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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想了想,只得点头答应。
独自进入房间,公孙和展昭都在窗外“偷听”。
小王和王家小妹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三位大人物是怎么了,不过他俩也不打扰,小王上院子里干活去了,妹妹继续淘米,留下三大一小,陪他们爷爷继续疯。
白玉堂进屋,老头正躲在箱子里呢,打开一条缝,警惕地瞧着外面。见白玉堂进来了,连忙摆手,“关门,关门别让那恶人进来。”
白玉堂哭笑不得,门口展昭扁着嘴——郁闷的。
关上门进屋,白玉堂走到箱子旁边,伸手帮他把箱子盖打开。
说来也奇怪,老头并不是非常抗拒,不过他还是缩在箱子里,战战兢兢地问,“五妹呢?她叫你来的是不是?她也知道圣主没死么?”
展昭和公孙趴在窗外偷听呢,从老王第一句话里头,得到两个讯息,第一,五妹估计就是说五姨,果然两人关系匪浅。第二,所谓的没死的圣主……
展昭指了指自己,那意思是问公孙——说跟我很像那位?
公孙点头——估计是。
小四子站在窗台下边仰着脸,心说以王爷爷的年纪,他如果认识喵喵那岂不是那个和喵喵很像的人,也已经很老了?
白玉堂拖了一张凳子到箱子边坐下,也不太想刺激那老头,不知道告诉他五姨死了的话,他会怎么样,于是就说,“圣主已经死了,外边那个叫展昭,不过是人有相似而已……”
“不是!”老王却是摇头连连,“不是相似!他就是!”
白玉堂无奈,“你想想你自己多大年纪了,如果圣主还活着,会这么年轻?”
“是轮回!”老王信誓旦旦的样子,让白玉堂莫名觉得“轮回”两字,有几分耳熟,是否也在别处听过?
“什么轮回?”白玉堂不解。
“圣城里的人,是喝八木活水长大的,有轮回!”老头哀怨地说,“子子孙孙,生生世世,轮回不止。不行,不能让他活着……”说着,老头抓着白玉堂的胳膊,“去,杀死他,记得放尽他血,一滴都别留下!”
展昭在外头听得嘴皮子都差点抽筋了,不满地看公孙——这么狠啊!他都恨我恨成啥样了?!
公孙则是摸着下巴,似乎若有所思。
想了想,公孙对一旁又悄悄跑去柜子前边拿出玩具玩的小四子招手。
在小四子耳边叽里咕噜一通交代,小四子被塞进了屋里。
白玉堂回头看,小四子跑到了他身边。
老头似乎对这小孩儿采取忽略不计的态度,还是一个劲自言自语什么“杀死他了,后患难除了”之类的。
小四子就凑到白玉堂耳边,小声说了公孙刚才让他带的话。
白玉堂听后愣了愣,似乎很不解,不过小四子既然话带到了,他便也照着说,就问老王,“老人家,为什么要放尽他的血啊?”
“傻孩子,五妹没跟你说么?”老王神神叨叨的,还看了看左右,“圣主的血不放尽,万一开启灾祸之井,那就真的大难临头了,当年的那些事情又会重现了!你我啊,死无葬身之地!”
展昭抱着胳膊在门口听完,蹲下问正也蹲在屋檐下托着下巴想心思的公孙,“你真的确定他没病?”
公孙瞧了瞧展昭,这时候,就听大门口传来小王惊喜的声音,“九王爷!”
展昭和公孙抬头,就见赵普晃晃悠悠地进来了。
他刚才听影卫回去说公孙给个疯老头看病去了,于是来看看。
进院子就看到公孙和展昭一左一右蹲在屋檐底下,样子有些诡异。
“干嘛呢你俩……”
“你来的正好!”公孙一把拉住赵普,让他也跟着蹲在屋檐底下。
赵普皱眉。
展昭就纳闷。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逍遥岛上那个叫杏儿的小丫头?”公孙问。
赵普撇嘴,“什么杏儿桃儿的,丫鬟都叫这名字……”
“啧。”公孙瞪他一眼,知他出身王侯世家,身边别的不多就丫鬟侍卫多,不记得也正常,就提醒他,“她娘得了疯病说她是妖精变得要把她扔井里的那个!”
赵普想了想,“哦……”
他倒是想起来了,这是早几年的事情,那时候他和公孙刚刚成亲不多久,有一阵子过得也算是悠闲,在逍遥岛闲云野鹤,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倒是真有这么个丫头,常年住在逍遥岛给他们洗衣服的,叫什么赵普不记得了,只知道这姑娘逢年过节从来不回家,平日也不请假。那一年冬天赵普从九王府调了几个下人过来顶着,给逍遥岛的一众下人都发了红包放大假。所有人都欢欢喜喜,就这姑娘似乎愁眉不展,后来小年夜小四子跑来说,杏儿姐姐没回家哦,躲在柴房喝粥,好可怜。
公孙就去问她,那姑娘支支吾吾说,父母双亡了,家里房子也卖了。
公孙就让她跟众人一起过年,席间小姑娘就哭起来,才老实说,家里其实还有个娘亲,但是娘亲得了疯病。
赵普不太乐意,说她不孝顺,疯了也不能不管老娘啊。
姑娘解释说,真不是她不孝顺,而是她娘平时不疯,一见她这个闺女,就疯了。
公孙听着都新鲜,赵普索性派人去她老家,将她母亲接来。
杏儿的娘亲岁数不大,至多四十多岁,自己开了座酒,十分能干,相公早死了,是她一人把杏儿拉扯大的。按理来说杏儿这么温顺乖巧,应该母慈女孝才对,杏儿这独生女也应该在闺阁之中做千金小姐,为什么会沦落到做个给人洗衣服的丫鬟?
公孙等人和杏儿她娘说话相处,觉得这位妇人头脑清醒且能干,一点不疯。
可就当杏儿进门给她娘行礼那阵,那妇人突然疯了似的大叫,指着杏儿说她是妖精转世,上辈子害死了自己一家大小好几口,这辈子又来索命了,要把她丢到井里淹死。当时那场面,赵普记性那么差都印象深刻,杏儿她娘瞬间从知达理的贵妇人变成了目露凶光的恶婆子,就差拿着菜刀追杏儿了。
影卫们好几个人才将那疯妇拉住,其他丫鬟带着杏儿离开后,她娘才突然又恢复了常态。
公孙给那妇人把脉,发觉她身体强健,完全没病。
去问了杏儿缘由。
其实杏儿也不知道,只说她娘原本挺好的,小时候对她不知道多么疼爱,但随着杏儿一天天长大,她娘看她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异样。直到她十四岁模样差不多定型的时候,她娘就开始打她了,骂的也就来来回回这么几句,说她是来索命的之类。有一次真的将她丢进了井里,幸好街坊将她救出来。街坊之中正好有人在陷空岛做事,就将她送去陷空岛。闵秀秀发觉这姑娘聪明又乖巧,才转而送来了逍遥岛。
展昭听完公孙的叙述,觉得杏儿她娘的病症,似乎和这位王老头有些接近。
“莫非是一种异想之症?”展昭久经江湖,知道有些人受了某些刺激之后,会容易产生妄想。
公孙却摇头,“说来你不信,我让赭影查了一下那杏儿家祖上三代,你猜怎么着?”
展昭摇头,“怎样?”
“杏儿她娘亲的娘亲,也就是她外婆,原本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父亲是做官的,家底丰厚,一家人父慈子孝妻贤女乖,生活是和乐融融。偏偏她外婆的爹爹有一天和其他官员去喝酒,碰上了个风尘女子,被迷失了心窍,带着那风尘女子回家,就做了小妾。可惜那女子心肠歹毒,想赶走原配夺家产,于是下毒加用计,短短两年时间,将家里除杏儿他外婆之外的所有人都害死了。最后还斯通情人,害死了她外婆的爹爹,夺走全部家业。”公孙摇头,“杏儿的外婆最后流离失所,被迫嫁给了一个发配边关的犯人,生下杏儿她娘后就难产死了,杏儿他娘的爹早跑没影了,幸亏后来被个路过的尼姑捡去,才活下来,也接着受苦。”
展昭听完后皱眉,“你说的是杏儿她外婆的遭遇,而不是她娘自己,是不是?”
“对啊!”公孙点头,“杏儿她娘亲亲口说的。”
展昭不明白,“她娘生下来的时候亲娘就死了,然后爹也跑了,是尼姑捡到的,尼姑还是路过的,那是谁跟她说这些事的?街坊?”
赵普托着下巴打哈欠——这故事之前他就听得头昏脑胀,什么娘的娘的娘……
“对!”公孙一拍手,展昭果然比赵普有耐性好多,听出了重点。
“这整件事情最蹊跷就在于,为什么杏儿她娘,会知道杏儿那位从没见过面的外婆的遭遇?”公孙问,“而最诡异的是,我让紫影拿了画像,去问她娘老家一些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的街坊,都说杏儿和那位狐狸精年轻的时候,真的是长得很像很像。”
展昭惊讶不已,“这倒真的邪门了。就算听人说起过当年的事情,也不至于会记得仇人的样子?”
公孙点头,“而且我还打听到,当年那位害死了杏儿她外婆全家的姑娘呢,后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自己的情人竟然也找了个跟她差不多的恶妇回来,最后被人丢进井里淹死了,而最诡异的是……”
展昭听得眉头都皱到一起了,“还有更诡异的?”
“啧……”赵普在一旁边感慨边摇头,“简直是鬼故事,比鬼故事都诡异。”
“那位帮着杏儿外婆报仇的女子,样子就听说十分像当年杏儿的外婆。可奇怪的是,杏儿他娘,竟然不记得她的样子!”
“她记得她娘的遭遇,却不记得她的样子,记得仇人的样子,还记得仇人的死法,却不急的自己的女儿,还会跟仇人弄混……”展昭说得自己都有些晕了,就问公孙,“那你后来找到原因了没有?”
“找到了!”公孙一句话,展昭倒是双眼一亮,“因为什么?”
公孙淡淡一笑,“因为水!”
展昭愣了半晌,觉得脑袋浆糊了,“水?什么水啊?”
公孙伸出一根手指,“井水,一口黑井里边的水。”
16认错人
公孙讲到一口井,展昭听得云里雾里。
赵普打了个哈欠,往屋子里望,边问,“白玉堂在里头干什么呢?”
展昭才想起白玉堂还在里头和王老头说话呢,赶紧到窗边再听听里头的情况。
只听这会儿,王老头正叹气呢,“为什么就杀不尽呢?这世间妖孽循环往复,害人匪浅。哎,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就金腰带。”
展昭听得纳闷,怎么忽然转这话头了?
赵普也不解,不说是个疯老头么?挺正常的啊,还跟白玉堂探讨人生。
白玉堂此时也神情比较复杂,就问,“老爷子,你认识我五……我娘?”
白玉堂边说边在心里画叉叉,这话可不能让他亲娘听到,不然可翻天了。
展昭也在外头画叉叉——不能叫陆雪儿听到啊!
“五妹是我结拜的兄妹啊,总共五个人,五妹最小呢。”
“哦……”白玉堂点了点头,想了想,就说,“她其实已经过世了。”
老头一愣,随即倒是似乎并不惊讶,而是有那么点怅然若失之感,摇头,“果然,谁都逃不开这命啊……她自个儿都知道会有这样一日,果真避不开的是灾祸。”
白玉堂堂看着老头的双眼不像是说什么虚假,就说,“你不问她怎么死的?”
老头微微愣了愣,随后伸出手来算了算岁数,轻轻地“咦”了一声,皱眉看着白玉堂,“不对啊,五妹还没到六十岁啊!”
“如果她活着自然是不到这岁数。”白玉堂点头,“可她过世的时候更年轻。”
此时,王老头的神情也彻底变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应该能平安活到六十岁的,六十一甲子,她是怎么死的?”
展昭看公孙,“有什么病是六十岁必须死的?”
公孙撇嘴,“当然没有了!”
展昭皱眉,那是什么说法?
白玉堂更奇怪,问,“为什么只能活到六十岁?”
“你说她怎么死的?”老头激动,“是病死的还是被人害死?”
白玉堂想了想,“间接被人害死的,本来可以救她,但她自己隐瞒了伤情,很早就过世了。”
老王皱眉闭目长叹一声,“她怎么这么傻……”
“谁间接害死她?”老王对这个问题紧追不舍。
“陆茑。”白玉堂试探着问,“你认识么?”
老头张了张嘴,良久,双目锐利了几分,“我当然认识,我就说这些年风平浪静,我都能过上儿女成群的平静日子,原来是因为五妹……过程如何?“
“她把陆茑困在阵中长达二十年,当时受了伤,一直没有医治。”白玉堂解释,“可是陆茑还活着,他前不久还逃走了。”
老王摇头,“可惜可惜,五妹不像是会失手的人,为何放陆茑一条生路?”
“老爷子。”白玉堂坐近一些,“你认识大少爷么?”
展昭和公孙都竖起耳朵——重点来了!
老头愣了愣,随即凝眉沉思状,良久才点头,“我知道的。若不是他,我们五兄妹也不会各奔东西,如今也不会大难来袭。我只是想不到,当年还发生了那么多事……哎,若不是我这疯癫症,我也许能分担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