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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就僵在了门口处,半晌,黑着脸返回,把那只白甜口瓷瓶放了回去:
“小九真本事。”语气生硬。
“还好还好,二姐姐这个瓶子不要了么?”阿九笑得大眼眯眯。
“不要了。”二姑娘僵着脸,却又不得小声央求:“小九,那瓶子我真不是故意摔坏的……”
“我知道啊,二姐是不小心的嘛,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阿九露出八颗洁白的小贝齿安慰二姑娘。
二姑娘的声音有些苦涩:“小九就不要告诉梁妈妈了好不好……”
“二姐姐说什么?什么事不要告诉梁妈妈?原谅小九愚笨,没听懂你说的话。”阿九侧着耳朵靠近二姑娘。
“就是我打碎白口瓷瓶的事,不要在梁妈妈那里报备了吧,就说是红绢摔的就好了。”二姑娘有点急了。
把责任推开丫头,是主子做错后常做的事情。二姑娘说得很顺口,可怎么就不推给自己的丫头,要红绢顶罪?
“爹……”三姑娘突然颤声喊道。
二姑娘只觉得自己眼前的天空漆黑一片。
“混帐!”大老爷的脸色黑如锅底从外头进来:“回去,到佛堂里跪两个时辰。”
大老爷怎么会来得这么巧?
三姑娘看见了阿九眼里的笃定,阿九是故意的……一转眸看到大少爷屋里的小丫头跟在冬梅后头,顿时全明白,大老爷如今最在意的就是大少爷,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冬梅去竹篱斋报信,大少爷岂有不趁机把大老爷请过来教训二姑娘的。
“爹,二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女儿两个只是来小九的屋里玩,没想到就……”三姑娘小意地说道。
“仪儿,我气的不是她摔坏了东西,而是她做错了事,却不肯承担,还把责任推给别人,我林家的女儿怎能如此没担当,又这般狠心?红绢打坏一个二百两的瓶子会受什么样的惩罚,你不会不知道吧,轻则打二十板子,重则发卖,林思惠,我让你只跪两个时辰,已经轻了,你还不快去领罚!”大老爷越说语气越重。
因为没有底蕴深厚的家族支撑,更没有太拿得出手的政绩,上升得太快,大老爷在长沙府受到不少排挤,更有湘籍佬老对这位坐飞机直升的官员冷眼相待,被人瞧不起的感觉让大老爷在官场上如履薄冰,行事举止就越发的小心谨慎,好在两个儿子让他在外头挣回些脸面,因此上,对子女的教育就更在意起来,今天二姑娘算是碰到了刀口上了。
“爹爹……”二姑娘满是委屈地跪下:“女儿错了,女儿该罚,可是女儿不服,您看看小九屋里的摆件,再去瞧瞧女儿屋里有些什么?女儿可是林家的正经姑娘,凭什么连小九都比不过,太太明着把我和三妹收在自己名下,对我们两个呢?有了好的,从来都是小四和小九挑剩下的给我们,难道女儿就不是爹爹亲生的么?”
二姑娘素来莽撞,没有三姑娘见机,这个时候真不该还发这样的劳骚,大太太如今再不如从前那般在意大老爷的看法,她做事随心随意,小四和小九都是正院的女儿,给她们的,也是大太太自己的私房嫁妆,大老爷就算觉得不公平,也没法子多说什么,说多了,大太太就拿和离说事,提出要出府单过,大老爷哪丢得起这个脸面,只得小意哄着大太太,再也不敢像从前那般对大太太百般刁难,任意责难了。
二姑娘的算是把大老爷逼得老羞成怒了。他如今在大太太面前不是很说得起话,就算对大太太的行事不公有怨怼,也只能忍,所以,女儿问到眼跟前时,他除了发脾气,说大套话,又能如何?
“你还不服?你母亲是少了你的吃还是少了你的穿?你看看你们身上穿的戴的,长沙郡里又有几个家姑娘小姐比得过你们?你再闹,就跪四个时辰。”
“可是爹,我们既然记在了太太名下,太太待我们就该不分彼此才是,可我和三妹妹就是不如小四和小九过得好啊,就连下人也捧高踩低地欺负我们,我们难道不是林家的女儿吗?”二姑娘哭得悲悲切切,比二太太被送进家庙时还要伤心。
这些话她们早就想在大老爷跟前说了,只是一直忍着,没敢说,正好趁着这机会一股脑儿全往外头倒。
二太太自贬为妾后,二姑娘和三姑娘没少埋怨二太太,自己明明还算是嫡女,这一来,就成了正宗的庶女了,地位一下子掉了一截,心里自然不是平的,恨二太太做事只为二少爷想,把两个女儿丢在一边。
二太太却劝道:“你们以为娘真的是傻子,没想过自贬为妾的后果吗?”
“哼,娘就算时时刻刻强调娘是平妻,在别人眼里,自己还是个妾,连你舅奶奶也是这么看我,觉得我丢了赵家的脸……”二太太看两个女儿一脸的不解,哭着解释。
“娘嫁给你爹十几年,除了生下了你们几个,几乎就没有什么积蓄,你舅老太太宁愿把英姑嫁给那病殃子也不肯嫁给你二哥,为的,还不是娘太穷,娘手里没钱,没产业?如果娘不再是平妻,再要求把你们记到大太太的名下,那你们就是嫡女了,就算以后几年娘受些白眼,你们受些委屈,但将来,大太太想要保住贤良的名声,就不得不为你们相一门好亲事,出嫁时,也不得不拿出她自己的嫁妆给你们,这些,都是娘不能给你们的,你们明白吗?”
两个姑娘还真的把二太太的话听进心里去了,故意闹些事来,就是想告诉大老爷,大太太现在行事很不公平,希望大老爷能斥责大太太,将来她们出嫁时,大太太能有所顾及,陪嫁上能丰厚一些。
第五十六章:三少爷回归
“你莫要再啰嗦,现在就给我跪到佛堂去。”在女儿的眼泪面前,大老爷觉得很无力,他素来偏心二房的儿女,如今听了这话,心酸的同时,又恨她们不懂事,不明白自己的苦。
二姑娘气得站起来,也不向大老爷告退,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姑娘伤心地喊道:“爹爹……”
大老爷道:“你……记得让婆子在佛堂里烧些炭,莫让她冻着了。”
爹爹还是疼我们的,三姑娘含泪点头,追着二姑娘走了。
大老爷就四下打量着阿九的屋子,屋里的陈设果然精美贵重,心中更是闷得慌,大太太做人就是太绝对,不是左,就是右,喜欢的,就掏心掏肺的喜欢,不喜欢的,就横眉冷对,都不知道柔和一点。
“小九啊,你弟弟这些日子跟着捷儿读书,念得还不错,你可以记得多关照他一些。”大老爷和颜悦色地说道。
阿十如今是大少爷的书僮,大少爷对他虽然不错,但穿戴上还是仆人打扮,大老爷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
是在提醒自己的身份么?也是,他的女儿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大老爷心里还是不顺畅的。
“小十一直很乖,我送东西给他他也不要,说是要自力更生,不能总依靠我。”阿九就恭敬地道谢。
言外之意,自己现在的所得,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想当初,阿九进府时,穿的也是仆人衣服,住的也是仆人的住处。
大老爷就拍了拍阿九的肩膀,脸色黑沉地走了。
大老爷回到正院里,说起阿九屋里的事:“……小二也太不小心了,把小九屋里的白甜口瓷瓶给打碎了,我罚她跪佛堂去了。”
大太太让青绫炖了碗燕窝送到大老爷手里:“不过一个瓶子罢了,碎了就碎了吧,小九也没来说什么,就当是小猫小狗调皮碰坏了就是,老爷又何必罚小二,没得让人说我这个嫡母苛刻了她。”
大太太竟然这么好说话,还为二姑娘说情,大老爷的话就不好如何往下说,且把二房的孩子比成小猫小狗……
大太太如今还真不把二房看在眼里了!
大老爷的心情越发的郁闷了,当初刚成亲之后,他就故意又聘了赵氏为平妻,为的,就是因为顾氏家财太盛,林家又落魂,不像妻大夫弱,找个女人来给大太太斗,他则坐山观看,如今二太太太不经斗,那般偏宠她,还是把自己斗成了姨娘,而大太太则越发的强势了……
“那孩子也是个眼浅的,就是看小九屋里的东西比她的好,心里不服气呢。”大老爷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说道。
“老爷这是在说我偏心么?”大太太笑着问:“那也没法子啊,小九是正院出来的,又是捷儿的掌中宝,我若慢待她一点,捷儿那孩子肯定得找我闹,他如今可正拼命读书,想三年后的大考能再为林家争光呢。”
大老爷果然就闭了嘴,再也不好说什么了,如今大少爷在外头的名声,比他这个布政使老爷还要盛,十五岁的簪花案首,又长得风流俊俏,上门提亲的高官贵户多了去了,这个儿子又是个有主意的,自己的话,他就不怎么听……
将来那小子可比自己强,有个当布政使的爹,又有个家财万贯的娘,自己又很会读书,走上仕途,脱离自己的掌控是迟早的事,算了,他越成才越好,怎么也是自己的儿子不是?
“思惠也大了,不能总与思仪两个住在一处,再过一两年,恩惠就要说亲了。”大老爷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府里虽大,可院落也不是很多,如今也只剩下竹篱斋的本偏角还有个院子,要不……”
“那怎么可以,那边太偏,又离落霞居近,落霞居里若是住了男客,就很不方便,没得冲撞了。”大老爷立即否定。
“老爷说怎么办吧。”大太太手一摊,把问题还给大老爷。
“让小四和小九两个和小二小三换一换,她们两个还小,住一起也相互有个照应,小二小三都该有独立院子了。”大老爷面不改色地说道。
大太太连声冷笑,“老爷想得还真是周到,只是,妾身还从来没听说过,有把媳妇儿和姑娘放在一个院子里住着的,老爷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怎么来这么基本的规矩也不懂了?”
大老爷被说得面红耳赤,强自辨道:“我们如今不是把小九当闺女养么?除了没入族谱外,小九就和林家的姑娘一样,有何不可?”
“老爷大可以让她们几个换,看捷儿闹不闹,妾身也不多说了,免得老爷又说我偏心。”大太太扔下一句放就进了里屋,懒得再理大老爷。
大老爷一个人坐在正堂里半晌,羞恼难耐,却也不好为这种事情去烦扰大少爷,只得起身,正要走,大太太又从屋里出来:“老爷若真心疼小二和小三,那就让五姨娘和四姨娘搬到一处,腾出一个院子来给三姑娘就是。”
大老爷听得脸越黑,那两个姨娘都是他的心头肉,住在一起争风捻醋他还受得了?
再说了,那两个又是好的?若让她们让出院子来,还不得闹晕他去?
他气得一甩袖,黑沉着脸走了。
阿九等大老爷走后,就去了竹篱斋,让冬梅去把阿十叫出来。
终梅却不肯动:“姑娘,自上回的事后,您就不肯主动去见大少爷了,这么着不冷不热的也有好些日子了,大少爷宠着您,由着您,想您了就去看您,可您也不能一直这么着治气呀,爷们面前,总要让着点才是。大少爷读书辛苦,若知道您来看他,指不定多高兴呢。”
阿九就笑了笑,依言进了院子,有小丫头见她来要进屋禀报,阿九忙摆摆手,就在穿堂里的窗户前看向书房。
大少爷正在读书,樱桃端了碗羹汤在喂他,喂一口,大少爷喝一口,眼睛一直盯在书本上,阿十倒是懒懒的坐在一旁的绣凳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呀。”大少爷伸手翻书,碰撒了樱桃手里的汤,樱桃慌忙用帕子为大少爷试着衣襟。
“可烫着?”大少爷却急急的执起樱桃的手,白晰纤秀的手上沾着汤汁,大少爷拿了帕子轻柔地替樱桃擦拭:“下回可以小心一些。”
樱桃一脸娇羞帮大少爷拭着唇角的残汁,气氛很温馨和美。
阿九笑了笑,从穿堂里走了出来。
冬梅知她心中不豫,请小丫头进去把阿十叫了出来。
“阿十,你怎么没读书?”阿九握着弟弟的手,四月天已经不太冷了,但阿十的手还是很冰凉,这孩子一直体弱多病,去年虽然治过,但还是没有断根,很怕冷。
“姐,我不喜欢那些个之乎者也的,看着就头疼。”阿十苦着脸道。
这孩子说话就跟林思敏一个调调儿。
“那也总得认得几个字吧,莫非想当睁眼瞎?”阿九无奈地抚着阿十的头。
阿十就垂下头去,不说话。
“你先好好认些字了再说吧。”阿九塞了包点心在阿十手里劝道,阿十是个老实嘴笨的,心里又藏不住事,自己若在府里头教他武功,只怕别人一盘问,就会说漏嘴。
这天午间,竹篱斋里,樱桃服侍大少爷行睡,锦被熏得清香柔暖,大少爷躺在明紫的枕头上,唇红齿白,俊雅无双,樱桃就看怔了眼,眼神迷离热切,附下身去,借着给大少爷掖被子,红唇从大少爷脸上轻轻拂手,一只手也伸进了被子里……
手被大少爷捉住,白晰的脸庞染上了一层红晕,这样的大少爷更是秀色可餐,樱桃色胆大起:“爷,奴婢已经是你的屋里人了,难道您不喜欢奴婢吗?”
娇嗔委屈,美目幽怨含情,艳色无方的丫头大胆的钻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