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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盛夫人,都察觉了哪儿不对。
“白沐,你不帮我看着点儿路,这是干嘛呢?”
我赶紧扭正脖子,做思乡情切状:“夫人,看到那些手工的小玩意儿,我想到我们扬淮的乡邻了。”
盛夫人道:“只要你乖巧些,每年会准你回家探亲,若是你家人有到府里来看你的意思,也可格外通融,让他们……”她一句话没说完,一股浓浓的桂花香飘过来,差点儿没把我鼻尖都顺着牵走。
“槐花糕嘞——桂花糕嘞——入口清甜不腻,回味无穷……全壁京仅此一家!走过路过的都来看一看嘞——”
人群汹涌而上,刹那包围了摊子。
我赶紧转头,极其认真地对盛夫人道:“还有这桂花糕,也让奴婢想起了娘亲的手艺。”说着挤挤眼睛,妄图掉出两滴泪。
盛夫人似笑非笑道:“你要是馋虫犯了,便去买一块罢。拐弯抹角的,说话也不嫌累。”
嘻嘻,本小仙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我欢天喜地道:“那夫人稍等奴婢一刻,奴婢买了就出来。”她挥挥手淡道:“快去快回就是。”
仗着个头娇小,我不费吹灰之力便挤入人群之中,但听那摊主道:“别挤别挤,大家一个个来,一个个来。”
有人问:“你这桂花糕分了好几种,怎么卖的?”摊主道:“白一点儿的两文一块,浊一点儿的五文一块。”
我低头瞧瞧,大红布上整整齐齐码着两摞糕,除去槐花的不提,颜色确实有白、浊之分。
“怎么浊些的反而比白的贵呀?”我被挤得趴到桌上,顺势问道。
摊主乐呵呵答:“浊些的是酒酿的,家里地窖存了多久的女儿红,自然要贵上两倍多。”
啊,是用“酒”做的!
本小仙精神头立刻来了:“快快快,给我包一个酒酿的。”想了想,觉得不能亏待了盛夫人,改口道:“再给我包一个纯桂花的,不对,两块,呃,还是三块罢!”
摊主手持牛皮纸十分为难:“姑娘你到底要几块?”我掐指算了算:“一块酒酿的,三块桂花的,没错没错。”
说到给盛夫人,我自然想到了翔鸾星君,老冷战着也不是个事,权当赔罪;想到翔鸾星君,我又不知怎地想到了容小八,看盛夫人今日寸步不离的阵仗,我还真溜不到土神庙去,便给他带块好吃的糕点回去,改日再给他求罢。
我高高举着一大包甜糕,走出熙攘人群。
盛夫人站在街对口的阴凉处等我,我三步两步跟上去,晃晃手中的东西道:“我给夫人也买了一个。”
她登时露出副好笑的神情:“给我?”
我道:“是呀,夫人你别看他是路边小贩,但生意这么好,肯定是杨府里的厨子都做不出来的好吃东西,您带回去尝尝,反正也没有几个钱。”
她这下真正笑出声来:“一片心倒是别致又周到,我生平收了不少珠宝首饰、绸缎绫罗……但说要送我街边小食的,这是头一回。”她顿了顿,神色探寻地在我身上打量:“也不知你这丫头是太冰雪聪明呢,还是太不谙世事?”
我冲她笑道:“夫人想得真多,奴婢就是为方才让您等的那一会儿赔罪的。”说罢拿出手绢儿,单独把盛夫人那块包了,看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便直接送到她手边去。
盛夫人却轻轻推开:“你帮我先拿着,回头让却儿送到我房里。”我想想也是,哪有让她捧块桂花糕走一路的道理?点点头又收回怀中。
我俩又走了不长不短一段,便听她突然提起:“之儿最近一直都在好好念书,没到处瞎跑了?”
我说:“公子日夜苦读,不曾去过别处。”那厮也确实懒得挪地方,说是以往在天庭就打坐惯了,不想四处招惹凡尘的浊气。
浊气浊气,在他看来,满俗世就他一个清高!
盛夫人若有所地“嗯”了一声,又道:“和宛如那边儿,也没有走动过罢?”
我回道:“没有,夫人可找蓝宝对质。除去听戏那回,我家公子很久没见云姑娘了。”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有满意的笑容在她眼里一闪而逝。
“之儿确实不小了,该考虑婚娶的对象。这孩子认一个死理儿,打小跟宛如玩大的,这世间的好女子便只剩了宛如一个。唉,其实要他自己真喜欢,当娘亲的哪有说不的理儿?但宛如这丫头和衍文一样,不足之症生来便落下了。真要当了正妻一房,怕是年不过而立,便有性命之忧。性子也不够和顺,太有主见,连我都处不大来……”
我仔仔细细地听着,小心翼翼地搀着,心中很是奇怪她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她神色微微一柔,反手握住我的手道:“其实,我这边还有一门好亲事,是城西太宰府上千金。一直想说给之儿,但那孩子性子倔,怎么也听不进去。宛如那丫头向来容不下他身边有人,到现下你是唯一一个。不妨帮我多在他耳边提一提,点到为止,别说得太深……天长日久的,说不准他也能有点这心思。”
我登时恍然,赶忙道:“夫人的话,白沐都记得了。”
她眼中立起赞许之色:“从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丫头。”说罢眉尖稍有舒展,又道:“以后还要靠你在之儿身边,帮我多看着他些。”
靠山啊靠山,以后本小仙在杨府的靠山就是她了。
我从容应下:“夫人交待的事,奴婢一定尽心去做。”
盛夫人满意地颔首,步子一让,已跨到旁边石阶上:“光顾着和你说话,这不就到了?走,跟我进去,过两天天热了,料子什么的得好好挑挑。”
我一抬头,可不是吗,七绣坊三个金字儿正在牌匾上熠熠生光呢。那四周围了白墙,隐隐看见院子内里一个精致琉璃顶……嗯,不愧是响当当的壁京第一家,果真气派非凡。
我们脚步才踏进门,一个挽了双鬟的小丫头便迎上来,作福在先,后道一句:“早就听闻杨家盛夫人今日要来,老板娘在里头备好料子候了多时了。”
盛夫人温婉笑道:“何必客气呢,都是老熟客。”小丫鬟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您杨府是咱们七绣坊的大客,礼数周到还是应该的。”说罢笑容可掬地领我们往里走,又沿途叫其他小丫头过来准备茶水。
入了七绣坊内厅,我眼前便是一花——天青鹅黄浅红皂紫,一匹匹的绫罗绸缎七彩纷呈。本小仙便有些咂舌,沿途也有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却没见过谁身上穿的,有这儿的布匹这么颜色纯正。
想来都是价值不菲的好成色。也难怪盛夫人对柳姐儿挑的不满意。
我在这头啧啧称奇,盛夫人在那头和老板娘寒暄。我听那两人谈论的货色价钱与己无干,便回身去数一匹红缎上牡丹的个数。
刚数到第二十七朵,忽听身后盛夫人唤道:“白沐,这儿裁的边角料子有些多出来的,老板娘要低价儿抛给我。你来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我吓了一大大大大跳。
“夫人。”我愣愣地道:“这儿一看就都是贵重东西,我一个做下人的,怎么好……”
她皱皱眉道:“啰嗦甚么,我让你挑你便来挑,反正都是边角碎料,我也用不着。”
我犹豫:“可是……”
她道:“你在之儿身边做事,也该有一两套像样的点儿衣裳。不然人人还道我杨白氏为人吝啬,给之儿弄个通房丫鬟都上不得台面。改日我找裁缝量身做衣,你也跟着一起来,顺道把料子用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我却一阵眼晕……彻底傻了。
通……通房丫鬟?通甚的房啊?我……不该是贴身丫鬟才对吗?
第十五章
15
我被盛夫人强拉过手去,指头微伸,胡乱点了几匹料子中的一匹。
她这才算满意了,点点头放开我:“原来你喜欢这浅翠的颜色?也好,看着挺清爽。……老板娘,烦请给我裁下来罢。”
我站在原地愣神,可算记住了今天这个日子。
四月八呀四月八,你真不是个吉利日子。
想小仙我踏出杨府时,还是清清白白,无牵无挂;进了七绣坊,没一盏茶的工夫,就变成了人家的通房丫鬟。
真真是从头到脚都输了个干净。
几日前戏谑倒霉星君的话成了真。早知如此,我真不该那般咒了自己。
唉,通房丫鬟碍……
想到此,唉声叹气,十分惆怅。
先不提我伺候的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单说这转换过了的身分,便大大不妙。
别以为本小仙甚么都不懂,我还是听说过的——身为通房丫鬟,非得生个大胖小子才勉强升得上“姨娘”,命再好点儿的,最多可混个小妾当当。
但看我和空心儿神仙这不咸不淡的关系,别提生儿子了,我给他生个蛋下锅,他都未必肯开尊口品尝。
唉……还是伺候翔鸾星君的通房丫鬟碍……
我绝望看天,愁眉苦脸。
一路走回府去,想得脑仁儿都开始疼。我拿出怀中酒酿糕,鼓起腮帮子咬一小口,酒香四溢,香甜可口……唔,好吃!我脑瓜子登时不疼了。
想小仙我当年给月宫看了多少年的酒池子,兢兢业业,尽心尽力,一滴都不曾偷尝……结果呢?全便宜了青莲宝殿那群猢狲,又被贬下凡来,什么也没捞到。
呜呜,想想就觉得心酸。
我深一脚浅一脚边走边吃,飘飘欲仙,如在云端……这糕点里酒味儿还挺重,不愧是陈年女儿红呀。
烦心事有什么可想的?想通了难道没有新的再来?
我吃得很是舒心,不经意间把些恼人的事儿,全抛到了脑后去。
难怪恩师娘娘说酒是好物——怎能不好?一醉解千愁嘛。用它消解郁结,再合适不过了。
一块酒酿桂花糕下肚,本小仙简直是气血畅行,心旷神怡,比凭空多了百年修为还要畅快。
就连一头撞到湘槐树干上,都没察觉到几分疼痛。
倒是身后有人,略微诧异道:“白姑娘?”
眯着朦胧的双眼,本小仙摇摇晃晃地回头,月白的家常服,衣角匝了银线……好眼熟的扮相,可我再抬眼看那人容颜,却茫然似笼了云烟,怎么也瞧不清楚。
“……你……没事罢?”
我好得很呀,好得很。
本小仙张开嘴唇,才磕磕巴巴说出个“我”字,便见那人回头道:“小八,我还赶着去藏画阁,你留下来照应她一下。”
便瞅见从他月白的身影后头,闪出另一个修长的布衣影子。
小八?小八……小八!对了。
“协……小八?”真奇怪,我怎么控制不住自己放慢的语速?说话颠三倒四的:“我,我还有好东西给你……呢。”
那两人都默不吭声,我盯着他们使劲看。
重影层层叠叠,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容小八?
我手指晃荡着辨认了半天,终于还是作罢。
“容小八,你自个儿给我站出来啦!”
那两人又是一阵静默。
“你喝了酒?”半晌,其中一个略有疑惑地凑近我嗅嗅。
另一个站在原处,道:“满身的桂花香,是偷喝了桂花酒罢?”
“可是不像啊。桂花酒那么淡,哪里醉得了人?”凑近我的那个回道。
“我记得有人用陈年老酒酿制桂花糕,也许白姑娘是中了那一招。”
凑近我的人笑道:“酒量这么浅,不会第一次沾罢?公子,我记得你那里还有些绿豆粉,给她拿来了用水冲了,清醒清醒。”
另一点微微点头:“也好。这样子给别人看了去,少不得又得罚她。”
罚我?我嘟起嘴唇。好大的胆子,别以为我没有法力就无法无天了,你倒是说说,这凡尘俗世的,谁有这胆子敢罚本狐仙呐?!
两人中间有一个蹬蹬蹬朝远处跑了,我下意识抬步想要跟着去,胳膊上一凉,被谁从身后轻轻拖住。
我缓缓乜斜过一点视线,看到几根白皙细秀的手指,正搭在手肘偏右,那指端的温度真是清凉入骨,光这么抓着,就让我神智一阵迷乱。
“……放手,放手!”我被他抓得很不耐烦:“就凭你们这些凡人——”
那月白的身影微微一顿,手却抓得更紧了。
如若身处梦中,只觉被禁锢住很不好受……我糊里糊涂地又重重甩手:“本小仙日日对你们低声下气,伺候你们不曾怠慢,万事也做得妥妥帖帖……你倒说说,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难得下凡一趟,金龟婿还没钓着,就踢我去做通房丫头……小心我一怒之下,把你们通通斩、劲杀、……!”
话没说完,身后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迷迷糊糊地低头,那东西咕噜噜咕噜噜滚到了脚底下。
竟是个陶罐子。
陶罐子带出长长一条水渍。水渍走到尽头,是呆若木鸡的一个人。
“呃……公子……”那晃动的人影结巴道:“白……白姑娘在说什么呢?”
声音颤抖,明显是被吓着了。
哈哈!凡人都是些胆小鬼……你看你看,这就怕了吧?
我正自鸣得意,却听身后那人淡淡说道:“她醉的不轻,在说些浑话。”
浑……浑话?!你才说的是浑话咧!本小仙金口玉言,字字珠玑!
我欲破口大骂一番,猛地转过头,却当即愣了。
月白底衫还是原先的月白底衫,笼了云烟的脸容,也没有线条明确。唯有一双明眸,清晰地凸显而出。
那眸子是深黑的,深深深深不见底,一眼望进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