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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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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夫人听了亦急,须知士农工商,世人最是鄙视商人。家中若是联姻商户,门第都要被人看低一等。这可是要连累家族名声的呢。如今大郎在军中已是从六品,二郎眼见得要下场,少不得也要讨个功名,若依得徐进之如此闹腾,家中子弟仕途上不好做人,小娘子也不好从嫁!
正待言语间,见婉娘与娥娘相伴而来,遂道:“今日小娘子们在此,不好细说。明日你且与小叔同来,我与娘在家中等候,必要知道清楚。此事处理不妥,家中子女皆要受拖累。”
老夫人心急,也只得如此。
婉娘进来,见厅中气氛甚是沉重,与丁三娘交换了个眼色,娇笑道:“倒是张家四娘子第一个穿过哩,她的绣品又妙。可见手巧哩。”
众夫人勉力微笑,徐夫人笑道:“必是玉娘最后一个,她手拙,练习又不勤。”
娥娘嘻嘻笑:“玉娘年幼,手上无力,与英娘一般。只是今日容娘却不知为何,也是最后一个。”
老夫人心情尚郁闷,听了便对徐夫人道:“你也忒娇惯容娘子了些,女工乃大事,如何糊涂得了。”
徐夫人忙附和称是,日后必督促她勤加练习。
次日便嘱咐张氏紧着两位小娘子的女工,不许偷懒。张氏亦觉羞惭,忙答应了。此后却是日渐严厉,喝盏茶的功夫都催促着,过得两月,两位小娘子的针线方稍许上的眼。
却不提这边的女工。单提瑾娘的婚事上头。
徐夫人一夜思虑之后,当了老夫人的面,细细问了徐进之夫妻。不问上好,一问之下,徐夫人与与老夫人皆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原来哪里是受骗,分明是知道人家商人身份,却是定礼聘礼收全了。只等择了吉日成亲呢!
老夫人气得只捶胸,骂道:“三郎,你怎如此糊涂呢,就是在临安只你一家,家中也有守惟守安前途要顾呢!”
那两夫妻诺诺,徐夫人却只是一旁默默垂泪,若那一家子在临安也就罢了,如今偏偏携家带口搬来此处,明里是侍奉老娘,实地却是阖家赖上来了。也就罢了,却又做下此等龌龊事体来。徐夫人深感悲哀。
老夫人思及大郎已去,如今守中守礼俱是有出息的,这长媳日日劳顿,只为盼着儿子出息,女儿善嫁。此事实是打人脸面哩。
老夫人长叹一声道:“你也莫伤心。你是长嫂,他们的错处尽可骂来。”
徐夫人摇摇头:“娘,非是我心窄,实是不好受哩。今日即是娘在这里,我也须道个一二来。”
徐夫人试了试眼泪,面对那二人道:“你们受了人家多少礼?”
于氏脸上便讪讪地,悄悄地往徐进之身后退。徐进之无法,笑道:“并无多少,退给他家就是了。”
“到底多少?”徐夫人的这话却越发严厉了。
徐进之见长嫂生怒,遂推了于氏出来:“皆是于氏收拾,嫂嫂但问她。”
于氏急甚,奈何嘴拙,不善分辨。眼见老夫人和徐夫人厉眼望来,只得道:“定礼十合,聘礼是些珠翠团冠,四时冠花,绢帛等。皆按时制。”
徐夫人冷笑一声:“如今何在?”
于氏撇了一眼徐进之,却不敢言。
老夫人见这两人如今敢做不敢当,心中气极悲极,哭道:“如大郎尚在,我也不看你这孽障!大郎啊……”
徐夫人听了如何不是哀甚,奈何此事料理不好,说不定要吃官司,到时却要拖累守礼兄弟,不得不强忍了悲痛,又问:
“若是你二人能全了此事,便不需告知娘亲与我了。我也就罢手,今后莫在此提及此事。”
这二人如何能全了此事去,正愁着呢。
徐进之厚了脸皮道:“当日儿想捞实缺,捐了些银子出去,还在等信儿哩。”
当日徐进之身上也是阴补了官位的,只无功名,便没有派实缺。如今徐进之想买个实缺,想必是将聘礼挪用光了。老夫人巴掌一拍,就要发火。徐夫人,竟是要撂下不管的模样,抬脚往外走。
老夫人忙道:“于氏,还不拉住你大嫂!”
于氏不用吩咐早就搀了徐夫人的胳膊,满脸泪水:“嫂嫂,您不管,瑾娘就没有活路了啊!”
徐夫人甩开于氏的手,冷笑两声:“活路?活路自然是有的!你一家大小钗环首饰,那临安时新衣裳,哪一样不贵重?当掉也可退了人家聘礼。”
徐进之听了这话可急了:“嫂嫂,你可不能逼得咱脸面都不全了啊?”
徐夫人反笑起来:“如此说来,卖女求钱可是见很有脸面的事儿?反正你家中还有几个小娘子,小叔自可换了钱来。嫂嫂管不着。”
“媳妇,如何说的如此不堪,好歹也是你的小叔子?他的脸面也是咱家的脸面,你个做嫂嫂的些许尊重些!”在小儿与长媳面前,老夫人终究还是袒护儿子。
听了此话,徐夫人再也忍不得,边流眼泪边道:“娘做事也公道些!当日从旧都南逃,家中财物尽托与小叔,谁知小叔只顾带着那一家子就走了。我家大郎年方十四,玉娘尚在襁褓,一家老幼跌跌撞撞到这清平,当了首饰,方置得几亩田地过日子。媳妇哪里有些不尊重?”
这番话说得老夫人哑口无言,心中直反悔适才话说重了。
“如今小叔想必将家财挥霍一空,又做下这等不体面之事,如何要我尊重!先前我给家用,不过是看在娘和死去的阿爷面上,不过是看在早去的官人面上!如今娘道我不尊重,叫我情何以堪!”
徐夫人愈发激动,徐进之夫妇很是狼狈,脸色郝然,不好言语。老夫人亦是无言,一时厅中只有徐夫人的声音。
“如今大郎不在家中,我便做了这个主。这些年来,陆续置办了五百余亩田地。如今便按良田旱田搭配,分与你200亩。娘仍然跟我们住,也不要你赡养。你自顾自个去吧。往后咱们只当亲戚走动,不搭帮一伙过日子了。娘看可使得?若使不得,我也无法,只好写信叫大郎出主意。”
老夫人并徐进之夫妻目瞪口呆,未曾料到徐夫人说了这番话来?呆了半响,于氏方道:“嫂嫂,这却如何使得?”想到自家郎君半个铜钱都要抠出来使掉的性子,又想到那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守惟马上就要对亲……
于氏越发不安:“嫂嫂,你可不能不管咱?往日是咱不是,日后……”
老夫人方才醒过神来,想起长媳历经磨难,却从不言苦,性子最是要强。若非长媳强撑,大郎这几个孩儿也难出息。如今三郎荒唐,若教大郎这一支来还账,实是有失道理。况三郎一家子人,穿戴体面,想来还有些积蓄,给个二百亩田地,也大可过得日子了。若要守礼回来,守礼性子直,恐更不好收场。
左思右想,老夫人哀叹道:“媳妇,是娘糊涂,冤枉了你。三郎,如今你也是一家之长,该有些担待。瑾娘之事慢慢再想办法,你长嫂之言甚有道理。若是你大哥在,你依靠些无妨。如今你嫂嫂孤苦一人带大几个孩儿,已是可怜。却是不能顾你了。你受了这两百亩地,好生过日子去吧。”
徐进之未必便不知羞耻,不知孝顺父母,养家糊口,不知求个前程。止这人一向被养的娇惯无能,一日你忽地要他有为却是很难。当日两夫妻颜面扫地离了徐府,回到家中也只叹得一回,便照样找好友助雅兴去了。

第十七章 瑾娘的婚事(二)
更新时间2014212 20:18:55  字数:3068

 这日放学,守礼为了下场考试,每日另费个把时辰与张教授讨论文章策论。守平只得先行。
行至燕儿楼处,七斤忽道:“那可不是三爷?”手指便点给守平看。守平看去,燕儿楼那二楼临街座儿上,岂不是叔父?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衬得叔父如玉般温润。若非知情,你道徐进之是一翩翩少年亦可使得。
那边徐进之也看见了自家侄儿,笑着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要守平上去。守平心道六哥要得个把时辰方回,上去坐会子也不耽误。
上得楼来,叔父却是与这清平县的风流人物一起,谈些诗文,道些韵事,另喊了一对卖唱的父女在那边咿咿呀呀的弹唱。守平厮见过,初时还有些拘谨。后来见众人洒脱不拘世俗,甚或有些不羁的意思,守平便有些动心。慢慢的又能说些话儿,吊个酸文,惹得众人大笑,直道小郎君有意思。守平便有些得意了,竟觉比县学有趣多了。其中又有些年轻如守平的,结交也来得容易,眨眼兄弟相称。
回到家中,守平尚且摇头晃脑,品味不已。换了衣服便往老夫人处来,一进门便唬了一跳:坐在塌边与婆婆娘亲交谈的不是大哥却是谁?心中暗惊:老天莫非真个有眼,刚玩的一回大哥便回来了!口头却不敢露出半点,与大哥见了礼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守中问些学业功夫之类的事情,倒也平常。
守中却是为的中元节祭祖而回。一家人正说些家中事物,外头婆子来报,有京中高姓郎君求见老夫人。老夫人与徐夫人听了,脸上神色俱是一紧,府中亲戚皆已离散,除了徐进之那高姓女婿还有谁来?守中于人事上最是通达,遂挥手让守平退下。
徐夫人遂将瑾娘之事告与守中得知,只隐去了当日争执。
守中略一思忖,道:“娘做得甚好。叔父理应有所作为,瑾娘之事殊不是咱们能做主的。”
当下守中便吩咐婆子,去回了高姓郎君,自去那边见正主子。谁知片刻那婆子回来,道那人竟是不走,称只愿见得老夫人,将亲事拉扯清楚,并不纠缠。
徐夫人不喜,欲置之不理。守中却道:“且请了进来,看他怎说。”
那高大郎进来,先与老夫人和徐夫人行了个大礼。徐夫人心中稍稍舒服些,遂招呼坐下。
高家大郎,名明达。并不十分高大,然眉清目秀,除眼中露出些许精光,倒也是一个人才。他三言两语,将来意道清楚,却羞得徐夫人面红耳赤,连老夫人都觉有些脸烫。
原来去年便定下了这桩婚事,年后不久送了聘礼,高家正待送娉定下喜日,谁知忽地一家子都不见了,房子也退了。高家四方打听,方知搬到这清平县来,这才寻了过来。至于为何寻到老夫人处,想是高家已知徐进之为人,想寻个长辈做主。
老夫人与徐夫人正羞愧,寻不到话语来打发高家大郎。只听守中道:“叔父亦是打探得知我家迁到此处,思亲心切,匆忙搬来。考虑不周,未及通知一二,还请见谅。”
男人与男人之间话语直快,不拐弯抹角。须臾,守中便摸得高家意思:婚事是要的,且今年就要成事的。守中隐约表露了家中意思,那高大郎却道:“要功名也不难,家中自有兄弟接手生意,我明年便可下场考去。只如今我年纪不小,再不成亲耽误家中兄弟,还请婆婆体谅。”
原来高大郎与守中年纪相当,这年纪却实是有些大了。徐夫人与老夫人对视了一眼,拿不定主意。如今见着了这真人,竟是如此人才,两人心中皆有些动摇。
守中道:“此事要我婆婆一人定主意却是不能,需得叔父婶娘做主。还请稍坐,这便请了叔父来家。”
守中做事干脆,派了四喜马上去寻人,这边好生招待。
高大郎言语利索不伪饰,又识时务。见得徐府做派,便知此处三人说话是很有分量的,于是有意将家中底细摊开,打消众人疑虑。实话说来,要这高大郎放下手中生意去下场毕竟有些难度。家中生意做得甚大,一向由高大郎掌事,老父已不管事。他家中二弟,也博了个进士出身,如今谋了江南东路某县知县之缺,家中叔伯子弟官名在身的也有。
如此细细道来,在场三人俱知其意,心中不免存了几分好感。待徐进之夫妻磨蹭来到,已是傍晚时分。家中婆子来问是否摆饭,徐夫人见此事一时扯不清,便道用过饭再商议。
堪堪用过饭,守中便对叔父道:“叔父,如今大郎在此,欲送聘定下迎娶之日,你拿个主意吧。”
这话来得突然,徐进之未料到几年未见,侄儿已是如此刚直强硬模样。娘与嫂嫂在此,他却做了这主事人。且看老娘嫂嫂神色,竟是理所应当无一丝不妥。
他一口茶艰难咽下去,口中便有些吞吞吐吐:“瑾娘如今身子不舒服,看了郎中,也不知是个甚病症。莫若过些时日再议。”
徐夫人听这话,知道是两夫妻应对想的法子。心中厌恶,几不欲看那两人。
那高大郎却有些急了:“既如此,我便去临安请名医来看,看好了病也不耽误。”
于氏见郎君脸皮薄,不好开口,只好接过话来:“病榻缠绵,恐误了大郎终身哩。家中婉娘年纪相若,莫若婉娘嫁了大郎也是一样的。”
徐夫人听到此处,只气得身上颤抖,如今方知那日丁二娘为何屡屡冒犯,原来却是不欲代嫁。这小叔夫妻也是个没脸没皮的,受了别人礼金又不待还,想出这等龌龊法子来,生生打自己的脸。
老夫人也气个倒仰。
高大郎却起身,重行了个大礼,慎重说道:“自相亲日见过瑾娘,实是心仪,未有他意。若瑾娘病重,明达愿请名医,慢慢治来。想必总有治好之日,明达愿等。”
少年郎君在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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