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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又是吃惊又是欢喜,“嫂子是黑带啊?真没想到,连长可是一个字都没向我透露。”
听到这句话,郑昕彦的脸色微动。
祝琪祯不好意思地笑笑,“段数很低,没什么好说的。”
“哪能啊?我们社虽然人多,可没几个黑带子的。对了,连长回部队了吧?以后你没事就天天过来玩好了。”
祝琪祯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工作忙,没什么时间的。”
“行了,那就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和郑昕彦刚好认识,水平也相当,就你们俩对练吧!”说完他拍拍郑昕彦的肩,“照顾好我嫂子啊,伤着哪了我就交代了。”接着对祝琪祯点点头,随后才跑向其他学员那里。
一整个晚上,两个人练得都是心不在焉,再也没有当初在学校里的那种劲头与默契,即使和他有一点身体上的接触,祝琪祯都会不自觉地抵触,马上与之分开。
这一刻,她很感动郑昕彦的态度,他没有刻意接近自己,也没有和自己纠缠。
就让两人这样渐渐地淡了,散了吧!她想。
两个多小时的练习中,郑昕彦从未作出任何多余的动作触碰祝琪祯,也从未提及任何两人的过去,只像一个熟识的老友般,偶尔一句专业上的提点,偶尔一瓶递过来的水,仅此而已。
结束后,两人一同从道馆出来,祝琪祯边走边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家跆拳道馆的?这么偏僻没熟人很难找到呢!”
“我住对面小区,无意中看到了。”
祝琪祯抬头,在巷子尽头的街道另一边,看到了一座座林立着的小高层,“哦,难怪。”
“你呢?你怎么会来这边?”
她微微一顿,“老板是东方乾的战友,他带我过来的。”她还是没办法在郑昕彦面问心无愧地提东方乾。
郑昕彦呵呵一笑,“看来他对你挺好。”
挺好?那才有鬼,事事压迫自己,跟自己作对也叫好?“嗯,还不错。”她违心地回答。
已经到了祝琪祯车前,她开门上去,关门前,她下定决心般郑重其事地说:“郑昕彦,”这是她今晚第一次叫他名字,“我现在很好,我希望你也是。”
郑昕彦愣住,一时无话。他不知道祝琪祯这个时候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是劝他放手吗?或许也是在对她自己说吧!?
人生路还那么长,叫她时时牵挂自己,难道这就是自己对她的爱吗?四年的感情已经逝去,该留的已经留不住,可至少她曾经给自己带来过温暖,不是吗?
“再见,郑昕彦。” 祝琪祯关上门,发动车子离去。可刚踩下油门,就听到他在身后叫:“七七!”
她没敢停下来,她无法确定自己停下来以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因为他后面说得话而心软,而变得更加牵挂。
郑昕彦望着车子笔直向前行驶,一直到巷口时,大红色的尾灯亮了,车身停住不动。
他的心怦怦直跳,这一刻,他能肯定,七七并不是看上去那般对自己毫不在意,忘得那么彻底干净,她同自己一样在纠结着,在挣扎着。
让过去的都过去吧……
飞快地跑过去,他站在祝琪祯门边,微微俯身轻快地笑着,说:“七七,原本不想告诉你的,我家里给我安排相亲了,下个月我就回去看看,如果合适,今年就结婚了。七七……”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明亮湿润,透着真诚与感动,“我们都好好过,再见!”
祝琪祯同样抱以一个甜蜜无邪的笑,轻轻挥手,“嗯,再见!”
松开手刹,她重新上路,这次身后再也没有传来郑昕彦的声音,想从后视镜里看他,可是已经拐出巷口。
再见,再也不得相见……舍去的,但愿会远去……
“死鱼脸,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扎小人咒死你!”她咬牙切齿地吼了句,小QQ驶入车流中,如同所有平凡的芸芸众生,不论中途出现多么美丽的风景,也不论道路多么崎岖坎坷,但总有它的目 的地。
暂停一会儿,是该继续行驶的时候了。
一个月后的周末,祝琪祯陪爷爷下了一早上的棋,吃过午饭后便上楼睡午觉。刚刚睡着,隐隐约约听见楼下发出争吵声,而且形势愈演愈烈,她翻身坐起,凝神静听,是公公和婆婆的吵架声。
虽然是周末,但这两人也很少会在这个时间在家。祝琪祯搬过来这么久,从未见冷脸的东方凯歌和张雪吵过架,他们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她下床,小心翼翼地将门开出一条缝,仔细倾听他们在吵些什么,可大部分时间都是东方凯歌在骂脏话,根本听不出什么缘由。
她忧心重重地想,该不会是婆婆上次被老色狼强吻的事被公公知道了吧?这下可麻烦了,以东方凯歌的脾气,会不会打婆婆啊?
突然,一声玻璃砸碎的尖锐声音传来,接着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二楼默默的一点动静也没。
她大惊:公公该不是把婆婆杀了吧?
于是,她动作快过大脑,想也没想,立即打开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
到了二楼,推开公公婆婆的房门,只见张雪气定神闲地坐在单人沙发上,脸色虽然不好却并不显慌张。东方凯歌面红耳赤地站在不远处,身旁地上是一只张雪用来插花的花瓶碎片,上面静静地躺着几朵香水百合和一滩水渍。
“爸……爸爸妈妈,你们……”她一时间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问你们没事吗?明显多此一举。“那个……爸爸,您先坐吧!”她想还是先安抚吧!
说着她伸手去扶东方凯歌,东方凯歌却立着纹丝不动。见此她马上又说:“爸爸妈妈,我给你们倒水,你们有话好好说。”然后她立即捧起东方凯歌的不锈钢保温杯去饮水机旁冲了杯开水,“爸爸,您先喝口水吧!”祝琪祯将水递给东方凯歌,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而他却依然没接。
“你出去!”这时张雪冷冷开口,眼睛怒视着祝琪祯。
就这一眼,祝琪祯已经猜到公公婆婆吵架的原因正是自己担心的事情,而张雪那充满怨恨毒辣的眼神,看得她内心一阵恐慌。
“怎么?还怕给晚辈知道?”东方凯歌声音洪亮地吼着,“全军区的人都知道了,就我被蒙在鼓里,要不是小乖告诉我,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祝琪祯惊讶地抬头,再次对上张雪尖锐的眼神,她忙摇头解释:“没有没有,妈妈,我什么都没说,真的真的。”
“张雪!你还给老子否认?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东方凯歌一声怒吼,声音之大足以震破耳膜,说完他随手夺过祝琪祯手里的保温杯,用力向张雪砸去。
张雪头一偏, 杯子从她耳边擦过,可是不少滚烫的开水滴落在她身上,好在天气冷,穿的衣服厚实,不然她一定被烫伤了。
祝琪祯一愣神,随即马上抱住东方凯歌的腰:“爸爸别冲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听我慢慢解释,爸爸求您了……”她再笨也知道自己被东方凯歌套话了,可这危急关头,一句两句怎么说得清?
张雪依然肃静地坐着,面色惨白却从容不迫,“我说过我们什么都没做。”
33爱的抱抱
东方凯歌见到砸碎的杯子,立即后悔不已,瞬间冷静下来,可面子上依然过不去,还是梗着脖子吼:“还给我狡辩?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跟我结婚三十年你还不安分……”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心疼此刻张雪苍白的面容,但更气她对自己做出的背叛。一下按耐不出,他欲冲过去质问张雪,三十年来她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祝琪祯死死抱住东方凯歌,嘴里哀求着,可惜他力大如牛,任祝琪祯怎么使劲也拉不住。就在他即将冲到张雪面前时,张雪噌地一下站起来,扬着头冷声呵道:“东方凯歌!你动我一下试试!你要敢碰我,你也休想在军区待下去!”
祝琪祯大惊。坏了坏了,这下捅了马蜂窝了,气头上的人哪能激啊?于是闭上眼睛,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拖着东方凯歌。
东方凯歌原本就怒火攻心,听了这话更是气急败坏,一甩手,挥开祝琪祯便往上冲。
祝琪祯一个不稳顺势往后摔倒,双手撑在地上,顿时觉得掌心和屁股传来一阵刺痛,她“啊”地一声尖叫,阻止了东方凯歌的动作。
仅仅一瞬间,她的双手和白色的运动裤下面都流出大滩血迹,看着满手的玻璃渣子,祝琪祯哭着哀求:“爸爸,妈妈真的没做什么,是那个老色狼强吻妈妈来着,求您别打妈妈……真的,我发誓,求您相信我……”
东方凯歌见她这副样子,一阵心软,语气稍稍缓和,“你出去。”说着像拎小鸡似的拎起她扔出门外,接着砰的一声将门锁上。
祝琪祯半举着双手呆立了一会儿,又听见里面传来怒骂,咬牙一跺脚立即飞奔下楼。拐过转角,竟然发现项阿婆、小阿姨和小王都在楼梯口站着,她一下怒火攻心,上面都闹翻天了,感情你们还在看热闹?于是张嘴喝斥道:“你们都……”话没说完,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楼梯口的三人皆惊,看着满身满手是血的祝琪祯,急急地跑过去扶她起来。她已经气得没了脾气,只能带着哭腔说:“你们都站着干嘛呀?赶快上去劝劝啊?”
小阿姨扶着她低声说:“是……是爷爷不让……”
祝琪祯大惑不解,上面都快出人命了,老爷子还不让人劝?她马上拖着受伤的屁股和有些扭伤的腿脚,跌跌撞撞地跑到爷爷房间,哭着哀求:“爷爷,赶快去拉住爸爸妈妈啊,再晚就出事了。”
爷爷坐在轮椅上,面色严肃冷硬,她还从未见到过笑嘻嘻的爷爷这个样子,心里不禁发毛。只听爷爷坚定地说:“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别管。”他一声冷哼,接着说:“一大把年纪了还惹出这种事,东方家以后都别在军区混了 ,我这张老脸也好趁早埋进地底下去了。”
“不是的,爷爷,事情不是这样的。是那个老色狼纠缠妈妈,妈妈没做错……她”
不料老爷子大声地打断她的话:“她没做错?她不去见那个混蛋会惹出这档子事?她张雪敢发誓这么多年没想过那个混蛋?当初嫁进来就百般个不愿意,我们东方家委屈她了?”最后,他带着警告的眼神,冷声呵道:“这事你别管,听到没?”说完他瞥了眼祝琪祯的双手,毫无感情地叫唤:“小王,带小乖去医院。”
祝琪祯感觉浑身发冷,对于老爷子的话,她无以反驳,也不想回应,这个平时看似最好相处,最慈眉善目的老头,其实才是东方家最蛮横最霸道的男人。
他的观念里,容不下一点错误,容不下一点杂念,错了就是错了,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说一不二。
直到这一刻,她才理解东方乾那句‘有真正爱我的人,才叫家’的话。在这个家里,任何事情都大不过利益,大不过面子。就像东方家的每一个子女,都没有自主婚姻的权利。
现在他们认为张雪做了败坏门风的事,所以老爷子不愿插手管,也不许其他人管。而一向被自己认为最关心也最疼自己的爷爷,在见到自己受伤时,竟然是毫不动容,冷血铁面,他那句吩咐小王送自己去医院的话,平淡的如同吃饭喝水般稀松平常,跟以前那个爱护自己的爷爷判若两人。
一直以为自己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相处融洽,到头来,只因太淡然。
心凉了,语气也平缓了,她平静地问道:“爷爷,那咱们就不管他们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老爷子又是一声吼:“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还配做什么军人?配做什么东方家男人?”
祝琪祯哭笑不得,您都把军人和东方家男人等同了,处理家事对您来说就是完成任务?
小王陪着祝琪祯来到医院,医生看了以后,说需要做个小手术将碎玻璃取出,而且由于玻璃残渣太多,手术时间会比较久。可手术室都已经安排满了,即便是军属,可这里是大军区总医院,军属在这里一点也不稀罕,所以还是需要等上两个小时以后才可以进行手术。
医生对她进行了简单的消毒以后,让祝琪祯趴卧在病床上休息。她还在担心公公婆婆会出事,可又实在想不出办法,最后,只能决定向东方乾求助。
电话一接通,传来千里之外东方乾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喂!”
也不知为什么,一听见这个声音,所有委屈担忧通通一股脑地涌上心头,鼻子恍如被塞住,嗓子恍如被哽住,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说话!”
“东方乾……”尽管她极力克制,却无法掩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也无法控制滚滚而落的泪水,“你们家都是人精,我怎么斗得过啊!”话音一落,又呜呜地哭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爸爸妈妈吵架了,吵得很厉害,都是我的错,我如果不被爸爸骗了,他们就不会吵得那么厉害,爷爷还不让劝,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