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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崇低着头听,“好。”
“你一直比周佳懿懂事,这么多年真是麻烦你照顾她了,阿姨跟你说声谢谢。”她拍拍他的肩膀,眼眶通红,眼球布满了血丝,小心翼翼地,讲话都像在叹息,“她要是真不想吃,也不用勉强她。我先去殡仪馆一趟,你困了就早点回家休息,不用陪着她的。”
何崇忽然就想起几年前他奶奶过世的那晚,自己的眼睛也是这么红。他就点了头,还是那个字:“好。”答应完就反过来拍了拍周母的肩,走进灵堂。
周佳懿跪在外公的遗照面前,膝盖前边有个小铜盆,盆里头冒着火花,她手里拿着一沓纸钱,垂着脑袋沉默地在给外公烧纸。她穿着的还是校服衣裤,五月的雨天还有些冷,不知道谁给了她一件黑色的小西装外套穿在了短袖外面。何崇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她了,才一眼看上去就发现她瘦了一大圈,那张圆圆的脸都瞧得出下巴了。
灵堂的地面是湿的,周佳懿腿底下垫着个大枕头,也浸湿了大半。何崇走过去,就在她旁边蹲下来,拿了一沓纸钱帮着她烧。他没吭声,周佳懿也仿佛没注意到他,直到烧完了手里的那沓纸钱,她才抬头看他。
何崇一抬眼就对上了她那双哭肿的眼睛,她是没说话的,红着眼就这么盯着他,嘴角有点发颤。何崇看着她的眼睛,脑子里就浮出她那天挂断他电话的事情。就算周佳懿什么话也没说,何崇都知道她这样看他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不要这样看我。”何崇觉得喉咙眼里好像有团火在烧,“你还想怪我?”
周佳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一声不吭,呼吸却慢慢重起来。何崇当然知道她已经气得要命,但他也在气。他发脾气从来都不顾她的心情。
“你要真下了决心想回来,就算不找我帮忙也能哭着求老师。”他这么告诉她,“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周佳懿。你就是个孬种,再怎么瞪着我你也是个孬种。”
讲这些话的时候何崇想到的是,几个小时以前谢珊珊发着酒疯在他耳朵边上说的那番话。他以前每次发脾气都要狠戳周佳懿的痛处,可是在她心情这么糟的情况下说她是孬种,还是第一次。
周佳懿瞪着他,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下来了。她紧咬着牙不开口,死死瞪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何崇没有跟她道歉,也没有安慰她。他站起来,跨出灵堂,冒着雨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何崇感觉自己这么对周佳懿,就跟对何母没什么区别。他其实有想过周佳懿很可能就因此再也不理他了,但他脚步就是没停下来,跑到洗煤厂小区门口,拦了的士回家。
第二天早上何崇收拾了东西准备去省会那边的学校,出发之前他还是发了一条短信给周佳懿,问她现在在哪里。周佳懿没有回复。他就拿上了行李下楼,没想到才刚到楼下,抬头就见到了站在那里等他的周佳懿。
她身上还是那身校服,背上背着书包,左手拎了两袋牛奶,右手拎着个装了两颗茶叶蛋的小塑料袋。她的脸色依然不好看,生着气,老远就在瞪他,看到他望了过来,才气呼呼地冲他一伸右手,两颗茶叶蛋就跟着塑料袋在半空中晃悠。
何崇前一秒还板着张脸,下一秒就忍不住笑了,却笑得有点涩。
他三两步走上前一把勾住她的肩膀,伸手扯她的脸,没说什么,接了茶叶蛋。周佳懿有错觉,好像何崇眼眶是红的,再一看又不是。“你还好吧?”何崇扯完了她的脸,笑着问了一句,再故意拿手指描了一下她的黑眼圈。
周佳懿一整晚都没睡,对着他肯定是没好气的:“你说呢?”
何崇就这么勾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车站走,“心情怎么样?”
她意识过来,他问的都是当年他奶奶过身之后他们在炎帝广场散步时她问过的。周佳懿顿时眼眶就湿了。憋了半天不做声,她硬着头皮把眼泪又憋了回去,把牛奶袋子扯开一个小口插了吸管吸,喝进去的像是一肚子酸水。
“医生都说外公已经没意识了,妈妈他们还拼命讲话,说他肯定听得见的。”周佳懿嘴里含着吸管,说得含糊不清,嗓子眼里一哽一哽的,不知道究竟是在吞牛奶,还是在哽咽,“你说我怎么就不信呢。”
何崇揽紧了她的肩,没出声。
他俩安静地朝前走,经过小时候扔鸡蛋倒牛奶的绿化带,谁也没回头。
、Chapter7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两个主角原型的小宝宝已经出生了,是个女宝宝^__^
很开心,所以腾出了时间就来继续写这个故事。
BGM还是手动播放吧:
01。
何崇发现周母又找了对象的时候,周佳懿正在读高三。
那天一早他醒来以后想起要去扔垃圾,就拎了垃圾袋开门,打算下楼扔去楼下的公共垃圾桶。结果他刚推开门踩了双拖鞋跨出去,就见对门周家的大门也敞开了,周母站在门口给一个中年男人整理衣领,趴在他胸口低声嘱咐着什么。
她一抬眼瞧见了何崇,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尴尬。
“阿姨。”何崇对她笑笑,礼貌地打了招呼,就好像什么也没见着似的走下楼丢垃圾了。他下楼以后不久,看见那个中年男人也离开了,才重新回到楼上的自家门口。周母还立在那里,见何崇上来了,便喊住了他:“何崇,这事你先别跟周佳懿讲。你也知道她现在在读高三,我不想影响她心情。”
何崇想了想,弯了眼笑:“好。”
他确实没有跟周佳懿提起过这事,也是直到她高考前一个星期才听她说她早就知道周母谈对象的事了——周佳懿念的学校在高考前的一个星期给他们放了五天的假,叫他们好好放松,调整状态。那个周末何崇刚好在家,就约了周佳懿到百货大楼的游戏厅打游戏,晚上又一起吃夜宵。
何崇这会儿是特别小心的,给周佳懿拆了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她,还不忘敲敲她的碗提醒:“少吃点啊,外面的东西没家里干净,不要高考前吃坏肚子了。”
“我好不容易到外面吃一顿,你不要搞得跟我妈一样。”她瞪他一眼,接过筷子就开始夹盘子里的田螺往嘴里送。何崇弯着眼笑,语气倒是一本正经:“没办法,你要高考啊,重点看护对象。”
周佳懿专心吃她的螺,过了一会儿才突然开口问他:“我高考完那天你有没有空来我们学校?”
“邀请我去参加毕业典礼啊?”特殊时段何崇总是对她伺候到家的,手里正忙着用牙签挑出螺肉来沾了辣椒丢进她的碗里,随口这么反问。
“我爸来不了,我妈要开始上班了,她男朋友帮她找了工作,所以也不能去参加。”难得不是回他一个白眼,周佳懿还真给他解释了原因,低着脑袋,也瞧不清表情,“到时候毕业典礼没个人来,也不好吧。”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她一眼,没有故意摆出惊讶的表情:“阿姨这次的对象怎么样?”
“对她很好,她也很喜欢。”周佳懿回答得很平静,不客气地吃起了他给她挑出来的螺肉,“但是我妈说他们不会结婚,因为那个叔叔也是离过婚的,女儿读大三了,一直不愿意他再找对象。”
“你怎么想?”何崇问她。
“她觉得没问题就行吧,最主要是她开心就好。”眨了眨眼,她语气自始至终都是淡的,不再像从前那样一副可怜兮兮的要哭的模样,“我现在觉得,其实你说的对。我迟早要出去念书工作的,到时候会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老跟她待在一起。到时候她要是觉得孤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完又叹了口气,“还是找个伴好,都四十多岁的年纪了,最好就是有个伴一起,安安稳稳地过下辈子。”
“嗯。不只你妈,你最后也得找个合适的。”何崇也就配合着她,一边低头继续挑螺肉,一边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有家总比没家好。”
“我想象不了我能跟一个除了我妈以外的人过一辈子。”周佳懿皱了眉头,嘴里嚼着螺肉,摇摇脑袋不予苟同,“家里应该有妈妈、我,可能有时候还有爸爸。”
“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他就笑着嘲笑她,又挑好了一碗肉推到她跟前,“我倒觉得无所谓,只要家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个人就行。”感觉到她好像突然沉默了,何崇才把刚挑出来的一块螺肉丢进嘴里,补充一句:“当然不能是保姆。”
她总算是被他逗笑了。
“那你去不去?”
“去,肯定要去。”赶紧嬉皮笑脸地应了,他冲她笑笑,“我们学校的毕业典礼比你们晚,到时候你也给我充个家长吧,反正我爸妈不会去的。”
周佳懿嘴里咬着筷子看了他几秒,想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们吃完了夜宵也没多在外头逗留,直接回了家。路不远,他俩就徒步走回去,算是饭后散步了。从南门进小区要经过小区的宾馆,何崇不经意看了宾馆一眼,恰好瞅见何母挽了一个男人的肩膀往宾馆里走,有说有笑的,也没注意到何崇跟周佳懿。
他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盯着何母的背影,紧抿着嘴,脸色变得铁青。周佳懿也看到了她,脑袋一懵,跟着何崇停下,半张着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惊讶得说不出话。倒是何崇过了几秒就自己缓了过来,拽了她的胳膊接着朝前走:“走了。”
周佳懿被他扯着走,一路上谁都没再讲话。
等到了两人家楼下,何崇才松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楼。
“你先上去吧,我再抽会儿烟。”他说,“早点睡啊,养好精神。”
距离他们最近的路灯坏了,光线暗,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周佳懿点了头,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进了楼道里,脚步声慢慢远了。直到听见她关门的声音,何崇才默不作声地走到墙边,背靠着墙,掏出打火机跟烟来,点燃了沉默地猛吸了几口。
他心里头很乱,烦躁得很,越是烦躁就越想抽烟。不是不知道何母有外遇,但亲眼看见还是头一回。何崇以为自己会再折回去宾馆,却又挪不动脚。于是他站在原地,望着对面麻将馆的灯光,想起小时候周佳懿告诉她周父周母离婚了的那回,他跟她说没什么大不了,周父难得回家一次,离不离没区别。
其实这话放在何父何母身上也适用。既然各自都在外头有了人,这个家也差不多该散了。
早该散了。何崇这么告诉自己,发觉他并不是很难过。毕竟他从没觉得他们给过他一个家,即使他也和周佳懿一样,不是不想要个完整的家。他抽着手里的香烟,突然无比厌恶他自己。
他的生活他妈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甩了烟到脚边狠狠碾灭,何崇低下头盯了脚尖几秒,再度掏出一根烟来点燃,然后就听见了有人匆匆关了门跑下楼的声音。他抬头往楼梯口望,刚好见了周佳懿跑下楼,左右看看才找着他,小跑着朝他过来了。
他是没料到她会再跑下来的,看她跑到自己面前气喘吁吁半晌,才记起捻灭了烟,不让她吸二手烟:“又跑下来干嘛?”
“你抽这个。”周佳懿抓了他的手就把什么东西往他手里塞,“本来想等你生日的时候再送给你的,看你今晚要抽很久,就提前给你算了。”
何崇摊开手一看,是根电子烟。
他发誓,这么多年了,他是第一回有冲动要大哭一场,莫名其妙就热了眼眶,嘴上说的却还显得头疼:“完了,我还没准备好送你的礼物。”
她没瞪他,一时也没吭声。
“何崇,我们肯定都会有家的。”她再开口的时候,嗓音沙了,像在拼命忍着,也不知道是想为了谁哭,“就算真没家也没关系,我俩一辈子都是朋友。”
何崇看着她,明明还是小时候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不知怎么的却觉得周佳懿好像忽然间就长大了。“废话,别跟我撒娇。”他伸手一把揉乱了她的头发,转瞬间就笑起来,掂了掂手中的电子烟,问她,“这东西好先进,怎么用?”
02。
何崇在周佳懿参加高考的第一天晚上接到了何父打给他的电话。
“喂——”醉醺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也在楼下响着,“下来接我……”
知道他这是喝了个烂醉,何崇也不多话,不想他扰民,很快就挂了电话,拿上钥匙下楼接何父。何父是坐在地上的,瞧见何崇下来了,就好像要故意作对,张开两条胳膊干脆往地上一躺,手里的钱包也给扔了,嘴里念念有词。
何崇面无表情地把钱包捡了回来,走过去架起他一条胳膊绕过自己的肩膀,蹲下身费了点力,到底还是把何父背起来了。何父常年在外应酬,和周父一样通常脚不沾家,偶尔回来了也很少是清醒的,何崇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他没长个子的时候要把何父扛回家还很困难,现在倒已经不成问题。
何父圆滚滚的啤酒肚挨着何崇的背,浑身的酒气,何崇闻惯了,眉头都不皱一下。回到了家,他把何父背回主卧的床上,给他脱了鞋袜又泡了杯铁观音放到床头柜上,开好空调就自己回了客厅看电视。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