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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居内,老太君叫了上官虹、甄氏和乔慧打叶子牌,冷幽茹在院子里养胎便没过来。
四人围坐一圈,各自边儿上都放着黄灿灿的金元宝,老太君不爱赌银子,没意思!
老太君赢的最多,甄氏输的最惨。甄氏含笑嗔道:“娘,再这么打下去,我真得喝西北风了!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一直到年底的红包我全都输给您了!”
老太君砸了砸嘴,从金元宝里挑了两个最小的递到甄氏手边:“好啦好啦,还你一点点。”末了,撇了撇嘴,又顺回来一个。
大家没忍住,全都笑了起来。
甄氏也不是真心疼钱,她在这方面是比较看得开的,钱嘛,赚了就是要花的,不花难道带进棺材里?二爷虽然来了,可一次也没进她的屋,显然还在为郡王的事儿恼她。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也就老太君最心软。她犯了错,受惩罚之后老太君依旧能原谅她,不像二爷……
所以,只要能逗老太君开心,她花再多钱都乐意。
甄氏打了一张牌,满脸和悦之色:“小慧,到你了。”
乔慧看着甄氏打的牌,摇了摇头:“呀,我接不了,过了。”
轮到上官虹。
上官虹不动声色地瞄了瞄桌上的牌,仿佛随手打了一张。
老太君眼睛一亮:“我吃!哈哈,糊了!快掏钱掏钱!”
上官虹用牌掩了面,笑道:“两年不见,娘的牌艺越发精湛了。来之前绪凯还和我说奶奶好打牌,让我多准备些元宝。”
提起三孙儿,老太君的眼底泛起了浓浓的思念:“绪凯今年十八了吧?议亲了没有?”
上官虹语气轻快道:“没呢,没遇上合适的,完全不顾他意见吧,又怕成亲了不幸福,这不,东挑西选的,便一直没定下来。”
老太君就道:“十八不小了,今年便将亲事定了吧。”
上官虹的唇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是,回头我与流风商议一番。”
这边说着话,那边儿水玲珑抱着姐儿进来了,在她身后,是笑容满面的文鸢,文鸢怀里,则抱着愣头愣脑的哥儿,哥儿玩着她步摇上坠下的流苏,很兴趣浓厚的样子!
老太君看着文鸢和哥儿相处得如此融洽的画面,不由地露出一抹惊喜的笑来:“哟,哥儿那么沉,你一路抱过来的呀,累坏了吧?快来喝杯酸梅汤!”
“多谢老太君。”文鸢甜甜一笑,抱着哥儿坐下,萍儿忙奉了冰镇酸梅汤,并接过哥儿,“奴婢来吧,您歇会儿。”
文鸢小心翼翼地将哥儿交到萍儿手中:“当心啊。”
“奴婢省得。”萍儿点头,稳妥妥地将哥儿抱到了一旁的铺了凉席的地毯上,并拿出一盒子玩具,并在旁边的小矮凳上放了两杯西瓜汁。
上官虹跟着打趣道:“我刚瞧文鸢抱孩子的姿势,比我初为人母时还专业,不知道的还以为文鸢和哥儿是一对母子呢!”
水玲珑的眉头微微一皱!
乔慧也是一愣,很快,又笑着打了个圆场:“是啊,都说侄儿和姑姑亲,我大哥的几个孩子亲我比亲大公主还多,我抱着小的出门,旁人都问是不是我的孩子。”
水玲珑把姐儿放在哥儿对面,尔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笑了笑,温和地说道:“趁着家里有孩子,表妹多练习一下,将来自己生养时便可少走不少弯路。说起来,表妹与我同岁,不知表妹在喀什庆定了亲没有。”
文鸢的睫羽颤了颤,答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做决断,我不甚清楚。”
上官虹的嘴角就浮现了一抹讥诮。
老太君放下牌,呵呵笑道:“不打不打了,吃糖!萍儿快把新做的桂花糖和玉米糖拿来!我记得玲珑爱吃玉米糖的!”
一瞬冷凝的尴尬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姐儿捧着水杯咕噜咕噜喝着西瓜汁,时而瞅瞅自己娘亲,又时而看看对面的表姑,小眉毛皱了皱。
文鸢似是察觉到了姐儿的注视,起身走到姐儿旁边,蹲下后笑容甜美道:“姑姑陪你玩游戏好不好呀?姐儿想玩什么,摇铃?拨浪鼓?还是积木?”
姐儿和哥儿都只穿一件红色肚兜,白嫩的胳膊腿儿全露在外面,可爱极了。姐儿张大因长牙而不停留着口水的嘴儿,软软糯糯地道:“姑姑,抱!”
一屋子人全都惊讶极了,姐儿从不叫旁人抱的,今儿竟然……要了文鸢?
就连水玲珑这个生产厂家都怀疑这货是不是出她出的!
最喜的当属文鸢,文鸢当然明白姐儿有多难伺候,她在紫藤院耗了一早上,姐儿都没拿正眼瞧她一下,其间枝繁和小夏相继抱她,她都爱理不理。可以说,得到姐儿的认同比得到哥儿的喜欢更能证明她的价值!
一念至此,她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她将姐儿抱入怀中,低头去香姐儿的小脸蛋,俨然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女。
可就在她沉浸在与姐儿的和平相处时,腹部突然一热,一股暖流顺着她肚子漫过裙裾,流到了脚底。
尔后,不等她作出反应,姐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哭声之凄厉,仿佛被针扎了似的!
水玲珑心口一震,一把将姐儿抢入了自己怀中,姐儿忙搂住水玲珑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娘……娘……”
水玲珑一手抱紧姐儿,一手轻抚着她后脑勺,喘息着安慰道:“没事了,娘在这儿呢……”
乔慧和甄氏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瞧文鸢的衣裳,应当是姐儿尿了。
乔慧木讷地道:“姐儿是不是不舒服啊?她从八个月就不随便拉尿了。”
上官虹稍稍诧异,脑袋瓜子转了转,状似无意道:“我怎么觉着姐儿像受了惊吓?”
惊吓?谁吓她?文鸢?
老太君不明所以地望向了再也笑不出来的文鸢。
文鸢忍着满身热尿和想要呕吐的冲动,笑比哭难看:“不知道呢,我刚抱没多久,姐儿就……尿了。我先去换身衣裳。”
言罢,神态十分滑稽地走入了净房,于妈妈飞快地奔回湘兰院,取了一套干净衣衫给文鸢换上。
出来时,姐儿已经恢复了正常,和哥儿坐在地上玩摇铃。
为了证明自己和姐儿只是一场误会,文鸢鼓足勇气再次走向了姐儿,并扬起一个柔和的笑:“湲姐儿,姑姑陪你玩。”
不敢再抱了!
湲姐儿愣了愣,笑眯眯地将手里的摇铃递给了她:“姑姑,姑姑。”
叫得非常亲热!
文鸢松了口气,看吧,这孩子还是喜欢她的,刚刚一定是喝西瓜汁喝多了没忍住便尿在了她身上,这么小的孩子,憋不住尿很正常!
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
她接过摇铃,轻轻地摇了起来。
姐儿拍手大叫:“好,好,好……”
水玲珑扫了姐儿一眼,柳眉微蹙,却没说什么,继续转头与老太君和上官虹聊喀什庆的趣闻。
文鸢摇铃的动作成功吸引了哥儿,哥儿丢了自己手里的,开始举起小爪子要抢她的。
“叫姑姑,叫了姑姑,姑姑就给你。”文鸢诱惑地笑道。
哥儿扯着嗓子:“啊——啊——”小爪子不停地抓,却又抓不到,别提有多急了!
文鸢适可而止,万一把他逗哭可就不妙了。
文鸢笑着将摇铃送到哥儿手中。
终于得到心爱的玩具,哥儿“咯咯”笑出了声,挥动着摇铃,兴奋不已。
文鸢看着这张酷似诸葛钰的脸,目光微微一动,得了孩子们的心,还怕得不到诸葛钰的肯定?
“哇——呀——哇——”哥儿一边摇着,一边喊着,开心得不得了!
文鸢看着哥儿玩的不亦乐于的样子,眼底露出自豪和自信的神色。却突然,犹如狂风过境一般,她的笑被吹散……
“……喀什庆温差大,白天能烫熟鸡蛋,晚上能冻死牛羊……”老太君耐心地与水玲珑说着,听到哥儿亢奋的叫声,忍不住扭过头看了一眼,并面向水玲珑赞赏地说道,“文鸢这孩子,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懂事一些,连哥儿和姐儿都那么喜欢她,小孩子的直觉是最准的,他们若亲近谁,这人的品行定然不会差了……”
话未说完,声音梗在了喉咙。
“啊——”哥儿忽然嚎啕大哭!
所有人“唰”的一下看向了他们文鸢!
文鸢的笑容僵在了唇角:“不……不是我,是姐儿,她抢了哥儿的玩具……”
“嗯啊——”姐儿也放声大哭了起来……
哥儿哭,姐儿哭,屋子里顿时炸开了锅,任凭水玲珑怎么哄都无济于事。尤其是姐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紫了。
姐儿身子不好,众所周知,她平日里哭哪怕一声,老太君都得心疼好半天,这会儿还没半天呢,却已哭了两大回了,而且每一回都是往死里哭,仿佛谁虐待了她一般。
老太君冷冽的目光锁定了文鸢,拧了拧花白的眉毛,表情霎是警惕和冰冷,诸葛家的子孙就是她的逆鳞,谁欺负他们,她就跟谁急:“怎么回事?你把哥儿和姐儿怎么了?”
文鸢一头雾水,惶惶然地摇头:“我没怎么,我就是把摇铃给了哥儿,哥儿玩得很高兴,姐儿从哥儿手里抢走摇铃,哥儿这才哭了。”
“哇——”姐儿的哭声又高了八度。
老太君的心肝儿一阵抽疼,看向文鸢的眼神越发凌厉,像锋利的刀子一般:“那姐儿呢!她很少哭闹的,她今天和你在一起,都哭两回了!而且她不随便拉尿,她、要尿了会自己说,今天却在你身上尿!还哭得那么厉害!”
是啊,她明明拉尿会自己说,却无缘无故地尿在了她身上,委屈的是她才对!为什么大家非但不同情她,还冤枉她对姐儿做了什么呢?
“没有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老太君!”文鸢急得快要疯掉了,她真的不懂一岁的孩子为何这么闹腾,尿在她身上了,哭!玩具没了,哭!玩具抢到手了,还是哭!
她面向姐儿,挤出一个亲和的笑,试图再一次展现她过人的魅力和亲和力,然而,她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姐儿就是哭,拼命地哭,弄得哥儿本不打算再哭又好像不好意思似的只能跟着继续哭。
水玲珑抱着哭个不停的姐儿,心中纳闷不已,莫不是文鸢真对姐儿做了什么,所以姐儿才如此委屈和难受?
上官虹讥诮地笑了笑:“文鸢啊,依我看,你还是离姐儿和哥儿远一些的好,姐儿身子骨弱,可经不起一天好几回的哭。”
水玲珑和乔慧同时柳眉一跳,上官虹好像不怎么待见文鸢?!
文鸢咬了咬唇,委屈得落下两滴泪来:“堂姑姑,您说的好像我真的对姐儿和哥儿做什么似的,可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上官虹冷笑,撇过了脸。
老太君看了看无论水玲珑怎么哄都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们,又看了看衣着光鲜、发饰精良的文鸢,眉头一皱,眼底露出一抹失望来。
出了天安居,一行人各回各的院子,乔慧与甄氏先行,上官虹并水玲珑落在后面,姐儿今早哭得略多,此时昏昏沉沉地趴在水玲珑肩头睡了过去。哥儿则被小夏抱着回了紫藤院。
上官虹瞟了一眼跟在不远处的文鸢,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玲珑啊,别怪二婶没提醒你,有些人来者不善,该防的一定不能疏忽。”
水玲珑顺着上官虹瞟过的方向看去,就发现文鸢局促不安地站在榕树下,似乎专程在等她。
水玲珑对文鸢没什么好感,可上官虹与文鸢同是上官家的人,哪怕一个长房,一个二房也是沾亲带故的,为何,上官虹这么排斥文鸢?
“二婶,你的话我听不明白。”水玲珑如实说道。
上官虹叹了口气:“傻孩子,要不是看在你娘与我一起长大的情分儿上,我真不乐意淌你们长房的浑水。我知道你和小钰情比坚金,可有时候有些事有些人你不提前应付,等大局已定,再想反悔也没了余地啊!”
大局已定?上官虹似乎在……暗示什么?!
水玲珑狐疑地挑了挑眉!
上官虹担忧地理了理水玲珑鬓角的发,语重心长道:“相信我,我比谁都希望你和小钰一生一世一双人,希望茜儿在天之灵能够安息,也希望哥儿和姐儿这辈子不用与别人共喊一个父亲。可我是我,你是你,你插手不了我的庶务,我也管理不了你的门路,我能做的只有提醒,提醒你多长个心眼儿,别一不小心引狼入室!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就是说文鸢对诸葛钰居心叵测,让她小心提防。
水玲珑点了点头。
上官茜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明白就好,有些话一言难尽,你还有什么疑惑就直接问小钰或者问你父王吧,问了他们你就能发现我绝对没有撒谎!但记住,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你自己不维护,谁也帮不了你。”
言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文鸢一眼,迈步离开了原地。
她一走,文鸢便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她的眼底闪动着点点泪光,脸颊上残留着尚未风干的泪痕:“表嫂!我真的……”
水玲珑望了望上官虹的背影,淡淡地打算文鸢的话:“好了,姐儿的事不必提了,孩子们闹腾罢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文鸢摇头,眸光微颤道:“不是,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些。”
水玲珑一脸不解地看向了她。
文鸢也望了望上官虹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