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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轻响,房门应声而开。
屋里仍旧安静,苏合香的味道淡淡的,层层素绫虚掩一室寂寥,不见半个人影。
我默默不语,在房内静立一会儿,又悄然退了出去,带好房门,踏上另一条小路。
书房离此不远,只要五百多步。再一个拐弯就可以看见房门,那房门……目光所及之处,我不由一愣,房门开着,而且,里面人影晃动。
脚步越走越快,几乎跑了起来。我径直奔到门口,扶住门框微微喘气。
书房不大,里面站着很多人。那些人穿的什么,我没注意,拿的什么,我没注意,说的什么,也没注意。我眼里看到的,只是那群人对面,坐在书案后的身影,熟悉的身影。
他靠在座椅里,正阅着面前的卷宗,一如往常的悠闲从容。上元夜的记忆仿佛只是个梦,他还是以前的他,朗然如明珠在侧,一样的光彩照人,没有半点变化。这样……真好。
我扶着门,望着他,不知不觉慢慢笑了。
“赫连小姐。”里面一众人等瞧见了我,个个恭敬施礼。
他闻声抬头,目光与我相接,仍是那双墨玉星曜般的眼瞳,清澈湛然,光华流转。
“俗务缠身,失迎了。”他看着我,微微点头,并没有起身,也没有让我,而是又抬起手来,拿起桌上另一份卷宗,翻开放在面前。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抽了一下,忽然收得紧紧的,很痛。手指用力抓着门框,指甲喀啪一下,自己清楚听见了劈裂的声音,奇怪的是,手上竟觉不到痛楚。
“哪里,不知诸位忙于事务,是我冒昧打扰了。”我动了动嘴角,突然觉得想扯出一抹微笑,竟似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
“此时仍有春寒,书房清冷,不似容云阁温暖。我杂务羁绊,恕不相送了。”他略一颔首,又垂下目光,专心察看桌上的卷宗去了。
我站在门口,慢慢垂下扶着门框的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在这一刻,我忽然无比希望自己是个骄纵蛮横、任性妄为的小丫头。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不管不顾地冲进去,赶走屋里其他的人,扔掉桌上所有卷宗,责怪他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质问他为什么不想见我,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给他看。
可是,我不能。
他是有琴听雨,我是赫连容云。面对一众有琴家的下属,赫连小姐不能没有分寸,有琴少主必须悠然从容。我,不能让他为难。
有些事,不可以。我知道,而他,同样知道。
“抱歉打扰,我告辞了,保重。”努力让自己脊背挺直,面带微笑,我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旋身的一刹那,眼眶再也收不住泛滥的湿意,泪水纷如雨下,热乎乎地浸染了脸颊。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咫尺天涯这个词,竟是如此伤情。
此后十数日,我又见过他几次。
可是,每次总有许多旁人在侧。他似乎陡然忙碌起来,片刻不得空闲。那忙碌,绝不是装出来的,这让我不禁又想起以前。如果眼下的忙碌并非偶发现象,而是他的常态,那么,以前的空闲便是他刻意为我留出来的。只可惜,彼时的我并不在意。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想,自己真算是个又迟钝又糊涂的杯具。
怅然嗟叹中,已入阳春三月。
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和大哥二哥正在为接了有生以来最大一笔托镖,而各自雀跃不已。彼时的我们犹然不知,大家已经一脚踏上了命运的另一条岔道。现在回想起来,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唉”长叹一口气,我放下手里的茶,趴在临水栏杆上看金鱼。忽然发觉最近的自己,越来越喜欢怀旧了。
“回小姐,东西都备好了。”落雁走过来,换了杯新茶。
“嗯,知道了。”我点点头,心下惆怅。
明天是清明节,要去祭拜娘和干爹。在连番的世事起落中,娘已经离开一年了,而那温柔的笑容,却似在眼前一般。
次日一早,大哥二哥便来接我。外头天气晴得不错,老天爷倒没有煽情地来上一段‘清明时节雨纷纷’。
坟前香烛袅袅,冥钱在火焰里化作片片黑蝴蝶,盘旋一阵,随风四散了。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冥钱烧完,香烛燃尽,又静待了许久,才踏上回程。
“莫莫,你想不想回家看看?”坐在马车上,大哥忽然回头问了一句。
我一愣:“回家?”
“对,回家。”二哥也回过头来,笑了笑,“不过,是回你原本的家,赫连家。”
“赫连家……”我喃喃念着,不禁疑惑道,“赫连家不是在十六年前就已经没有了么?”
“是啊,没有了。除了你,其他人都没有了。”二哥唏嘘一阵,轻声叹道,“不过,前阵子偶然路过那里,没想到老宅仍在,只是已经荒芜废弃了。”
“哦。”我点点头,“你们认得老宅?”
“认得,小时候去过几次。”
“好,那就过去看看。”
马车随即转了方向,朝另一条路驶去。
虽然心里并不好奇,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去看下,这个一切因缘的起点,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马车一路颠簸,穿过闹市,渐行渐远,周围越来越安静,直至人声不闻。
我伸手撩起车帘,外面是一条小路,两旁杂草都长得老高了。
“原来老宅地处这么偏僻。”我探头看着,自言自语。
“其实,这里以前很热闹的,也有不少人家。”二哥坐在车辕上,倚着车门幽幽感叹,“只是那夜惊变,死了太多的人,又经年毫无头绪。附近的人心里害怕,都陆续搬走了,这里也跟着荒凉起来。”
“害怕?是怕夜半鬼哭吧?”我一哂,探身出来,和二哥一起坐在车前。
“唉,多半是啊。”二哥摸摸鼻子,苦笑道,“记得那天傍晚,爹娘带我们离家前去赫连府上,拜望主人和主母,被
73、第71章 。。。
留在那里吃晚饭。整座大宅,头一天日落之后,还全家和乐融融,第二天日出之前,却已经尸横遍地,任谁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我沉默了,没有再说什么。
对大哥二哥而言,他们的童年记忆中,这里怕是占了重要一席,所以,他们的感触,远比我要真切许多。
“到了。”大哥骑在马上,忽然扬手一指。
我抬眼张望,数株垂柳掩着一带斑驳的老墙,壁上青砖多已残破,墙头的瓦片也快掉光了。旮旯四周杂草满眼,一些爬山虎都跨越高墙长到了里头。
马车一直行过去,停在破败的大门前。
我和二哥跳下车,大哥将马拴在门口一棵老树上。我们对望一眼,默然举步踏上台阶。
台阶上青痕湿滑,两扇大门经了无数风雨侵袭,早已腐朽不堪,半掩半开地摇摇欲坠。一阵风过,发出极难听的吱呀吱呀声,配上周遭的死寂荒凉,倒像个惊悚片的外景现场,无怪没人愿意靠近这里。
院子里面,杂草更加茂密,一丛一丛的几乎过膝。
我们在草窠子里蹚出一条路来,经过一间间尘封的房屋。大哥头前引导,逐个指给我看,正堂、偏厅、东厢、西厢、书房、后厨……
每一间屋子都尘土厚积,蛛网遍布,而且,都凌乱不堪。桌椅、书架、橱柜全都四散倒地,甚至连床榻也歪斜一旁,当年劫后的狼籍历历在目。
我边走边看,越看越不对劲。一丝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冒出来,像块乌云般越积越厚。这里的景象,所留下的东西,所昭示的印记,似乎总有哪里不太对头,是哪里呢?究竟有什么让我觉得不对?
不知不觉中脚步减缓,杂草乱蓬蓬地缠住了裙边,随着微风在身侧簌簌作响。
我站在草丛里,望着眼前一片破败,忽然出声:“他们……为什么不放火烧了这里呢?”
“莫莫?你……你说什么?”走在旁边的二哥停下来,瞪大了眼睛,好像我刚才说的是什么外星语言。
“我说,十六年前,那些人为什么没有放火烧了这里。”我看着他,声音凝重,“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说法么?既然都打了杀了,灭了满门,还差放一把火么?一把火烧个干净,如果有仇,更加可以出口恶气;就算没仇,也能借此毁灭痕迹。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呢?”
“这……”二哥被我问懵了,挠了挠头,有些茫然。
“不仅如此,还有这里的……”
“莫莫,我带你去后面看看。”
我的话刚一出口,就被大哥打断。他轻轻拉起我的手,径直向后面走去。二哥也随着过来,只是,和大哥走在我的斜前方不同,这一次他却走在我的斜后方,两人将我夹在中间。
我刚想说话,手心却被大哥轻轻捏了一下。浑身的神经顿时绷紧,我不再多言,静静踏着长草,一直来到后院。
后院很大,也很空旷。我们放慢脚步,继续朝前走去,距离身后那些房屋越来越远。
“莫莫,有人跟着我们。”走到空阔后院的中央,大哥忽然压低声音,轻轻说道。
“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压低了声音,慢悠悠地踱着步,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回头。
“应该在我们从容园出来就开始了,不过那时他们跟得很远,而且清明出行的人又多,我还不敢确定。但是进来这里,范围变小,他们的形迹就彰显了。”大哥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徐行,一边用脚将我跟前那些长草踩倒。
“他们?几个人?”
“两个。”二哥俯身从地上揪了一朵小花,伸到我眼前,“不过,这两个身手有异,一个比分堂堂主还要厉害几分,另一个还不如那些堂主,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路来的。”
“应该不是。”我接过小花,凑近鼻端嗅了嗅,“如果是一伙人,既然都来了高手,何必再派个低手来拖后腿?”
“嗯,有道理。”
“二哥,既然可以看破他们的行藏,你们应该胜过他们许多吧?”
“当然,我们现在可是高手。”
“大言不惭,小心被你们那个高人师父教训。”
“……”
就这样闲聊般地散着步,眼看已绕后院走过一圈儿。
我搓了搓胳膊,不再压低声音:“这里阴森森的,我们回去吧。”
“好。”
出了门,大哥牵出马来。我钻进马车,一连声地催促:“大哥,我让落雁约了裁衣服的赵掌柜,怕是已经到了,我们快些回去。”
“好,知道了。”大哥跨上马,回头答应。
马车轻晃,渐渐远离这片废园。
我坐在车里,掀起帘子扯了扯二哥的衣袖:“他们还在跟么?”
“没有。”二哥摇摇头,“刚刚已经不跟了。”
“那就是还不算远了?”我立刻钻出来,抢过他的马鞭,“大哥二哥,你们折回去,跟着他们,看他们往哪里去。”
“莫莫……”大哥看着我,迟疑了一下。
“我自己回去,你放心。他们既然已经不跟了,证明目的不在后半程,我没事,快去吧。”我一边说话,一边接过二哥手里的缰绳。
大哥二哥互望了一眼,点点头:“那你多加小心。”
“嗯,知道。”我看着他们,无比郑重地补充一句,“记住,只要跟着他们就好,不论看见什么,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莫莫要大哥二哥平安无事地回来。”
“明白,莫莫放心。”
车身一轻,两个身影掠过马车,几个起落便隐入一片树影中。
我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沉吟了片刻,随即扬鞭策马,直奔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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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2章 。。。
车轮轧在不怎么平整的土路上,咯噔咯噔地颠簸。我一手握缰一手持鞭,两眼望着前面,心思却飞离了老远。
老宅里的画面在脑海不断闪过,一幅接着一幅,交互重叠在一起,渐渐透出了潜藏的信息。
屋里很乱,乱得异乎寻常。不但桌椅橱柜全都翻倒,就连床榻也被挪动,甚至后厨的灶台都有掀过的痕迹。如果是一般的打家劫舍或者寻仇报复,何至如此折腾?很显然,那伙人是有目标的,他们在找什么东西。
马车拐了个弯,我扬鞭催马,又加快些速度。
他们到底要找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他们一定没有找到!正因为没找到,所以才不敢放火,怕那东西藏在他们未曾触及的地方,一个错手毁掉了,追悔莫及。看起来,那东西似乎很有分量,会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意外的线索,让我明白了一些以前想不通的事情。曾经设计捉我、害死娘亲的老妖怪,或许就是为了得到那个东西吧?可笑的是,他太过一厢情愿了,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次跟踪我们的两个人,他是不是其中之一?那么,另一个呢?会是什么人?我不停催着马,加紧往回赶,很想知道大哥二哥那边的消息如何。
一路加速,来到容园门口,我跳下车,将马鞭丢给门人,直奔容云阁。
“小姐回来了。”落雁见我一溜小跑地回来,愣了下,赶紧迎上前。
“我大哥二哥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