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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人大声说道。
“既为驸马,又岂能再有二妻,此乃对皇家不敬。”有人也在人群中说道。
“就是,既然不要人家,那就放人家自由嘛。”这种不好听的声音夹杂在人群里,大老爷想找也找不出来。
再让他们叽歪下去,大老爷在湖南积下的那点官声就要受损,他狠狠地瞪了阿九一眼,无奈地提起笔,终于在文书下签了自己的大名。
阿九拿到想要的文书,笑意盈盈道:“还有一事请求大人,阿九的爹娘被大少爷请进府中,一直未归,阿九今天来接他们回家了。”
当着大家的面,大老爷就否认道:“你爹娘何时进了林府?这事老爷我可不知道,你还是进去问问太太吧。”刚刚才自称是爹,现在又改了口吻,大老爷还真像条变色龙,随时都在变,不过,阿九也不在乎这个,她从来就没瞧得起大老爷过。
大老爷说罢就要进府去,这时,林思敏从树后转出来,向大老爷行了一礼道:“父亲,儿子昨儿个晚上还看到杨七叔和七婶在府里呢,儿子去请他们出来可好?”
大老爷原本想耍赖,没想到林思敏会突然跑了出来,不由气得直拿眼瞪他。
一旁的乡绅看到英气俊朗的林思敏,又对大老爷一顿恭维,都说大老爷行正举端,家教严谨,所以林家才出了两位进士,一位五品郎将,儿子文武双全,真正好福气。
大老爷最爱听此话,又一直以此为傲,当着一从乡绅们的面,也不好如何斥责林思敏,就道:“你既然看到了,那就让人请出来吧。”
林思敏就和大老爷,还有来贺喜的绅士富户门一起进了屋,阿九静静地看了林府大门一眼,看着那块正被人抬进屋里的烫金驸马府牌扁,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林思捷,这块牌子是我恭贺你新婚之喜的,可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片美意,从此与公主好生幸福地过一生吧。
毫不留恋地转身,抬脚就走,才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唤她:“九姑娘。”
阿九回过头来,竟然是冬梅,她不由冷笑,回过头,自顾自地往前走。
“姑娘。”冬梅冲过来跪在她面前:“姑娘,去看看大少爷吧,刚才他听说大老爷签下文书,又吐了血,姑娘,不要太狠心了。”
“你说我狠心?”
阿九唇角的笑意更浓了,垂眸看着服侍了自己七年的冬梅:“当初进林府,林家将我当成佣人看待,穿的是拥人的衣服,住的是佣人的屋子,那时候,只有你对我好,我杨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别人给我一滴水,我捧上一壶回报他,这七年,我待你不薄,你自己算算,整个府里头,有哪个主子如我这般打赏过心腹丫头,你一个大丫环,月例十两,比刘家的庶女还要多,全是我的私房银子贴补你,你父母家人,每年我也没空着,一直赏银不断,冬梅,你对得起我?
就算看见你在我吃食里下药,也从没有戳穿过你,就是想留下一线,全我们姐妹一场的情份,如今我被人欺辱至斯,你竟然说我狠心?这就是你待我的姐妹情吗?”
“可是大少爷他……”冬梅不自在的垂下眸子,又抱住阿九的双脚,阻止她离开。
“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就是想给大少爷做通房嘛,当初你和樱桃同选为大少爷的贴身丫头,后来你跟了我,却还是舍不得大少爷,本想着,若是我顺利嫁给大少爷,你也就能顺利被大少爷收房的,可惜啊,我是个小器心狭的,连樱桃都容不得,又怎么容得你,所以,你的美梦破了,你如今,应该是恨我的吧。”
冬梅被她说中了心事,脸色一白道:“姑娘说这样的话,真让奴婢难过,奴婢是真为姑娘好啊,大少爷就算成了驸马又如何,以姑娘的出身,能给大少爷作个平妻,已是抬举了,姑娘又何必不自量力,非要独占大少爷,哪有女子如你这般善妒的,也就是大少爷痴情,又对你纵容,才使得姑娘越发的没有分寸高低,做事不计后果了。如今大少爷因你而病,你进去看都不看一眼,不是狠心又是什么?”
“我就算狠心,也由不得你这个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来说道,你告诉林思捷,不要用这种苦肉计,我杨玖说过的话,从不食言,林家,我是不会再踏进半步了,他将来就算富贵滔天,我杨玖也不会沾他半分便宜,林家养我七年,我也为林家奉献了七年,我不亏欠林家半分一毫。谁狠心,自有天来评说。”说罢,一抬脚,踹开冬梅,大步而去。
林府大门后,大少爷苍白着脸,捂住胸口倚在门边,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毫不留情地转身而去,他仰天闭眼,久久没有睁开。
冬梅从外面进来,看见大少爷,怔了怔忙上前扶住:“爷,你身子不好,何必要出来。”
大少爷嘴角又浸出一丝血迹来,良久才道:“冬梅,她恨我至斯,恨我至斯,为了离开我,连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小九她……她真的要离开我了。”
冬梅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柔声劝道:“爷,姑娘的性子就是如此,刚烈得很,以她的脾气,您现在就算去接她,她也不会回来,除非阿十……”
大少爷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踉跄着往前走,冬梅又道:“姑娘之所以说话如此有底气,全是因为这几年太太帮她的结果,如今姑娘在外头已经有了自己的铺子,生意也做得红火,她不再是当年的小农家女了,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她又是个不爱虚荣的,您给她的妻位她根本就看不上眼,这会子您还真是逼不了她。”
大少爷静静地听着,有些事情,在他与阿九的信里,也了解一些,他是知道阿九在自己做生意,但规模如何,做得怎么样了,他还是不清楚的。
原来,她是有了后盾,所以,不怕离开林家么?大少爷皱了皱眉,喃喃道:“小九,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手中两张婚书,正是当年他特去杨家办来的,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林思捷和杨玖的名字,小九,真以为,父亲签了那份文书,你就不是我的妻了么?别忘了,我早就有功名在身,父亲的签字,作不得数的。
阿九在林家附近等着林思敏,若这一次能顺利接出爹娘,那她与林家就真的再无瓜葛了,看着林家门口那对大张着僚牙的大石狮子,想起当年初进林家大门时的战战兢兢,想着自己一步一步苦心经营,努力想要求得林家人认可的心情,想着当初为救大少爷而付出的心血,前四年,她努力调养他的身体,一心希望他健康,帮他为巩固大房在林家的地位,救他亲娘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成功,一步一步飞黄腾达……
所做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小妻子,将来可能与他一生一世,如今这一切再回想来,不过是笑话,所有的付出,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只怕到现在,他也不认为,他娶公主是背叛,只认为自己量小善妒,心狭不容人吧。
不多时,林思敏从府里头出来,却不见老七只见桂花嫂,阿九的心就往下一沉,从暗处出来,迎了上去:“怎么,三哥,我爹呢?”
“七叔不在府里,听说昨儿连夜大哥就把人给送走了,春喜说,大哥在京城有庄子,让七叔去帮着看守,所以……”林思敏皱着眉头说道。
“小九啊,你这是怎么了?昨儿个不是和大少爷圆房么?怎么如今你在外头,不进去呢?”桂花嫂莫名地看着阿九。
“娘,他如今是驸马爷,我还进林家做什么?”桂花嫂如遭雷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呆呆道:“驸马爷?我的妈妈呀,早想过他怕是会娶门贵妻……还真是贵不可言……”
一晃神拉住阿九往林家拖:“那你怎么办?他成了驸马就不要你了吗?娘找他理论去。”
“娘,找他作什么?给他作妾吗?女儿不要。”阿九就把桂花嫂拽回来。
“太气人了,我们阿九也是他们林家正正经经地抬回去的,又写了婚书的,哪能说休就休了,阿九啊,娘帮你出气去,你就算不肯再做妾,也不能太便宜了他,还真是个陈世美呢,娘当初怎么就没瞧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娘,天下没了他这个男人,女儿就嫁不出去了么?”阿九不想在林家附近闹,拽住桂花嫂往回走。
“可是小九啊,和离过的女子名声不好啊,你可是救过他的,他怎么能这么待你,就算给不了正室之位,平妻也行啊……”
“娘,是女儿不要他了,不是他不要女儿,你听清楚了。”看桂花嫂还在闹,阿九大声喝道。
桂花嫂就怔怔地看着阿九,好半晌,眼中泪如泉涌,抬手轻轻抚着阿九的额发,声音哽咽:“小九啊,都是娘……是娘不好,当初若不是娘好赌,把你给输了,又……怎么会让你受这么大的污辱……”
“娘……”阿九扑进桂花嫂的怀里。
“你是娘的好女儿,有骨气,好,是咱们小九不要那个负心汉,不是他不要咱们,走,回家去,娘养着你,以后娘再给你寻门好亲。”桂花嫂拍着阿九的背说道。
“可是你爹怎么办?他去了京城呢。”桂花嫂又想起了老七来。
“不怕,娘,他不会对爹怎么样的,最多再过两年,女儿就把爹接回来。”阿九心中怒火万丈,林思捷,你真卑鄙,知道自己现在就算要接老七回去,也有一张合约制约着,不做满王年,老七就没有自由身,就算她现在拿银子去赎,他也肯定不会答应。
他应该是早就想到,可能会有今天这一幕吧,果然深思熟虑,未雨绸缪啊。
正要与桂花嫂还有林思敏一同回去,这时,一匹快马赶了过来,追上林思敏:“将军,布政使大人请您过去有事商议。”
布政使任大人管着湖南的粮仓,林思敏这一次就是来督粮的,找他定然是为军粮的事,林思敏不好耽搁,只好对阿九叮嘱了几声,随那人去了。
回到那处四进四出的宅院里,推开门,就看到红绡正等在天井处,见阿九和桂花嫂回来,红绡笑盈盈地迎上来:“姑娘可回来了,奴婢买了些菜回来,中午给您炖只乌鸡汤吧。”
阿九诧异地看着红绡:“你怎么来了?”红绡是林家的家生子,她就算忠于阿九,也不可能跟着一起出林家的。
“是太太让我过来的,太太把奴婢的身契给了奴婢,以后奴婢就是姑娘你的人了。”红绡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握住阿九的手道:“太太放心不下你,说你虽然是农家女出身,可这些年在林家养尊出优的过着,甫一出来,怕是会不习惯呢,身边没个贴心服侍的人也不行的。”
大太太地真心疼着阿九的,若说林家阿九最舍不得的,就是大太太,七年的母女情份,怎么能说割舍就割得下?
“可是红绡,跟着我可能要过苦日子,你可要想好了,林家可是总督府,我呢,你看,几乎一无所有,我不想耽误你呀。”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好,红绡如今也有二十了,早到了说亲的年纪,这两年大太太一直没把她配人,阿九心里就在犯嘀咕,冬梅的心思她看得出来,可红绡看着爽利,心事却埋得很深,看她自己也不着急,阿九就越发不懂她了。
“什么苦日子不苦日子,简简单单的过不是更好么?除非姑娘嫌弃奴婢,不要奴婢留下,那奴婢也就只好流落街头了。”红绡笑着说道。
话说到了这份上,阿九再不收留她,也过不去,原本她也很喜欢红绡的爽利能干,正愁身边没有帮手呢,红绡能来,自然高兴得很。
可是一进正堂,就看到屋里一个削瘦的身影笔直地端坐着,阿九的脚步就顿住了,那人缓缓回过头来,原本清俊的脸,略显苍白,清辉闪耀的俊眸也爬满了血红,见阿九和桂花嫂进来,他缓缓站了起来,走上前,向桂花嫂跪了下去:“岳母大人……”
桂花嫂像被电击中了一样,猛地向后退一步,让开他这一礼:“驸马爷,这可使不得,小民不敢受驸马爷这一礼。”
“怎么受不得,几年前,思捷就给岳母行过大礼的,岳母如今不记得了么?”林思捷也不让人扶,潇洒地站了起来,仍是那边清远出尘,俊逸得不带一丝烟火气,脸上的清浅的笑容都不曾收起,一如这七年来每一次面对阿九时的模样,仿若他与阿九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
“几年前是几年前,如今是如今,几年前我那女婿还只是我的女婿,如今女婿已攀高枝,我们家小九可不敢和公主殿下抢夫君,驸马爷不可再乱称呼,小民可是怕被杀头的。”桂花嫂冷笑道。
“您忘了我和小九是有婚书的么?岳洲府官媒出具的婚书,可是作不得假的,我既没休她,又没和离,更没义绝,小九就还是我的妻,此事是错不得的。”林思捷又一次捂了捂胸口,抬脚进堂屋,虚弱地坐回椅子上。
阿九看他似乎坐着都有些吃力,就冷笑道:“此地太过寒酸,不是林大人能呆的地方,您身子不好,还是请回吧。”
“小九,你回娘家住,我也不是不同意,只是娘病了,你这个儿媳还是应该回去侍奉在床的。”林思捷浅笑着,温柔地看着阿九道。
“不要废话了,林思捷,那份婚书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