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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不尊重的人。”
东方胜利对面前侃侃而谈的小姑娘,心中越发喜爱。小小年纪,就敢公然与自己谈判,而且面对自己丝毫不胆怯、不紧张,这样的人够格当东方家的媳妇。
他哈哈一笑,笑得亲切和蔼,问:“就这些?还有吗?”盯 着张雪看了一会儿,他继续说:“如果只是因为以上原因,那我就让你们按照你们新青年的做法好了,看对眼了谈恋爱了再结婚,一定不掺杂我们父辈的交情。不过,要是因为还有别的原因……”他拖长了音阶,探寻似地看向张雪,笑说“那就另办了。你有别的原因吗?”
张雪知道他另有所指,当即正襟危坐,认真地回答:“没有。”
两天后,东方胜利安排两人见面,这次不再是东方凯歌去张家,而是以新青年的约会方式,让两人在公园门口见面。
张雪故意晚了半个小时才出现,当看到身着雪白衬衫绿色军裤的东方凯歌,张雪蓦然间怦然心动,她远远地望着,那个在公园门口来回踱步的神采奕奕的男人,与照片中的样子重合,却又更加傲然冷毅。
只见东方凯歌看了看表,突然抬头。两双眼睛,便这样在空中交接上。张雪不知道当时东方凯歌是如何想的,但她清楚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
东方凯歌大步向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身体立得笔直。“张雪同志,你迟到三十三分钟。”他的声音响起,低沉有力。
镇定情绪,张雪抬头直视他,不卑不亢地反驳道:“东方凯歌同志,比起失约,迟到并不算严重的错误。”
东方凯歌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老爷子口中的儿媳妇上好人选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对于家里这次安排的亲事,他的态度是逆来顺受,因为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自己的个人问题。
二十二岁去越南开始,他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部队,身边接触的异性,最多的无非是部队护士或者文工团的女孩。但这些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另一半,他的婚事,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说定,所以他也不再分心去注意其他人。
之前的两次失约,并非故意,的确是巧合。一次是因为妈突发急病,一次是因为团里接到紧急任务,却不想被面前这个小姑娘当作把柄。
不想多做解释,他说:“走吧,我们进公园,等会儿我还有事,现在还有二十五分钟。”
张雪顿时被激怒,他又有事?那他来干嘛?只为了应付自己一个小时然后打发走人?她伸手将碎发捋到耳后,表情平淡地讥讽道:“团长都像你这么忙的?那国家 主席是不是连吃饭睡觉时间也没有了?”
“私事。”东方凯歌冷声回道,“看来公园你是不想去了,那就跟我一块儿去办事吧。”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公园的票,随手递给过往的路人,然后转头对张雪说:“跟上。”
张雪不爱受控于人,她喜欢事事自己占主动权,这样被东方凯歌牵着鼻子走,她十分不满。“去哪里,什么事。” 东方凯歌注视了她一会儿,说:“看我妈。”
张雪纳闷,不是说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吗?上次去东方家,除了一个项阿婆,也没见其他女人啊?不再多问,她带着满腹疑问坐上了东方凯歌开过来的军绿色吉普车。车子一直行驶到郊县的一个村庄,他才在一户老屋门前停下。
东方凯歌下车兀自进屋,张雪缓缓跟在后面。在门口,她见到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子,上面刻着‘光荣军属’四个大字。
一进门,只听东方凯歌大声说:“妈,我来了。”
小小的屋里坐着一个头发斑白衣着简朴的老人,她闻言立即站起,伸手摸索着。东方凯歌快走几步扶她坐下,声音透满愉悦,“怎么不再睡会儿,起来干坐着干什么?”
老人轻笑着,“知道你今天要来,还怎么睡得着啊!”
张雪观察老人,发现她两眼空洞,眼球混浊,还布着一层乳白色。
“妈,你坐,我先把你的床单换了洗洗,今天天气不错。”然后他转头说:“张雪同志,你坐着陪妈聊聊。”说完他走到床边,将床单被子换下,用一个脸盆装上,拿到外面井口去洗。
张雪看得目瞪口呆,东方凯歌做这些事娴熟得就像天天做一般,她不禁望向面容苍老的老人,这个真的是东方凯歌的妈妈吗?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在这里?
“你是凯歌的新警卫员?”老人注意到刚刚的名字是自己没听过的,她面朝空无一人的地方,笑脸盈盈地问。
张雪一愣,马上走到她面前,说:“不是的。”
老人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摸索着找到张雪的手,抓起轻轻拍着,“好,真好,凯歌可算带姑娘来见我了。”
张雪的疑惑越来越深,看着眼前的老人,年纪明显要比东方胜利大上许多,她隐隐猜想,难道这个是东方胜利的糟糠之妻?为了解开疑问,她试探着问道:“阿姨,你眼睛不好,司令没带您去医院看看吗?”
老人轻轻笑着,“你是说凯歌的父亲吧?我和他不认识呢!我这白内障的老毛病,都十多年了,还去花那钱干啥?一只脚都踩进棺材的人了。姑娘,凯歌还没和你说过吧?我不是他亲妈,是他战友的妈妈。我儿子和他一起去的越南。”
张雪恍然大悟,“那……您的儿子……”下面的话她不敢继续下去,怕提起伤心事让老人难过。
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伤感地说:“他再也没回来,牺牲在越南战场上了。”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
老人轻轻摇头,“这孩子,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都过去两年了。我老太婆有福气啊,村子里的人都说我生一个儿子得两个儿子,凯歌对我 ,比亲儿子还亲啊!”
“阿姨,”张雪转头看看门外,说:“能说说您儿子和东方凯歌的事吗?”
老人张着无神的双眼,定定地看向一点,徐徐说道:“我儿子和凯歌都是被派去越南的同一批兵,在去云南的路上,他们认识,因为都是一个地方的兵,两人也就格外要好些。到了战场上,他俩因为身边的战友不断牺牲,对彼此的感情更是比亲兄弟还亲。我那儿子每次来信,一大半都在说凯歌,这两人啊……”她似乎回忆起了儿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后来的事是凯歌告诉我的,他说他在一次战斗中中枪受伤,是我儿子背着他,把他从战场上拖了回去。只是,到了营地他才知道,我儿子的腹部也中枪了,坚持走到部队,却因为失血过多没能救起来啊!”说完老人蒙着层乳色的眼睛里,流下伤情的眼泪、逝去的儿子,不论过多少年,母亲都永远无法忘怀。
张雪沉默,虽然已经猜测到,但是听她亲口说出,心中依然难过,她望着双眼空洞满脸皱纹的老人,无言劝慰,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张雪悄悄来到井边,望着蹲在地上洗床单的东方凯歌,心中蓦然升起感动。这个男人在家里也许连水都不用沾的吧?即使在部队,也有警卫员干这些活,但在这里,他将满满的孝心都献给了恩人的母亲,没有母亲的他,也许正把这位母亲当做自己的妈妈了吧!
东方凯歌洗好,开始费劲的拧干,张雪赶紧走过去,接过床单的另一头,默默地帮他一起拧。
面对面,一条线,两人分别牵一边。
张雪感动喜悦交加:东方凯歌,你就是我命定的男人。
接下去的时间,她每天都在期待着东方家上门说亲,原本不就是说好两人见上一面就订婚的吗?可这时东方家却突然没了动静,东方胜利没再派人来提及婚事,东方凯歌也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和她联系。
她大惑不解,最后终于回想起东方胜利对自己说的那句‘就让你们按照你们新青年的做法好了,看对眼了谈恋爱了再结婚,一定不掺杂我们父辈的交情’,他不插手,难道是东方凯歌没看上自己?
她失望伤心,却更加斗志高昂,她想:东方凯歌、让我们试试,究竟谁求着谁结婚。
50只要你说,我就信
一天下班回到家,张雪在桌子上看到一封寄给自己的信。随手拿起,不用看发件地址,光看字体,就已经知道是谁寄出的。这是一个叫赵芳华的同校同学寄的,张雪对他几乎已经没什么印象,只隐隐感觉似乎是某一个曾经见过面的男生,但具体样子已经毫无概念。
这个赵芳华,是唯一一个毕业了还不断追求自己的男生,他每月一封或者几封情书,从未间断。张雪时常想,信里那些风花雪月,那些用词华丽的句子,真是难为了这个理科学生。
张雪从未给予回应,但他毅然坚持了近一年。
自信自负的她,心中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她立即提笔给赵芳华回信,信中情真意切,言辞灼灼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动之情,并在末尾加了一句:每晚窗边看梨树,感叹同窗已离疏。
如果赵芳华对她够用心,就不会不知道她家门口有棵梨树。果然,没过几天,她在自己房间的窗户里看出去,月色中,树下站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
随后她开始旁敲侧击地暗示父母邀请东方凯歌来家里吃晚饭,家人知道后自是喜不胜收,马上欢欣鼓舞地通知东方家。
东方凯歌三天后提着罐头水果来到张家吃饭。张雪从见到他开始就没拿正眼瞧过,东方凯歌也并不解释,一直到开席后他才站起来举杯说:“张叔,张婶,我前段时间去了趟云南边境,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望二老,我自罚一杯。”说着他仰头一干而尽。
张雪的神情一滞,他去云南了?
张爸爸示意东方凯歌坐下,“这么见外干什么,都快是一家人了,你去云南也是为国家作贡献嘛!最近,中越战事怎么样了?”
“战况不容乐观,收复情况也不理想。新的战争在扣林山和法卡山打响,越军很狡猾,鼓动民众参加战斗,不少妇女小孩都从中阻挠,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
话题扯到战争,气氛自然变得凝重,张妈妈见状赶紧打岔道:“难得回来咱不说那些国家大事,凯歌,来来来,吃菜。”
张雪目不转睛地直视东方凯歌,原来他最近突然消失是去战场了,而自己竟然误会他,还想着用赵芳华来吸引他的注意,让他吃醋?想到这里,她不禁暗自懊悔,气自己做事之前没有了解清楚。可随即又想,他上前线那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自己,活该被误会。
晚饭结束,一家人送东方凯歌至门口,张妈妈说:“雪儿,赶紧送送。”
张雪心中还在气东方凯歌的不辞而别,也在为他没有对自己说上一句解释的话而放不下面子。她深深地望了东方凯歌一眼,转身跑上楼。
“雪儿!”张妈妈讪讪地笑,“这孩子……她害羞呢 !”
“凯歌啊,“张爸爸突然开口道,“你和雪儿这面也见过了,我看你们俩登对,非常合适。改天和司令员一起到家里来玩吧。”他发出了正式的邀请,意思是该谈谈婚事了。
东方凯歌微一点头,算作告别。走出门口时,无意间发现树底下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他正靠着树若有所思,见到东方凯歌从里面出来,转头淡淡地看着他。
东方凯歌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他在战场上有着超乎常人的第六感,现在他灵敏地感觉出这个男人绝对不是路人。
瞥了一眼,东方凯歌自顾自大步离开。
两天后东方胜利和东方凯歌带着聘礼一同来到张家,欢欢喜喜的终于将亲事敲定。由于东方凯歌马上要去云南战场一线,所以婚事定在一周后,虽然仓促,但两家都非常满意。
吃过晚饭,张爸爸邀请东方胜利喝茶下棋,于是张妈妈让张雪和东方凯歌两人出去散散步。
东方凯歌没有异议,看了一眼张雪,张雪回望他,昂首挺胸地率先出门。刚走到门口,她看到了树下站着的赵芳华,不自觉地,脚步随之一滞。
赵芳华见到东方凯歌和张雪一同出现,心中郁结,并且看到门口的两辆吉普军车,心中隐隐猜测到什么。他目光阴晴不定地向她们那边望着。
东方凯歌扭头瞥了张雪一眼,只见她停顿了一会儿,便表情自然地继续往前走去,完全没有跟对方打招呼的意思。
刚刚没走两步,只听身后一声低低的叫唤:“张雪。”
张雪再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淡淡一笑,“真的是你,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赵芳华听后心中苦笑,自己每天都在这里站着,她还能以为是谁?可他宁愿无知,愿意相信。原本受伤的表情挂上如花笑靥,小跑到张雪面前,他声音高亢地说:“不会错,因为你那句‘每晚窗边看梨树’,我每个晚上都站在这颗梨树下,你看到我了吗?”
张雪的表情瞬间冻结,她已经懊悔当初利用赵芳华,可是现在这迟到的碰面已经毫无意义,他还说出自己和他书信来往?张雪此刻担忧害怕,眼神不敢望向身旁的东方凯歌,她只能定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