知道周佳懿自小就这德性，估计一辈子都改不掉的，太把父母当回事。
“你高兴就行。”他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撑着膝盖站起来，接着去打游戏了。
02。
周佳懿念高中，何崇就念中专。
他俩每周一起搭车去省会，到了周末又一起回家。周佳懿念书的学校管得紧，她手机平时都是关机的，跟何崇通电话发短信的情况少，两人有什么新鲜事要聊，一般就都堆在一块儿回家的路上。
周佳懿高一结束的那个星期学校安排他们年级重新分了班，暑假前的最后一天何崇去她的学校接她，站在校门口老远就瞧见了她拎着空调被走过来，跟平时不一样的是她后头还跟着个男同学，看上去和她是同一年级的。
何崇还觉得蹊跷，看见周佳懿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过头对那个那同学说了什么，就突然撒腿往何崇这里跑。“那是谁啊？”等她跑近了，何崇还没忘了要第一时间问她。周佳懿却一个劲地推搡他，埋着头也不给个解释：“先走，等下上了车我再跟你讲。”
他只好就替她拎了那床空调被，跟着她走去车站。
“那是原来跟我一个班的，”上了车以后他们照常坐在一起，周佳懿也没扭捏，直接就告诉了何崇：“分了班以后他跟我表白了。”“看出来了，”他不惊讶，反倒是笑着的，好像在等着听笑话：“你怎么拒绝他的？”
周佳懿心情没他那么好，皱着眉头像是挺烦躁的，“我跟他说我高中不谈恋爱。”
“嗯，猜得出来。”他嬉皮笑脸地猜：“然后他就说没关系他等你？”
她转脸去看窗外：“差不多吧。”
“那他要是还这么缠着你，你就跟他说他这样会影响你学习嘛。”照旧不把叫她烦躁的事放在心上，何崇见她不开心，就笑嘻嘻地扯她的脸逗她：“怎么这么不高兴？你这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也不开心点。”
“何崇，我觉得我心理有问题。”周佳懿眉头一皱，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侧着身看看何崇，严肃地想讲明白自己究竟在烦恼什么：“我一想到他喜欢我，就觉得看他哪儿都不顺眼，特别讨厌他，恨不得见了他就绕道走。我现在才发现我挺奇怪的，好像很怕男的，在学校不只不喜欢跟男生讲话，有时候见了男老师都觉得恐怖。”
她停顿一下，怕自己讲得还不够清楚，于是接着补充：“还有平时看电影啊，别的女生说里面谁谁谁长得帅，我看了就只觉得那些男的个个看起来都很暴力，心里发毛。我仔细想了一下，我看我爸也是这种感觉，甚至看我外公都这样。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
“有肌肉是不是更恐怖？”何崇脸上的笑淡了点，却还是一副当她开玩笑的模样，伸出胳膊一使劲让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来，而后捋下袖子，笑笑问她：“难道你还怕我呀？”
周佳懿没琢磨清楚他的态度，诚实地点了点头：“有点。”
“真的？”他又问。
她再点头，立马就见何崇不笑了。“你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改天叫你妈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吧。”他没什么表情地站起来，走到一边另一排椅子上坐下，“在那之前我还是不要靠近你比较好，免得你做噩梦梦到我揍你。”
何崇每回都是照顾着周佳懿的安全让她靠窗坐的，他再这么一走开，往旁边那排椅子靠窗的位置一坐，就跟她隔着两张椅子和一条走道了。周佳懿手里还抱着空调被，张了张嘴总算意识到他在生气，赶紧就挪到靠走道的位子，眨巴眨巴眼叫他：“你生气啦？”
何崇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窗外，没搭理她。
她还想再讲点什么，车上又来了乘客，她只能挪回自己的座位，眼看着别人坐到她跟何崇之间的椅子上，彻底把他俩隔开了。周佳懿心里头确实对男性有点障碍，她自己其实是很清楚的。有时见了何崇的确会有些怕，但是说实话，她还真没想过何崇会动手打她。
她只有这些话没对何崇说，也没想到就因为这个，何崇就把她排斥男人这件事记了一辈子。
、Chapter6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讲的是一段往事，所以男女主角不会完美，故事也不会完美。
不过即使过程中他们伤痕累累，结局也终究是好的^___^
全文BGM（手动播放）：苏打绿 我好想你
01。
高二下学期，周佳懿读的学校开始双休日全天补课，除了个别小长假以外，不给学生回家。何崇每个星期就自己一个人在省会的学校跟家之间往返，知道周佳懿忙，就渐渐少了跟她的联系。
何崇接到周佳懿主动打来的电话还是在五一小长假前的晚上，他张嘴第一句就想着要调侃她：“学校肯放人了？”“何崇，你帮我个忙好不好？”周佳懿嗓门压得低低的，听声音好像挺急，“我们五一要补课，我想请假回去看看我外公，但是我妈不给。我明天去老师的办公室说说情况，再打你这个电话，你接了之后就冒充一下我爸跟我们老师说同意我请一天假。”
这个时间她照理应该在上晚自习，学校不准把手机带到教学区，何崇都怀疑她是不是翘了晚自习躲进厕所里给他打的电话。周佳懿的外公一年多以前在医院检查出了肺癌，晚期，身子骨一夜之间就瘦得像皮包骨，成天叫疼，疼得巴不得死了。他们一家商量了，半年前就把老人家带去过好几间医院，用各种方法治疗想叫他好过些，但到底还是就剩这么点日子了，这两个月来眼见着昏迷了好几次，终于住进了医院。
周父周母的意思是周佳懿现在读书正在重要阶段，加上她外公憔悴得恐怖，怕她见了受影响，就一直没让她去医院看望过他。何崇是知道这些的，所以一听周佳懿这主意，就笑不出来了。
“你这么干要是被你妈知道了怎么办？”他就试着劝她，“先别急吧，反正我五一要回去，正好去医院看看你外公。你就在学校上课，别想这么多。”
电话那头没了声。
何崇等了快半分钟，没忍住又叫她：“周佳懿？”
那边沉默了几秒，最后挂断了电话。这算是周佳懿从小到大头一次挂何崇的电话。何崇盯着手机，突然很烦躁，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他一定会去医院，就关了机。他第二天一回到家，放了行李就准备搭车去医院，没想到一进屋就看见何母回了家。
她正从他房间里出来，拎了他上个星期回来的时候扔在床上的几件衣服，见了何崇就开始横眉竖眼地冲他发火：“你看看你房间乱成什么样子！”何崇没理她，回了房间放下行李，一边换衣服一边听着何母在客厅里吃了火药似的咆哮：“看看，看看——你把这屋搞成什么样了！屋顶都有蜘蛛网了也不拿个拖把弄干净！”
等何崇换好了衣服走出房间，何母又大步子从她的卧室里冲出来，逮着他就吼：“怎么大卧室的空调也开过？你带人回家住了？多大人了还不知道好好读书，尽在外面乱搞！”
何崇本来打算直接出门了，听了她的话脚步就停下来，扭头看她。他长到了一米八的个子，要看何母也算俯视了。“周叔叔离婚之前，每次回家就是这么跟老婆挑刺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何母，低头逼视她的脸：“他是不想要她们母女两个了，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想要这个房子了，还是不想要我了？”
他说完，又朝大门那儿走。
何母显然是心情不好，听他这么一讲更恼了，扯着脖子吼，嗓子都是哑的：“你现在怎么这么跟妈妈说话！”
“你还知道你是我妈啊。”何崇停在门边，冷冷地看她一眼，“我以为你早忘了。”然后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开了门离开。
何崇连着两天下午都拎着水果去医院看了周佳懿的外公，头一天还碰到了周母，没跟她提起周佳懿说想回来的事。老人家身体是彻底垮了，这两天精神却还不错，何崇给他送了水果还能坐下来陪他聊会儿天。两次从医院出来以后，何崇都记得给周佳懿发条短信要她放心，她没给回复，应该是关了机。
第三天何崇有初中同学聚会，就没打算去医院。初中那帮同学没几个是想专心念书的，见了面就疯，中午吃了饭就跑去KTV唱歌，一群人喝了不少酒，还有喝醉了的跳上沙发哑着嗓子对麦克风瞎吼一通，听得他们笑的笑，捂耳朵的捂耳朵。
谢珊珊进了包厢就一直挨着何崇坐，也不主动找他聊，旁若无人地喝着啤酒。她不像何崇选择读中专，而是考了个私立高中，没怎么读书，去做了平面模特。她本来就漂亮，又习惯了化妆，一张脸是相当好看的，个子也拔高了点，比以前更瘦了，脚底下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身上穿的一条黑色吊带裙，裙摆短得连大腿的一半都遮不住。
不少男同学是盯着她的，何崇就跟他们坐一块儿，她这么坐过来，基本是扎进了男生堆里。谢珊珊跟男性打交道一向是如鱼得水，谁跟她搭话她都笑盈盈的，偏偏何崇没搭理她，她也就不跟他讲话，却又硬是霸着他旁边的位子了，是个人都瞧得出来她的意思。
何崇整个过程里都当谢珊珊是空气，该喝酒时喝酒，该唱歌时唱歌，甚至后来还跟玩得近的兄弟打起了牌，从没多瞅她一眼。倒是谢珊珊酒量不够，到最后醉了，还是趴到何崇一条胳膊上，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你还觉得我会想再跟你在一起呢？你啊……你他妈就是贱人……嘴最贱……”她醉醺醺地就这么念着，好像是憋了两三年的话，终于借着酒劲讲出来了：“何崇，你就看着吧……就你这脾气，将来就算不吃亏也不会有人受得了你……你爸妈都受不了你，你还指望什么？你活该死了都没人知道……”
何崇打着牌，没出声，脸色也没变。很快就有人把谢珊珊从他旁边扒开了，他再打了会儿牌，就跟几个朋友打了招呼，提前走了。他在路边的店里随便吃了碗米粉，看看时间才六点半，于是跑到公交车站搭车去医院。
半路上下起了雨，何崇下了车没来得及到附近买水果，先冒着雨跑到了住院部，结果发现周佳懿她外公的病房居然空了。何崇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又往两边的病房看了看，也没见着他老人家。
“你头两天来过吧？”就有护士喊住何崇，“那个老人家刚过了世，他家里人已经喊殡仪馆过来把他送走了。”
何崇脑袋一懵，都反应不过来这是个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过身了？我昨天下午来看他还好好的……”护士还忙着送药，只匆匆告诉他：“就是昨晚突然恶化的。”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摸出手机，见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第一时间就拨了周佳懿的号码。电话还没接通的时候何崇好像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他还记得他奶奶过世那会儿的情形，没法想象周佳懿会是什么反应。
电话接通了，传出来的却是周母的声音：“喂？”
“阿姨，我是何崇。”何崇小声问她，“周佳懿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我们在洗煤厂，她跟我一起。”周母的嗓音是哑的，还有很重的鼻音，像刚哭过。何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我现在想过去一趟，方便吗？”
“没事，你来吧。”
周母说的洗煤厂是指洗煤厂小区。原先洗煤厂还没有倒闭的时候，在那儿工作的人都住在这个小区里，后来住的人多了，还建起了学校。周佳懿的外公外婆原来就是住在洗煤厂小区的，他们都是老师，在小区里的学校教书。周母没具体说是在洗煤厂的哪儿，但何崇搭了的士一到那里，就找到了他们。
殡仪馆在离小区大门不远的一条巷子里搭了那种临时的灵堂，竹木搭架，外头罩着防水的蛇皮布，看上去像个大帐篷。灵堂里头接了电源，亮着昏黄的灯，播音机在放哀乐进行曲。
何崇赶到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是周母。她撑着伞立在灵堂门口，见了何崇就拉住他，压低声音跟他说：“何崇，你也知道老人家刚过身，这几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忙。我跟周佳懿她爸爸商量过了，明天是周末，你刚好假也放完了要回去省会那边，就顺便带着周佳懿回学校吧。”
何崇弯着腰躲进她的小伞底下，半边身子还在外头淋雨，点了点头：“好。”
“你吃饭了吗？”周母又问他，知道他已经吃过以后才摇摇头叹口气，“她晚饭还没吃，问她饿不饿也只知道摇头。你待会儿去跟她说说，看看能不能带她去吃点东西。今晚要守一晚，我怕她不吃东西撑不住。”
何崇低着头听，“好。”
“你一直比周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