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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慕容雷
慕容雷蹲在那间没有窗户的房子后面,这个角度不会有人看见他。风,不冷不热地吹着。这样的天气,在馆子里面行令划拳倒是很适合,但如果蹲在这样的破地方,几个时辰不能动的话,真是很郁闷。
可慕容雷很有耐心,他已经连续两个半时辰没有动过一下了,俊郎的脸上有了些细密的汗珠。功夫不负有心人,天色黑透之后,果然看见绣儿垮着个篮子又来送饭了。慕容雷看不见对面,但能听见碗底落到窗台上面的声音。
他咽了口唾沫,因为肘子好闻的气味已经随风飘了过来,距离在安倩如那里吃过饭已经过了不少时辰。他的目光锁定在窗户一块朽木上小小缝隙里,慕容雷只觉得里面黑得出奇,根本看不清端倪。
一阵“唧唧唧唧”密密麻麻的小声音却传了过来。突然间,慕容雷只觉得屋子里有个东西来到他的面前,虽然隔着封死的木板看不见,一股浓郁的腐败臭气却直逼他的鼻子,他再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这时,他头上响起一声花盆粉碎的声音,人就一声不哼地倒了下去。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桌子上,是些看上去还不错的酒菜。就算不开窗户,也能听见和尚们做法事的声音,慕容雷知道,自己还在庄家。
他放下心来坐在桌前,壶里的酒浓香扑鼻颜色碧绿,上好的竹叶青。不过他没有马上就喝,而是从发簪中抽出一根银丝,在菜和酒里试了试。
等了一阵,银丝依然光亮。慕容雷笑了一下,哼,看来老庄还不敢对我下毒。
他先饮一杯酒,然后用铁木筷子夹起菜来。如果有人在他面前看他的吃相,一定不会有人以为他真是个穿粗布衣服的普通人,而应该是位翩翩风度的贵公子。人,只有在独处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才是本质。
吃到七成饱,他起了身,想找点水喝。可刚站起,腿就像被人抽掉胫骨一般,软软的。他失控地向后倒了下去,视线最后一次扫过桌面,那双漂亮的铁木筷子有一条轻易不会发现的小槽,里面还嵌着一丁点颜色鲜艳的东西。
他有些不甘心地躺到了地上。不久,就闭上了眼睛,那腿上绵软的感觉,正逐渐蔓延开来发散到全身。
(7)矮子里的高子
四姨太发丧前一天,一群侏儒来到了庄家。他们个个披麻带孝,红着眼睛,是城里最有名的矮子孝子班的。若是寻常人家没有子嗣也不过请两三个孝子哭丧,庄家财大气粗,一请就是全班人马。可以预见,明天的丧事一定会很热闹了。
整个孝子班所有矮子都是一副天生的哭相,即使不哭的时候,也会让人感觉到气氛凝重。唯独他们班主秦夜,一天到晚都是笑眯眯,好像天生就从来都没有哭过似的。当然,他去结算工钱的时候会笑得更开心。
现在,他正在庄家老爷面前笑着,牙像骨头一样白。
秦夜身后是一群侏儒,他站一群矮子中间好歹也算是个高子,不过他不是侏儒,而是个少年。能做一群大人的班主,即便是个少年,定有有过人之处。他伸手接过庄老爷递来的一张用白纸包着的银票,是定金。众矮子集体唱了个诺,算是道谢,庄老爷挥挥手,他们就退出了门。
秦夜走在最后,出门的时候,他顺便把门给关上。庄老爷望见,两扇门中间的秦夜的脸,慢慢收起了笑容。大概没有人见过一个少年这样的表情,庄老爷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想再唤回秦夜来问问清楚。可一开门,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庄老爷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沉吟半晌,世上轻功至此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了。他关上门,破例还没天黑就把‘虎聚青山’取了下来,望着空空如也的白玉小盏,还有那只牌位上体内闪着异光的壁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总归是来了。”说完,他动手掰下了壁虎的头,用一根绳子穿好,挂在了胸前。
窗外,绣儿的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她一回头,是管家赵严。管家把绣儿拉到一边在她耳边讲了件天大的事情。绣儿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禀报老爷。
她敲了敲门,“老爷,有件奇事要告诉您。”
庄老爷过了一会才开门,脸色些许不悦,“什么事?”
“管家说,今早有人看见四姨太在临城白家银号里取走了庄家帐上五万两银子。”绣儿年轻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什么端倪,语气也是和她身份不般配的沉着冷静。
“知道了。”庄老爷微微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了些,“不要声张,银子的事我自有分寸。”
(8)棺材
下午,管家陪着庄老爷去了临城。
绣儿比平时提前了不少去小屋送饭。天色尚早,她站在院子外面等人。直到第三颗石子被她踢进树洞,那人才从树上跳下来。
“果然是天下第一的轻功,连我都没有听出你早就来了。”面前这个人身高比她还要低半个头,她俯视着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秦夜亮了亮背后的一把手斧,两人进了院子。
天有些阴沉,似乎又要下雨,风里夹杂着些许不知何处飘来的腥气。秦夜把手斧拿出来,这可不是一般的斧头,虽然体积不大,但功能很多。秦夜用斧子上面的起子把窗户上封木板的钉子弄松,朽木轻易就卸了下来。
小屋里进入自建筑封顶后的第一道光线。太阳已经不甚明亮了,只剩下模糊的一团,那屋子里面依然看不太清。秦夜卖力地干着,不多时便把所有木板都卸了下来。
他们还是进不去。木板的后面还有一层铁条铸成的栅栏。
“他娘的,真能折腾。”秦夜忍不住骂了一句。
绣儿也急,她递给秦夜一方丝巾。斧子上面有柄折叠小锯,秦夜直到两只手都麻了,才卸下两块铁条。不过已经能让他们二人进去了。
绣儿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嘣嘣地跳,她的手有些略微颤抖,在食盒最下面翻出一个火折子和蜡烛。不知道为什么,绣儿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有东西在这间屋子里面盯着自己,而且是从四面八方地盯着自己,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如果不是人的话,莫非是鬼?
那微弱的亮蔓延开来,秦夜举着蜡烛朝周围张望了一下。模糊中只看见整间屋子什么家具都没有,除了正中间的一口棺材。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这口棺材上面。
这可是口上好的棺材,金丝楠木,据说,这样的木头一斤值得上三斤银子,尸体放在里面千年不腐。可这口棺材,里面躺着的那个人还和当初一样吗?秦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绣儿忘了刚才有鬼的感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口棺材上,就算真有鬼,也比不上她现在要发现的这个秘密。她挽起袖子来和秦夜一起推开了棺材板。
木头摩擦的声音很难听,但还有比这更难听的声音,那是一千只壁虎聚集在一起小声叫着的声音。
棺材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千只壁虎,而且可能更多。棺材盖一打开,壁虎们以最快的速度爬了出来,它们是不喜光线的动物。不少还经过了绣儿和秦夜的手臂。现在的绣儿只想尖叫,任何一个女人看见那么多只壁虎都会想尖叫。
绣儿的瞳孔放大不少,已经能适应这里的光线和环境,可她宁可看不清楚,整间屋里,墙壁上天花板上都是密密麻麻爬着的壁虎,看上去它们的数量不会比十斤芝麻更少。
秦夜死死按住了绣儿的嘴,才让她没有叫出声来。
“我纵有再好轻功,也不能如壁虎般在天花板上吊着身子爬行。”他有些感触。
(9)迷宫
“你纵是我儿,还是没有你爹一半聪明。”绣儿面色冰冷地说着,看样子已经稍微缓和了点情绪。
“干娘,依你之见那庄老太爷的尸身会在何处?”秦夜笑着问。
绣儿把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抹,露出一张老脸,已经大汗淋漓。“你干爹说过,他不出庄家大院,那个秘密,就一定还在庄家。”
绣儿打量起来这间屋子,犀利的眼光瞄来瞄去,可除了那个窗户,连个老鼠能进来的窟窿也没有。最后,她把视线放回棺材。壁虎爬走后,棺材底部的木头颜色和旁边的有些不同。她用手指在那里敲了敲,听到两声很有回音的声响。看来这间屋子的秘密就在于此了。绣儿和秦夜相视一笑。
还是那把实用的斧子,凿开了木头,棺材底部的木头很薄,只三五下就轻松凿穿。一个暗道的入口好像张开的怪兽大嘴般展现眼前,深不见底。秦夜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持了蜡烛下去开路,绣儿谨慎地尾随其后。
行至一定深度,周围的墙壁却现出了些变化,原本灰蒙蒙的土层里竟然冒出些许晶莹闪烁的东西,在烛光的映照下竟然散发着七彩霓光来。绣儿皱着眉头,这些石头是什么?她伸手一摸,那晶体竟然变成了粉末。越往下走这样的晶体石头越来越多。
两人来到一间小厅,小厅有四扇一样大小的门,分别同时通往四个方向。
秦夜皱起眉头,“早知道就把指南带过来了。”
绣儿说,不怕,你随我来就是。绣儿抢先走到了秦夜的前面,她每隔一段就用发簪做一个记号。两个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每一条路的尽头又是同样一个小厅,又有同样四道小门。可走来走去,就像在迷宫里,总会拐回原来的地方。秦夜有些光火。
绣儿到底是老练些,她先安慰好秦夜少安毋躁,她蹲在地上画起了刚才所过之处的地图。一直到画好第四张地图,她终于悟出点什么来了。“其实这地道通往整个庄家大院,你看,不过是每条路刚好方向正好相反而已。只要我们找准一个方向,一定能走出去。”
秦夜收起脾气,再次随着绣儿走下去。这次他们找到了法门,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来到一处出口。前面的口子那里隐约有些光亮,两人加快速度走了过去。
原来面前的口子竟然被一幅画挡着,光线不能进来太多。画的背面正是庄老爷房里的那幅虎聚青山图,绣儿笑了,庄老爷现在不可能在房里。两人放心地从小口出爬了出来。
刚下到地,绣儿惊呆了。旁边床上躺着的不正是庄老爷吗?
(10)庄老爷
他不是应该……了吗?可为什么现在会躺在床上?万一被他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绣儿赶紧戴上了人皮面具,首先不能让庄老爷看出她的样子。秦夜在后面把弄歪了的画恢复好,轻手轻脚地跟在绣儿身后。
“老爷,老爷您回来了。”绣儿轻声说着,依然掩饰不住心里的慌张。
躺在床上的庄老爷眼睛睁得大大的可就是一动不动。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绣儿一边说着一边把窗户开了,示意秦夜赶紧出去。
庄老爷的嘴好像要张开,可努力了半天却没有点动静,只是依然用眼睛瞪着绣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说不出口。
绣儿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有所行动呢?看他的样子似被人点了穴或是下了迷药,可万一要是他假装的,以自己和秦夜现在的体力可是不能与之为敌的。
权衡之后,绣儿决定还是先走为妙,暗道的秘密她已经知道了,改日准备好了再来更合适。“老爷,您的样子好像不怎么舒服,我还是先不打扰了,您就歇着吧。”一边说,绣儿一边往后退,出了门又轻轻关上。
庄老爷听到绣儿的脚步越来越远,他头上那滴大大的汗珠滚落。只是身体依然不能动弹,他也不知道,还要这样在这个房间里面待多久。他心急如焚,却只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继续思考这两天自己遭遇的所有事情。如果不能理出一个头绪,绣儿下次再来他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突然,本能让他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他睁大眼。天花上,一个异类正望着自己。那就是一只人那么大的壁虎,它身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无数只小壁虎。壁虎的眼睛温柔明亮,似曾相识。
庄老爷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快停止了,他极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软弱无力的四肢根本没法移动,喊也是喊不出口。
还好,那只大壁虎只是一动不动望着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庄老爷实在支持不下去,闭上眼睛睡着了。
(11)安倩如
此时的城外,四姨太新入土的墓地前,管家赵严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庄老爷跪拜着,老爷的表情虔诚,眼角还有隐隐泪光,完全不似平日对几房姨太那副冷面。做完整套礼数,庄老爷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安倩如欣赏了一阵子坟场的风景——磷火,挽起袖子下了楼。从门后抄起一把铁锹,她头也不回的去了墓地深处。
庄家四姨太的坟前,香还没有燃尽,依稀闪烁着点点微红。安倩如笑了一下,看得出,这个笑她发自内心。才填的土还很松软,挖起来一点也不费劲。远处一只乌鸦叫了一声,她锄到了棺木。
安倩如跳到坟坑里,从头发里拔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