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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激情燃烧了,好像骤然回到了快毕业的那阵,一群没有了学业牵绊的姐妹,在学校各处“淘野”。我还记得,兴奋中的我竟然也和谷伊扬说话了,但肯定没有说任何动听的情话绵绵,是谩骂,还是冷嘲热讽,我真的记不起来,也不那么重要了。
玩得最疯的,当然还是成露。她爱唱歌,是整个包厢的麦霸。她一边唱、一边喝当地的特产“延春大曲”。她能喝,也能醉。坐在缆车上时,她已经酩酊,她勾着罗立凡的脖子,问他,今晚你爱我不?罗立凡有些尴尬地说,爱。成露随后一阵怪笑,说,那你明天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可爱的女生,醉酒的时候也会比较无理;平时就比较无理的女生,醉酒的时候就是混世魔王。
印象中,那是成露最后一次尽兴快乐,之后的这几天里,她的情绪一天比一天消沉,眼泪一天比一天汹涌。
我和罗立凡一起扶着成露到了客房,将她安顿在床上。那时成露居然还在哼着歌,只不过调子已经走得面目全非。我跟她说了晚安,准备走出门的时候,却被罗立凡一把抓住了手臂。
我这时已没有那么亢奋了,只是一阵警惕,怒视他说:“你这是干什么?”他难道真的变成了那种人?想到成露曾说起,罗立凡原先不同意出游,听说我要同行,才改变了主意。难道……我不由一阵阵恶心,头开始隐隐地痛。
罗立凡依旧擅于审时度势,很快送开了手,歉仄地苦笑说:“对不起……我……只是有些话,不知该对谁说。”
我想,对谁说也不要对我说。但他的眼中,似乎有一丝很难假装的苦痛。我向床上瞥了一眼,成露仰面朝天,已经发出了均匀急促的鼾声。
“你想说什么?”我小声问,“我知道你们两个,感情上可能有些问题,但是婚姻里头的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呢,基本上会站在婆的一边、露露的一边,有所偏见地看问题。”
“谢谢你这么坦率。”罗立凡又苦笑一下。“没错,我是想谈,我和露露之间的事。”
我说:“我洗耳恭听。”
罗立凡说:“希望你不要先入为主。这会和你的性格不太吻合。”
“你很了解我吗?”话出口,知道不妥。
四目交接,罗立凡轻声说:“你应该知道的,我其实比很多人都更了解你。”他低下头,定了定神,又说:“无所谓了,本来就不打算说服什么的,只是想告诉你一些真相。”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说,你虽然身为高管,时不时出入声色之地,但洁身自好,很干净?”也许是看成露醉得不成样子,我下意识地代替她进攻。这和我平日风格大相径庭,也许,那突如其来的亢奋感最终还有些残余在我体内,只能怪这奇异的木屋。
罗立凡耸耸肩说:“洁身自好谈不上,逢场作戏总是有的,人在江湖什么的,我没有必要抵赖或辩解,但成露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离社交名媛也差不太多了,所以她其实比谁都理解我的情况。我们俩之间最严重的问题,并不是因为我有了小三小四,那只是露露释放的烟雾弹,真正很难继续和谐下去的原因……你很聪明的,我讲了这么多,你应该知道了吧?”
我说:“你太高估我了,其实我越听越糊涂了。”
罗立凡盯着我的脸看了一阵,大概没看出我是在装糊涂,说:“我们很难再生活下去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有了外遇。”
如果说刚才我多少还是有点装糊涂的成分,此刻听到这句话切切实实从罗立凡嘴里说出来,我还是一阵心惊。
我该相信谁?
“你说一,她说二,我该相信谁?”我问。
“你当然会相信成露,但我问你,她说我有小三小四,她说看到我公司的专用手机里一片风花雪月,但有没有给你看证据,看实物?”
我暗叫不妙:“难道,你可以给我看什么证据?实物?”
“如果你想看的话。”
“我不想看,你给总结一下吧。”我的头更痛了。
罗立凡张嘴准备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摇头说:“算了吧,真相伤人,尤其今晚上大家都玩儿得这么开心,还是暂时不败兴了。”
我冷笑说:“你欲擒故纵?”
罗立凡也冷笑说:“你聪明得吓人,而且还没有学会掩饰。等你学会掩饰后,就更可怕了。”他走到一个皮箱前,摸出了一个带拉链的塑料文件夹,打开,里面摸出几张照片。
我的手脚突然变得冰冷。
照片本身质量不算高,略模糊,显然是偷拍的,但可以看清照片上的男女主角。男的宽肩长发,女的丰姿娇容。
男的是谷伊扬,女的是成露。
沉默了一阵,我说:“这不算什么吧,他们本来就认识,也许聚在一起,商量这次出行呢。”但明知这是个不攻即破的借口。数张不同的照片上,两人的着装,季节不同,从初秋的单薄衬衫,到冬日的厚重大衣,两人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见面,款款而谈。甚至有一张,成露的手,搭在谷伊扬的肩头。
这半年来,成露和我通过数十次电话,除了谷伊扬刚到北京时一起吃过一次接风宴,之后,她从未提及两人再见面。
屡次见面。
或许,这很自然地解释了,为什么谷伊扬到北京不久,就和我断了联络。
罗立凡说:“都是老相识,见面本来无可指摘,只不过,这几次见面,成露一次都没告诉过我。而且,这也只是我怀疑的时候临时找人跟踪的,我忙起来的时候,没有起疑心的时候,还不知有过多少次。”
我还在错愕中,在深深受着搅扰伤害中,居然还在替成露反攻:“也许,如果你不派狗仔队跟踪,她会对你更坦诚些。”
罗立凡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还能怎么样?是我太痴心,我不想失去她,才会在感觉到她有移情的倾向时,去跟踪观察她。你以为,我做这一切,很自豪很有快感吗?”
我还是没能消化刚才的见闻,目光呆呆地在照片上胶着了片刻,推回给罗立凡,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如果仅仅是想告诉我这些破事儿,完全可以在电话里,或者在江京……”
“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帮我,让成露再回到我身边。”罗立凡的眼中,是无法质疑的诚恳。“这是最好的时机。出游在外,休闲的环境,不像在北京,或者回到江京,太多世俗的干扰。你是我见过,最善解人意的女孩子,说话一直很有说服力,成露也最听你的。”
“但你有没有想过,谷伊扬……另一个‘当事人’在场,你难道不怕越来越乱?”更不用说,谷伊扬和我之间的那段往事,乱上加乱。这样的乱,我实在无力奉陪。
“一点也不会!我在想,谷伊扬除非脑子里进了猪油,不可能对你没有留恋,他见到你以后,一定会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一定会想方设法赢回你的感情。”
原来,我是一个中介,也是一个道具。
如果罗立凡说的一一属实,我会为他对成露的真情感动。问题是,我能不能相信他?
仿佛看出了我的犹豫,罗立凡说:“我说的这些,你只管去问成露,或者谷伊扬,我不怕和他们对证。”
我说:“我至少相信,你的照片应该不是假的,至于他们之间的事,机会合适的时候,是应该弄清楚。我想,最终也会有一个明确的交代。当时成露说,要我来的原因,也是希望能和你复合。你们两个想到一块儿去了,还有什么不好办的?”我只是奇怪,既然都一心想复合,为什么两个人还是一副貌不合神又离的样子?或许,只是两个人的骄傲,阻止着进一步的沟通?“我会尽力帮你们,但不能保证有效。尤其……如果别恋是真,再怎么样,都是螳臂挡车。”
如果别恋是真,我会改变更多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罗立凡悠悠叹一声,又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如果这次不能成功,我就彻底失去她了,她就要彻底从我生活中消失了。”
12.寻无计
此刻,在成露消失后,当我说出罗立凡和成露之间,也许还有更多的隐情,客房中的所有目光,都盯着我,然后又都转向罗立凡。我对罗立凡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罗立凡站起身,目光里闪的,竟是一种凶狠:“你是说我害了露露?”
如果我不是头晕、头痛了数日,失去了往日的清晰思路,不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这是不是又一个迹象,我在失去自我?
罗立凡的嫌疑,的确比任何人都大。他有成露“偷情”的证据,他和成露已经闹到冰火不容,一时失控不是没有可能。成露的那张被鬼化的照片,也最有可能出自他的手笔。但我这样直直地让他“招认”,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我退后一步,淡淡说:“如果我真的认为是你,会说出来吗?”
罗立凡的脸色稍稍缓和,我又说:“你看一眼这屋里的所有人,谁是最了解表姐的?是谁和她朝夕相处了三年?所以只有你,可能猜得出,她去了哪里。”我强忍住了另一句话:还会有谁,比你的嫌疑更大呢?
罗立凡不再作声,走到窗边,望向漫天飞雪。
我又说:“我们也都别闲着了,一起在这木屋里,一寸一寸地找,发挥想象力,夹层、地穴……都考虑进去,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从欣宜的泪水,到黎韵枝的满面愁苦,可以看出,整个木屋里的旅伴们都没有轻视这一事件。他们开始在各个房间搜寻,但谁也不知道该找什么线索,观察什么异样,只是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东翻西找。
但如果他们知道,成露的失踪,只是悲剧的开始;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也将从这个木屋消失,也许那天的搜寻,会更高效,更有紧迫感。
我拉开走廊里的一小间壁橱走廊里的卫生间门,厕所、浴池里,空空荡荡。
又拉开同样在走廊边的储藏室的门,微湿的地面,不足为奇,因为那里有堆雪人用的铁锨,和欣宜的那套滑雪板、滑雪杆和滑雪靴。
木屋有间小小的阁楼,谷伊扬告诉我,那几乎是他和罗立凡第一个搜寻过的目标。我还是将它做为我搜找的一个目标。在自己客房里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下睡衣后,我来到走廊尽头,踩着木梯爬了上去。
阁楼没有窗,里面一片漆黑。
我拧开手电,立刻看到的是几桶洗洁精和一堆烧火用的木块。突然,我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
嚓。
我凝神听了一下,响动又消失了。
或许是我自己脚下木板被挤压后发出的声音。
我继续“一寸一寸”地让手电光慢慢移动:两包老鼠药、三桶清漆、一摞折叠椅,空白、空白……
嚓。
我猛地将手电环照,阁楼的短墙上,现出一个狰狞的人影。
“是谁?”我惊起身。
“那兰,是我!”
是简自远。
13.夜游同志
“你干什么啊?不声不响的,存心吓人吗?”我没有丝毫心情修饰我的措辞。
“嘘,轻声一点好不好。”简自远压低了声音。嘴里的“清香”已经近在咫尺,我向后挪了挪。
“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的?”我质问。
简自远说:“有条重要的线索……我觉得最好先告诉你。猜你会找到这儿来,就在此等候。”
“刚才说也没关系啊,为什么要憋到现在告诉我?”
“你会理解的……刚才罗立凡问大家昨晚听见什么、看见什么没有,我差点儿就说出来了,但怕添乱,所以现在告诉你。”简自远停下来想了想,好像在重整思路,终于又开口的时候,我真的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昨晚,半夜里,我看见你了……”简自远缓慢地,一字一字地说,好像生怕我听错。
“这怎么可能,我一直在睡觉……”
“就在这里,阁楼里……你爬上了阁楼。大概半夜一点多钟。”简自远说完,长吐了一口气。
我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突然停止了——整个世界似乎停止了,在等待着我麻木的大脑苦苦寻找一线生机。
“你也太会胡说八道了!谁都知道,我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我抗议着。根据我对简自远的粗浅了解,胡说八道并非他的弱项。
“我知道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快晚饭的时候,我还试图请你起床,谈谈食物的分配问题,可是你坚持睡着,倒省心了。我们可是好一番挣扎。”简自远哼了几声,好像在抒发没有吃饱的遗憾。
感谢他的提醒,我这才感觉到强烈的饥饿感。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吃一点东西,难怪我的头还在痛,我的思路一团泥沼,我的四肢酸软。我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说我梦游吗?我自己怎么一点也不记得?”
真的吗?那我为什么会有种俯视的感觉,高高在上的感觉?为什么在“梦里”,看见成露徘徊在木屋门口。这么说来,一切似乎不是偶然,迷梦似乎也不那么离奇难解了。
简自远显出少有的耐心:“不是你梦游,是我梦游。你难道忘了我有失眠的爱好?”
住进木屋的头一晚,也就是罗立凡和我“推心置腹”之后,看了那几张成露和“男性友人”约会的照片后,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