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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则温见到景宫眉,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忧愁,他不敢叫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只好微微笑着,尽量不将目先往她那边飘。
宇庆宁一边吃着菜,一边拿目光瞪着席面上的几个男人。程则轩沉稳内敛,他早同宇庆宁认识,也对景宫眉熔才耳闻,虽然对程则温的一些异带表现抱有疑感,却不曾想到其他地方去。
原少凉席间欢快地关注着宇庆宁这对夫妇与程则温之间微妙的气氛。总是将话题引到景宫眉身上去。
“景小妹可曾吃过这道一品鸡,听知年说,明州时,有家酒楼亦有一品鸡这道菜,只是景小妹你嫌甜,那今日这道呢?”他嘴角淡笑,着沿之间多了一丝人间烟火。
真狡猾,他竟然知道眉儿出嫁前的事,太过分了。宇庆宁咬了一口一品鸡的鸡肉,脸黑得像锅底。
景宫眉看也未看原少凉,回道,“恩。的确这边的一品鸡比较美味,可若真比较起来,我还是比较怀念明州的。”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吃。”宇庆宁附和道。
原少凉浅浅笑了笑,说道,“味仙楼除了一品鸡,尚有一道菜是越州城独有的,味道很鲜。”
“少将军所言的可是淮山排骨汤?”
原少凉点头。
程则亚此时扬起笑脸,“说到淮山排骨汤,我们府上有位厨房娘子煲的淮山排骨汤汤味浓郁,比起这味仙楼的汤,恐怕还要美上几分。”
宇庆宁和景宫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亮光,宇庆宁笑着开口,“程二少口中的厨房娘子不会姓裘吧?”
程则温一愣,“的确姓裘,不知宇三少何以知道?”
宇庆宁心里一衬,果真如此,于是回道,“我府上也有一位姓裘的丫鬟,最擅长做淮山排骨汤。”
“竟是透般巧。”程则轩在一边叹道。
景宫眉虽然不喜欢听到淮山排骨汤,但是这是查出杀害秦水儿的凶手的线索之一,便忙笑道,“程大少爷,那不知眉儿是否有幸去府上品尝一下那淮山排骨汤?”
程则轩微愣的片刻,程则亚接过话头笑,“自然可以,表婶每日都会煲汤。”
他说着又想到了朱巧莹,神色便渐渐迟疑起来,景宫眉自是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如此,那便谢过程大少和程二少了。”
话已至此,程则亚也不好再拒绝,心里想着回头得对大哥知会一声,否则若是景宫眉来访,大嫂闹出什么幺蛾乎就不好了。
宇庆宁对于程则温的热情十分不爽,只是事关裘姓娘子的事,他又必须忍下去,于是一顿饭吃的郁郁寡欢,倒是原少凉与程则轩,吃得宾主尽欢。
秦府馨园内,三等丫鬟在院内留了灯,便径自去园子外的仆妇房睡觉了。王氏派来的两个丫寰也暂时回了王氏的院子,唯有那两名护院,不知躲在什么地方,暗夜里瞧不见踪影。
妹甄坐在园子内的厅前,浑身直冒冷汗,显得坐立不安。想起秦优先前下给她的命令,此时正好是偷天机卷的良机。只是若是输掉了,这偌大一个院子,三少爷三少奶奶定然便知道是自己偷的。可是若是不偷,往后没有好机会将天机卷偷到手,那便没法向大爷交代。
她在前厅走了几个来回,远远见到院前那垂花门下晃晃悠悠的一盏风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向了天井后头的主厢房。
她蹑手蹑脚穿过假山到了檐下,借那屋檐下幽暗而宁静的灯光,将主厢房门微微打开。
房门吱呀一声,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急忙溜了进去,将门反合上,接着摸摸索索到了二门处,打开门,撩开那珠帘子就摸了进去。
珠帘子听听相击,在夜色中分外清脆,妹甄额际的汗水滚落到鬓边,脸色微白,她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后四下看了看,开始在博古架与书架上细细翻找。
她动作利索,很快就在床底的一个梨花木盒乎里头翻出了一本红布缝成的书本,妹甄不识字,只是这物什她从来没见过,听秦优形容似是一沓布做成的书卷,她便认定这就是别人一直妄想争夺的天机卷。
妹甄大喜,急忙将天机卷塞到了怀中,将黄花梨木盒子放回原处,接着吹灭了火析子,摸到了二门处,正要出门,身后忽的袭来一个黑影,左手捂了她的嘴,古手手刀砍在她颈项上,妹甄闷哼一声咕咚倒在了黑影怀里。
黑影略略蹙眉,暗叹一口气,随即将妹甄扛在肩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馨园,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这一晚回来,宇庆宁和景宫眉瞧见床底下的黄花梨木盒子里空空如也,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畅快。
“你们痛快了?”景知越从房间暗处走出来,一脸哀怨,脸色比他身上那件绫罗百花的华服还要鲜艳。
“二哥!”景宫眉欢快地扑了过去,景知越正欲迎接小妹久违的热情欢迎,被宇庆宁拦截当场,他黑着脸将她捞了回来,一脸愤慨地理怨,“娘子,不许乱抱人。”
“小气。”景知越嘟囔了句。
“二哥,妹甄呢?你不会是将她随便扔在外头了吧口。”景宫眉将他拉过来,一起坐到了房内的圆桌前问道。
景知越挑挑眉,“二哥我向来怜香惜玉,我将她背到了城外的破庙。不过她看上去娇娇小小,
可真够沉的。那,这个还给你们。”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了那本假的天机卷,塞回到景宫眉手上,“昨夜你们不让我睡这,今衣我帮了大忙,总得给我个地睡了吧?”
“……外头有睡榻。”宇庆宁思忖半响,与其让他赖在这张床上,不若就让他睡在外间得了。
景知越也不计较,他不过是要躲些桃花债罢了。他起身,笑着扯了扯景宫眉一身藕荷色交襟长裙,微蹙了蹙眉,“小妹,我这妹婿是不是没银子啊,怎么你的衣裳都这么素雅?这样吧,回头二哥捎点鲜艳衣裳给你。”
宇庆宁在一边脸黑了。
翌日,景知越早已不在,宇庆宁脸色黑沈地出房,将园子里的丫鬟都聚到了一起,连带老太君派来的两个护院都立在院中。
“昨夜谁进过主厢房?”他冷冷问道,忽又轻笑出声,“谁若提供线索,本少爷重重有赏。”
底下几个丫鬟窃窃私语,表情各异,两名护院面无表情,只是沉默地站在那边不说话。
宇庆宁见他们如此,便又道,“前几日少奶奶才拿回一件重要的东西,今个就丢了。这东西金贵无比,放到老太君那边也是个重要的。你们且实话实说,昨夜都在哪里?”
三等丫鬟里头有个胆子大的,名唤三喜,她穿着一身秦府丫鬟特有的灰蓝色棉布单衫,往前一步道,“回三少爷,昨个主子们都出去了,掌灯时分,三喜便同她们一道回了仆妇的院子,我们三个可以互相作证。那时,整个院子内,也就妹甄姐姐一人在。”
旁边的几个丫头侠使劲点了点头。
宇庆宁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妹甄呢?”
丫鬟们环顾四周,没瞧见人,都有些面面相觑,紫环这时从前厅内出来,站到了宇庆宁旁边,
“少爷,妹甄不在房里头。”
宇庆宁似笑非笑,转头看那两名护院,“晚间你们可有瞧见什么?”
护院是一对兄弟,那老大目光亮了亮,“回少爷,昨夜酉时时分,一个丫鬟摸进主厢房。不过未曾见到出来。”
明明见到有人掳了她去,还明目张胆地说慌,老太君调/教出来的人果真有些有趣。宇庆宁心里暗道,嘴上却冷冷的,“阿唯。”
宇唯忙不迭从一边过来,“少爷有何吩咐?”
“带人去把妹甄找出来。尤其是要找到那份东西。”他的话语力道十足,宇唯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往院外走去。
“紫环,同少奶奶说声,三喜就提为二等丫鬟吧。这园子就你一人顾着,紫俏伤又未好,让她帮帮你也好。”
二等丫鬟月例才一两银子,三等丫里月例才五百钱,紫环敛裾行礼,三喜欢喜地忙不迭跪在了地上,“三喜谢三少爷。”
其余两名三等丫鬟都有些艳羡,暗恨自己刚才怎么就不开口说话,平白失了这大好的机会。
众人散去,宇庆宁回房,景宫眉还在赖床。
“相公,真的那本天机卷呢?”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宇庆宁坐在床沿边看着她。
“在我身上。”他笑了笑,俯身在她额上亲吻一口。
“那相公打算交给太子哥哥?”
“哥哥?”他眸子半眯,“不准叫哥哥。”
景宫眉笑他的小气,眉梢轻轻巧巧弯了起来,“相公,你让我二哥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小心他以后算计你。”
宇庆宁笑了笑,“谁让他半衣三更摸进咱们的房间,打搅我的好事。”
“相公,那本真的暂且先别给吧,里头也许还藏着什么秘密说不定是我们忽略的。”
“娘子和为夫真是心有灵犀呐。”宇庆宁刮了刮她的鼻子,整个人无赖地趴在了她旁边。
妹甄醒来时,破庙里阳光甚好,那光线从漏顶的砖瓦间投射下来,刺得她微微睁开眼,这一睁眼,顿时吓了一大跳。
眼前围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穿着破破烂烂的,正满是好奇地盯着她。她左右四顾,发现破庙里头的佛像早已倾圮,廊柱灰暗,帷幔也又破又旧,蜘蛛网随处可见,粉尘在阳光下欢快地跳舞。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抹怀里,输来的天机卷不翼而飞。
妹甄顿时脸色发白。
“这位姐姐,给点银子买馒头吧。”围在身前的孩子中,较大的那个一脸恳切地看着她。
妹甄心慌意乱,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丢进了他碗中,小孩子一哄而散,她心神不安地走到了破庙门口,简直欲哭无泪。天机卷弄丢了,少爷那边不好交代,大爷那边也不好交代,这个如何是好?
她正在破庙前徘徊,想着要不要就此逃跑,宇唯的人却已经找到了她。与此同时,天机卷遭人偷窃下落不明的消息也捎捎地在越州城内蔓延。
妹甄被带到了馨园,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双眼垂泪,却是一言不发。问她有关天机卷的事,她矢口否认,问她为何会出现在城外的破庙,她又忙乱地摇头。
宇庆宁和景宫眉并不想对她怎样,只想找个借口将她重新打回到张氏身边去,毕竟她们已有了表婶的消息,馨园里若是多了双眼晴,总归有些不便。
只是尚未载决什么,张氏带着碧巧碧萱出现在院门口,她走近前来,冷冷看了眼地上的妹甄,对着景宫眉笑了笑道,“侄媳啊,对付这样偷窃财物的丫鬟,就该打死了事!”
闻言,妹甄骇得脸色刷白。
十里红花 72.喜苑
张氏本来对于妹甄能在馨园搞出点风浪是乐见其成的,只是这几日秦优去她房中的次数越发少了。她昨日去问秦优房里伺候的几个丫鬟,丫鬟说秦优身上有妹甄经常熏的紫罗兰香,张氏一听自然是火大,她也不去管那几个丫鬟是否说了实话,去了齐氏的房间,听齐氏说大爷不曾留下过夜,她便确定秦优的确是背着她又和妹甄胡来了。今早秦优又因为张亦祥的事同她置气,张氏心里憋不住火,便直腾腾捣到馨园来了。恰闻妹甄偷了什么天机卷,她自然是幸灾乐祸。
“舅母安好。”景宫眉与宇庆宁行礼,院子里一大帮人也跟着福身,一片衣裳的悉悉索索声。
张氏眼帘微抬,目光刺一般扎在妹甄身上,“免礼了。我本来想着妹甄能好好服侍你们,哪想到她竟干出偷窃之事,若是不晓得个中详细的,还道是我暗地里指使的呢。庆宁,眉儿,你们也不必给我面子,该怎么就怎么,哪只手偷的就斩了哪只手。”
妹甄几不可察地抖了抖,抬头见景宫眉眉间微蹙,她忙不迭讨饶,“少奶奶,少爷,妹甄……
妹甄并未偷东西,妹甄也不晓得怎么会被掳到外头的……”
“莫非他们还冤枉你不成?!”张氏冷笑了笑,“不好好伺候主子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我看
你是偷了东西同外头的情郎夜会吧。”
妹甄伏在地上,仍旧喊着求饶的话,她心里头瘪苦,几欲想将大爷给说出来,只是大爷恐吓过她,恐怕她一说出口,便只是死路一条了。
“大太太,少爷,少奶奶,若是不信妹甄,那搜身,搜身也行啊。”她抬起头,泪眼汪汪,面有急色。
“你早藏了去,搜什么身呀。”张氏撇撇嘴,趾高气扬的脸带着幸灾乐祸,“庆宁,还不快些
处置了。”
宇庆宁和景宫眉对视一眼,他们不过是想让天机卷被窃的消息传得更快些,顺带打发妹甄走,
并不想真的伤她性命,如今张氏一来就要砍手砍脚的,委实有些不妥。
“舅母,妹甄是舅母送给侄儿的人,既如此,那庆宁的处置,舅母该是同意的吧?”宇庆宁忽的轻笑一声问道。
张氏暧昧地看了眼他,“同意。”
“如此甚好。庆宁尚未查清失窃之物的踪迹,妹甄是重要证人,那便先禁足在自己房中,扣除三个月月俸。待失窃之物找回,再行定夺。”宇庆宁一锤定音,让两个护院将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