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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醉三千-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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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武将也是头一次见到沉默寡言的陈郁川这般惊喜失态,一时间对那位小世子颇为好奇,不知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陈郁川这边望着谢映庐,谢映庐亦是一双眼睛都落在了陈郁川的身上,在看到陈郁川被陈渊拍得弯腰时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傅玄回头看了他一眼,亦是忍不住笑了,道:“先锋随我先行几步,莫让陈家军诸将等久了!”言罢策马扬鞭,与谢映庐一同疾驰直往城门而去。
谢映庐在门前勒马站定,眼前只看得见陈郁川一人,数月不见,许是因着这次战争的磨砺,一身银甲的陈郁川气势更为沉敛,往日锋芒毕露的青年如一把入鞘的利刃,不出则已,一出必所向披靡。
谢映庐弯了唇角,翻身下马,与傅玄一起朝面前诸将道:“见过诸位将军。”
“一路奔波,辛苦几位了。”陈渊率众将一拱手,引着几人往城内而去,陈郁川上前接过谢映庐手中缰绳,谢映庐抬眼看了看他,放轻了声音喊了一句:“阿川哥哥。”
陈郁川闻言,唇角微弯,也以极轻的声音应了一声:“嗯。”
他二人走在一行人的最外侧,这一番小小的对话都无人听去,就仿佛一个只有他们彼此在知道的秘密一样,谢映庐心里欢喜,脸上笑意便更明朗几分,仿佛连眼底都开出繁盛的花来,陈郁川低头看着,心中一时只觉得自己仿佛并不是在烽火连天的战场,而是在帝京街头,这不过是一场午后惯例的闲散漫步。
傅玄被一堆将军围在中间,他可是对陈家军仰慕已久,谈话间也是免不得多番称赞,到叫几位数来雷厉风行的兵头子有些不好意思了。
往城内走去时几人又聊起了那位被陈渊生擒的室韦将军,伊勒德如今被重兵看守,只是……
“那位室韦将军不肯吃饭?”
傅玄一听之下有些惊讶,如今室韦已经开始与大庆商议和谈之事,若这位将军出了什么差池……
谢映庐在一旁听了也是惊讶,便抬头问陈郁川:“那将军现在何处?”
“幽州大牢……”陈郁川说着伸手捏了捏眉心,显然是想起这位将军就苦恼万分:“伊勒德此人油盐不进,总不能硬灌吧?……只怕再等个两日就真得硬灌了……”
“……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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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在牢中的伊勒德怒视着面前的几位文官,神色颇为不屑:“你们大庆人就是事儿多!要杀便杀,把我困在这里头算什么英雄?!”
谢映庐托着下巴看着他,面容纯然:“我又没说我是英雄。”
伊勒德并不认识这位小世子,当下皱眉道:“你又是个什么人?”
谢映庐却好似故意要气一气对方,冷哼一声,说起话来也是十分无礼:“你管我是什么人。”
一旁的傅玄早忍不住笑了,这谢小九一张嘴若真要说起来可是朝中许多翰林都比不过的,这位室韦将军只怕会被气死。
“无礼之人。”伊勒德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谢映庐一番,将头扭到一旁不再看谢映庐。
谢映庐站在牢前拍了拍栅栏:“我本来是想跟你说,指不定过几日你就可以走了。”
伊勒德一怔,猛地站起身来扑到门边,手脚上的镣铐碰撞发出铁器冰冷的声音:“你说什么?”
谢映庐隔着栅栏与他对望:“你们的大汗亲自往帝京去求和了,我觉得你也不该再这么绝食了,饿死了你们大汗大概会伤心的。”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懂什么,”伊勒德瞟了谢映庐一眼,后者却是不以为意地挑眉一笑:“我只知道,你若是饿死了,可就再不能瞧见你们室韦的天了。”
傅玄在他身后笑道:“伊勒德将军,你们大汗求和这事儿是真的,你也瞧见了,这幽州城守将一日比一日清闲……只等着议和事毕,他们便可以班师回朝去了。”
谢映庐又转身去亲自将食盒提过来:“将军,陈家军敬你,并无失礼之处,日日的吃食也都是按将军一级所备,如今你们的大汗都已经承认了这场战事实为劳民伤财,你这行为反倒叫人瞧不起了。”
“哼,并无失礼?”伊勒德横他一眼,晃了晃手腕上的镣铐。
谢映庐噗地一声笑了,“这么说,将军捉到我大庆士兵时都是不捆不困,放在军营中随处走动的?”他笑起来眉眼弯弯,少年面容带着连窗外日光都比不过的明媚,让人看了说不出诘问的话来。
伊勒德也自知失言,咳了两声不再说话。谢映庐却是好脾气,待牢头开了牢门,便与陈郁川一道将那食盒拿了进去。
伊勒德低头瞧着谢映庐把食盒中的饭菜一样样摆在矮桌上,忽地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谢映庐。”
谢映庐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又把食盒往伊勒德的身前推了推:“吃饭吧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2 章

入夜,军营中摆起了盛大的酒宴,与谢映庐往日参加过的酒宴所不同的是,这场露天的酒宴没有美艳歌姬的曼妙歌声助兴,也少了繁复多样的精致美食,取而代之的是众将士喝得兴起时的剑舞与极富边塞特色的烤肉烧酒……谢映庐与陈郁川坐在陈渊左侧,他抬眼看着在座将士高举手中酒盏的模样,自己也不由得渐渐融入这一份热烈当中,只觉面前火炉上温着的酒清香四溢,多闻几下便要醉了人一般。
这酒乃是幽州城百姓自己酿造的米酒,并算不得多么烈,反倒带着一股谷物特有的清香,谢映庐也是头一次喝,难免多了些好奇,陈郁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被篝火照耀过的温暖与毫不掩饰的宠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郁川的目光,原本专注看着座下将军士兵摔角的谢映庐微微侧过头对着陈郁川露出一个毫无矫饰的澄澈笑容:“阿川哥哥喜欢这个吗?”
“还好,只是淡了些。”陈郁川唇角微弯,“小九儿喜欢吗?”
“嗯,喜欢。”谢映庐点了点头,他本就不能喝烈酒,故而此刻这米酒倒是意外地对他胃口。
陈郁川自幼便是跟着父辈喝惯了烈酒,在军营中亦是习惯了以烈酒醒神,此刻饮这米酒自然觉得浅淡,便另取了一坛女儿红放在跟前温了,一面拍开封泥一面问道:“小九可要?”
谢映庐忍不住笑了:“要的。你给么?”
他这一问陈郁川才回过神来,他只是觉得这女儿红比米酒味道好,下意识便想要先给谢映庐尝尝,一时间倒是忘了这酒是足足放了五十年的,性子太烈,谢映庐受不住,谢映庐就算真要,他也是不会给的。
青年素来冷淡坚毅的脸庞似是闪过一丝赧然,谢映庐端着酒盏凑过去,旁人看了还只以为这位世子是在讨酒喝,对面坐了个五大三粗的将领,当下便笑道:“小陈将军!你手里那坛可是许多年的老酒了,当心把世子给灌倒了啊!”言罢众人都是大笑,坐在对面的傅玄朝着他二人促狭地笑了笑,又晃了晃手中杯盏朗声道:“阿庐可别喝得多了,不然今晚没人照顾的。”
陈郁川微微蹙了蹙眉头,神色淡然道:“若是灌醉了世子,自然是我来照顾。”
众人见惯了他这副冷淡的模样,都不觉得奇怪,只有谢映庐觉得好笑,想要伸手去戳一戳戳一戳的嘴角,整个人在他面前从来是温柔的,仿佛是破开了坚冰的春水,柔和又细致。
心里头熨帖起来,杯中酒尚未喝尽,谢映庐却已经觉得微醺,他接着袍袖的遮掩,不着痕迹地伸出手去轻轻抓住陈郁川的手腕,待陈郁川回头过来看他,便微微笑着轻声道:“我要是喝醉了,便劳烦陈将军多多照拂了。”
陈郁川反手握住谢映庐的手掌,与他十指交扣,“自然。能照顾世子乃是在下荣幸。万死不辞。”
谢映庐眯了眯眼睛:“将军一言九鼎,万不可反悔的。”言罢指着那一坛女儿红道:“给我喝一点?”
陈郁川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将酒坛托起倒了少许酒水在一个新碗里头,又拿谢映庐桌前温着的米酒掺了大半进去,略闻了闻那酒气,这才递给谢映庐。
谢映庐心里嘀咕着“这算什么酒”,却还是乖乖地接了过来一饮而尽,他喝得急了些,却觉得这酒下肚便暖了肠胃,十分畅快,当下眼前一亮,将酒碗递到陈郁川面前:“再来一碗!”
他喝得豪气冲天,陈郁川却是不肯再给了,“再喝要醉的,你可受不住。”
谢映庐抿了抿唇,模样比陈郁川还固执:“受得住的,还要。”
陈郁川素来见不得谢映庐露出半点委屈的样子,只是此刻却是真的不敢多给,幽州城战火初平,城中又没有御医一般的人物,万一谢映庐受不住,他到时候可找谁急去?
两人一个非要,一个非不给,竟然也僵持起来,四下不少将士见了都是好笑,暗道这一个将军一个世子在对着对方的时候竟也有这般的孩子气,倒只怕真的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竹马才能这般毫无顾忌了。
陈渊在上头瞧见这两个孩子情状,不免有些好笑。世间父母大抵如此,既是接受了两个孩子的事情,便只希望他两个能好好的。此刻陈渊便是这样的心态,他朝身边副将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副将抬头一看,也是笑了,连声应着:“知道了。”
那头陈郁川却是已经讨饶了,他这次连一个碗底都没倒满,替谢映庐掺了许多米酒,递到他手边哄他:“好了,小九喜欢就喝。”
谢映庐心满意足地捧在手中抿了抿,抬起头朝着陈郁川笑:“阿川哥哥也喝。”
陈郁川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他从随身带着的水囊里倒了些清水在酒盏中,递到谢映庐手边:“小九喝一喝这个?”
谢映庐把手里捧着的酒碗放下,就着陈郁川的手去喝了一口清水,猛地直起身子吐了吐舌头:“辣!”
“……真不愧是数十年的陈酿……”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感叹,陈郁川一面伸手扶住谢映庐一面扭头去看,却是陈渊跟前副将陈黎,当下略带着尴尬地喊了一声:“黎叔……”
陈黎笑着应了一声,又道:“这百年老酒不是一般人沾得的,若小世子不惯饮烈酒的话,一根筷子戳一点儿也足以叫人醉倒了。”
陈郁川一怔,谢映庐却已经又低头去喝那碗里的米酒了,一面喝一面眯了眯眼睛,显然是惬意至极的。
陈郁川赶忙上去把他手里酒碗给夺了,又问陈黎道:“黎叔,喝了这个对身体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陈黎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大抵多睡几个时辰就是了。”
陈郁川这才放下心来,“那劳烦黎叔跟我父亲告个假,我先带着小九下去歇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3 章

谢映庐却不愿意走,眼巴巴地盯着陈郁川手里的酒碗,一双凤眼水蒙蒙的,“阿川哥哥不给我了吗?”他说得伤心,声音也是微微发颤,连一旁的陈黎都觉得似乎是在欺负小孩子一样理亏,陈郁川无法,便将放在桌上的水囊递到谢映庐手中:“小九喝这个就是了,一样的。”
谢映庐眯了眯眼睛,认认真真地端详了手中的水囊片刻,方才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阿川哥哥最好了!”哪里还有方才半点的委屈?
陈郁川心下好笑,将人给扶起来:“那我们走吧?”
谢映庐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走,只是下意识地点头:“嗯,走。”
说是要走,他脚下发软却是根本走不动的,陈郁川半扶半抱着他好歹走远了些,便松开手,在谢映庐身前蹲下来:“小九儿上来。”
谢映庐迷迷糊糊地看了看,才认准了陈郁川的位置,他笑眯眯地扑上去,双手环住陈郁川的脖颈:“走~”
陈郁川背起谢映庐,慢慢地往他们休息的驻扎营帐走过去,谢映庐将头靠在陈郁川的颈边,说话时还带着一丝酒意的湿气喷在陈郁川的耳朵上,让这位将军莫名红了脸颊,他微微侧过头去望,却见谢映庐毫无睡意地睁大眼睛四下张望,不时小小声地附在陈郁川耳畔念叨着北疆与帝京不同。
陈郁川本是打算带他回去休息的,此刻见他精神正好,便改了主意,回头问道:“不若我们去瞧瞧北疆的夜景?”
“好~”谢映庐眯起眼睛笑了笑,又在陈郁川颈边来回蹭了蹭,“和阿川哥哥一起。”
陈郁川此来北疆,平日里忙于战事并不得闲暇来观赏幽州城风貌,只是偶有见到风景好处或是听人谈起便暗暗记在心中,想着要领谢映庐来看一看才好——
虽已不复少年,他却还是存着当初那个想要与谢映庐看遍天下美景的愿望,不曾有过分毫改变。
因着已经开春了的缘故,北方草场上的枯草又染了新绿,陈郁川背着谢映庐慢悠悠地往幽州城城郊走去,一路上遇见不少城中百姓及巡逻士兵,便只笑言喝得多了,带着世子去醒醒酒。
他说话时谢映庐就趴在他背上朝着对方微微笑,还不忘附和两句:“嗯!醒酒去的!”
城郊处乃是极大的一片草场,平日里是用作军队训练骑兵的,此时只有城郊高台上站了两个士兵守着,见陈郁川来了,便从楼阁中探出身子来:“将军好!”
陈郁川朝着他们点了点头,“辛苦两位了。”他话音未落,便听得身后谢映庐小小一声惊呼,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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