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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年不敢怠慢,即刻便应了。
谢映庐轻轻一击掌,眉眼弯弯的瞧着甚是可爱:“那可再好不过了,我先谢谢几位了。”
几人更是惶恐:“世子言重了,这本就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几人被谢映庐送出屋子,正巧与手中捏着两个骰子的陈郁川打了个照面,行过礼后几人便从后院一处偏门匆匆离开了,陈郁川将骰子在手里抛了两抛,瞧着与平日严谨冷淡的模样很是不同,谢映庐瞧了就忍不住要笑:“阿川哥哥是跟那位于先生学的吗?”
陈郁川勾了勾嘴角,牵着谢映庐往两人同住的厢房走去,将手里的两个骰子都放到谢映庐的掌心:“赢来的,小九儿可喜欢?”
谢映庐摸了摸那骰子,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周身都泛着黄,许是被常年日久的把玩着,棱角都磨得十分光滑,在月色下还泛着光,瞧着很是讨喜。
“这是什么做的?”
谢映庐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小玩意儿,他可真是瞧不出这两个骰子是何质地。
陈郁川低头看了一眼,随口道:“骨头。”
“嗯?!”谢映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骨头?……谁的骨头?”
小九到底是想到哪里去了……陈郁川失笑,伸手揉了揉谢映庐的头发,把人牵到桌旁桌下,替他解开发带:“小九儿在想些什么,听说是虎骨,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哦。”谢映庐应了一声,这才放心地把两枚骰子放在桌上一个小茶盏里,又仰起头跟陈郁川将那几个线人所说的织造坊贪污一事一一说了,陈郁川听得微微蹙眉,若那几人所说是真,织造坊竟已贪了千万两白银,只怕是大庆建朝一来的第一案了。
谢映庐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案子,初时在那些线人面前伪装的淡定早被跑到了脑后,他一只手下意识的抓着陈郁川的衣角,微微垂下眼睫,思忖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私藏贪污银两的地方都还没有找到,据说账簿也做得很干净……这样子很难定案的吧?”
陈郁川一面把他抱起来往床边走去一面回答道:“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干净?我与于非谈了场交易,他同意从我们这个‘沈氏布行’买一批布。”
谢映庐微微睁大了眼睛,想了想忍不住笑了:“原来是记在这上头的。”
朝廷允许织造坊从民间收购布料及上好织品,这里头确实有不少油水可赚,朝廷管得也不是特别严厉,如今瞧来江南织造坊也许就是通过这一项大肆敛财的了。
谢映庐得到了答案立刻放松了起来,他把自己整个儿地裹在了锦被里,悠悠叹了口气,惹得陈郁川伸手去捏他的脸颊:“这是想起了什么,怎么又叹气了?”
谢映庐弯了弯眼睛,随意抬手指了指尚未关上了一扇木窗:“因为知道了想要知道的答案,所以觉得窗外的月光也漂亮起来了~阿川哥哥有没有稍微放松一点?”
陈郁川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夜色已经被染成一片瓷青,挂在一株桂树上头的圆月洒下一层糖色的薄霜,连窗棂处都落满了莹白。
“是很好看。”陈郁川点了点头,又道:“说起来,没几日便是中秋了,小九儿今年是只能同我在江南过了。”
谢映庐笑眯眯地抓住陈郁川的手:“阿川哥哥在,很好。”
陈郁川被他含笑的眸子定定看着,不由得心中一动,忍不住俯下/身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两人靠得太近,彼此交缠到了一处的气息让谢映庐一怔,他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得是……得是非常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可是陈郁川的动作太温柔,何况他心底也很是不愿意躲开,只好很是纠结地握紧了手。
陈郁川只吻了一下就离开了他的唇,看着谢映庐一脸的茫然,连握着自己的手指指尖都微微泛白,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到底还是吓到小九儿了……
他正想着该如何安抚这个受惊的少年,谢映庐倒是回过了神,微微蹙了蹙眉头,松开与陈郁川交握的手摸了摸嘴唇:“洞房……是不是就是这样?”
“……”
陈郁川倒是被他给问住了,顿了片刻才答道:“我……也不知道。”
未曾想谢映庐闻言倒是一下子笑了,他颇为自信地“嗯”了一声,信誓旦旦道:“这一定就是洞房的了……所以……”他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在陈郁川的唇上也蜻蜓点水般的啄吻了一下,而后笑得更为开心:“那阿川哥哥就不可以找别的媳妇儿了,我也不找的。”
陈郁川哭笑不得,只是听见他这样说,心里到底是欢喜更多的,他点了点头:“是,我只要小九儿一个。”
谢映庐或许还不懂得,陈郁川自己却知道,这句承诺是要用自己一生来证明的。
夜色愈发深重了,月色透过细小的窗缝在地面落了一条极小的光带,窗外花枝繁盛,一株高大的桂树已经结了许多花苞,有些争先的开了,就有甜蜜又细微的馨香慢慢地在空气中氤氲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就……不会写很厉害的斗来斗去耍心机的场面……将就着看看就好……
☆、第 53 章
“啊呀~~”
谢映庐半扶在书桌上,伸手揉了揉眼角,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小少爷困了么?”阿罗拿着两封书信走进屋子,就瞧见小世子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要闭上,似乎十分困倦的样子。
“有一点儿……”谢映庐坐直了身子,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视线落在阿罗手中的信封时他倒是立刻精神起来了:“是母亲他们的信么?”
“正是两位夫人的。”阿罗点点头,将信纸递上又笑了笑:“将军也递了口信来,说那只海东青在府里养得很好,让二位少爷不必担心。”
“才不担心那只小家伙呢,”谢映庐也笑了,“那模样比谁都凶,一定没人能欺负到它的。”
这一日已是十五,一轮圆月早早地就挂在了夜空,城中各处人家早就开始了布置,还未入夜就让万盏花灯从街头亮到了巷尾,寻常人家门口裹的多是彩绸的花朵样式,富贵些的便多些花样,今年的花灯尤以琉璃做的最为讨喜,明黄的烛火透过半透明的灯壁亮在檐下,远远瞧去,像是天上的星子落到了门前。
即使每一年都有这么一个节日,但大庆上下似乎都对中秋一日保持着极高的热情,家家户户门前都会摆好敬拜月神的供桌,一家人围坐一处,分食香甜的月饼,比起天上月圆这件事情来说,阖家团聚才是这节日值得庆贺的缘故。
往年这时候,谢映庐都会在宫中参加皇家家宴,然后努力地克制住让自己不要在宴会上睡过去,等到第一拨儿酒撤下了,他才可以与一众兄弟姊妹一同离席,等到其他皇家子弟在后院中游乐嬉戏的时候,他常常都躲在偏殿里睡觉。如果陈郁川不在的话,谢映庐倒还是像幼时那个安静得过分的乖巧小孩儿,虽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弧度,却总是游离在一群热闹的小孩子之外,不愿意与谁过分亲近;谢姝意偶尔撞见都要伸手捏一捏这位小堂弟的耳朵,抱怨他不和自己太亲近。
而谢映庐的惯常反应都是:“我要睡一小会儿喔,皇姐你好好的玩吧~”谢姝意简直是哭笑不得。
因此,对这位小世子来说,每年中秋印象最深刻的倒不是宫内华丽的灯火、热闹的游戏或是其他兄姐带过来的美味夜宵,反而是偏殿里舒适的床铺和柔软的织锦被……
“小九儿,外头的橙子备好了,过来吧。”
陈郁川推门而入,瞧见谢映庐手中的信也柔和了神色:“母亲的信?”
“这会儿不给看。”谢映庐朝他晃了晃雪白的信封,就贴身收了起来:“今天晚上再慢慢的看。”说罢又看着面前的阿罗:“阿罗也一起过去吧?”
阿罗笑着点点头:“两位少爷先过去,阿罗去后厨把月饼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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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庭院正中放了一张小几,上头香蜡烛火不一而足,在院子左侧有一株桂花树,香甜浓郁的气息与温柔的月光交织,铺满了整个小院,几个侍从正忙着拉起一条红线,将一个周身插满了束成一束的香的橙子挂在上头。
谢映庐最喜欢看的便是橙香,等那个黄澄澄的柚子被挂好,便先去拿了一支蜡烛过去点香。
此行与他们来的都是亲信,比起陈郁川二人也大不了多少,故而平日相处也没有太多规矩,此刻都笑闹着去拿了烛火,谢映庐回头见陈郁川站在一旁,便朝他招了招手:“阿川哥哥也过来呀!”
陈郁川也只十岁左右的时候喜欢点这个,此刻被谢映庐一叫倒是有些茫然:“嗯?”
谢映庐朝他指了指面前的橙子,“一起点这个!”
“……好吧。”虽则觉得有些好笑,但陈郁川还是走过去,和谢映庐一起握住了手中那支蜡烛,两人的体温合在一处,直暖到人心里去。
等到陈郁川说了声“可以了”,众人便同时动手,在不同的方向将七八束香烛点燃,那香燃了片刻便将束着的细线烧断,“砰”的一声轻响后,近百支香一同散开,一闪一闪的红色火星围成一个球形,瞧着夺目非常。
阿罗已经端了新做的月饼出来,在供桌上敬过月神之后就是几人分食,这月饼模子都是一样的,馅儿却不同,陈郁川拿的恰好是个蜜饯莲蓉味道的,才咬了一口他便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甜味实在太浓重了些。
谢映庐见他皱眉就想笑,将手边一盏清茶递过去:“阿罗说厨房一共只做了两个甜味的,阿川哥哥怎么运气这么好?”
陈郁川赶紧冲了冲口里的味道,很是无奈地转头看着谢映庐:“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运气。”
“我的跟你换吧~”谢映庐把自己手里的那个递给他,陈郁川也不推辞,接过来掰成了两半,两人一人一块就给分着吃了,这个豆沙蛋黄的显然很讨谢映庐的欢心,他吃完就眯了眯眼睛:“好吃~”
陈郁川拿了一方锦帕润湿了来给他擦手,见谢映庐满足得像是吃饱喝足后舔爪子的小猫一样,忍不住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子:“这么喜欢?”
“嗯~”谢映庐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是因为一年只吃一次,所以才觉得味道好的。”
“知道就好,再喜欢也不能给你多吃了,这东西太油了些,你受不住。”陈郁川擦完了手又问他:“外头灯会热闹得很,小九儿想去看看吗?”
谢映庐摇了摇头:“不想去。”
“不想去吗?”陈郁川倒是有点意外,他原以为这么热闹的地方,谢映庐必然是想去看看的,谢映庐见状,学着陈郁川的动作笑着伸手捏了捏对方的鼻子:“今天一定是好多人的,挤来挤去不好……嗯,我就想同阿川哥哥待在一起。”
“……这样啊。”陈郁川忍不住低头微微笑了,他把锦帕搭在铜盆上,弯腰把谢映庐给一把抱起来,“那小九儿想去哪里?”
谢映庐攀在他肩头,笑眯眯地说道:“家书还在我这里呢,我们去书房吧~”
书房的窗户都开着,谢映庐一进去就闻到了那股在空气中弥漫的桂花香甜,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最后下了结论:“还是梅花的味道好。”
“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去北方看看吧,那边的红梅开在雪里是非常漂亮的,小九儿大概会喜欢的。”
陈郁川上前关了两扇窗户,回过头来这般说道。
他幼时生长在北疆极寒之地,若是除去烽火兵戈,当年还幼小的孩子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和如火一般怒绽的红梅,北疆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等到冬雪消融之际,绚烂了小半年的梅花就会尽数凋零,然后在下一个冬天继续盛开。
谢映庐在书桌旁坐下,慢慢地把书信取出来,微微弯了弯眼睛:“等我行过了折扇礼,父亲母亲就会让我到处跑啦~”
“还要三年呢,小九儿长快些吧……”
“三年……阿川哥哥都该十九了啊……”谢映庐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又笑了,他一面伸手挑了挑桌上的灯芯,一面对陈郁川说:“那阿川哥哥你长慢些吧,等着我。”
陈郁川去门口接了阿罗送来的茶水,转身时正巧听见他这一句话,不觉有些好笑:“那我就等着小九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卧房中只燃了一盏烛台,稍微有些昏暗。
谢映庐坐在床上理好了被褥,又抱着被子往床铺里头缩了缩,给陈郁川留出好大一块地方;这习惯是从小养成的,以前两个小孩儿睡在一处时,陈郁川怕谢映庐掉下去,就常常把他圈在怀里或者让他睡在靠墙的一面,谢映庐被他这么抱着似乎很安心,从来不挣扎的,每次一起睡都要给陈郁川留出大半的床铺,后来天长日久的习惯了,即使自己一个人睡也都会下意识地往里面睡些。
这宅子里倒不是没有多的厢房,只是他二人早就习惯了睡在一处,连去彼此家中时都是睡在一起的,此刻就更不可能分房而睡,等陈郁川走过来时,瞧见的就是窝在棉被里已经快要睡着了的谢映庐。
“……唔……阿川哥哥……”
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陈郁川的气息,谢映庐抱着被子轻轻唤了一声。
陈郁川把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给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