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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杂工说,“这位是老麦琪。我们叫她麦琪?月亮派。她刚去过水疗室,不过对她你可不得不提防点儿。”
恰克说:“有趣的女人。”
“是你带回家去见老妈的那种。”
“然后她会杀了你妈妈,把她埋在屋子外头的厕所里,但是……”恰克燃起一根烟,“利蒂斯。”
“害死了我老婆。”
“这个你说过。怎么害的?”
“他是个纵火狂。”
“这个你也说过。”
“他过去还当过我们大楼的维修工。他和大楼的老板闹了一通,被炒了鱿鱼。当时,我们只知道有人纵火,肯定是有那么一个人。利蒂斯被列入怀疑名单,但他们着实花了点时间才找到他,等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编出了一个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哎,我真不敢断定就是他干的。”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看法?”
“一年前。我翻开报纸,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把自己上班地方的一间校舍烧成平地。和上回完全相同——他们开除了他,然后他跑回来,在地下室放火,往锅炉里灌油并引起爆炸。手法如出一辙。校舍里没有学生,但校长在那儿加班。她死了。利蒂斯接受审判,他声称自己幻听,然后他们把他送去夏塔克。在那里发生了些事——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六个月前他被转到这里。”
“但没人见过他。”
“A区和B区没人见过他。”
“这说明他在C区。”
“对。”
“或者死了。”
“有这可能。又多了一个理由去墓地找找。”
“我们暂且假设他还没死。”
“好吧……”
“如果你找到他,泰迪,你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
“别跟我来这一套,头儿。”
“知道吗?”他对恰克说,“我跟我老婆在一起的最后那个早上,她提起了椰林俱乐部的火灾。”
“哦?”
“那是我们相识的地方。椰林。她是因为那个有钱的室友才去的,我去是因为他们给军人打折。就在我坐船离开的前几天。我跟她跳了一晚上的舞,连狐步也跳了。”
恰克背倚着墙伸出脖子,望着泰迪的脸。“你跳狐步?我试着想象,不过……”
“嘿,”泰迪说,“如果你看到我老婆那天晚上的模样,只要她开口要求,你就会像兔八哥似的在舞池里蹦来蹦去。”
“这么说你是在椰林俱乐部认识她的?”
泰迪点点头,“后来它被烧成平地,那时我在——意大利?没错,当时我在意大利。她认为这件事,我不知道,我猜她认为有什么意义吧。她很怕火。”
“但她却死于火灾。”恰克轻声说。
“太不可思议了,是吧?”泰迪尽量不去想最后那天早上她的模样:弯起一条腿搭在浴室墙上,*着身子,身上溅着惨白色的泡沫。
“泰迪?”
泰迪朝恰克看。
他摊开双手,“在这件事上我支持你,无论如何都支持你。你要找到利蒂斯然后杀了他?我觉得中。”
“中。”泰迪露出微笑,“我上回听到这个字眼还是在——”
“可是头儿,我需要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我是认真的。我们必须把这事遮掩过去,否则我们可能会落得个被送去凯弗维尔听证会的下场。近些日子人人都盯着我们,知道吗?盯着我们每一个人。虎视眈眈。这世界变得越来越小了。”泰迪把额前一丛茂密的头发撩到后面。“我认为你了解这个地方。我认为你知道一些事却没有告诉我。我认为你到这里来是为了复仇。”
泰迪一只手拍拍胸口。
“我是说真的,头儿。”
泰迪说:“我们已经湿了。”
“那么……”
“我想说,你介不介意再湿一点?”
他们从大门出去,走到海边。雨水裹住了一切。房屋一般高的海浪拍打着岩石。它们蹿得很高,水花四溅,接着让位给新的一波海浪。
泰迪朝这一圈树木的南边望过去,他看到阿舍克里夫医院的顶部,那一扇扇对一切保持戒备的屋顶窗。
“难道你以为考利不知道你来这儿的真正动机?”
“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雷切尔?索兰多。”
“我靠,泰迪,如果那个杀你老婆的家伙被关在这里,那——”
“他不是因为这个被定罪的。没有什么会让人把他和我联系在一起。没有。”
恰克坐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低头躲雨。“那好,去找坟地吧。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为什么不去试试看能否找到坟地?假如能看到一块刻着‘利蒂斯’名字的墓碑,我们就知道这一仗打完了一半。”
泰迪点点头,把笔记本侧过来,让恰克看清楚,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它们被用力写在纸上,墨水在雨中已开始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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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岛 9(1)
一片光秃秃的原野赫然出现在他们下方,平整得就像云层的底部,上面只有一两丛零星的灌木,暴风雨刮落的厚叶片,以及许多小石块。起初泰迪以为这些石块是随叶子一起被风刮来的,可在悬崖远端向下走到半途时他停住脚步,又重新打量了一番。
这些石块散布在整片原野上,紧密地堆成很多小堆,间隔大约六英尺。泰迪把手放在恰克的肩膀上,指给他看。
“你数数一共有几堆?”
“什么?”
泰迪说:“那些石头。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它们被分成一堆堆的。你数数有几堆?”
恰克看了他一眼,暗想该不是暴雨浇昏了这家伙的脑袋。“那些不过是石头罢了。”
“我没开玩笑。”
恰克又用之前的眼神看了泰迪一会儿,才把注意力转向原野。过了一分钟,他说道:“我数下来是十个。”
“我也是。”
恰克踩着泥浆打了个趔趄,一只向后甩的胳膊被泰迪抓到,好不容易稳住步子。
“我们要不要下去?”恰克问道,朝泰迪做了个有点儿气恼的鬼脸。
他们小心地走到下面。泰迪靠近石堆,发现它们形成了上下两排。一些要比其他的小很多,甚至只有三四块石头,其他的则有十多块,可能二十块也不止。
泰迪在两排石堆之间踱着步,然后停下,对恰克说:“我们数错了。”
“怎么会?”
“你来看这两堆中间。”泰迪等他走近,两人一起朝下看。“这里有一块石头,自成一堆。”
“这种刮大风的天气?不可能,应该是从其他石堆掉下来的。”
“这块石头和两边石堆的距离是相等的,和左边一堆距离半英尺,和右边一堆也是半英尺。再看接下来的一排,也有两块这样的石头。单块石头自成一堆。”
“所以……”
“所以说,一共是十三堆石头,恰克。”
“你觉得是她留下来的?你真的这样想?”
“我觉得肯定是什么人留下的。”
“又是一串密码。”
泰迪在石堆边蹲下,把军用风雨衣拉过头顶,并用两片防水门襟挡在身前,以免雨水淋到笔记本。他像只螃蟹一样侧移着,在每一堆石头前停下来,数清石头的数目,再记到笔记本上。大功告成后,本子上记着十三个数字:181495423112 419145。
“没准这是个组合密码,”恰克说道,“用在世界上个头最大的挂锁上。”
泰迪合上笔记本,放进口袋里。“这个猜想不错。”
“考利问过你是不是在陆军情报局干过。你是不是撒了谎?”
“是,又不是,”泰迪说,“我是从正规军退下来的。”
“可你是怎么进去的?”
“初训结束,我被送到了无线电学校。”
“然后呢?”
“在军事学院上了个速成班,然后就到了情报局。”
“那你怎么会跑到一般部队里去?”
“我搞砸了!”泰迪必须迎着风大声吼,“有一回破译失败,把敌军的方位坐标弄错了!”
“后果有多严重?”
泰迪还能听到从无线电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尖叫声、静电干扰、哭喊声、静电干扰、机关枪扫射声和随之而来更多的尖叫声和静电干扰。接着是一个男孩的说话声,以所有杂音为背景,他说:“你看见我身体的其他部分在哪儿吗?”
“大概半个营的人,”泰迪在风中大喊,“被做成肉糜糕装了盘。”接下来的一分钟,他耳边只有狂风的阵阵呼号。
恰克大吼:“我很抱歉,那真是太糟糕了。”
隔离岛 9(2)
他们攀上一处小山头,山顶的风差点把他们吹下去,幸好泰迪抓紧了恰克的胳膊。两人低头向前跋涉,保持那姿势走了好一会儿,头和身体深深弯着,一开始甚至都没发现那些墓碑。他们艰难地行进,雨水模糊了眼睛,接着泰迪绊到一块墓碑。它向后翻倒,被大风生生掀出墓穴,躺在地上仰面看着他们。
雅各布?普勒夫
掌帆手
18321858
他们左边的一棵树被吹倒,断裂的声音像是斧头劈开了铁皮屋顶,恰克大喊:“我的天哪!”接着,树上的一些枝干被风卷起,子弹般从他们眼前掠过。
他们用胳膊护住脸,进入墓地。
他们默默坐了一会儿,各自抽了根烟。泰迪想起乘坐父亲的船出航那天。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大自然如此漠视他的存在,力量远远在他之上,他把风想象成长着鹰脸尖喙的东西,朝着陵墓向下俯冲,发出乌鸦叫的呱呱声。它充满了愤怒,将海浪变成高塔,将房屋嚼成火柴棍,一下子就能把泰迪抓到空中,甩到中国去。
“一九四二年的时候,我在北非待过,”恰克说道,“经历过几场沙尘暴。但和眼前的这个还是不能比。不过这种事一过就忘了,说不定当时和这次一样糟糕。”
“这种暴风雨我还吃得消,”泰迪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我不至于走到外面去感受风吹雨淋,悠然自得地漫步,可这比起寒冷要好多了。在阿登地区,我的老天哪,你刚呼出的气就结成了冰。直到今天,我还记忆犹新。冷得让我觉得自己的手指像着火似的。你说这种感觉怎么样?”
“在北非,我们是酷热难耐。有人活活被晒死。只消在太阳底下站一分钟,马上就躺在甲板上了。很多人因此得了冠心病。我击中一个家伙,他的皮肤被晒得非常单薄,他还转身看着子弹从自己身体另一边穿过。”恰克的手指敲打着石凳。“就这样看着子弹飞过,”他轻轻地说,“我对天发誓。”
“他是你杀的唯一一个人?”
“近距离的。你呢?”
“我正好相反。杀过不少人,看过他们大多数的尸体。”泰迪头向后靠在墙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如果我有一个儿子,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让他去打仗,就算是像我们那样别无选择必须得打的仗。我不确定那件事是否可以向任何人问起。”
“哪件事?”
“杀人。”
恰克抬起一边膝盖顶住胸膛。“你知道吗?我父母、我女朋友,还有一些没通过体检的朋友,他们都问起过我。”
“是啊。”
“那是什么感觉?他们就想知道这个。你会想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因为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只不过从上面看着罢了。’”他伸出双手,“我不能解释得更好了。我说得听上去还有点道理吧?”
泰迪说道:“在达豪集中营,纳粹党卫军向我们投降。整整五百人。当时有战地记者在场,可他们亲眼看到了火车站成堆成堆的尸体。他们闻到的气味跟我们闻到的一样。他们看着我们,希望我们干我们该干的事。我们当然也很想做。于是我们把那些德国佬统统送回了老家。先让他们缴械,身体靠在墙上,再处决。机关枪一扫就干掉三百人。沿墙一路走下去,看到还有人呼吸就在脑袋上补一颗子弹。如果说我们在那里曾经犯过任何战争罪行,那肯定算一次。对吗?但是,恰克,我们只能做这些。该死的记者们都在拍巴掌。集中营的犯人们高兴得掉下眼泪。所以我们把几个突击队士兵交到他们手里,他们把那几个人撕成了碎片。到那天晚上,我们已经把五百人从地球表面抹去了。杀得一干二净。没有自卫,也不是打一场战争。纯粹的屠杀。即便如此,这里并没有对与错的争论。他们应该得到更重的惩罚。所以,没关系——可一个人该怎样面对这一切?你该如何告诉自己的妻子、孩子,你干过这样的事?如何告诉他们你处决了手无寸铁的人?如何告诉他们你杀死的人中间有小男孩?他们虽然端着枪穿着军装,但仍旧是普普通通的男孩。答案就是——你要对他们守口如瓶。他们永远无法理解。即使你所做的有正当理由,也大错特错,并且一辈子也别想洗清。” 。。 。。
隔离岛 9(3)
过了一会儿,恰克开口说道:“至少还有正当的理由。你见过那些从朝鲜回来的可怜虫吗?他们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去那里。我们阻止了阿道夫,挽救了成千上万的生命,对吗?我们至少做了点事,泰迪。”
“是啊,我们做了,”泰迪承认,“有时候这样就够了。”
“一定是这样。对不对?”
一整棵树从门前掠过,树冠朝下扎在水中,根须犄角似的指向空中。
“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等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大海中央了,然后它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