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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若庶-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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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五万人马,就是死也得有个动静啊,怎么就在他睡过去的那个当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

他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冷汗流下来,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可是他不敢用袖子去揩拭,生怕一个错眼不见,就有人从他面前过去。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赫连承珽坐在帐篷门口,两腿都麻得没有一点知觉了。

又惊又吓地过了一夜,他真是又饥又渴,摸着瘪瘪的肚子,他想到外头弄点东西吃。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活命为要啊。

于是,他手持着那把匕首,蹑手蹑脚地掀开了帐篷的门,悄悄地走了出去。刚转过帐篷一角,就听四周像是河水漫堤的声音,唰唰而过。他左右一张望,好家伙。都是手持刀剑长矛的不知道什么装束的人!

凭着强烈的活命欲望,他知道自己恐怕是被人包围了。看这个样子,像是听人说过的细柔国的人。也不知道细柔国,是怎么把他们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干掉的。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到过一个活着的安顺国的人。

赫连承珽两腿都快要站不稳了,端着手里的匕首,对着那群慢慢靠前、眼睛里闪过嗜血光芒的人吼道:“都别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群人里也不知道互相低声说了句什么。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赫连承珽虚张声势地挥舞着匕首对着那群人,冷不防身后一个健壮的黑衣人箍住了他的胳膊,猛一使力,他就觉得胳膊像是从肩膀上被人卸下来一样。

“叮当”一声,匕首从手里落在了地上,赫连承珽眼珠子快要吓了出来。颤抖着声儿说道:“别杀我,我是安顺国的太子,若是你们能放我回去。我父皇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为首一个年轻的浑身英气勃发的人笑道:“听说这次安顺国的皇帝病了,太子代父出征,看这样子倒是真的了。只不过你这太子。不知道在你父皇心里是个什么地位,怎见得我们放你回去,你父皇就不会亏待我们?”

赫连承珽嘴巴张了两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刁钻的问题。那黑衣人却呼哨一声,带着那群人跳上了战马。一阵疾驰。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赫连承珽看着他们个个弓马娴熟,心里还真是暗自懊恼:早知道死活也不能来这儿,如今性命都难保,还怎么再回去享那荣华富贵了。即使将来真的能回去,也没脸再忝据太子之位了!

赫连云天和上官婉柔没能等到太子得胜凯旋归来的信儿,而是细柔国直接派了使臣过来,这才知道太子和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赫连云天当场脸就下不来,不是为着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那五万精挑细选的大军啊。

这五万大军就算是每人吐口唾沫,也够这细柔国受得了,怎么眨眼间就鸦雀无声地没了?

赫连云天在朝堂上,望着细柔国使臣脸上的倨傲表情,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况味。

好不容易支撑着下了朝,赫连云天一路生风地来到养性殿里。皇后上官婉柔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信儿,风风火火地带着宫女也来了。

见了赫连云天,连那些参拜礼也不行了,径自坐了他对面,厉声嘶吼:“我的儿子被细柔国抓去了,这可怎么好?皇上,你要救救皇儿啊,他可是咱们安顺国的太子啊。”

赫连云天望着她一张神经质的脸,语气里不无嘲讽:“正是因着他是太子,朕才要好好地思量思量。这个太子就这份能耐,还未出证,大军就没了,这样的太子,依朕看,就算是救回来,也没脸再待在太子的位子上了。”

上官婉柔听了这话,精致的五官几乎都要扭曲了,眼珠子直直地盯着赫连云天:“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被人家俘虏了,你还在这儿幸灾乐祸?”

“正是因为他是朕的儿子,朕才这么说他。”赫连云天从未有过的轻松语气,让皇后听来浑身不对劲。“可惜这个儿子不听朕的话,说他是朕的儿子,还不如说是你们上官家的棋子才是!”

赫连云天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一瞬不瞬地看着皇后。

半天,皇后才仰天大笑,好像赫连云天的话让她觉得很幼稚一般。赫连云天静静地等着她笑够。

上官婉柔好不容易停住了笑,淡淡地看着赫连云天,道:“没想到你是在等这么一天啊,你竟然能狠心到拿自己的儿子做交易。天下最狠心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可惜,你先别得意地太早。我们上官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若是太子不能救回来,你这个皇位恐怕也坐不稳了。”

“是吗?你们上官家有这么大的神通吗?朕倒是要见识一下,是上官家的势力大,还是朕说了算。朕就不信,这太子在与不在,能威胁得了朕的皇位!”

上官婉柔被他这几句狠话说得心里有些没了底,又惦记着自己的儿子,气得一拂袖就出了养性殿。

临跨出门槛时,却被狠狠地绊了一跤,气得她大声吩咐随从的太监:“明儿把这个门槛砍了。”

赫连云天心里冷笑:你也猖狂得够了,如今该是朕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说罢,就起身去了后宫的“宁寿宫”,这是当今皇太后的寝宫,也就是赫连云天生母住的宫殿。

皇太后已经多年不理宫里的事儿,平日里,赫连云天除了晨昏定省,并不在这儿多留。多年来,母子两个虽然每日里都见面,可是形同陌路。

这也是赫连云天今天来的一个主要目的,他要和他的母后解开心中的这个疙瘩。想当年,他的母后也和当今皇后这样,守着他这个太子。

后来,他的父皇不知道什么原因就驾崩了,他自然就成了新皇。可是他这个新皇做的苦啊。登基之后,才发现所有的权柄几乎都掌握在上官家族的手中,他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傀儡皇帝。

他的母后从这个时候起,始终参禅拜佛,从来都不理会朝中的这些事儿。他有时候想到母后这儿诉诉苦,可是母后从来都不正面和他说话。

这么多年过来,母子之间已经形成了一道隔阂。特别是当年梅妃之死,更是让他无法释怀。皇后上官婉柔仗着上官家的势力,不停地逼迫梅妃,最后终于找了一个茬,赐死了梅妃。

这下懿旨的人,正是他的母后。从此后,他连话都不愿意和她讲了,只维持着面上的母子关系。

多年后,他才忽然意识到,也许母后并不是真的这么绝情,她也是夹在其中,有苦难言吧。如今,他来见母后,就是想告诉她,他不想再做这个傀儡皇帝,他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来到宁寿宫,早有守门的宫人们进去通报了。一会儿,赫连云天就来到了正殿的三间宽大的屋子里。里头生着地龙,暖融融地让人觉得到了春天般。

他的母后——当今的皇太后,一头花白的头发,手里拿着一串念珠,嘴里正念念有词地诵着经。

赫连承玺默默地在青砖地上跪了,皇太后的眼皮子只是颤抖了一下,随即又耷拉下去。

赫连云天磕了一个头,说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一个苍凉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让人听了有无限的伤感。

赫连云天遵命,起身在一边的楠木椅子上坐了。宫女献上茶来,就蹑脚儿退了出去。

皇太后手里的念珠依然不停地转着,可是转动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却并不开口说话,也不看赫连云天一眼。

半天,赫连云天才舒了一口气,喘息着说道:“母后,儿臣今儿是来向母后告别的。”

皇太后依然没有声响,只不过耷拉下来的眼皮往上撑了撑。

赫连云天早已习惯了母后的这种表情,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话。只是径自说下去:“母后,儿子今儿给您请了安,也许以后就不能来了。”

顿了顿,赫连云天有些费力地说下去:“儿臣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傀儡皇帝,如今也已年过半百了,儿臣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这样。上官家既是儿臣的外祖家,又是岳家,虽然我们赫连一脉和上官家族渊源颇深,可是儿臣这手中的皇位,任何人都不会让的。何况当年父皇死得不明不白!”(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四章 母子

说完了这些,赫连云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闷了几十年的心里话,终于当着他母后的面说出来了。他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终于得到大人的原谅一样,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皇太后好像并不在意他的话一般,不过手却明显得颤动了一下,本来转动着的念珠也有些没有次序了。

仿佛过了几百年那么久,母子两个就像是庙里的泥胎一样,赫连云天本打算说完这话就要走的,可是在他还未起身的那一刹那,皇太后的一双眼猛地睁开了,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双唇轻启,吐出一句非常清晰的话来:“皇儿可想好了,真的要这么做?”

赫连云天忽然有些不适应,良久才反应过来,忙道:“是,儿臣决定了,此次要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儿臣真的没有那个命做皇帝,儿臣也认了。儿臣替母后想好了退路,您是上官家的人,他们能杀儿臣却不会动您,您就放心吧!”

皇太后脸上忽然涌上一抹古怪的笑,目光在赫连云天的脸上游移不定,好久才道:“看来皇儿不想做一个傀儡皇帝啊,也罢,熬了这么多年,母后也许真的能见到这一天的到来!只是皇儿未免太小看了你母后了,我也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说不上哪天就死了,还怕什么?”

赫连云天从来没有听过母后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他的母后不是那胆小怕事儿的人,或者因着年纪老的原因看淡了这一切了?

疑惑的目光投向皇太后,母子两个的眼光交织在了一起,久久不分。

皇太后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像是回到了从前,语声里带着哽咽:“皇儿。你真的以为你父皇的死,母后什么都不知道吗?”

望着赫连云天又惊又痛的脸,她点着头儿道:“没错,你父皇死的不明不白,我也曾怀疑过你外祖,可是当时你年幼无知,我又是一个身居宫中的妇人。虽然身份尊贵,可是这尊贵里头。也有血的沉重。我不敢往深里想。生怕一个不慎,再把你的命也搭上。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睁只眼闭只眼地,看着你在委屈中长大。”

皇太后的脸上缓缓地留下了两行浑浊的泪,到底是母子情深,赫连云天还是忍不住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皇太后一把抓住。掩住了面庞。

“上官家有野心,在你父皇死的时候我就察觉了,只是我是一个没脚蟹。朝中的将领们也不明真相,上官家又拢了大权,为了你能平安地长大成人。我只好忍屈含恨,住在深宫里,当一个不闻不问的泥菩萨。”

赫连云天这才知道,他的母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一个身居后宫的妇人,在丈夫死后。为了保全儿子,也只好这样了。如今她已年近古稀,没几天好活头了,才敢说这个话。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恨着这个妇人,恨着让他屈辱的上官家。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好好思量过,这在夹缝中活着的日子,是什么滋味?

皇太后哭过之后,心里似乎好受了许多,语音里又恢复了平静:“我终于盼来了这一天,我的皇儿要有所作为了。只是母后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上官家这么多年,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树大不易撼啊!”

赫连云天坐了这半天,眼圈儿也早红了,听着母后为他担忧,忙答道:“母后不知,这么多年,儿臣也在韬光养晦,早年儿臣不懂事,做了许多让母后伤心的事儿,如今回过头来看,这宫里最不容易的人,不是儿臣,而是母后!”

母子两个今天终于把心结打开了,接下来的话就很容易说下去了。赫连云天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岁数,才和自己的母后有了这么深刻的谈话。

可是若是没有这么多年的阅历,恐怕他依然不能明白母后的心吧。他从心底里感觉到,这一辈子,最爱他的人还是母后。别看她也是上官家的人,可是这心终究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的。她和皇后不同,夫妻不同心是常事,可是这母子心还是连在一起的。

话越说越投机,皇太后又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起了许多过往的事儿,说到梅妃的时候,皇太后叹息一声:“她也走了有十多年了。这十几年里,我都不敢见她的儿子。我知道这件事我对不住你,可是当初情势所逼,若是不这么处置,恐怕你和玺儿的命都难保。”

赫连云天唏嘘不已:“母后别说了,儿臣都明白了。都怪儿臣当时太年轻,太大意,不知道天高地厚,看不透上官家的势力究竟有多强。说到底,梅妃还是儿臣害了她,若是儿臣不给玺儿取名为承玺,也不会无端地给他们娘俩招致这一场祸患了。”

说完,母子两个都欣慰地互望了一眼。母子两个又细细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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