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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儿和哥儿学了一会儿便注意力不集中,一人拿了一块儿感兴趣的布片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吃”开了。
水玲珑就发现姐儿对绿色比较感兴趣,十次中,八次拿中绿色,哥儿没定性,什么颜色都拿。
“哦?哦?”水玲珑藏起绿色的布条后,姐儿四处寻找,并睁大亮晶晶的眼眸“哦”个不停。
哥儿很好心,将自己嘴里的布条递给姐儿,姐儿嫌弃了看了一眼,双手撑地,开始到处爬着找东西。
哥儿早在两个月前就不怎么爱爬了,姐儿走路走不稳,总摔跤,她便仍旧青睐于这种更为保险的交通方式。
姐儿围着水玲珑爬了一圈,在水玲珑的腿上找到了绿色布条,她坐起来,很诧异:“咦?”
似乎在说,我刚刚看了呀,怎么没看见?
水玲珑香了香她小脸蛋:“什么都瞒不过你,小鬼灵精!”偶尔一抬眸就发现诸葛钰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含笑望着他们,那笑意却不乏丝丝苦涩和悲凉。
“小夏。”
小夏放下手里的绣活儿:“世子妃。”
“你带哥儿和姐儿去找小秋雁玩。”
“是!”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小夏才看到诸葛钰来了,狠狠一怔后,她行了一礼,“世子爷!”
“嗯。”诸葛钰打了个手势,小夏一边牵着一个,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间,很快,外边儿响起了小秋雁欢天喜地的笑声。
水玲珑打算从地上起来,诸葛钰早她一步将她抱起,二人坐到了贵妃榻上。
水玲珑看着他愁眉紧锁的脸,不由得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军机处……有问题?”一直呆在屋里,并不晓得清幽院的状况。
诸葛钰摇头,将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一下一下抚摸:“玲珑,我怀疑……我娘没死。”
水玲珑愕然地挑了挑眉:“娘……还活着?穆华不是说娘在玲儿死后也不幸辞世了吗?”
荀枫关于穆华的记忆大多数都是真的,除了请大夫和泥石流冲坏脑子那一段。
诸葛钰捏了捏拳头,骨节“咯咯”作响:“我上回和你说的和尚,你记不记得?”
“阻止你杀特种兵的那个?”
“嗯,我今天又碰到他了。”
水玲珑沉默,等着诸葛钰往下说,诸葛钰拨了拨她脑后的发,她安静不语的样子,无形中自能鼓励人敞开心扉,不善言谈的他现在似乎慢慢学会倾诉了。他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又望向对面的淡紫色帐幔,慢慢放空了视线:“我从军机处回来,他站在府门口,望着王府顶上的天,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他是谁,我问他看什么,他根本没回头就认出我来了。”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水玲珑附和道。
这句话大大刺激了诸葛钰叙述的兴趣,他凝眸道:“他告诉我,王府原本有很多厄运,但有人折损阳寿替王府挡了劫,且那人是与王府有姻缘的女子。”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水玲珑及时顺着他的话,问:“嗯……与王府有姻缘的女子,王妃,我,乔慧?”董佳琳是妾室,算不得一桩姻缘。
每次他不愿继续的时候,她都有办法再次激起他谈话的兴趣,她明明知道还有上官茜,却故意留着不说,诸葛钰淡淡一笑,笑意凉薄,略含苦涩:“我娘也是。”
水玲珑就仿佛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哦!我怎么可以把咱们娘给忘了?”
诸葛钰握紧她的手,力道一点一点加大,水玲珑明显感受到他的情绪在一点一点变得激动,水玲珑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试图平复他心底的情绪。诸葛钰躁动的心在妻子的温柔里满满趋于平和,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你和乔慧根本不知道王府的运势情况,可以排除。只剩母妃和我娘,和尚指着母妃从外面买回来的白玉观音说它是鸿运本源,所以我怀疑,把白玉观音卖给母妃的人就是……”
上官茜?!
水玲珑瞪大了眸子……
诸葛钰忽而侧身搂住水玲珑,下颚抵住她肩膀,抵得她生疼,也搂得她生疼:“他说‘抓紧时间啦,树欲静而风不止’,下一句就该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意思是我娘还活着,我得快些找到她!”
水玲珑就想起郭焱提过的替他借尸还魂的和尚,会否正是诸葛钰碰到的这一个?如果是,那么他的话的确是可信的。水玲珑回抱住诸葛钰,温柔地笑道:“那我们就找,出动全力找。人都说落叶归根,有你的地方才有她的根,她肯定就在不远处。”
前世,王府的确没落得非常厉害,诸葛流云横死,冷幽茹自缢,诸葛钰不曾婚娶,说是断子绝孙也不为过了。前世上官茜并未出现,水玲珑猜,是因为上官茜根本不清楚大周的状况,这一世,因为她的到来,王妃不再祸害镇北王府,皇帝便启动了上官燕这枚棋子,上官燕偷走皓哥儿,上官茜一路寻亲至此,阴差阳错之下了解了王府的运势,这才下定决心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替王府挡了这场劫难。
换做是她,她也会这么做,天底下的母亲为了自己孩子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上官茜心里还有没有诸葛流云她不清楚,但她一定爱惨了诸葛钰,爱惨了皓哥儿。
诸葛钰激动得双目发红,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牵肠挂肚,就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他等她来接她回家一样,只是这次,换作他接她。
至于她和他父王之间,他尊重她的意思,她想留下,他便陪她;她想离开,他就带着玲珑和孩子们随她一起离开。 前半生陪了父王,后半生就守着她。
冷幽茹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座王府,老太君乐坏了,入京以来头一遭,亲自去往了晚辈的院子,并拉着王妃的说哭了许久,又是说“孩子你总算夙愿得偿”,又是说“老天有眼,让王府得以开枝散叶”……总之,讲到冷幽茹再次睡过去才笑盈盈地离开。琰儿的死和冷幽茹绝育一直是她的心病,不管罪魁祸首是不是上官燕,人是在诸葛家出事的,她都无比内疚。好在如今怀上了,她甭提有多欣慰。
甄氏听了这消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什么?王妃有孕了?有没有搞错?她不是绝育了吗?”
流珠就道:“好像是那送子观音起的作用,王妃就真怀上了。”
真是一方神灵佑一方人,大周的观音只保护大周的子民。甄氏皱起了眉头,心有不甘道:“唉!乔慧和董佳琳也就慢了一步,如若不然,送子观音该是她们的!哎哟喂,她一把年纪了怀什么怀?别弄得和诸葛玲一样的下场!”
“开光?得了吧,这种鬼话也就骗骗他们!”上官虹端坐在冒椅上,把玩着水玲珑送来的鲜花,众所周知,她喜欢鲜花,当王爷为上官茜种了百里西番莲时,她特地跑到那里摘了上百朵,她若有所思,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有人替王府改了命,连带着也替她改了!改运势,那都是要折寿的,也不知谁这么大方!”
当晚,水玲珑、上官虹、甄氏和乔慧纷纷送去贺礼,并亲自向冷幽茹道了喜,众人散去,冷幽茹靠在床头,素手摸着肚子,排除无数种复杂情绪后,喜极而泣。
冷幽茹三十有七,属于高龄孕妇,各方面的风险比水玲珑怀孕时大多了,劳心劳力是要不得的,老太君与诸葛流云一商议,决定让玲珑多替冷幽茹分担一部分庶务,待到玲珑全部熟悉了,这家就交给玲珑打理。冷幽茹对此毫无意见,水玲珑看了看已经能走路能独立玩耍许久的哥儿和姐儿,点了点头。
荀枫接皓哥儿下学,在清幽院门口,荀枫又重复了一遍路上讲过的话:“……父亲和你说的,你明白没?”
皓哥儿垂眸掩住不断涌起的落寞,没吭声。
荀枫叹了口气,拉着儿子的小手进了院子。
“什么?你要把皓哥儿带走?”冷幽茹的神色稍稍一变,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头。
荀枫礼貌一笑:“母妃怀了身子多有不便,我怕他闹到您了,从今儿起,让他跟我住吧!母妃也不用担心我没时间照看他,我都想好了,白日上他上了学我再去出门,下午接他下学后我若呆在府里就陪他,出门则带着他,让他与我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其实他想的是,诸葛家的生意日趋平稳,眼下虽然和李靖有着分庭抗礼之势,但他有把握赢过对方,或许明年他就能带着皓哥儿回南越,如果能从此刻开始培养二人相处的习惯再好不过了。
冷幽茹的眸光一暗,下意识地想回绝,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你是皓哥儿的父亲,他的事你自然能做决断了,不过孩子还小,突然离了一直生存的环境,恐怕他难以接受。要不,我们听听他的意见?他若是想走,我绝不拦着;但倘若他想留,你也得尊重他的想法。”
荀枫暗暗忐忑,来之前和儿子灌输了不少孕妇不能操劳的思想,不知儿子听进去没有,荀枫就笑着问向皓哥儿:“王妃问你话呢,你表个态。”
冷幽茹含笑看向皓哥儿。
皓哥儿满脑子都是那句“他若想走,我绝不拦着”,鼻子一酸,跑了出去!
冷幽茹撇过脸,眼底水光闪耀。
夜里,湘兰院的人又来请诸葛钰去给文鸢治病,这一回,诸葛钰没有拒绝。
水玲珑才知道,文鸢是上官茜亲哥哥唯一的女儿,几个月前在草原策马不小心跌落山坡,被一种喀什庆独有的赤火蛇咬伤,赤火蛇的毒性十分特殊,并不立刻致命,却在每次发作时都犹如烈火焚身,一次比一次厉害,最终导致五脏六腑溃烂而亡。族里的老巫医给文鸢配了一些压制火毒的药丸,勉强撑到了京城。谁料,文鸢入府第一夜便火毒发作,于是有了水玲珑和乔慧看到的于妈妈命人抬轿子去后山寒池的一幕。
泡寒池,能暂时缓解。
想彻底清除,必须以冰寒类的功法辅以绝对精准的针灸治疗。
这两种条件,除了诸葛钰,暂时找不到第二人符合,是以,文鸢随着流风和上官虹来了王府。
不过,水玲珑依旧弄不明白,诸葛钰一开始不乐意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乐意?
翌日,诸葛钰早早地便入宫向云礼禀报胡国的战况。男人们的事儿水玲珑不愿多掺和了,反正荀枫就在身边,冷幽茹想保他,她也答应了郭焱不赶尽杀绝,何况荀枫一天到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水玲珑觉得这种状态也不错!
姐儿和哥儿坐在地毯上堆积木,哥儿撒了泡童子尿,小夏和枝繁忙撤换了地毯,又换上一副新的积木,将脏的拿去洗了晒着,名其名曰:紫外线消毒。
哥儿和姐儿玩得不亦乐乎,水玲珑忙里偷闲,看起了言情话本。正看到高潮处,女主与男主因误会而翻脸,男配和女配乘隙而入,分别对二人展开了激烈的爱情攻势,突然,门外响起了叶茂的通传声:“大小姐,表小姐求见。”
水玲珑的眉心一跳,唉!没看够呢!
“请表姐进来。”收好书本,水玲珑语气如常地吩咐道。
须臾,帘子被拉开,一名上着紫色琵琶襟上衣、下穿鹅黄色缎地妆花裙,头顶飞仙髻,簪一对杏花小珠钗,并三支碎银鎏金环形花钿,姿容艳丽、五官精致、肤若凝脂的美丽少女缓步而入。
晒了太阳的缘故,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薄汗,脸颊红润细腻,若蒙了粉雾一般,有种婴儿的娇嫩和莹润,只是眼底有着妆粉遮不住的鸦青,能够看出她身子羸弱,休息不佳。
比起水玲珑略为高挑的身材,她更显娇小可爱。
“是文鸢表妹啊,快请坐。”水玲珑撤回打量的目光,将她迎到冒椅上坐好,“文鸢表妹能喝冰的吗?”
“表嫂唤我文鸢就好,我能喝冰的。”文鸢轻笑着说完,也开始打量水玲珑。大抵没料到会有客人来访,她穿得比较随意,一件冰蓝色透明纱衣,零星点缀了银色铃兰,仿若夜空的星子闪耀潋滟;一条素白束腰罗裙,裙裾散开如莲蓬,形态优美,梳云掠月;容貌比她想象中的更出众一些,瓜子脸,肌肤如玉,浓眉大眼,皓齿红唇,眉梢眼角隐隐流转着少妇的风韵和少女的灵秀……总之,很能打动人心的女子。
水玲珑也不介意文鸢的打量,对枝繁吩咐道:“取冰镇百果茶来。”
文鸢歪着脑袋,扬起一抹纯真可人的笑:“表嫂,百果茶真的放了一百种水果吗?”很求治问解的眼神!
水玲珑眉梢微挑,不动声色地道:“哦,不是,一个名字而已。”
文鸢一脸困惑地问:“那其实放了几种水果呢?”
水玲珑垂下眸子,瞳仁动了动,又抬眸看她,笑道:“五种,荔枝、葡萄、蜜瓜、西瓜和柚子。”
文鸢莞尔一笑:“听着就想喝了。”
二人谈话间,枝繁端着一杯百果茶递给了文鸢,文鸢含笑接在手中,轻轻地喝了几口:“很冰凉,很舒服,自从中了赤火蛇的毒,我就很偏爱冰镇的东西。”
很开诚布公!
水玲珑就露出一抹怜悯的神色来:“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竟受这般苦楚。”
文鸢捧着琉璃茶盏,难为情地笑了笑:“怪我自己贪玩,不听爹和娘的告诫,非要孤身一人去追哥哥们打猎,然后半路惊了马,这才摔下山坡被赤火蛇咬伤。”
水玲珑客客气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