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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耍那么多花样骗取我的信任!骗取郡王的信任!猪狗不如的东西!”甄氏气急,骂出了不堪入耳的话。
董佳琳羞愤难当,却冷笑出了声:“谁天生就是恶魔?不都是被逼的?我因为家中变故丧父丧母,自此低人一等,但凭借我的容貌和才情,又凭什么低人一等?我努力地讨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姚老太君、姚大夫人、诸葛汐、二夫人、郡王、二少奶奶、世子妃……可瞧啊,你们当中又有谁看到过我的一颗真心?姚家人养我是为了博得贤名,郡王与我几日甜蜜不过是情场肉欲,当我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没有害乔慧的胎时,又有谁真正站在我这边?我怀着一份对郡王的恋慕入府为妾,从没想过和二少奶奶争什么,但你们所有人看我都好像我要争什么!就因为我卑贱,我是妾,我就活该被你们如此糟蹋吗?”
“你……你……你你你不要强词夺理!谁糟蹋你了?自古以来妻为贵妾为贱,你又不是三岁孩子别说你不懂!再者,我们对你又怎么不好了?难道非得把你宠得无法无天,让御史参郡王一本,说他宠妾灭妻才够吗?你在姚府生活了那么多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宅子里的女人都是怎么打压妾室的,逼你一直喝避子汤了吗?叫你天天来跟前立规矩了吗?有事没事排揎你几句了吗?我自问待你不薄,到头来却惹你这么一顿冷嘲热讽,好!算我甄明岚瞎了眼!”
甄氏气得横眉倒竖,她若真虐待过董佳琳倒也罢了,偏偏有段时间她把董佳琳看得比乔慧还重,是董佳琳自己不争气,留不住男人的心,难不成她能绑了郡王放她床上?养不熟的白眼狼!
安郡王也气得不轻:“董佳琳,我们之间如何相处是感情问题,你背着我做出这种龌龊的事确实道德沦丧!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这世界岂不乱套了?”
乔慧就不会这样,乔慧没受过委屈?作为新婚妻子,刚有身孕就看着丈夫纳妾,后来又遭受滑胎之痛……他曾经不觉得的,眼下一对比、一剖析才真真感受到了乔慧的不易,他握住乔慧的手,心里又多了几分疼惜。
甄氏怒不可遏道:“行了!别再废话了!点天灯!”
流珠面无表情地举起火把,走向了董佳琳。她并不是心肠歹毒之人,但自幼受过的神学教育告诉她,董佳琳做出了违背天神旨意的事,天神会动怒,必须用她的生命祭祀天神,才能消除天神的怒火。
董佳琳看着流珠像死神一般朝她逼近,不由地慌了,前一秒的视死如归也没了,她支支吾吾道:“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我是大周人……按照大周律法……孕妇是不能被判处死刑的……”
甄氏不屑嗤道:“你嫁了喀什庆的男人就是我们喀什庆的儿媳!你们大周不也是出嫁从夫吗?我们怎么处置你是我们的事!和律法无关!”
乔慧撇过了脸。
安郡王没有像以往那样悉心呵护她,而是默认她观赏这一祭祀天神的仪式。
董佳琳吓得魂飞魄散,夜风一吹,火把上的热气似有还无地拂过她面庞,她却觉着好像浑身都被烧着了一样,满腔义愤填膺在此刻尽数消失殆尽,只剩无穷的惊悚和惧怕,她开始求饶:“郡王……郡王……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我是被逼的……他……他要挟我……真的……”
安郡王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真够无情啊……董佳琳泪流满面,又将希望寄托到了善良的乔慧身上:“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你帮帮我,你救我一命,只当给小郡王积德了,小郡王能平安降世的……”
这话表面是在求情,细细一品,又何尝不是一种诅咒?不救她,她化作厉鬼也要缠着乔慧和腹中的胎儿。
乔慧的身子一软,靠在了安郡王肩头。
安郡王依然没表现出丝毫的怜香惜玉,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太专注,火把的光映入眼帘,像两团鬼火呼哧呼哧地跳跃,隐隐有种兴奋的锋芒。乔慧看着看着,忽觉这样的郡王很是陌生……
或许,这就是文化和信仰的差异。
流珠走到了柴火跟前,邪肆一笑,将手里的火把丢了下去。
董佳琳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哀嚎……
嘭!
一股力道弹开了火把。
众人皆是一愣,望向了大门的方向,却是诸葛钰和水玲珑携手而来。
诸葛钰严肃的目光自众人头顶逡巡而过,最终锁定了安郡王的眉眼,沉声道:“诸葛铭,你身为朝廷命官,就该遵循大周律法,不得在精神上或身体上虐待孕妇,更不能处死孕妇,妇孺不懂,你也是一介法盲吗?”
安郡王刚刚是怒极攻心丧失了理智,而今被诸葛钰一提点才恍然惊醒,只是……他不甘!
“可是大哥,她做了那种丢人现眼的事,在大周是要被浸猪笼的,也难逃一死!”
“孩子是无辜的,等她生下孩子,随你处置!”
安郡王心底的逆反情绪瞬间被激发出来了,他想着,诸葛钰你从前作奸犯科少吗?杀的人少吗?听说薛娟也是被你杀死的,人家肚子里也揣着一个球呢!你改邪归正了,就开始摆公平公正的架子,有本事你自己先给那些人抵命啊!
但这些话他心里想想便好,真要讲出来诸葛钰非宰了他不可,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就是天生好命,譬如诸葛钰。他既没有肯假公济私替他擦屁股的爹,也没有想方设法管束他、引领他永远走向正道的彪悍妻。他所能倚仗的,除了自身的勤奋好学,便只剩大哥和王爷了。
他摇了摇头,拱手道:“我知道怎么做了,大哥。”
水玲珑看了看吓得不轻连腿都在打晃的乔慧,离开紫荆院后问了诸葛钰:“会否太残忍了?乔慧是孕妇,万一吓流产了怎么办?”
诸葛钰很平静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这是祭祀天神的仪式,如果流产了,按照喀什庆的说法,这孩子不得天神喜欢。”
水玲珑嘴角一抽,好……好……好迷信!
诸葛钰握住她的手:“玲珑。”
“嗯?”水玲珑疑惑地看向了他。
你才是我的信仰……诸葛钰的目光动了动,轻声道:“没什么,就叫你一声。”
水玲珑低低地笑了,抱着他胳膊将小脑袋贴上去,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又是姐儿遇险,又是和荀枫对决,紧张的时刻能够全力应对,警报解除,疲倦便如潮汐般袭上心头了。
诸葛钰将她抱了起来,看着她疲倦得直打呵欠的模样,心疼地亲了亲她额头:“睡吧。”
“嗯。”水玲珑轻轻应了一声,很快便在他怀里进入了梦乡。
回到墨荷院,诸葛钰吩咐丫鬟们打来热水,许是太累了,许是被诸葛钰伺候惯了,从宽衣到洗澡,再到被塞进被窝,水玲珑一直晕晕乎乎、半梦半醒,却又懒得睁开眼睛。
待到水玲珑睡着,诸葛钰又叫乳母将孩子们抱了过来。
今天姐儿被劫持,受了惊吓,睡得不安稳,眼底还挂着尚未干涸的泪水。哥儿因为目睹了全过程,包括地上殷红的血迹,也吓得够呛。
诸葛钰让女儿睡在自己怀里,又把哥儿放水玲珑怀里,尔后拉着被子盖好这幸福美满的一家子,也阖上了眸子。
孩子们醒来最兴奋的事莫过于在爹娘身边,姐儿和哥儿睁眼时,诸葛钰已经去净房了,但水玲珑还在,二人开心极了,就缩在被窝里玩水玲珑的头发和手指,玩得水玲珑再也睡不着,适才一口一个“娘”,欢欢喜喜地叫。
水玲珑的心底漾开浓浓的惊喜,一大早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看到孩子们的笑容,水玲珑搂住一双小宝贝,笑着亲个不停。姐儿和哥儿“咯咯”发笑,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滚来滚去。
诸葛钰洗漱完毕出来,就看见妻子和孩子温馨和美的一幕,眼底渐渐有了笑意。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凝,却有很快恢复如初。
“早啊。”水玲珑一抬头便发现诸葛钰站在对面傻笑,于是出声打了招呼。
孩子们齐齐扭过头,也发现了自己父亲,出人意料的是,这回他们没有像往常那样粘着水玲珑不放,而是不约而同地朝父亲伸出了小胳膊:“抱!”
诸葛钰行至床边,将二人抱在了腿上。
两个小家伙无比依赖地搂紧了父亲的脖子,有种寻到了避风港湾的感觉。
“爹爹爹爹爹爹……”姐儿率先叫了起来。
“大大大大大大……”发音实在不准的哥儿也跟着叫了起来。
随后,短暂的和平模式宣布告终,二人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为了独占父亲开始掐架,结果自然是无敌腹黑姐儿以眼泪取胜。
一家人用过早膳,临行前诸葛钰说道:“你准备准备,等我休沐的时候带孩子们过将军府住几天。”
水玲珑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诸葛钰掬起她脸,吻了吻她唇瓣:“娘会喜欢你的。”
末了,又道:“母妃这次是真气到了,奶奶听信了乔妈妈的话误以为母妃是散播谣言的人,我估计母妃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府,趁着她不在,你找人把清幽院装修一下,像紫藤院那样弄出一间产房、一间卧房和几间婴儿房,她的产期是明年春,不过女人生孩子也没个准的,提前备着。”
水玲珑笑了笑:“嗯,我这两天就把图纸画出来。对了,荀枫的事瞒不住,你打算怎么办?”
荀枫是朝廷钦犯,王府收留了他这么久,也不知那些瞧诸葛家不顺眼的人会否趁机把诸葛家一踩到底。
诸葛钰露出一抹宽慰的笑:“我会上折子讨伐荀枫,他伪装成穆华,欺骗王府,欺骗姚家,其心可憎,按律当诛。”
荀枫是姚家的女婿,便也是云礼的表妹夫,云礼有本事把姚家也端了,否则诸葛家就是安全的。
水玲珑替诸葛钰系好盘扣:“荀枫真是太狠了,我猜,他很快就能昭雪。”
诸葛钰前脚刚走,后脚枝繁便苍白着脸进来了:“大……大小姐,穆夫人,不是,姚欣不见了!”
却是昨晚,荀枫离府前将姚欣一并带走了,姚欣是自愿或是被迫,不得而知。
姚大夫人气坏了,连早饭都没吃便“杀”进王府要人:“我好端端的女儿嫁入你们王府却不翼而飞了,你们把女儿还给我!”
诸葛流云宿醉未醒,老太君年事已高,诸葛钰和安郡王去上了朝,便只有水玲珑和甄氏坐镇,以对抗姚大夫人的怒火。
甄氏迅速扫了一眼怒气滔天的姚大夫人,又看了看闷头默不作声的诸葛汐和冯晏颖,心中冷笑,面上却和和气气地道:“姚夫人,我理解你寻女心切,可姚欣不在府里,我们一时半会儿交不出人啊,但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你安心等消息吧。”
姚大夫人拍桌而起,指着甄氏怒骂道:“安心等消息?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说这样的话?换做你的女儿突然失踪了,你能安心吗?当初你们上门提亲时怎么和我保证的,说一定待我女儿视如己出,你看看你们阖府上下除了我女儿谁也没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视如己出’吗?有本事别将你们王府做的恶报应在我女儿身上啊!”
甄氏一听这话便不喜了:“姚夫人,你的意思是你女儿失踪,非得再找另个人陪她一起失踪?你不好过,便叫全天下都不好过了?你这架子,比皇太后怎么还足上三分呢!”
仗着自己是皇上和太后的外戚,便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可恶!
姚大夫人简直要气晕了:“你……你一个小妾有什么资格与我谈话?叫你们王爷过来!或者叫王妃过来!”还不清楚王妃回了冷家。
水玲珑不疾不徐地道:“姚大夫人请坐,我父王身子不适,暂时不方便会客,我母妃刚好回了娘家省亲,你且坐下,关于姚欣的事听我与你细细分析。”
姚大夫人闻言登时如烈火烹油,怒气更甚:“好哇好哇!你们诸葛家欺人太甚了!我女儿失踪,王妃居然还有心情回娘家省亲!”
其实她明白王妃必是在姚欣出事之前回的娘家,因为丫鬟们说姚欣是半夜不见的,可她就是气,气诸葛家把她女儿哄骗过来又不好生看顾,害得她女儿如今不知身在何处,所以,他们这些“帮凶”理应受到良心的谴责!
甄氏依旧为那声“小妾”耿耿于怀,于是蹙眉道:“王妃回娘家的时候又不知道你女儿会出事!”
姚大夫人恨不得上前撕烂她这张嘴儿:“你闭嘴!你又不是当家主母,少在这儿插话!”
甄氏一噎,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姚大夫人又看向水玲珑厉声道:“那么你父王呢?得了什么病这么巧,连床都不下不来了吗?还是他根本没脸见人,所以做了那缩头乌龟!”
这话过分了,诸葛流云好歹是异姓王,姚大夫人哪怕贵为天子姑姑,也没权力辱骂皇室册封的王爷。
诸葛汐眉头一皱,觉得婆婆的话非常刺耳。
水玲珑眸色清冷地看着姚大夫人,不卑不亢道:“姚夫人,我理解你担忧女儿的心情,但也请你注意措辞,我们也是受害者,你真要把两家关系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的话,届时寻找你女儿的队伍中便不再有诸葛家的身影。”
姚大夫人被水玲珑那仿佛潜藏了无尽暗涌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宛若掉进了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