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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披夜幕,月光街路。 描眉画眼後,且在门前伫。 来往络绎间,老爷请止步。 骚首又弄姿,骂俏又吃醋。 生存谈何易,酸楚向谁诉? 为得几铜板,宽衣解裙裤。 人间世态炎,嫖客最厌恶! 不知今夜里,会遇何等物。 毛驴叫,无赖缠少妇。 忽见大灰狼,狰狞犹可怖。 珍珍失魂落魄地跑回娼寮,见得老鸨,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叫起来: 妈妈,不好了!狼来了!大灰狼来了! 咋啦?狼?哪来的狼! 老鸨对珍珍甚为了解,平日里总是疑神疑鬼,冷不丁便会冒出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来,这不,她又犯疯了。於是,老鸨以训斥的口吻道: 珍珍,你不安心做生意,空手跑回来做甚? 妈妈, 珍珍呼呼地喘着粗气: 闺女准时去上岗,徜徉驿馆受风凉。岂知生意没揽到,突然撞见大灰狼。 啥? 老鸨面呈不悦之色: 驿馆前热闹的很,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哪里来的狼啊,即使真的有狼,再借给它几个胆子,它也不敢往人群里跑哇,它不想活了?珍珍,是不是你想偷懒,不愿意做生意啊? 妈妈, 珍珍坚信不移: 真有的狼,闺女看得真真切切! 哦,我去看看。 於是,老鸨嘟嘟哝哝地走出娼寮。珍珍胆怯地躲在她的身後,轻手轻轻脚地来到驿馆前: 妈妈,你看,那不是狼是什麽啊? 狼?在哪啊,我咋看不见啊? 老鸨顺着珍珍手指的方向望去,哪有什麽狼啊?只有一个牵着马匹,一身官员穿戴的大老爷,那便是阿二。 没有狼啊,那明明是人啊!珍珍,你可不要瞎说,看穿戴,人家可是朝廷的命官啊,再敢胡说,少心你的脑袋! 妈妈,他真的是狼啊,我咋看咋是狼啊,你咋就看不见呐? 我瞎,我看不见,可是, 老鸨手指着徘徊在驿馆门前待价而沽的娼妓们道: 她们呐,她们也瞎麽?也看不见麽?怎麽大家都看不见,就只你看见狼了呐?怪哉! 妈妈,别的闺女我不晓得,我怎麽看,他都是大灰狼! 哦,这是怎麽回事。 老鸨虽然没有看见大灰狼,却发现了更为异样的景像,黑暗之中,在朝廷命官的头顶上,在苍茫的夜空里,点点的星宿构织成一幅不可如议的犬狼图形,闪烁着耀眼眩目的光芒。 … … ! 哇! 老鸨的黄脸唰地变成苍白色: 这是天狼星下凡人间了!闺女, 老鸨的苍白脸又转为红灿灿的喜色: 咱们时来运转了,天狼星下凡人间,却让咱娘们遇见了,真乃前世之缘,叁生有幸啊!快! 老鸨喜不自胜地令珍珍先回到娼寮去: 闺女哇,你的好运来了,你的狼君下凡人间娶你来了喽,嘿嘿,你且回家耐心等待,妈妈帮你迎接女婿去!嘿嘿,嗳呀,这真是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啊!嘿嘿,嘿嘿!真不容易啊,嘿嘿,嘿嘿!老爷,喂,老爷…… 老鸨一边神经质地嘀咕着,一边两步并作两步地跑向驿馆,阿二早已不见了踪影,老鸨索性钻进官驿: 老爷,老爷! 望着老鸨蹒跚的背影,珍珍不屑地嘟哝道: 请神送鬼摇竹签,驱邪占卦烧纸钱。 今晚灵感又突发,胡言乱语疯癫癫。 且说平安侯与六枝相继走进驿馆,掏出皇上的圣旨,驿站的小官吏,一个年愈五旬的老者慌忙下跪、叩首、作揖,并且一而再、再而叁地给圣上请安,二背兜可有些不耐烦了: 嗨呀,少来点虚的吧,我说老头啊,赶快给我家老爷安排房间休息吧! 哎,好,好。 望着躲在墙角、满面绯红的少妇,老者全然明白了,在六枝的催促之下,他站起身来,冲阿二摆摆手,领着平安侯逐间房屋地查看着,诚慌诚恐地介绍着: 此地边远,条件很差,只有这麽几间陋室,还请平安侯克服困难,将就一宿吧! 老妹,来啊,别不好意思啊,嘿嘿! 六枝拽着少妇,嘻皮笑脸地跟在後面,以为阿二不曾注意他,偷偷地抚摸着少妇的细手。 看过几个房间,平安侯均不满意,走来走去,阿二发觉有一扇房门,老者从未开启过,於是,他信步走了过去,老者面呈难色: 大人,那、那间房,是、是…… 爸爸,谁来了? 老者正喃喃地低吟着,还没等阿二推开房门, 哗 的一声,房门豁然洞开,昏黑之中,闪出一位风姿绰约、骚情万种的漂亮女人来。
与别的女人完全不同,当她看见平安侯时,不仅丝毫也不回避,而是甚为大方地点点头,报以诱人的微笑。 老者斜了女人一眼: 女儿,快进屋去,休要轻薄,朝廷的侯爵在此! 啊, 女人先是一怔,继尔秀美的杏眼立刻雪亮起来,非但没有进屋去,还索性掩上房门,迳直走向阿二,非常温柔地施以万福: 贱妾韩香,给侯爵请安! 唉, 老者只好上前向平安侯介绍道: 这是小女,因她丈夫去广州做布匹生意,长年不归,也无书信,独自守着空宅多有不便,只好住在驿站里,一来给老夫烧火煮饭,二来她自己也安全一些。此举触犯了天朝大律,请平安侯念老夫有实际困难,圣上一旦怪罪下来,还要烦请平安侯在圣上面前为老夫解释解释啊! 说着,老者一脸愁苦地瞅着过於轻薄的女儿:唉,不孝的东西,不守妇道的玩意,就不能给你老爸省点心,既然知道京城来了官员,不好生在屋子里藏着,还大声小气地嚷嚷起来,唉,你呀,可让老夫如何是好啊! 没说的,没说的! 狡猾的阿二看出老者的难色,爽快地安慰道: 此等小事,何足挂齿啊! 说话间,平安侯以淫贼特有的目光撩拨着妖冶的韩香,韩香也报以会心的媚笑,相互传递着淫秽的资讯,你来我去,眉眼送情。 嗯, 片刻,阿二绕过韩香,轻轻地推开房门,望着脂香飘逸的房间,别有用心地说道: 条件不错,今晚,我就睡在此屋了!呶, 说着,阿二冲六枝呶呶嘴。二背兜知道主子的心思,不敢怠慢,嘟嘟哝哝地推搡着少妇: 走哇,进去呀,都什麽时候了,别装相了! 看见少妇羞羞达达地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韩香着实有些不太舒服:怎麽,难道说,今天晚上侯爵要玩叁屁?豁豁,好个大色鬼啊!哼,朝廷的大官都是这副德性,一个比一个骚,官职越大,邪气也就越盛,老娘可没少领教啊! 喂, 为了显示豪爽大方,阿二满口袋的铜板留着不用,故意掏出一锭亮晶晶的银子递给六枝,把旁边的韩香看得直咋舌头。轻佻女子的这些神情,当然逃不过淫贼的眼睛: 去,给我置办一些可口的酒菜来,要快些哟,我已经饿坏了! 是! 二背兜接过银子,喜滋滋地转过身去。他今天也格外地高兴,主子在驿馆里邂逅了韩香,六枝甚是欢喜,他不是欢喜主子的艳福,而是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两个女人,待主子玩够了、玩腻了、玩烦了,咋地也能赏自己一杯羹。 对此,六枝可是满怀希望:新任的主子还是蛮开通的,很有人情味的! 哎哟! 二背兜转过身来,正欲走出驿馆,却 咕咚 一声撞在一个老妇人的身上: 谁呀,你是谁啊? 嘿嘿, 老鸨打了一个趔趄,冲二背兜客客气气地笑了笑,然後,满脸堆笑地来到阿二的面前: 老爷,老妇给侯爵请安来了! 嗨, 看见老鸨进得驿馆来,老韩头不禁银眉紧皱,虎着脸往外推搡着: 去,去,去,你可真行啊,拉客居然拉到官驿来了,你好厚的脸皮啊,把庄严的官府之地,当成你们做那种生意的场合了?唉,真是伤风败俗啊,还不给我滚出去,等老夫通知衙役拘捕你啊。哼! 对, 韩香充满鄙视地帮腔道: 这个不要脸的老鸨妨碍公务,应该治安处罚十五天! 喂,喂, 看见老韩头冲老鸨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韩香在一旁骂骂咧咧,阿二挡住老官吏的手臂: 且慢,本官有事相问! 然後,冲老鸨很有礼貌地问道: 老妈妈,你怎知道我的身份? 老爷, 老鸨可怜巴巴地望着阿二,淫贼则报以和蔼的微笑。自从册封以来,阿二自己都弄不明白,一夜之间,他就变成另外一种人了。往日的轻谩菲薄随着得意的春风飘逸而去,从此,永远不见了踪影,虽然没有受过相应的教育,阿二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无需任何培训的、为尊者应有的涵养。 … … ! 老天爷告诉我的! 在溜进驿馆之後,老鸨便窥听了老官吏等人的交谈,从中获知了阿二的真实身份,而此刻,她却故作玄虚地手指着棚顶,一脸神秘地说道: 天上的星象告诉老妇,今晚有朝廷的大官在此下塌,所以,老妇特来拜见! 谢谢, 听见老鸨的奉承之言,平安侯喜上眉梢,老鸨见状,开诚布公地邀请道: 如果侯爵方便,不妨到贱处坐坐,老妇有重要事情要与侯爵商议! 哼, 韩香一听,登时火冒叁丈,屋里坐着的少妇已经让她够烦火了,不料,老鸨又赶来凑热闹、献勤、讨好侯爵: 侯爵乃富贵之身,怎能屈尊於你那肮脏污秽之地?脏不脏啊,恶不恶心啊,你若知趣,还不尽快滚蛋! 豁豁,听罢老鸨的邀请,阿二好不得意:今天这是怎麽了?老天爷刮了什麽风!农家的媳妇;独守空房、却又不甘寂寞的风骚少妇;人可皆夫的娼门女子,这各色女人一股脑地往手里送!让淫贼我简直都应接不暇了。
怎麽办?阿二犹豫了起来:去不去呐?去,真有些舍不得眼前这两位姿色出众,性格炯异的女子;不去,对那未曾谋面的烟花女子又充满了好奇之心,越是看不见的东西,就越感兴趣,这是人之本性! 老爷, 刁钻的二背兜猜出了主子的心境,他悄悄地捅了捅阿二的臂肘: 老爷,送上嘴的肥肉,岂有不收之理啊?自古青楼出奇女,这是公认的啊,奴才福浅,想嫖窑姐,一来没钱,二来人家还看不上咱呐! 哦, 平安侯瞟了二背兜一眼,他也明白六枝的心理:把淫贼我打发到娼寮去,这两个女人便任由你来享用了,哼哼,小子,你还真有点鬼心眼。 而六枝後面的一句话,似乎提醒了阿二:对啊,六枝所言极是,自古青楼出奇女,的确如此,马四娘不就是出自青楼的,半百之年却依然仙汁如泉的奇女子麽?看来,我有充份的理由,也的确应该去娼寮走一遭,没准会有什麽新的,意想不到的收获! 嗯, 考虑至此,平安侯打断了韩香的话,瞥着老鸨充满企盼的眼色,爽快地答应道: 好啊,既然老妈妈诚心相邀,在下也不敢推辞,请老妈妈前面带路! 谢谢侯爵赏脸! 老鸨喜形於色,冲韩香撇了撇乾巴巴、比屁眼还要皱纹满布的扁嘴,扭扭达达地走出驿馆。韩香简直气歪了鼻子,冲着阿二的背影,恶毒地吐着细舌头: 哼,放着眼前的鲜肉不吃,却要去拣大家嚼够的腥鱼烂虾,唉,天底下的臭男人怎麽都得意去娼寮鬼混啊! 嘿嘿,老妹, 看见主人走出驿馆,六枝的心里乐开了花,他冲韩香摆弄着亮闪闪的银锭: 嘿嘿,你且进屋歇息去,我去去便回。嘿嘿! 哟, 韩香红袖一拂,面冷似冰: 谢谢,我还有事,你好自为之吧,再见! 说完,韩香丰盈的腰身一扭,哼哼呀呀地走出驿馆。 望着女儿的背影,始终站在一旁的老韩头无奈地嘟哝道: 女儿,可要早些回来啊,不要到处鬼混,尤其要少喝酒啊!唉,我啊,我啊,跟她操了一辈子的心! 走出驿馆,老鸨身子向左一拐,走进一条幽暗的小巷里,狭窄曲折的街路两侧高低错落的房屋紧紧相邻,每扇窗户都闪烁着飘忽不定的烛光,房门毫无例外地洞开着。 高高的门框上悬挂着如血的大红灯笼,贴着醒目的,无比诱人的大字,活像是饭店的酒幌,招唤着花心的男子前来采春猎艳。衣着入时、粉头红脸的窑姐或是依门、或是靠窗,用轻佻的眼神、剌激的言语,挑逗着穿街而过的阿二: 老爷,上来啊,操我啊!呵呵! 去, 老鸨应声抬起头来,瞪了窑姐一眼: 骚货,两天没揽到活,就痒痒啦?如此高贵的老爷,下辈子也轮不到你来候伺啊!哎哟, 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