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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两不相干。”钱宁慧含着泪蹲下身,捡起了长庚扔来的东西——是那块从天龙洞里带出来的平安扣,外婆的平安扣。
“12月21日前,去躲起来……”长庚似乎积攒了一阵力气,才勉强说出这句话。话音未落,就被拽进了打开的电梯中。
“你什么意思?”钱宁慧冲过去,伸手拦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
“叫你躲起来,”子启明似乎心情很好,竟然替长庚解释,“特别是明天一早就到的那个教授。”
说话之间,电梯门被强制关闭了。空荡荡的楼道里只剩下钱宁慧一个人,握着平安扣站着。
“这一次终于不担心他使出该死的催眠术了,”电梯里,矮个子见长庚再度失去了知觉,忍不住发起了牢骚,“上次被这小子弄得他妈的叫一个惨……”
“这次有明少亲自出马,当然没问题。何况我们还带了假警官证。”高个子脸上堆笑,看向子启明,心里却在琢磨子启明答应支付的两万块酬金什么时候兑现。
“嗯,这次能一举成功,一是要感谢那个办假证的,二是要感谢姓钱的女人,”子启明扶了扶招牌式的墨镜,嘴角的笑意难以捉摸,“要不是他们处在催眠和反催眠的胶着状态,只怕我们不会这么轻易得手。”
“不管怎么说,这小子是真正落在明少手里了。”高个子和矮个子说到这里,为他们即将到手的酬劳开心地笑了起来。
钱宁慧连夜离开了青年公寓。虽然长庚一直再骗她,但她无法忽略他最后一句话,用尽所有力气吐出的那句话。
“12月21日前,去躲起来……”
钱宁慧不是北京本地人,离开了自己租住的公寓,她还能去哪里?何况,离12月21日还有20多天。
最后,钱宁慧决定,今晚先找个地方借宿一下,明天一早就买飞机票回贵阳。只有在父母身边,她才会真正安全。
她去了一个要好的北京本地朋友家里,并借口说租约到期,暂时在她家里住两天。然后,她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固定电话无人接听。
钱宁慧又拨了母亲的手机,手机关机。再拨父亲的手机,手机占线,继续拨,父亲的手机也关机了。
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已经快到凌晨时分,钱宁慧只好草草洗漱,在朋友家的沙发上躺下。想起以前长庚也是这样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钱宁慧心潮起伏,在沙发上辗转了几个小时也无法入睡。
等她恍恍惚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手机上突然多了一条父亲发来的短信:
“在北京小心些,不要回贵阳。”
一惊之下,钱宁慧猛地坐起身,全身如坠冰窟。她赶紧给父亲拨去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她心急如焚地拨着电话,直到中午时分,父亲终于接听了手机。
“爸爸,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钱宁慧焦急地问。
“没什么,就是你妈妈……暂时不见了,”在这个时候,钱爸爸还试图掩饰自己的忧心焦虑,努力宽慰女儿,“不过还不到24小时,警察说不能算失踪。”
“妈妈怎么会不见的?”钱宁慧追问。
“我们坐飞机回到贵阳机场,我去拿托运行李,你妈妈说去一下洗手间,结果就再也找不到了。”钱爸爸估计是忙碌了一天一夜,说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有些哽咽了。
“我马上就回来,我们一起找妈妈!”钱宁慧赶紧说。
“不,你别回来!”钱爸爸赶紧说,“这儿不安全,你还是好好待在北京,让长庚保护你!”
长庚?钱宁慧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给父亲添堵:“你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说贵阳不安全?”
“我说不好……但是我总觉得有人藏在我们家附近,”钱爸爸似乎已经不堪重负,在钱宁慧的追问之下说出了一个重要线索,“而且我收到了一个短信,上面说如果想要知道你妈妈的下落,就要……就要你亲自出面——小慧,你是不是得罪黑社会了?”
“要我亲自出面?我怎么出面?”钱宁慧猛地呆住了。
“不知道,短信没有说清楚。我已经把这条短信报告公安局了,他们会派人向你了解情况。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钱爸爸在电话那头还在叮嘱着什么,但是钱宁慧已经听不清了。她怔怔地挂断了电话,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是谁绑架了妈妈?
“伯母回家之后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一个人走到偏僻的地方。”忽然,这句长庚与自己父母分别时说的话浮现在钱宁慧的脑海中。看来,长庚知道这件事!
难道,妈妈的失踪和死亡瓶有关?绑架她的莫非就是长庚背后的教授和蒙泰乔集团?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可能!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妈妈呢?是为了预防自己逃脱,将妈妈扣为人质,还是因为妈妈的圣城祭司血统比自己更为纯正,他们要用她来做主祭?
不论是哪一种理由,钱宁慧都无法坐视。
掏出手机,钱宁慧下意识地去翻长庚的号码。待到熟悉的“长庚”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她才意识到长庚已经被子启明和警察带走了。
而子启明的手机,则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长庚的手机就更打不通了。
在现代社会,手机是联系一个人的重要途径。一旦那头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时,就再也无法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人了。
离开朋友家,钱宁慧坐在街心花园里,怔怔地回想着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忽然,她心里一动,在通讯录中搜索到了一个名字:“伊玛”。
——多亏她当日不曾偷懒,将伊玛的手机号码存了下来!
明知道有自投罗网的可能,钱宁慧还是拨通了伊玛的电话。当电话那边响起一声“Hello”时,钱宁慧捡起好久没用过的英语,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声:“是伊玛吗?我是钱宁慧。”
“哦,是钱小姐……”伊玛的口气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她后面用英语说了些什么,钱宁慧心慌意乱间无法听懂。
“请你说慢一点好吗?”钱宁慧不得不打断了伊玛,“我想问你是否知道我妈妈的情况。”
“要不你过来吧,我住在××酒店2409房。不过,只能你一个人来,否则你不会看见我的。”伊玛没有给予任何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她说清地址,挂断了电话。
钱宁慧坐车来到这座位于中关村的酒店式公寓。她一走进2409房间,猛地意识到,这就是子启明给她看的第二段视频的拍摄地点。那面镜子,那张沙发,都曾经是长庚和伊玛演绎激情的见证者。
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傻子。但她最不能容忍的是连累了妈妈……
“请坐。”见钱宁慧神色黯然,伊玛微笑着指了指沙发。然后她们并排坐在一起,倒有些促膝谈心的样子。
“你知道吗?安赫尔教授已经到北京了。本来这个时候我应该陪着他。”伊玛嫣然一笑,撩了撩肩头栗色的卷发。这个无意中的动作端的是风情万种,让钱宁慧自惭形秽。“可是一听到你找我,我就撇下远道而来的老师过来见你了,”伊玛看着钱宁慧,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说得慢而清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钱宁慧心里一跳。安赫尔教授已经来到北京,按照计划,他肯定已经造访了青年公寓,也知道了长庚失踪的情况。伊玛这么急着见自己,不就是想要打听长庚的下落吗?
可她究竟该怎么说?
“因为,我了解你担心妈妈的心情,”伊玛意外地没有提及长庚,只是含笑望着钱宁慧,“你想知道她的下落,对吗?”
“对。”钱宁慧点了点头,迎上了伊玛的视线。骤然间,她只觉得全身发凉。仿佛自己是一只青蛙,而对方化作了一条蛇。无论那蛇再怎么五彩斑斓美艳夺目,对自己来说都是致命的死敌。
“你妈妈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坐在前往墨西哥的轮船上了,”伊玛依然笑吟吟地看着钱宁慧,似乎很期待看到钱宁慧接下来的反应,“由于没有正规出入境手续,所以只能带她从水上偷渡了。”
“什么墨西哥?”可惜钱宁慧英语不够好,居然没有听明白。
“她去墨西哥了,奇琴伊察。”果然,伊玛说完“奇琴伊察”这个地名,钱宁慧的脸色就变了。
根据著名的“墨菲定律”,最坏的事情一定会发生。钱宁慧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在所有被试者中具有最纯正的圣城祭司血统,那么自己母亲的血统岂不是比自己纯正一倍?想必对方早已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将钱妈妈劫持到了奇琴伊察。
“No!”惊慌之下,钱宁慧只能说出这个英语单词来。
“你抗议无效,就连我说了也不算。”伊玛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钱宁慧说着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她走到房门口,伸手去开门锁,却发现无论怎么拧也打不开。而身后坐在沙发上的伊玛,咯咯地笑了起来。
“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伊玛放慢语速,保证钱宁慧能够听懂,“你也不用装傻。我知道你想去报警,但是你出不去了。”
“你们要干什么?”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打不开房门,钱宁慧放弃了。
“现在不会伤害你的。”伊玛轻松地说。
“现在”?那就意味着以后……也就是长庚提醒的12月21日那天……
“我妈妈什么也不知道!”电光火石之间,钱宁慧想通了某种关联,焦急地叫了出来,“我比她知道的多得多,我愿意跟你们走,把她换回来!”
“你知道什么?还不都是加百列告诉你的。”伊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不,我还知道更多的!”刹那间,钱宁慧想起了在长庚潜意识墓地中的对话,“你们要杀人祭祀,用圣城祭司后裔的血灌满死亡瓶!我的血统虽然不如我妈妈纯正,但我知道这个祭祀仪式应该怎么进行!我比她有用多了!”
“是吗?”伊玛似乎有些感兴趣了,“你真的知道该怎么做?”
钱宁慧点了点头。她并不相信伊玛和她后面的势力一定会履行承诺,可是既然已经落入了陷阱,她宁可冒更大的险寻找机会救妈妈,或者,和妈妈一起死。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妈妈的安危更重要的事了。更何况,她在来这里之前,已经把关键信息用短信发送给了爸爸和借宿的那位朋友,包括这个酒店式公寓的名称和房间号,还有伊玛的身份。那时候她还叮嘱,如果自己两个小时后没有消息,就让朋友来酒店找她。
可是现在,钱宁慧已经怀疑自己要被随口说的“两个小时”给害死了。对于伊玛和她背后的势力来说,两个小时已经足以让他们做出一切事情。
“为了表达你的诚意,把手机给我。”伊玛拿走了钱宁慧的手机,开始打电话。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说的都是西班牙语,钱宁慧一个字也听不懂。
事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钱宁慧只能捺下性子等待。这期间她的手机响过一次,不知是不是爸爸打来的,但伊玛顺手把手机关机了。这让钱宁慧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作五内俱焚。
如果长庚在,或许情况就不会这么糟……钱宁慧刚想到这里,蓦地想起视频里长庚正是在这个地方和伊玛卿卿我我,不由狠狠一咬嘴唇——自己怎么还对长庚心存幻想?
在潜意识的墓地里,他已经亲口告诉她:她对于他,只是一把钥匙。
只是一把钥匙,一个工具。钱宁慧想到这里,挺了挺脊背。现在,她只能依靠自己了。
等到伊玛打完电话,2409房的房门终于打开。门外站着一个外国男人,他和伊玛一起带着钱宁慧往酒店外走去。
“你要是想叫喊,就想想你妈妈。要知道,我也只是个小角色,改变不了大局。”伊玛微笑着说。她还是那么美,但是钱宁慧已经不想再看她的脸了。
钱宁慧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就算她现在叫来警察,妈妈所乘的偷渡船航行在茫茫大海上,哪里那么快就能找到。何况这个案子牵涉到西班牙、墨西哥、危地马拉等多个国家。孟家远说过伊玛所在的危地马拉和中国没有建交,所以要多国警方跨国甚至跨大洲联合侦破,必定耗时日久。
可是,一旦拖过了12月21日,妈妈说不定就已经……
而12月21日,到现在只有20多天了!
想清楚了这些,钱宁慧反倒镇静下来。她保持常态,和伊玛等人走出酒店,钻进了一辆小轿车。
“我们去哪里?”车子发动的时候,钱宁慧终于问。
“去见安赫尔教授,”伊玛眨了眨眼睛,“他可是迫不及待要问你加百列的下落呢。”
有那么一瞬间,钱宁慧觉得伊玛对长庚的失踪有些幸灾乐祸。至于其中的缘故,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第十四章 紧张的对峙
死一般的沉寂中,长庚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使劲睁大眼睛,眼前依然是墨一般浓重的黑暗;他用力伸开双臂,周围依然是杳无边际的虚空。出于本能,他内心渴望一线光明、一点动静,于是不由自主地,他朝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渐渐地,他听清了那个声音,一个年幼的男孩子的声音。
孩子哀哀地叫着:“哥哥,哥哥……”声音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