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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茶就煮好了,精致的瓷器,绘以拆枝莲花,茶呈浅浅的黄绿色,有一朵绽开的小菊浮在茶面上,煞是好看。
叶痕看着,竟然有种如见旧人的虚幻感,那端茶的手不亦觉察的颤抖,兄弟两人诧异他异常的反应,互相看了眼,都表示不明其理。
花茶入口,所有的感观为之一震,二十多年来久违的感觉,在沉淀发酵之后,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腐烂,相反,却有种积淀的幽香。
他激动的快流出泪来,一只手几乎拿捏不稳。
是她,是她的茶,她的味道,早就深入了他的骨髓。
她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
搁下茶杯,起身。
兄弟两人看着他们的父亲快速走出大厅,去到了后面的花园,他一向坚毅的背,此时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他的眼中,隐约有泪光。
“爸爸这是怎么了?”白逸朗纳闷的问。
榕树下的秋千旁,叶痕静静的站在那里,他的目光带着种迷恋的缱绻,似乎那秋千上正坐着他此生最爱的女子,他的笑,来迟了这么久。
二十多年来,他封闭了自己的一切,只把全部的精力注在叶湛的身上,关于她的一切,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查,那样,他还可以抱着一种虚幻与憧憬继续着平凡的岁月,如今,防御悉数崩溃,有泪,湿了眼眶。
沫沫,你还活着,真好。
“妈妈。”白逸朗回过头,就看到灵儿站在楼梯旁,眼中似乎有些泪意,听见喊声,她立刻掩了那份失落,笑说:“怎么兄弟俩都回来了,我这就吩咐厨房做饭。”
她匆匆转身,像是在逃避什么。
叶湛看着棋牌上的残局,“下完它吧。”
两人坐下,各执一子。
“优优她还好吗?”白逸朗低头落子。
“她是我的妻子。”叶湛出手封住了他的棋路,“好像还轮不到你关心。”
“可是你让她哭了,让她伤心绝望,你根本不是个好丈夫,你既然那么爱蓝菱,为什么还要霸着优优不放?”
“这和你无关。”
“不,有关,只要她不幸福,就一定和我有关,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的。”白逸朗伸手拂了棋牌,这场棋,不过才走了几子,他就已经露出败局。
“你?凭什么?”叶湛冷笑,不紧不慢的捏着手里的黑子。
“凭我是真心爱她。”他昂起头:“她爱你吗?”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正中叶湛的胸口,那里划过尖锐的疼痛,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直奔后院。
白逸朗冷哼,他的话戳中了他的心虚吧,所以,他才会落荒而逃。
有人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在高处看着他,感觉到那道目光,白逸朗仰起头。
“闵悦?!”
“朗朗,我们谈谈吧。”
不知道是不是那茶的原因,叶痕忽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平时不喜说话,更是很少与两个儿子交流,此时饭桌上,他不但跟他们有说有笑,就连闵悦有时候也会被他说上几句。
灵儿依然是温和的笑着,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叶痕这二十多年来的心结终于在此刻,因为一包菊花茶而彻底解开,他深爱的女人,原来还一直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她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拥有她的幸福,看着她快乐,他这一生,从此再也无憾。
该为他高兴不是吗?
嘴角的笑意扩散,真心实意的微笑,缅怀过去,继承未来。
吃过饭,叶湛先行离开,车刚开出大院,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要匆忙逃离。
他急急跳下车,大步跑过去。
“萧暮优。”从后面拽住她的手臂。
她挣扎了一下,垂着头,大冷的天,她就穿了件薄毛衣,脸冻得有些僵硬,他急忙脱了外套给她披上,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来了也不进去?”
萧暮优依然没有说话,她不想告诉他,自己听辛妈妈说他回了老宅,便鬼使神差的一路走到这里,怕他发现,便躲在外面,可还是被他看见了,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索性就保持沉默。
“晚上吃饭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他轻轻搓着她冻红的脸。
“嗯。”她终于点了点头。
叶湛心里欢喜,半抱着将她塞到车里,将空调开到最足。
“还冷吗?”他将她的手放在嘴边哈气,眼睛笑得弯成新月。
萧暮优忍不住眼中的酸涩,将脸埋进他的手心,她只想这幸福久一些,再久一些。
第4卷 缝针
一路上,她都紧紧偎着他,他只好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
拐过前面那条小巷,是那家他们以前常去的卤味火烧店,他没有问她,直接将车开来这里。
看得出她很高兴,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他虽然吃了饭,还是陪她吃了一小碗。
叶湛吃得撑着了,建议散步。
她应允,任手被他牵着。
平凡的小巷,还带着炊烟的味道,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手蜷在他的手心里,路灯下的青石板路反射着清幽的月光,他在她的右手边,是她此时的全部。
噼叭!
谁家的孩子放了两三头鞭炮。
她吓得一惊,他急忙替她捂住耳朵
叭,声音很大的又是一声。
他身子一凛,抱住她就地一滚,躲向一旁的垃圾筒,刚才的响声变成一发子弹,打在路灯上,火星飞溅,那盏路灯,离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不过一米的距离。
叶湛用手盖着萧暮优的头,身体紧紧护着她,感觉到怀里人在微微颤抖,他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我怕会连累你。”这是仇杀,还是劫财?她只担心,有她在,会碍他的手脚。
“笨蛋。”
手指微屈,轻点她的额头。
叭叭,又是两枪,有一枪打在垃圾筒上,声音特别的近,有种会被穿透的恐惧感。
萧暮优往叶湛的怀里缩了缩,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心里不是不怕的,真刀实弹什么的,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而且,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但是,有他在,她就什么也不怕了,他是她的天。
叶湛借着昏暗的路灯,准确的判断出对方有两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有枪,他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情况有些被动。
“这个行吗?”萧暮优忽然从手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这是程星楠去瑞士拍戏,给她带回来的礼物,瑞士军刀。
叶湛松了口气,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雪中送碳。”
有了这把小刀,他可消灭其中的一个,他又看见垃圾筒旁谁人扔得空酒瓶子,慢慢挪过去,掂在手里,还有一些废木棍,暂时用不上。
他在萧暮优的脸上亲了一下,笑说:“乖乖呆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她心中担心,目光蕴含着不舍,轻轻拉了下他的手,“你小心。”
“嗯。”叶湛点点头,躬下身,将脚边一个易拉罐朝前踢去。
枪声响起,朝着易拉罐滚动的方向,一双鹰目准确的锁定了对方的位置,手中的瓶子向前一掷,只听见一声哀嚎,有人倒地。
他灵猿一般的从垃圾筒后蹿出,身子紧贴着墙壁,对方迅速的举起枪,路灯下,有金属的光芒一闪而过,只是这一点点暗光,叶湛就准确的判断出敌人的位置,手腕一转,瑞士军刀在空中滑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无误的插入那人的前胸。
萧暮优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她不是不惊讶的,知道他有一身好功夫,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厉害至此,那身手,完全是拍电影里的动作大片。
可是这惊讶没有维持多久,她看到叶湛自阴影里走出来,走向前面倒地的两个人,而在他的身后,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人,此时乌黑的枪口正慢慢的对准了他的背心。
几乎没做任何思考,萧暮优从一旁摸出一根废木棍,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向着那人的手腕就抡下来。
枪被打掉,木棍也断成两截,那人啊了一声,眼神凶狠的看了过来。
萧暮优手一软,扔了那半截木棍,害怕的向后退去。
男人两步冲上来,抓住她的头发,用力的将她的头撞向身后的墙壁,一下,两下。。。
砰得一声枪响,汩汩的鲜血自男人的胸膛涌出,他手上力道一松,萧暮优眼冒金星,滚烫的液体模糊了她的视线,头痛欲裂,此时失了重心,身子向下滑去。
没有撞上冷硬的地面,伴着一声“优优。”
她准确的落进了他的怀抱,隐入昏迷前,她用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勉强发出一丝声音:“你受伤了吗?”
来不及听到他的回答,无边的黑暗袭卷,眼前是一牌寂静的混沌。
“优优。”他大叫,撕心裂肺般,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冲向不远处的车子。
开锁,点火,踩动油门,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慌乱,这是他做了八年特工锻炼出来的本事,临危不乱。
她静静的趴在他的怀里,气息微弱。
他用手帕捂住她流血的伤口,白色的丝绢上,红色的血液如毒蛇的芯子慢慢的渗透出来。
他哪见过她流这样多的血,平时腿脚偶尔摔破了皮,都会心疼上半天。
她从来不怕疼,但是他怕,他怕她受苦,一点点都是对他的煎熬。
他将车开到最快,疯狂的在马路上穿行,所以到之处,交通混乱,骂声一片,他不管,就算是扰乱了全世界的秩序又怎样,他只要她平安。
见到满脸是血的萧暮优,思桐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弄的?”
“子扬叔叔呢?”他的声音中透着焦急,上楼的速度又不敢太快,怕牵动她的伤口。
“干爸在试验室。”思桐朝着走廊喊:“干爸,干爸。。。”
子扬快速的走出来,动作娴熟的对伤口做着一系列检查,叶湛一直站在一边,痛苦的目光始终无法离开病床上那张苍白了的小脸,他在床侧握紧了她的手,心中满满的都是疼痛。
“伤口太大,需要缝针。”子扬平静的抬头询问:“就算缝美容针,也会留下四五厘米长的疤痕,不过,幸好是在额头,以后恐怕要用头发遮盖了。”
叶湛那样冷静的一个人,此时也乱了阵脚,她平时最爱美丽,照镜子的时间比洗澡的时间还要长,每天穿什么衣服,总要在镜子面前比划来比划去,实在拿捏不定了,就把他拉过来,让他选,他却觉得,她穿什么都好看,反倒被她训斥,说是在敷衍。
这样爱美的小公主,她要怎样来接受这条疤痕?
“大少爷,只有缝针这一条路可选,她已经失血过多了。”子扬郑重说道。
叶湛点点头,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
缝针的过程太过于血腥,纵然是他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但是看着心爱的女人受苦,他终于还是无法忍受,转身关门离去。
他站在走廊里吸烟,一根又一根,这期间,他想了很多,也考虑了很多,看似毫无头绪,但最后都会连成一条清晰的线,指向的那一端,他不敢面对。
第4卷 牛皮纸袋的秘密
方涵的电话打来时,他的烟烧到了指尖,掐灭了,扔进一旁的垃圾筒。
“叶少,已经查清楚了,对方是上次绑架少奶奶的那些人的余党,头目死了,他们无法回归组织,所以想杀掉你,为他们的头目报仇。”
“你说那个男人。。。死了?”叶湛拧了眉:“他不是被一个灰衣人救走了吗?”
“他的确是死了,在一处废工厂,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
叶湛冷笑:“窝里斗,有人想取而代之。”
“会是雷笙吗?”
他没有回答,思桐端着瓷盘走了出来。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叶湛再看到她的时候,伤口已经缠了纱布,她仍在昏迷中,肤色白如床单。
子扬站在一边说:“我检查了一下她脑部的血块,它在生长,虽然很慢,但这次撞击导致血块更一进步的靠近动脉,恐怕会引起经常性的头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怔怔的点了点头,表情复杂。
子扬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安静的坐在床边,他看着床上的人出神。
她两次遇险,都是因着他的原因,而这样的凶险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次,他明明发过誓,就算受到全世界的唾弃,他也要保她一世平安,却没想到,让她不安的那个人会是他。
“思桐,拜托你照顾她。”
“少爷要回公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