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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凉亭上磕碰形成,另一处较严重的是在落地时形成。四肢和身体的突出部位有擦挫伤,部分骨骼有骨折,部分衣物破损,这些高坠都可以形成。目前我们法医上认为主要有三个疑点:一是死亡时间,这点我们也是刚刚听陈主任说的,与监控显示的时间不太吻合;二是死者套裙的衣领有撕裂性的破口,这处破口没有在地面擦蹭的痕迹,不符合坠落时与地面形成;三是死者右颈部下颌角下有轻微的皮下出血,并伴有长1。5厘米、宽0。3厘米的表皮剥脱,在耳后乳突的位置也有长1厘米、宽0。2厘米的表皮剥脱,这几处损伤也很可疑。总之,苏惠的死,我们认为目前不能排除他人所为。”
听完法医的这番意见,重案副大队长秦明月紧接着说:“叶法医说的是有些道理。但是,关于死亡时间这个问题,我认为应该以监控为主,毕竟法医所说的死亡时间还是推算出来的,有一定的不确定性。我们看过昨天晚上所有时间段的宾馆监控,死者和她老公在晚饭后6点多出去一直到9点半才回到宾馆,然后在房间里没出去,一直到晚上11点多,死者老公,也就是姜晟走出房间直接到了一楼桑拿室,他一晚上也没出去。晚上11点44分,死者苏惠才走出宾馆,一直到早上被发现死亡。退一万步讲,假如死者是被害的,那是何人所为?死者半夜出去之后,宾馆内进出的人员,我们都已基本排除,几个景区的工作人员证实也没有作案的时间和可能。”
秦明月所说的情况都是经过查实的,相比较起来,叶剑锋当然更加相信监控,监控是最直观直接的证据,他对自己的分析也开始有些不自信。
“叶法医,死者有性侵迹象吗?”崔耀军看着叶剑锋突然发问。
“哦,应该没有。”叶剑锋愣了一下,说,“从衣着和阴部来看,都没有明显性侵迹象。内裤、阴部和乳头我们已经提取了检材,等会儿让张维维一起送到市局。”
崔耀军点了点头,说:“嗯,尽快送检。陈主任,现场还有什么情况?”
现场情况,在座的几位领导都已经实地看过,陈卫国并没有详细介绍,但他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目前不能排除死者被侵害的可能。理由一是现场没有找到能证明死者自杀或意外的痕迹和证据;理由二是结合法医检验情况,不排除在现场死者与他人有争执的可能。
会议室里大家都在激烈地讨论,甚至有些争论,但是技术与侦查都坚持各自的观点,意见还是没能统一。
没有统一,不是因为谁对谁错,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现场与尸体、痕迹专家与法医都找不出强有力的依据,来印证侦查员所查实的情况。叶剑锋现在的态度处于左右摇摆的状态,脑袋犹如灌了糨糊,但他心里很清楚的一点就是,作为法医他不是给领导一个交代,而是要给死者和家属一个交代。尸体必须解剖,不解剖有些疑惑也排解不掉,不解剖他自己都难以说服自己。
这场简短的会议,犹如一场辩论赛,副局长崔耀军就好似“评委主席”,但他并没有对任何意见进行评判,只是扫了一眼,说:“虽然意见不一,争论激烈,但大家都能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很好,我感到的不是压力,而是欣慰。说明在座的各位都是有责任心的人,前期的工作都做得很到位。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关于这次非正常死亡的定性问题,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这要求我们大家齐心协力,继续把该做的工作做足、做细。”
法医继续该做的工作就是解剖尸体。叶剑锋顺理成章地提出解剖,崔耀军和大家都不反对,唯一的阻碍可能来自死者家属。
公安机关要解剖尸体,不仅需要负责人批准,还需要通知死者家属,并在《解剖通知书上》签字。死者苏惠家属到来之后,情绪异常激动,要做好他们思想工作,取得他们的积极配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安抚和说服家属的工作要小心谨慎,不然极易刺激到家属,使事态恶化。
等待家属的答复是个漫长的过程,叶剑锋已习惯这样的等待。当然他也并不急于一时,在这段时间他觉得可以做些其他有必要的事。
人都已经散去,叶剑锋让周权根先跟一辆车回家休息下,两个法医不能都耗在这里,他自己和陈卫国暂时先留下来。
“主任,你现在去哪?”叶剑锋看见陈卫国也要走,就问他。
“天还不晚,我再去现场看看。你去吗?”
“我不去了,我想看看监控。”
“那好,等回来我们再去死者房间里看看。”
“那我等你。”
叶剑锋找到了宾馆监控房,让保安调出了昨天晚上各个时间段和监控点的视频,然后拷到自己的电脑里带回会议室。
监控视频清晰度一般,画面里每个人的细微部位很难看清,但进进出出每个人的面部轮廓、动作、表情倒不难分辨。
视频里,苏惠和姜晟从昨天下午回到宾馆房间,再一起从宾馆出来,晚上又一起回到宾馆,然后到深夜,姜晟一个人摔门而出,进入一楼桑拿室,之后苏惠一个人走出宾馆,整个过程一清二楚。
叶剑锋反复看过几遍后,越发感到不解和不安,不解的是他和陈卫国的判断与所看到的事实很多都不对路,不安的是他和陈卫国的判断可能真的是错误的。
23点38分44秒,苏惠走出211房间,23点44分44秒,苏惠走出宾馆大门。没声音的视频,在宾馆日灯光的照射下,苏惠孤身一人,身着惨白的米黄色套裙,缓慢地移动着脚步,从二楼房间到一楼大门,走了整整6分钟,巧合的是,后面都是“44”秒,叶剑锋越看越觉得诡异,突然感觉背脊发凉。难道遇鬼了不成?
桌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沉浸在视频里的叶剑锋恍惚地拿起手机。
“剑锋,在哪儿?”电话是陈卫国打来的。
“哦,主任,我在会议室。”
“那你来211吧,我们已经到了。”
“好,来了。”
关闭电脑,叶剑锋很快来到了211房间。刚进门他就看见陈卫国在卫生间正拿着一件男式衬衫。
“主任,有发现不?”叶剑锋走近问道。
“你看胸前少了一粒扣子。”
“这是死者老公的衣服吧?”
“嗯。”
“是不是吵架时掉的?”
“有可能。”
“等下问问就清楚了。”
宾馆房间里布局大同小异,211房间也是如此,这是一间普通的双人标间,床边地毯上有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桌子上有水杯、水果、零食、杂物,还有一个女式皮包,包内有手机、皮夹、首饰和化妆品,都是苏惠的随身物品。壁橱里挂着几件女式衣裙。
一切,都看不出有何异常。
叶剑锋看着房间内的物品,突然有所启发。他想到了一个不合常理的现象,这个现场不是来自这间客房,而是来自死者苏惠,他把这个想法说给了陈卫国:“主任,你有没有发现,苏惠的穿着有些反常?”
“你是不是说,房间内没有昨晚苏惠换洗的衣物?我刚才还在找。”
“不用找了,我看过视频,她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换衣服。所以说,你觉得奇怪不?这么热的天,一个女人回来不洗澡不换衣服,有些不可思议。”
听叶剑锋这么一说,陈卫国短暂沉思之后,问:“你觉得死者老公可疑吗?”
“你是说姜晟?从作案时间上来说,肯定是排除了。现在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作案时间……你不是一直怀疑死者的死亡时间不对吗?”
“死亡时间是不对。但是,姜晟也的确没有作案机会……哎,越来越糊涂。”叶剑锋一时很难理清思路。
突然宋益达的一个电话,打断了叶剑锋的思路。宋益达让叶剑锋立即去三楼会议室向死者家属介绍一下解剖的情况。
“好,马上到。”
叶剑锋知道八成家属是同意解剖了,但还是有所顾虑。挂完电话和陈卫国打个招呼就赶到三楼。
三楼会议室除了崔耀军、宋益达和景区领导,还有五六个陌生人。
叶剑锋找了一个空位刚坐下,宋益达就指着他,对这几个陌生人说:“这是我们县局的叶法医,让他跟你们解释下吧。”
接着宋益达又向叶剑锋介绍:“叶法医,这几个是苏惠的亲属,你和他们解释下法医解剖的情况吧。”
叶剑锋完全理解这样做的目的。死者亲属毕竟是普通群众,对法医解剖几乎一无所知,尤其解剖的是他们自己的亲人,亲属们想简单地了解下解剖有没有那么残忍、恐怖。
为消除他们内心的恐惧和恐慌,叶剑锋郑重而又轻柔地说:“请各位节哀。打个形象的比喻,我们法医解剖其实和医院动手术差不多,只不过我们要把头部和胸腹都打开,看看内脏器官的损伤情况,再提取少量的器官拿去化验。结束过后,会把切口缝合得很好,死者为大,我们法医会尊重每一个死者,这是我们的职责,你们就放心吧。”
言简意赅的解析,恰到好处,基本打消了苏惠亲属的顾虑。解剖,也基本没有问题,只等家属在《解剖通知书》上签字。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在讨论商量,只有一个人坐在桌子的拐角,满脸憔悴,一言不发,他就是苏惠的老公姜晟,他不敢多说一句反对的话,因为老婆满怀兴致地和他一起来旅游,结果却客死异乡,变成冷冰冰的尸体,苏惠的亲属对他显然极度不满。
傍晚5点40分,家属终于签字同意。宋益达也如释重负,他大声说道:“感谢大家的配合。时间不早了,都去餐厅吃点晚饭吧。”
解剖时间定在晚上7点半。
吃完饭,叶剑锋跟派出所的车与周权根几个人在殡仪馆解剖室会合。
“唉!”周权根叹了口气说,“简单的一个解剖,非要搞到现在,又浪费一个晚上时间。”
“淡定淡定。既然你干了这行,就不要太多抱怨,以后习惯就好了。”叶剑锋也是从一个新人走过来的,很理解周权根的这些不满情绪。作为一名公安的法医,以后只会付出越来越多,坦然的心态、坚强的毅力都是在实战中慢慢磨砺出来的。
苏惠的尸体从冷冻箱里被拉出来,已经冷冻了大半天,体表皮肤有些冰硬,原本暗红色的尸斑已经变得有些鲜红。冷冻后的尸体,可能会将原本不易察觉的轻微损伤显露出来,尸表要再次检验一遍。
尸表颈部皮肤原本出血的部位,颜色更加明显,范围更加扩大,其他部位没发现更多的可疑之处。
看完尸表,叶剑锋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柳叶刀。几刀下去,锋利的刀片很快就划开了死者胸腹部的皮肤肌肉。
高度坠落时的巨大冲击力导致苏惠肺脏、脾脏、肝脏、肾脏、肠系膜、韧带多个器官组织撕裂、出血,还有颅骨、左肩胛骨、左上肢、骨盆多处粉碎性骨折,当然最严重的还是头颅,这是致命的死因。
除了这些损伤的程度和分布,叶剑锋最为关注的一是胃内容物,二是颈部肌肉的出血情况,这两处很可能会解开苏惠的死亡之谜。
胃被切开后,里面是苏惠生前最后一餐吃下去的食物,量并不多,没有明显消化,食材种类很好分辨。再剪开十二指肠,肠腔内并没有胃内的食物。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了,苏惠很可能是在晚饭后两个小时左右死亡的。
叶剑锋立即将这一情况通报给宋志国:“宋大,麻烦问下死者老公,昨天晚上几点吃的晚饭?在哪里吃的?吃的什么?”
“怎么,发现什么异常了?”
“你先问清楚再说吧。”
“好,我这就去。”
“锋哥,颈部肌肉也有出血。”周权根指着已经分离出来的每一条颈部肌肉说,“你看,右颈部肌肉出血位置比较高,下颌处比较严重,是散在的小片状出血,外层肌肉出血比内层厉害,而左侧肌肉出血量比较多,呈片状,内层最严重,外层肌肉却没有出血。”
“那说明左颈部肌肉出血是因为高坠造成的,而右侧是因为这儿受到了外力压迫的作用,徒手掐颈可以形成。”
“开始,我以为是摔下去造成的,现在我也感觉这里像被掐过。”
“你再看看右耳后和下颌的那两处表皮剥脱,很像指甲形成的。”
“掐颈的力道还不小,怎么没有窒息征象。”
“那是因为和掐颈的位置有关。”叶剑锋用手模仿着掐颈动作说,“你看,损伤的位置主要在右颈部后外侧,没有造成呼吸道和颈部血管闭塞,没有造成缺氧,这个动作是一种控制行为,为了控制苏惠的挣扎或叫喊。”
“锋哥,我们不会搞错吧?我是越想越迷糊。”周权根觉得这件事越来越不简单。
“我现在倒不迷糊,但很迷惑。我觉得,我们不能深陷其中,应该先抽离出来。”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法医先把专业上的客观所见和分析如实表达出来,不要被其他左右,最后再和现场、侦查一起去伪存真。”
“对,不要想太多。现在专心地解剖。”
解剖工作即将接近尾声,叶剑锋得到了两条信息。
一条来自宋志国。他已经调查出,苏惠是在昨天傍晚6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