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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摆脱老娘的监视,谁料还没爬远就被人逮住,顿时张着小嘴儿吐泡泡发脾气,嘴里发出‘啊不’的声音,元千秋这会儿还没有真正开口说过话。但嘴里已经可以发出一些词语来,从他不停挣扎着想站起来的架势,以及看他不住捏紧的小拳头。‘咚咚咚’的锤在木围栏上,苏丽言就知道他发脾气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像了谁,从小就鬼灵精的,见他小手不停敲在围栏上,虽然围栏的木头都是刨得滚圆且上过漆的。但也怕有细刺儿,小孩子皮肤娇嫩得很。万一刺一个进去,挑起来孩子就算不哭,她也要心疼了。
仔细瞧了一眼,一边故意逗着儿子玩,先是放他爬开一段时间,在他兴奋的时候又给拉回来,再重复如此,母子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元千秋开始时还好脾气,不过多被母亲耍过几次,也学乖了,顿时扁了嘴就要哭,苏丽言一看这下子逗过头了,连忙拍了拍儿子又软又弹的小屁股,还没开口说话,那边已经有丫头传来请安的声音:“奴婢给苏老爷请安。”
一听这话,原本捏着牌一脸笑意的华氏顿时表情一滞,哼了一声,苏丽言下意识的转头朝远远的院子处望去,就见一个穿了藏青色袍子的身影看了这边一眼之后,朝这儿走了过来,是苏青河。苏丽言眉头微微皱了皱,将不甘心被她逮住的儿子捏在怀里,还没有站起身来,苏青河已经踩上了走廊,幸亏这道游廊还算是离得远,一时半会儿的过来不到,苏丽言捏了儿子的小手,防止他抓自己头发,一边看着华氏道:“母亲,打了半日牌,应该累了吧,不如进屋里歇一会儿?”
苏青河是她老子,进自己女儿屋里还没有要通报的道理,这段时间以来估计苏家人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那日苏青河没有要到玫瑰水晶糕之后,便一直没有再过来过,想来心中也是有数的,因此苏丽言也没料到他今日就过来了。华氏动作顿了顿,突然间深呼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脸来:“不用了,我哪儿也不去,避了这样长时间,总该要好好说说,我听说,你爹他日子最近也不好过”月氏不是一个好侍候的主儿,以前华氏那是忍得跟个忍者神龟似的,才生生将那口气忍了下来,如今侍候月氏的人可没有华氏那样的好性儿,可由得她搓圆捏遍的,听说叶氏自从查出身孕之后,服侍起月氏来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还借着肚子陷害过月氏几回,整得月氏吃了几回闲气。
不过月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儿,她年纪大,又是长辈,光是这层身份便足以压得叶氏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她还有与苏秉诚多年的情份,这些东西不是一日间便可以抹去的,纵然苏秉诚如今对她有了心结,不像以前一般事事体贴,不过多少还会给她一些脸面,叶氏也就占了怀了个苏家嫡长孙的名头,否则如今谁吃了亏还真说不定,不过这样一来二人你来我往的,倒也各有输嬴,真正算起来,叶氏吃了些小亏,不过月氏也没占到便宜就是了,这些事儿苏丽言心里清楚。不过此时听华氏说起,好像也是心中有数的模样,倒令苏丽言诧异了半晌,难不成华氏分开之后也还在关注着苏家的消息?
这话苏丽言没有再问出口,苏青河已经朝这边过来了,不管心里是不是真正对他不满,只是到底苏青河是自己的父亲,苏丽言想了想,一边还是朝苏青河迎了过去,华氏是苏丽言的长辈。又跟苏青河闹了别扭,她坐着不动弹是可以的,但苏丽言身为女儿却不行。这样容易落人口实,会被人指她不孝,这些小细节,苏丽言一向做得到位,几乎不给人家指责的空间。
“父亲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这会儿正是午膳后。天空太阳还明晃晃的,虽然不是非常热,不过走得久了气候也没有多宜人就是了,苏丽言看苏青河脸上的汗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穿着衣裳都有些晃荡了。顿时也忍不住有些同情他。苏青河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来,先是朝不远处坐着的华氏看了一眼,他这些日子来睡不安吃不香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可华氏看起来倒是养得好,肌肤白皙了不少不说,整个人像是还丰腴了些,以前华氏日日操劳。虽然容貌不差,但总终太瘦了。虽然说过胖不好,但若是瘦了,总也会显得老一些,没想到这个地儿一旦长了些肉,整个人看起来倒像是年轻了好多岁!
一看到这儿,苏青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说实话,华氏走后他还想了好久,也不止是完全想着她以前将月氏侍候着妥贴,没让他感到丝毫为难过,而是两人夫妻感情多年,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家里,时常能看得到碰得到便罢,只要他想,回到华氏屋里,他便是大爷,可如今情形一变,华氏和他闹了别扭之后,苏青河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以往想见就可以见到的人这会儿好几个月都没让他瞅上一眼了,以前时常碰到不觉得,现在没有看到了,这心里却是挠心抓肝似的难受,也不往妾室屋里钻了,当然也没那个兴致,一心就放到华氏身上,总想着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还会气消,这样不知不觉的,一日差不多就这样渡过了,又哪有心思去风花雪月。
更何况几个妾室侍候着月氏,没几日便开始叫苦连天,一看到他就开始哭诉,苏青河见到这些就心烦,想到以前华氏数十年如一日侍候着月氏这个难以相处又极为刁难的婆婆却从未对他抱怨过一句,如今几个妾室侍候了几日便开始叫苦连天,果然便想到了当初在苏丽言房中听到华氏所说的,她一个正室,日子过得比妾室还不如,以前想不到的,如今倒是想了起来。华氏虽然不是出生权贵,不过家境也是富裕,一个从未做过事的娇小姐,在家时也日日有下人侍候的,嫁他之后,那手掌一日比一日粗,而与他作妾的丫头们,原本粗手粗脚的,可养了几十年之后,个个却都细皮嫩肉,如今十指不沾阳春水,果然日子过得比华氏要好得多。
不想还好,一想苏青河便越发心酸,可惜再心酸也看不到人,华氏像铁了心一般,根本不见他,他近日听说华氏总爱在苏丽言院子里玩耍,这才抽了空过来一趟,果然就见到人了,可是看人家吃得好玩得好,如今还有闲情逸致玩儿叶子牌,显然根本没像他一样难受得吃不下睡不着,顿时心里更感酸楚了。
“我过来瞧瞧,你近日可好?千哥儿长大了。”苏青河听到女儿说话,这才勉强将视线拉了回来,放到外孙身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其实本质上苏青河也是跟苏秉诚般是个严肃而又老成的男人,如同任何一个封建古板男般,不苟言笑,对儿女也并没有多亲切疼爱到浮于表面,这会儿看到元千秋能露出一个笑容来,还是归功于元千秋算是他外孙的份儿上,古人讲究抱子不抱孙,如今苏青河也没有孙子,自然是将唯一嫡出女儿生的儿子看得重了些。
想了想,苏青河从袖口里倒了个荷包出来,打开之后从里头倒了一条翡翠小鱼出来,那小鱼约有指关节大小,穿在一条红绳上,周身表面被打磨得极光滑,不过偏偏那鱼身上的鳞却又栩栩如生,看样子活灵活现的,又没有尖锐处,玉质又十分剔透,看得苏丽言也有些心喜,却见苏青河将小鱼朝元千秋递了过去,露出笑容哄道:“秋哥儿,外祖父给的鱼,你喜不喜欢?”
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喜不喜欢的,苏丽言欲言又止,谁料元千秋一抓了东西,便逮住不放,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苏青河道:“咦?”
“是鱼。”苏青河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脸来,看着小孩子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元千秋也不是个怕生的,张了双手便朝苏青河倒了过去。苏丽言倒还好,早看过这小子自来熟的模样,待苏青河接稳之后便放了手,苏青河则是头一回抱孩子,有些新奇又有些不知所措,抱着元千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孩子身体软软嫩嫩的,像是还带了奶香味儿,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儿女们出生时候的样子,可惜他一向认为男主外女主内,从小到大,对于儿女都没怎么抱过,尤其是正房所出的,华氏为人柔顺,又从不用内院之事来烦他,反倒是几个小妾,偶尔扭着他,还抱过几回庶出的女儿,可是那时感觉哪里有现在这般强烈,尤其是在心里经过对比之后。
苏青河小心翼翼的抱了外孙在怀里,连带着元千秋偶尔的活泼乱动,在他看来都新奇得很。苏丽言甩了甩手,见苏青河抱得稳了,脸色也柔了下来,看一旁远处华氏没有躲闪的样子,不由嫣然一笑:“父亲不如过去坐着玩耍一阵,那边儿风吹着,也凉快。”苏青河也看了华氏那边一眼,见华氏没躲,心里跳了跳,也跟着答应了,不过答应下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幸亏元千秋抓了他头发玩儿,苏丽言看到这模样,头皮发炸,她可是尝过元千秋抓发神功的厉害,那一逮着就不放手的,亏得苏青河此时还没有挣扎,恐怕是因为见到了华氏的关系。
没几下子,苏青河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扯了大半滑落下来,他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可惜元千秋头一回遇着他扯头发时不制止他的家伙,兴奋得嘴里哇哇叫,越发扯得起劲儿,走到华氏等人坐的那边时,苏青河头上挽的发髻都歪落到一旁,整个人狼狈异常。苏丽言忍了笑,知道华氏看到这样子肯定会心里很解气,自己坐定之后,看苏青河满头大汗的样子,这才将元千秋抱了过来。
苏青河松了一口气,丫头们过来行了礼,个个都忍了笑又退回去,华氏看他样子,也觉得好笑,不过刚刚一笑,脸色又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我是不会回去侍候她的。”
“没有要你侍候她,我只是过来瞧瞧。”吃过几回闭门羹,苏青河这回也学乖了,并没有一开口就提回去的话,他这样一说了,果然华氏脸色便好看得多,哼了一声,也不理睬他,自个儿又耍起叶子牌来,苏青河坐在一旁,见她不跟自己说话心中也欢喜,心里不由想起自己跟华氏成婚几十年,还不知道她会玩这个,也从没看她玩过,这样一想,又想到她以前疲惫不堪的神情,与如今的轻松写意相比,她不玩这个原因想也知道跟侍候月氏与受她刁难有关,这样一想,脸色又有些沉重了起来。
第三百零七章琼花有的本事
苏丽言唤了人过来给苏青河重新挽头发,不过他自个儿却是拒绝了,取了发髻之后背了身子随意重新挽过,估计平常不太做这样的事情,苏青河手法生疏,挽的头发还歪歪斜斜,引得苏丽言又是一阵发笑,她还没看过一向严肃认真的苏青河这般模样,这会儿一见也是忍不住好笑,不过他不要人侍候,想来是要在华氏面前挣面子,因此也就随他了。
“你自个儿不在院里照顾着,又跑这边来做什么。”打过一轮牌,华氏将位置让给孙嬷嬷,自个儿坐到了一旁来,虽然离苏青河不近,不过苏青河脸上却是露出笑容来,见华氏对自己没有不理不睬的,他心里一阵欢喜,这人啊,得到的时候不珍惜,没有了反倒求着想要,华氏算是看透了,也故意不给他好脸色看:“如今叶氏有身孕了,你也让二郎多顾着她一些,不要成天到晚的被狐媚子迷了心思,找不着方向了,给她添了堵,要知道叶氏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们苏家头一个骨肉。”
这是多年以来,华氏头一回这样对苏青河说话,不像以前一般伏低作小,这几个月来苏丽言成天陪着她,与她说些话,也不是没有用,此时看来是真正听进去了。一般都是得不到的东西才会最珍惜,这一点适用于大多数人身上,苏青河的行为就是证明了这一点,在约两个月前祝家人走了之后苏家便也想跟着一同离开的,谁料最后叶氏怀了身孕,古人又迷信,自然是搬动不得,而且一般在有妇人怀孕时,大动土木或是有其他事情都是不行的,怕冲撞了菩萨。对腹中孩子没有好处,因此迁走一事就搁了下来,准备待叶氏肚子大了些,或是生产之后再离开。
对于这个事儿,苏丽言也无所谓,甚至心中有些小心眼儿的恶意猜测,说不定那位苏太夫人这会儿还在心中暗自庆幸呢,毕竟他们住进元家可是交了‘生活费’的,若是住上一年便走了,那多亏。如今能住上两年到三年,不知道那位太夫人该是有多欢喜了!这话苏青河在,她肯定不会说出来。苏青河是个孝子,她私底下与华氏说了母女二人笑笑便罢,这会儿说了恐怕又要遭到苏青河念叨一顿,苏丽言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有些烦而已。
“我知道的。你放心就是,娘那边我”苏青河有些讨好的笑了笑,刚说一句,华氏却将脸沉了下来:“她不是我娘,我也不是苏家妇,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了。要不是瞧在二郎的份儿上,我连叶氏也不想多问的。”华氏没了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