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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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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仇旧恨,一拥而上。失去爹爹的刻骨之痛,被掳之后的毒打虐待之苦,流浪归家的彷徨无助,齐齐袭上心头!八斤涨红了眼,反身便往外头跑去。
容娘清醒过来,忙制止道:“八斤,回来!”
八斤小小的身子如离弦之箭,经过昌明时。被他一手捞住,动弹不得。八斤若泥鳅般左右翻腾,奈何昌明的手便如铁臂般,箍得甚紧,全然无法动弹。
昌明笑道:“你待如何?去烧他家的屋子,砍他的人?也不瞧瞧自己几分能耐,莫白白的折了自己在里头!”
八斤兀自嚷嚷,容娘却忽地问道:“张炳才如何断了一条腿?”
八斤嗖地打住,小眼睛眨了眨,阔嘴闭得死紧。
昌明见他安静了。便将他放下。方对容娘道:“并不知晓。只是听闻而已。”
容娘如何肯信,还待要问,一旁的白甲忽然开口道:“此事尚有些不明之处,小娘子莫急。待我去查探清楚,等大郎回来再做定论。”
言罢,白甲自行离去了。他这人一向如此,来去不受羁绊,想做便做。
九郎看了许久,此时方道:“既是如此,不如等白兄查个究竟,再做打算。”
他这话才刚说毕,外头婢女慌慌张张来禀道:“九郎。来了许多人,说是要退房子哩!他们将茶楼围住得水泄不通,直叫郎君出去应答。”
众人一惊,便欲出去看个究竟。高九郎行得几步,转身对容娘道:“小娘子不宜露面。候在此处,待我去瞧瞧,再回来告与小娘子。”
容娘心中便似在火上炙烤一般,焦急难耐,却无可作为。她在房中急急踱步,心中又慌又急又气又恨,种种事情,理不出头绪,无能为力之感甚是令人挫败!
茶楼前院喧哗之声愈盛,小环欲往窗户处观望,此处却是最后一进,甚么也瞧不着。小环惶惶道:“小娘子,可怎生是好?”
容娘失了一回神,苦笑道:“我也不知。”
两人正张皇无措间,九郎的小厮慌慌张张奔来,道:“小娘子,大事不好,外头不知怎的来了恁多人,也不听劝告,也不讲理,只往屋里冲。九郎叫我带小娘子往后门走,八斤已挤了出去,说去小巷处接小娘子。”
容娘与小环大惊,忙跟着那小厮匆匆离去。
出了后门,拐进一条小巷,走得数十步,果然见到八斤驾着驴车候在那里。他见了容娘二人,忙忙招呼道:“阿姐,快些!”
八斤驾着驴车往城南赶,路上陆续遇着许多闻讯而来的人,三三两两,脚步匆匆。容娘看得心惊胆战,忙问八斤道:“到底出了何事,我们不过卖的十八户屋子罢了,如何有这许多人,他们意欲如何?陈大哥呢?”
八斤不及回头,急促答道:“那群人来势汹汹,有些熟人,确是买了屋子的。大半却是些闲汉,估摸着是来闹事的。来的人太多,陈大哥将我推了出来,自己倒被挤进去了,他叫我带阿姐回去。”
街上,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处,如洪水般往城北涌去。容娘看得触目惊心,心中十分牵挂高九郎几人。八斤赶着驴车,不时挥鞭,急急回府。
再过一个拐角,便是下坡之路,一路急行,便可拐进徐府的小巷。八斤对此路甚是熟悉,他只怕拐弯处有人出来,早令驴子放缓脚步,免得冲撞对面来人。
果然越是小心处,越是容易出事!拐角后一个污秽的矮小汉子忽地冒出,只见他冲八斤咧嘴一笑,举起双手,却是一手一支香,一手一挂短短炮仗!八斤心中一惊,喝道:“傻子,你作甚么?”手下却是一抖缰绳,催促驴子快行。
那傻子痴痴笑道:“八斤,炮仗,炮仗,给你玩!”
言罢,傻子便颤微微的去点炮仗。
“啪啪啪……!”那傻子将炮仗一抛,恰恰的落在驴子脚下。驴子受惊,长嘶一声,前腿跃起急蹬,身子往旁急拧,生生掉了个方向。驴车逢此变故,一侧的车轱辘擦着地面艰难的转了个弯,另一侧的轱辘却完全放空,险险的在空中转了半圈。“嘭”的一声,驴车车厢侧翻在地!
八斤早已跃下,他急急的去翻车厢内的容娘二人。
“阿姐,阿姐!”
在车厢内被撞的晕晕乎乎的容娘二人好不容易才爬了出来,容娘腿软,将将靠在倾翻的驴车上歇息。
“这可不是八斤?那是徐府的小娘子么,与张家郎君私奔的那位?模样甚俊么,嘻嘻!”
“可不是,怎的又回来了?听说跑的甚远哩,徐府追了甚久方才追回来。”
“莫胡说,人家是大户人家之人,最是讲究,怎会行此不轨之事?再瞎嚼舌头,小心……!”
“咦,有甚打紧的,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春心萌动,比小户人家的还急切哩!”

、第九十四章 匕首

街上多的是瞧热闹的闲汉与婆子,此处一堵,霎时附近摆摊的、耍百戏的、卖花的、乞讨的、闲逛的,个个利落的手脚,喜滋滋的围拢来观望。平常人世,难得有热闹可看,何况是徐府这样有名人家,何况是徐府娇滴滴的小娘子,何况,……这个小娘子还如此的俊俏!她螓首微垂,五官瞧不甚清楚,单单看那鸦黑的发,那白腻腻的肌肤,那圆润的耳珠子,那包裹在浅紫衣裙中堪堪一握的腰肢……。有那饥荒甚久的汉子便不由得连吞几口唾沫,家有糟糠的也寻思着买二两粉回去给浑家抹抹,卖花的小娘子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腰身,半老徐娘暗自悲叹韶华易逝。
周遭的话语声越发喧嚣,有汉子猥琐言道:“如此娇嫩的小娘子,若搂得一时,家中那邋遢婆娘也可弃了!怪道张家郎君为了小娘子远走他乡呢!”
八斤闻言大怒,破口骂道:“哪个贼汉子,乱嚼舌头,小心烂了你的肚肠!”八斤骂骂咧咧,却寻不着人,那汉子也只敢隐在人后发腔,到底有些怕得罪徐府。
然他的话一出,便如洪水冲破了堤坝,势不可挡。俚巷之人,终年蜗居在昏暗肮脏的城西,耳边响起的唯有粗声秽语,目所能及的是不加修饰的俗气婆娘,哪里能见到如此仙女般的人物!何况这仙女遭了难,那般窘迫,羞答答的,俏脸绯红,越发鲜艳。虽遥不可及,用言语戏一戏,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八斤,你急甚么?主家的小娘子你天天见着,咱可是头一回呐。如此娇艳的小娘子,看了你回去也睡得着?叫你老娘给你讨一个呗!”
“哎,高门出好女,咱低门矮户的,尽出些糙娘们。若能有个细皮嫩肉的。夜夜闹*,只恨那日头升得早啊!”
“就是。都与人家奔了,怕是……,嘿嘿嘿!”
言语越发不堪,八斤急欲带了容娘二人离去,不想这群人今日仗着人多,鼓噪着封死了去路。一个个狎笑着,色迷迷的眼睛将容娘上上下下窥探,恨不得将容娘的一身衣裳剐下来才好。
有看不过意的,稍稍劝得几句。倒被这一群失了心智的闲汉恶狠狠的训斥一顿。甚至挨了几下重重的拳脚。也只得忍气吞声去了。
有那胆大的汉子,甚至开始伸手往小环身上招呼,小环惊叫着躲藏。狭小之地,又能躲到哪里去?八斤手忙脚乱。嘴里叫骂不停,却是毫无用处。
一只大手忽地扯了小环头上的发饰,却是个粗糙的汉子,面相凶恶,带了狎昵的笑意,将发饰凑到鼻子底下狠狠的嗅了嗅。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怂恿道:“李大,你若敢摸一回小娘子,我与你一贯钱?”
这人心眼忒坏。明知大户人家小娘子,极是规矩,轻易不能露脸。若是容颜被人看去了,十分讲究的家庭,便当这是失了贞洁哩!这小娘子逢此一事。日后名声已然不好,他还要更进一步,岂非要人家的小命?
今日却是碰着了人物,寻常人也不会入这套,只这李大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角色,坐监也坐过几回了。如今即有美人可摸,又有钱财可拿,他横了心,臊着脸便伸手去摸容娘。
八斤与小环大惊,忙挡在前头。李大双手一耙,便将他二人耙到一旁,早有那居心叵测之人拉往,胡乱用物事堵了二人的嘴。哄笑声中,李大那短粗的手指眼看便要碰着小娘子那弹指欲破的肌肤了,那小巧可人的下巴,天生便是来勾人的呵!李大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得意,浑浊的眼珠子只盯着小娘子的俏脸。
此处尚属城北,拐过弯下了坡方是城南热闹之地。过往人虽多,怕事的人早已绕开。只余下这一群胆大包天的闲汉,将八斤三人挤到角落处,个个喉咙中吞咽着口水,心中被那欲心撑得满满的,只等着看调戏小娘子的戏码,寻思着浑水摸鱼。
那小娘子一步步的后退,后退,背后却是一堵墙,不可再退了。众人大笑,小环与八斤呜呜大叫。李大得意地将手一伸,身后突然安静,静得可怕。
小娘子缓缓抬起了头,闲汉们纷纷抽气,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样的脸庞,五官精致,无一不美,倒也罢了。偏生的那双眼睛,便如深潭之水,清幽冷冽,目光所及,众人心中一寒,不由纷纷避开。
李大怔了一怔,手僵在了小娘子下巴下一寸处。那小娘子却眼含嘲意,将手中之物往前送了一松。李大只觉腹部有物相抵,低头瞧时,却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匕首的一端,是小娘子的芊芊玉手,因为用力,青筋突出。
“嗤,李大你个怂头,说甚有几个姘头,怕是个银样蜡枪头吧,也不知开过荤没有!不过是个小娘子,也吓得你屁滚尿流!”
闲汉中有人嗤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众人听见。
众闲汉跟着嘲笑李大,甚至有人潜至李大的后头,意行不轨。小娘子早已瞥见,身侧亦有人移动。她冷冷一笑,匕首轻送,已是划破了李大的衣裳,血迹染出,顿时将众人镇住。
“莫再起歹念,不然,我便刺进去!他一死,你等别想妄活。”
有人脚步轻迈。
“也莫肖想制服我,若是今日谁敢碰我,我便马上割了自己脖子。你等,也别想活!”
一汉子讥讽道:“小娘子,左右我等没有活路,怕你作甚?”
被小娘子凛然气势镇住的一干人蓦地醒悟,浑身一松,便纷纷起哄戏谑:“是啊,小娘子给我等指一条活路来呗!”
容娘心中一冷,正待发话。
“啊……!”一身惨呼从后头传来。
众人一惊,纷纷转身去瞧。闲汉之一抱着自己的一条胳膊颓然倒地,他的神情极是痛苦,嘴里兀自惨叫着。
他的脚边,是一个风尘仆仆的高大郎君,服饰平常,然那人身上莫名的散发出一股煞气,那种气息,十分陌生!
众人心知不妙,胆小的已开始盘算逃走,但,迟了!
那位郎君扫了一眼小娘子,狭长的眼睛里寒光一闪,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挨近他身边的汉子便一个个惨叫着倒地。这些素日在街巷中称王称霸的混人,今日便似那秋天枯黄的草茎,疾风一扫,纷纷折断。
隔得远的汉子转身欲逃,谁知后头也有两人挡住,那个年长些的,殊无表情的脸,动起手来心狠手辣,但凡被他碰着的,无不哭爹喊娘。
李大吓得两腿发抖,嘴里求饶道:“小娘子,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不敢了,求小娘子绕了小人。”
小娘子也不理他,径自将匕首退了,朝那位高大郎君道:“大哥,这匕首脏了,我不要了。”
那郎君接过匕首,在兀自发抖的李大身上一擦,试了血迹,沉声道:“如何不要,今日开了血光,方算得上是好刀,收着。”
小娘子不太情愿的接过,仍放回刀鞘,塞回衣袖中。
李大如何蠢笨,也明白过来此人是何等人物。他吓得两腿一软,跪地磕头不止:“将军,将军饶命,小人该死,望将军放过小人,小人日后再也不敢……。”
那人正是徐守中,他也不看李大,径与后头那煞神将车子抬正,只瞧了容娘一眼,容娘意会,拉着哭哭啼啼的小环上了车子。
“白甲,此处交与你了。”守中朝白甲一颔首,坐上车辕,任八斤驾着驴车归去。
小环被吓得狠了,惊魂未定,过了一时,仍自伤心的抽抽噎噎。容娘抱膝,也不去安慰,默默的想自己的心事。
小环哭了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呐呐问道:“小娘子便不怕么?”
容娘侧脸,两只漆黑的眼珠子神色莫辩,须臾,方道:“自是怕的。可是小环,恶狗秉性如此,你越是怕,他越凶恶。你若不怕了,他倒有几分忌惮。故此,下回你记着,你心里便是害怕,也不要显露出来。”
小环愣了愣,想起小娘子以前流浪的经历,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容娘的手。
快进府时,守中交代几人守口如瓶,不可将此事提起。容娘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正怕长辈斥责呢!大哥如此,竟是不予追究之意。
容娘几人那副狼狈模样,老夫人与夫人自然会问起。守中在前,只说驴子受惊,容娘主仆三人受了些惊吓罢了。两位夫人忙着安慰,又要容娘回房好些歇息。
容娘回房,只觉身上脏污不堪,沐浴过后,又觉困顿,索性上床睡了一觉。今日劳碌奔波,又有此大惊,回到家中,热水解了乏,神思松懈,这一觉睡得无比悠长,醒转时,已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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